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钟府门外。
尚且才是长沙城内刚刚开始喧闹起来的时候,温庆书已是怀抱着几本书出现在这里。
作为明镜台总秘书,在非是明镜台会议期间,她并没有多么忙碌,也无需像钟健那样每天到衙门里办差。
钟府的门丁都已经对温庆书颇为熟悉,瞧见她,便笑眯眯道:“县爵大人又来找我们夫人?”
温庆书含笑点点头,向着钟府内走去。
门口两旁是朱漆回廊,左侧回廊内湾有荷花池,池内有几尾红色鲤鱼正在游弋,还有两座假山点缀。
右侧回廊内湾则是种植有几株紫薇、杨梅。
这是寓意紫薇高照,扬眉吐气。
钟健的府邸也是由大宋朝廷安置的,其内绿化、布置,多是出自赵洞庭之手,环境可谓相当不首发
温庆书顺着正中的青石走道轻车熟路穿过前院,过拱门,然后再顺着青石走道向前走十余米,便到钟家正堂。
只这时正堂里还没有人。
她便又直去余敏居住的院子。
余敏倒是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看着书。
“姐姐。”
温庆书轻轻喊了声。
余敏抬头看她,展露笑容,道:“今日妹妹怎的这般早便来了?”
温庆书捧着书到余敏面前,然后在余敏对面自顾自坐下,微笑道:“这不是有段时日没见着姐姐,有些想念了。”
余敏笑道:“能者多劳,我倒是想像妹妹这般忙碌,却是没有妹妹这样的本事。”
温庆书看了看余敏手中的书籍,“姐姐天资聪颖,再过些时日,怕是才学就能够超过我咯!”
余敏的确颇有天赋,算不上过目不忘,却也不差多少。前些时日就已经看完初学书籍,如今,正在看进学书籍。
或许单以天赋而论,钟健都不及她。
若非是当年她嫁到钟家时,大宋女子还没有如今的地位。说不定,钟家寒窗苦读的会是她,而在外劳作的,则是钟健。
余敏自然不认为自己轻易就能和温庆书并肩,轻轻合上书籍,看着温庆书,忽的沉默。
温庆书被她的眼神打量得有些不自在,问道:“姐姐,怎么了?”
余敏轻声道:“妹妹其实喜欢我家夫君吧?”
温庆书瞬间有些慌乱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姐姐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思。”
余敏却只是微笑,“妹妹便不必否认了,你喜欢夫君,我也喜欢。从你看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
温庆书通红着脸低下头去,满是歉然,不好意思再说话。
余敏缓缓又道:“我嫁给夫君有许多年了,但是没能为夫君生下一儿半女。夫君常常安慰我说他不在乎,这钟家还有小叔叔可以传宗接代,但是他不在乎,我却不敢不在乎。夫君是朝廷兵部尚书,连个子嗣都没有,说出去招人笑话。妹妹你是天下第一才女,最富才学的女进士,夫君也是天下罕有的得到皇上御笔亲提的进士,其实……你们两个挺般配的。妹妹能青睐我家夫君,是夫君的福气……”
“姐姐千万莫要这么说。”
温庆书慌乱抬头,连耳朵根子都已经红润,咬着唇道:“以后、以后我不来钟家便是了。”
“妹妹你误会了。”
余敏伸手握住温庆书的手,“姐姐说这番话,并没有别的意思。说你和夫君般配,的确是真心话。夫君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他总是念着以前他寒窗时我陪伴在他的身边,替他照顾双亲,照顾他的姐姐妹妹,所以即便是到现在,他也不愿提及再娶之事。妹妹你说,夫君为我这般付出,我……能眼睁睁看着他连个子嗣都没有么?”
“我……”
温庆书眼神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余敏微笑着又道:“连宫中的御医和百草堂的神医们都已经给我瞧过,我这辈子是没可能为夫君生下子嗣了。其实,只要夫君仍旧念着我,我便心满意足了。我也知道,就算夫君娶再多的女子,他也不会负我,妹妹……”
说到这,余敏的脸上带上了些微凄楚,但还是笑着,“我是真正将你当做姐妹的,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你是天下少有的好女子。夫君若能娶你,那是他们老钟家祖坟上冒了青烟。这也是我的福分,能遇到你这样的妹妹,整个皇城,能愿意和我交往的女子,唯有你。你愿意嫁到钟家,以后和我还有夫君朝夕相处么?”
“姐姐!”
温庆书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其实我来钟家寻你,只是为……为了……”
“我知道。”
余敏笑着打断她的话,“但现在,你没有将我当成姐姐么?”
温庆书连道:“庆书绝对是真心将姐姐你当做姐姐看待的。姐姐你善良、大度,能遇上你,也是庆书的福分。”
余敏将她的手握得更紧,“那你便早些嫁到钟家来,以后我在这里,便也不会这般寂寞了。”
温庆书动容,但眼神仍是在挣扎。
余敏又道:“等你嫁到钟家,咱们姐妹也不分什么正房偏房,都是正妻,如何?”
温庆书连忙道:“姐姐是钟大人结发之妻,当然还是得以姐姐为主。”
说完,脸色倏的再度通红,低下头去。
余敏听她这话,知她心意,呵呵笑起来,又道:“夫君那里,由我去说,妹妹等着夫君上门提亲便是。”
温庆书抿着嘴唇,羞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天她难得的很快就离开钟府。
走在大街上的她先是若有所思,然后脸上渐渐挂起微笑。
在钟府里,余敏捧着书却是在发呆,然后也渐渐笑了。
钟健下班回家的时候,见到余敏已经在门口等候着自己。这让得他微愣,然后忙问道:“家中可是来了客人?”
余敏微笑着摇头。
钟健很是自然地拉住余敏的手往里走,“那娘子怎的站在门外了?太阳毒辣,可莫要晒出什么病来。”
余敏满脸幸福,轻瞥钟健,道:“呸呸,哪有那么容易就生病?”
钟健嘿嘿笑着。
到正堂里,钟阿大在喝茶,钟健的母亲在旁边擦拭桌椅。
他们都是贫苦出来的,即便是现在家中有佣人,有许多事情,也还是习惯自己做。说得更准确些,便是忙惯了,停不下来。
钟健的母亲甚至还在自己院中种了不少蔬菜。
“父亲、母亲!”
钟健带着余敏给二老行过礼。
钟阿大笑呵呵,“回来了啊,累了吧?”
钟健摇头道:“不累。”
余敏在旁边抿了抿嘴,忽道:“夫君、父亲、母亲,我有件事想和和你们商议。”
她说出这话,三人的眼神便都落到她的身上。
余敏又道:“今日庆书妹妹又来家中寻我了,我……我和她商量过了。庆书妹妹对夫君有意,我想让夫君去温府提亲,将庆书妹妹娶到家中来,以后……以后妹妹和我都是夫君的正妻。这家里,也由我和妹妹共同打理。”
钟健闻言愣住。
钟阿大也没说话。
只有钟健的母亲忽的笑起来,“这是好事啊,温姑娘知书达理,是少见的才女,温家更是书香门第、大贵之家,若是温姑娘愿意嫁给健儿,那真是咱们钟家天大的福分了。”
余敏轻轻低下头,道:“庆书妹妹已经答应了。只需得夫君上门提亲便可。”
钟健母亲忙又对钟健道:“健儿,那你可要快些准备。上门提亲,礼物莫要轻了,咱们钟家脸面不打紧,却不能委屈了温姑娘才好。”
在这段时间里,她也没少和温庆书接触。对温庆书,那是满意道骨子里首发
不论是学识、家世、样貌,还是现今在朝中的地位,温庆书都绝对配得上钟健。
钟健看着余敏,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