御书房。
此刻的案台之上,奏章堆积如山。
朱棣斜靠在软榻之上,手中不时翻阅着手中的奏章。
大明朝堂之上,现如今虽然名义上是汉王监国,朱棣对于朱高煦的治国能力,这段时间以来的也有着深刻的认识,也算是比较认可。
可一国不可有二主,此时虽是汉王监国,但只要他还在朝堂之中,这些个事情就由不得朱高煦来做。
且朱高煦的治国能力,手腕没得说。
但在朱棣看来,老二这个家伙,干实事的本事很不错,也厉害得让人没话说,不过朱高煦也恰恰则是因为手腕太过于强硬,惹祸的本事亦是非常人所不能及也。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朱高煦负责在前面不管不顾的冲,他则是像一个收拾残局的人,在这中间相互平衡、衡量、调和,这些个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一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因朱高煦横冲直撞,致使的朝堂一個个大臣们的变化,朱棣的脸上就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嗒嗒嗒.
恰在这时,一名小宦官入内神情恭敬的跪拜下去行了一礼,禀报道:
查出什么来了,有了实质性的证据给直接钉死了还好说,要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这事情怕是真的不好收场,就算别人什么都不说给他这个皇帝面子,但要说心里不会膈应、有疙瘩,打死他都不相信。
“让他进来吧!”
“爹,此事倒不是儿子故意推诿,或者不想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办事情,主要是这三个包房之中的人,身份真的是举足轻重,皆乃朝廷的肱骨之臣。”
见状,朱棣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摆了摆手道:
“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刚刚他正想着老二,结果这家伙就在外求见,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过想着朱高煦这段时间,面见他的每次发生的事情,朱棣不由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丝好奇之意。
朱棣神情一怔,脸上方才温和的笑意瞬间一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阴沉,瞳孔之中的双眸不由的眯了眯。
“你这混球现在真的是跟老大越来越像了.都学会在爹面前打太极了、滑不溜秋的。”
如今的老二真的是长大了,这段时间也真的是成长了不少,做事情虽然看似莽撞,但也知道权衡利弊、考虑得失了,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就这样的事情,老二自己的都觉棘手、难办,还非要让他来下令。
引起动荡是肯定的。
整个御书房的空气徒然间转冷,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静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可不敢想去怎么做.”
这话说的。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回过神来,双眸之中满是冷意,音声亦是变的低沉了起来,沉声道:
毕竟这一切的事情,不过是老二的猜忌和怀疑,当然随着老二的叙述,他要说一点都不怀疑和猜忌,也肯定不现实。
“此事,无比重大、牵连白莲教、或者朝中大员。”
“奴婢拜见陛下。”
“老二啊!老二!”
问题是猜忌、怀疑、这些个不能够形成实质性的证据,更不能一下堵住所有人的悠悠众口、口诛笔伐啊!
朱高煦孤身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见着高台之上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永乐大帝,躬身行了一礼。
如此,真的是让人又爱又恨、哭笑不得啊!
“这其中牵扯的人员,要么是朝中大员,要么就是朝中大员的家眷。”
不多时。
“汉王爷在门外求见。”
短暂的沉默了片刻,朱棣放下手中的奏章,冲其挥了挥手道:
“老二”
“说说吧!”
对此,朱高煦倒也没有丝毫的矫情,收身站的笔直,简单的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将今日所发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跟坐在高台之上的朱棣娓娓道来。
朱棣也不由的呼吸一窒,有那么一瞬间,他心中真的感觉这混蛋就是来故意给他添堵的。
一时之间搞得他瞬间坐蜡,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朱棣搭了搭眼皮,神情之中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稍有不慎,将会引起朝局动荡,所以此事还是爹您来拿决断的好。”
“对此事,你想怎么做?”
妥妥的不是把他给往火架子上面绑吗?
倘若老二不管不顾的动手,不经过他动手的话,后面他还可以出来打圆场,两边安抚.
一旦要是他下达了命令的话,这意义则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言一出。
感受着场中压抑的气氛,朱高煦神情也变的无比郑重起来,抬起头直视永乐大帝的目光,回道:
此事,虽然让他难以抉择,虽致使他心中很是不爽、也有气,但同样也是无比的欣慰。
不过这混蛋有脑子的同时,却也跟老大一样,学会了给他这个当爹的出难题了。
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都是一家人,殿内又无别人,老二不必如此拘礼。”
“亦是您最为信任的人,倘若我越俎代庖、确实不太好。”
“当然.如若你要是觉得自己不方便出面,让我来动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我们父子先说清楚,我某些事情做的不知轻重.届时你可不能够怪我,得帮我顶住压力。”
说罢。
朱高煦说完这话,神情变的无比郑重,微微躬了躬身子,等待着老头子的回答。
但时间一分一秒的去,却是迟迟没有等来答复。
整个大殿之中,静的可怕,只有朱棣那厚重的呼吸之声彻响、回荡,显然他亦是无比的纠结、在衡量。
呼.
过了许久之后,坐在高台之上的朱棣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的从软榻之上站了起来,神情变的无比凝重,沉声吩咐道:
“通知老三,所有人该扣押的扣押,但不可用刑,让其不准离开就好。”
“至于户部尚书夏元吉、工部尚书宋礼、都察院都御史陈瑛,让他们所有人前来御书房见我。”
“去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
朱高煦站直了身子,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去。
聚鲜楼。
被软禁、包围的三个包房之中的众人,对于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很是不屑,不少人皆是对此有些不少的怨言,口诛笔伐着锦衣卫,言语之中皆是难听之语。
对此!
往日里凶神恶煞锦衣卫,在面对这些人的恶语相向、口诛笔伐,此时也只能够老老实实的听着,未有半分动手之意,一个个如同耳聋了一般视若无睹。
只限制了这些人行动,其他的任这些人闹。
倒不是锦衣卫这些人转性了,或者脾气有多好。
而是这些个包房之中的众人,身份太过于超然,皆是朝中重臣家眷。
就连参与此次行动的赵王爷都坐蜡、大呼惹不起,不敢轻举妄动,下达命令让他们只要不让这些人离开就好,其他的任随这些闹。
他们这些个身份低微的锦衣卫小卒子,自然更加不敢有丝毫的逾越之举、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来。
饶是这些人言语极为难听,他们这些人也只能够忍气吞声。
相较于别的包房家眷的撒气行为,户部尚书夏元吉包房则是异常的安静,该吃的、该喝的喝,像个没事人一般。
不过也正是如此,相较于那些个将怒火宣泄出来的家眷包房,夏元吉这边没任何话说、反应,却是让朱高燧更加的发怵。
夏老头这人,可非常人所及。
就能够给朱棣管钱袋子,且还能够为钱粮、出征之事硬刚朱棣致使其没丝毫脾气,小心应对的哄着。
可见其在朱棣心中的地位有多高,多重要。
嗒嗒嗒…
恰在这时,朱高煦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直翘首以盼、等着他到来的赵王,在见着其来的瞬间,神情徒然震站了起来,出声抱怨道:
“老二啊!”
“你总算是回来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这边都快顶不住压力了。”
“一个个家眷闹腾的挺欢实的,指着我手下的张口闭口的骂娘。”
“艹!要不是顾忌他们背后的人,怕事情闹大了老头子脸上不好看,我真想让他们好好的感受一下锦衣卫的诏狱。”
朱高煦抬头看了看,上面闹腾传来的声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赵王的肩膀,正欲说话之际。
嗒嗒嗒.
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工部尚书宋礼、都察院都御史陈瑛两人,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见着兄弟躬亲的两人,神情无比恭敬行礼道:
“臣,见过汉王爷、赵王爷。”
两人冲其挥了挥手,指了指上面闹腾的位置,脸上皆是闪过一丝不悦之意,出声道:
“想来你们已经收到了陛下的口谕。”
“先上去,把你们两人的家眷安抚一下吧。”
“让他们一个个先配合锦衣卫,只要是锦衣卫问的,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交代清楚。”
“之后,尔等就随我们一起去御书房,面见陛下吧!”
对此,听着楼上传来的熟悉声音,宋礼和陈瑛两个人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快步的上楼而去。
虽不知道这几位爷葫芦里面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但就冲锦衣卫都出动了,且他们这些人还收到永乐大帝的命令,让他们命令家眷必须无条件的配合锦衣卫办案。
这般情况之下,几人都不是傻子,皆知道自己这些个家眷,肯定是摊上什么大事了。
不然的话,绝对皇帝不可能亲自传来这般的口谕,更不会这么郑重。
同时将在包房之中,大吵大闹的家眷们,从上到下都给问候了遍,觉得这些人真的是飘了,都这个时候了,整个一条街道都封了,居然还看不清楚形势,还敢嚣张、仗着自己的身份耀武扬威,口无遮拦
真的是.就算是找死,也不是这般找的吧?
待到两人离开,赵王深吸了几口气,转而看向一旁的朱高煦,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意,问道:
“老二”
“夏老头那里怎么办?”
“他现在可是还在包房之中啊!”
就此事,朱高煦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沉声道:
“算了!”
“此事就不为难伱了,我自己前去请吧。”
之后,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往楼上走去。
守候在天字包房门口的锦衣卫,见着朱高煦走来,神情一肃恭敬行礼道:
“属下,见过汉王爷。”
朱高煦面色如常,冲几人挥了挥手,自顾自的‘嘎吱’将紧闭的包房门给推开,直接走了进去。
包房之中听着动静的夏元吉以及聚会的众人,目光不自觉的被身后传来的声响吸引,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待到看清楚来人模样后,尽是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行礼道:
“参见汉王爷。”
朱高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冲几人摆了摆手,道:
“夏大人,好雅兴啊!”
“今日之事,没有惊扰到诸位吧?”
此言一出。
众人皆是赶忙摆了摆手,摇着头口中连道不敢。
简单的客套了几句之后,夏元吉半眯着双眸,迟疑了片刻之后,问道:
“汉王爷,恕臣冒昧问一句。”
“今日之事,是否已经处理妥当?”
“我等聚会也已经结束了,不知我等现在可否离开此地?”
对于此问,朱高煦摇了摇头,神情徒然一肃,脸上的笑意瞬间一敛,声音变的低沉了起来,道:
“传陛下口谕。”
“此次包房之中的人,除夏尚书与本王一起面见圣上,其余之人则是配合锦衣卫,问什么答什么.”
“至于诸位何时能够离开,则另行通知尔等。”
听了这话,众人皆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彼此看了彼此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之意,随后将目光汇聚在站在首座位子的夏元吉。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夏元吉从愣神之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出声问道:
“王爷.”
“这究竟是闹哪样?”
闻言朱高煦面色如常,冲其摇了摇头,道:
“夏大人,什么该问什么不该,该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倘若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请夏大人随我走一趟,去见见陛下吧!”
说罢。
不管对方同意与否,直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包房之中。
待到他离开,包房之中变的嘈杂了起来,参与宴请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将夏元吉给围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
对此,夏元吉也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简单的出声安抚、叮嘱了几句。
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快步跟随着朱高煦身后,两人一起消失在房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