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蔻被自家母亲吼得一怔,但很快摇头道:“不是,都不是。”
不是?
梁有箐愣了,真一个都不是?哪会是谁?这两日也没有旁的少年郎了呀。
蓦地想到什么,梁有箐脸色难看起来,“难道是你三表姐夫?”
“母亲说什么呢!”她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已成亲当了爹的男人。
见状,梁有箐稍稍放了心,不是什么已婚的就好。
“到底是谁,你快说,难不成要急死我?”女儿年少无知,她得赶快叫她不该有的心思统统都收起来,免得酿成大祸才是。
谢蔻顿了顿,老实道:“是纺表姐那日带来的那个车夫。”
那个母亲所说的惹不起的北陵贺家的人?
梁有箐怔愣之后马上回过神来,严词道:“不行!你外祖母说了,虽有贺家的名头,咱们能避开就避开,不要招惹,但也不过就是个旁支的庶子罢了,你若嫁过去,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这话显然就是梁心慈那个白痴同外祖母说的了,她也想肖想贺公子的,也不看看自己那蠢样。
谢蔻心中一番冷哼后,道:“母亲此言差矣,据我那日所观察,那贺公子身上佩带的一支玉笛便名贵不凡,岂是区区一个庶子能享有的?”
“不过就是一支玉笛,又能说明什么?贺家那样的大世家,就是一个旁支,底蕴也是不差的,兴许他得家主喜爱,便赏了他一支玉笛也有可能啊。”梁有箐分析了一通,接着道:“蔻儿,你有这般姿色,若是圣上再年轻几年,就是选秀也是出挑的,我和你父亲都不会同意你嫁给一个庶子,就算是贺家的旁支也不行!你要心中有谱才是啊。”
“可万一他不是庶子呢?那女儿岂不是白白错过一份好姻缘?”她现在满心里都是那个贺公子,要叫她放下,除非证明给她瞧瞧那贺公子真的只是一个没出息的庶子!
闻言,梁有箐沉默了。
是啊,要是那贺公子不是庶子而是嫡子呢?
哪怕只是一个旁支的嫡子,那也是十大世家排第二的贺家的旁支啊!
十大世家,那是怎样的存在啊!
她三妹梁有贞,女儿不过是定给了世家排第七的杨家嫡支的一个三房的嫡公子,就已经快飞上天去了。
她女儿要是定给了贺家,哪怕就是一个旁支,也比杨家好上一截了!
更要是有可能那贺公子不只是旁支而是嫡支呢?
梁有箐只这般想着就觉得全身都在沸腾了。
要是能和贇国公结成亲家,天哪!那岂不是州牧大人都得上赶着巴结她家老爷?那素来得意自觉高人一等的州牧夫人也会看她脸色了吧?
梁有箐忍不住想大笑了,若真能这样,简直是天大的福分呐!
她望向谢蔻,满眼精光,“蔻儿,如此你就先待在你外祖家,试着接近那位贺公子,探探他的虚实,待母亲回了潼西,也会找机会去找治中夫人问问的,她娘家就是北陵,想来对贺家的事清楚。”
见自家母亲答应她留下了,谢蔻顿时喜笑颜开,“母亲放心,以女儿的姿色,定能叫那贺公子喜欢上我的!”
梁有箐纵然激动,但还是不忘叮嘱道:“记得要矜持,别做出坏了名声的事来,现下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嫡子,可别叫他占了便宜去,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
谢蔻忙点头,“女儿知道。”
她自会好好探个虚实的,若只是个庶子,怎配的上她谢蔻?
呵呵。
——
吃了平葙端上来的一碗牛肉臊子面,封泽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觉得自己以前的牛肉和面条都白吃了,这个丫鬟的手艺才是真的好啊。
想着不能常常吃到,封泽颇有些遗憾。
他站在后院的梧桐树下,往三楼看了看,也不知道是哪扇窗,过了片刻,才迈步出了后门。
苏姑娘。
想着那晚在府衙里所见识到的,封泽微微抿出了一个浅笑。
那个麻烦的刘家吗?
他们正好无事可做,就给他们找点事做做好了。
路过一家卖点心铺子,封泽进去买了一包核桃酥,才一路出了城,确定没有异常,径直转出了官道,往捷径的小路去了。
走在茅草丛生之中,那与人齐高的茅草几乎挡住了他的身形,他不紧不慢的走着,突然开口道:“我真是摔了一跤,晕了过去?”
前后分明没有人影,这话倒像是自言自语。
但很快就响起了一个有些低哑的声音,冷冰的不带一丝情绪。
“不是,主子你中了那小丫头的三日醉。”
三日醉?那是什么东西?
想到他最后吃下的几块年糕,而苏姑娘一块未同他争,封泽有些纳闷,“难不成怕我吃多了,所以给我下药?”
“主子长得俊,那小丫头想让你做她家姑爷。”那声音又响起,依旧只闻声不见人。
姑爷?
封泽的脸莫名的有些红了起来。
过了好久才又出声道:“我母亲有信传来吗?”
“没有。”
封泽默了,不再说话,脚上也加快了速度。
这条捷径上山格外的近,在太阳完全沉下去之际,封泽踏入了寺庙的后门。
门里有一年青和尚,见了封泽回来,行得不是佛礼,而是一拱手。
“方青回来了吗?”封泽问他。
那和尚摇头,“自二十九下山去后,一直不曾回来。”
闻言,封泽眸光微深,只颔了颔首,又道:“半个时辰后,叫魏星来见我。”
那和尚恭敬应了,目送封泽入了月亮门,看不见身影,才转身往另一边去了。
竹清苑里,小空忍正顶着一碗水单脚站木桩,余光瞥到缓缓走进来的年轻人,忙将碗一拿,水一倒,抱着碗就飞奔过去了。
“师父!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封泽立定,摸了摸他光秃秃的头顶,笑道:“桩站得怎么样了?除夕过得可高兴?”
几天不见自家师父的空忍早就憋不住了,忙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师父,除夕那晚大师兄他们都喝酒吃肉!就是不给我和净惠师侄吃,难得的除夕呢,六师兄就只给我们做了一碗面条!”
“师父,你去哪儿了?这么几天都不回来,下山的时候可说好了过了除夕就马上回来的!”
“我站桩已经很厉害了,可以顶着水碗单脚站了呢,师父你什么教我打拳呀?”
封泽一一听了,拍拍他的头,“去给师父将行头拿出来,师父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一听有好吃的,空忍哪里顾得上别的,赶紧往禅房跑。
封泽踏进禅房的时候,他已经捧着了僧衣双眼亮晶晶的等着了。
接过僧衣,封泽将手里的核桃酥放入他巴巴抻着的小手里,“去找净惠师侄一起吃吧。”
“欸!”空忍高兴的应了,抱着核桃酥就欢快的跑出去了。
封泽不由失笑,捧着僧衣进了内室。
小半个时辰后,从内室走出来,赫然摇身一变,成了个眉长胡子长的花白老和尚了。
他在小几前的蒲团上盘腿坐下,身体有些悠闲的靠着身后的凭几。
须臾,敲门声便响起,他道了声进来,那门就推开,走进来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中年和尚。
“主子。”那和尚魏星做了个双手合十,嘴里却恭敬的这般唤道。
“后山有动静吗?”老和尚封泽问。
魏星摇了摇头,“未曾有发现。”
“济州那边呢?”封泽又问。
“也未曾。”
封泽默了,本也是几率不大的事,若真这般容易找到,也没那么神秘了。
他很快释然,“河西府有个刘员外,你带几个人下山去,给他找些麻烦,另外,再派个人去找找方青,找着了盯着他,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
魏星忙应了,禀道:“云州那边有消息传来,郡王妃于腊月二十七生了个儿子,王爷很是高兴,亲自取了名,单名一个晋字。”
晋,进也。
十几年了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是该坐不住了。
封泽神色不免淡淡,“北陵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一切如常,太医院也没什么异常。”魏星说着,小心的看了封泽一眼,“倒是颂安公主……”
封泽瞥他一眼,他忙道:“这事已在北陵已传的沸沸扬扬了,说是颂安公主怀上了得宠的一个面首的孩子,还扬言要生下来,恭贵妃派了好几个精通药膳的嬷嬷去了公主府,据咱们得人打听的消息来看,恭贵妃有意待这个孩子出生,过继在自己的名下,成为皇子。”
说罢,魏星顿了顿,又小声点的补充了一句,“传回来的消息称,那位面首长得同主子有六分相像,咳咳。”
封泽微微蹙紧眉头,提到这个颂安公主,他就浑身不得劲。
论血缘关系,他还得称她一声堂姐呢,可这个狂傲的公然养面首无人敢置喙的颂安竟还想枉顾人伦将手伸到他身上来。
要知道那回见面,他不过才十二岁。
这样便罢了,她竟还养了个同他相像的面首?
封泽只觉如吃到了苍蝇一般恶心。
“圣上对此事如何看?”他虽这么问,但心里早有答案,恭贵妃能有这般出奇的想法,难免没有圣上的参与。
多年没有皇子,这个年轻时颇为明德仁智的永政帝也变得有些叫人陌生了。
“圣上将弹劾颂安公主的折子都压下了,事后还找了由头发作了几个蹦得欢的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