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4.忘不能忘

暖风和煦,洞庭湖畔垂柳青葱。

东面岳州巴陵郡。

巴陵郡和常德府隔湖而望,虽此时北面鄂州正在和元军对峙,但紧张氛围暂且并未蔓延到这巴陵郡来。

城内熙熙攘攘,大好气象。

自从赵洞庭登基颁布诸多新政以后,巴陵郡民生的确在以喜人的态势繁盛起来。

毗邻洞庭湖,让得巴陵郡有洞庭湖内无数水产作为后盾。近两年来,已是逐渐成为周围城市水产贸易的集中地。

这自是为巴陵郡提供不少税收,同时,百姓们的经济来源也多了。

城内街道两旁,尤以客栈最多。因为巴陵城内总是有来来往往的水产品商贩。

悦来客栈。

作为巴陵城内有口皆碑的老牌客栈,纵然这接近城门之处的客栈只是分号,外面也是人来人往。

有小厮喊得口干舌燥,“客官,您里边请呢!客官,您里边请呢!”

但在招呼客人的同时,这小厮视线却总是不自禁地向着客栈内某个靠窗的角落扫去。

那里有个颇为显眼的光头。

其人穿着僧袍。

却是个女僧。

容颜绝美,纵是剃尽青丝亦不减其灵性。

客栈内不知有多少住客、食客都如这小厮般有意无意向着她扫去。

这般国色天香的女子出家为僧,的确是有些可惜了。

若她不是出家人,怕又要引得不少这城内的倜傥公子前来观望。

甚至,如果不是现在皇上明法制,纵是这姑娘已出家,怕也有人胆敢作出强抢的事情来。

这样的事情在以前的巴陵城内可没少发生过。

现在有许多膏粱子弟家中仍未失势,只是因忌惮皇上,便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胡作非为而已。

而面对众人那带着觊觎的目光,出家女僧只是目不斜视,始终看着窗外垂柳。

她自有她的气度。

瞧着偶有乞丐从窗前过,这女僧总是会将其喊住,然后递些碎银出去。

这让得客栈内众人眼中的觊觎之色渐渐消失,变得敬佩。

恰逢乱世时,佛门不显。现在民生恢复,诸佛门也多忙着积攒自家香火,如女僧这般出家度世者,并不常见。

“客官,您里……”

门外又响起小厮的喊声,但才刚喊出口,声音便就噶然而止。

门口柜台内掌柜的瞧过去,也是瞬间愣住。

有妙龄女子翩然进屋。

她虽只是穿着寻常的民女服饰,但顾盼间却好似是穿着凤袍绫罗。

其容貌更是用倾国倾城才能形容。

体态婀娜,顾盼生辉,便是较之那极具灵性的女僧,都好似还要胜过几分。

有女人纵穿着绫罗绸缎亦像泼妇,但也有女人纵穿麻布也仪态万千。这女子,无疑是后者。

她的出现,登时将客栈内不少目光吸引过去。

但只是短短几瞬,这些目光便又移开。

在这女子面前,纵是此时客栈内有不少江湖人,亦有不少富商,却也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窗边女僧似是感应到什么,终是偏头瞧着这边看来。

两女的眼神在空中交触。

女僧淡然回头,这长得国色天香的女子却是嘴角扯出轻笑,扭动着腰肢向女僧走去。

她走动间真有万种风情。

客栈内有咽下口水的声音。

肩上披着麻布的堂倌似是有些害羞,竟是不敢上去询问。

妙龄女子在女僧对面坐下,声音略带嘶哑,却是动人至极,“我能否坐这?”

虽是这么问,但她人却已是在桌旁坐下。

女僧只淡淡道:“请便。”

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子相映生辉。

柜台内掌柜的咽下口水,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道:“巴陵城有多少年没出现过这样绝美的女子了?”

却没有答案。

好似,自他学会瞧女人以后,这巴陵城内根本没有出现过这般美艳的女子。

掌柜的心中忽然叹息了几声。

只可惜自己并不年轻了。

此时,客栈内如他这般以各种理由叹息的,也不知有多少人。

堂倌终于是鼓足勇气走过去。

可还离着妙龄女子尚且有两米余远,就听得妙龄女子道:“不住店,只给我碗清水面即可。”

“噢。”

堂倌愣了愣,脸色稍红,似又有些惋惜,向着后厨走去。

他闻到女子身上的香味了,真是好闻。只可惜,不能再走得近些。

女僧仍是没有任何动静,仿佛这能够艳压她的女子也不能让她心中掀起半点涟漪。

她越来越像个菩萨了,起码心态如此。只是不知以决绝之姿拼死在嘉定府的无得在世佛最终能否后继有人。

位列花魁榜榜眼的女子又红唇轻启,开了口,“出家的滋味,真正比那皇宫之中还要好?”

乐舞终于正视她,“你认识我?”

玉玲珑笑得花枝招展,“大宋国丈有两女,俱是国色天香。可惜啊,皇上钟情的却只是姐姐。”

乐舞在这件事情上难得的争锋相对,“花魁榜群芳争艳,可花魁却仅仅只有当今静妃,也是可惜。”

玉玲珑笑容不减,“但我不在乎。可你……也能不在乎么?”

乐舞微怔,又偏头瞧向窗外,“你再惹我不开心,我便大喊玉玲珑在此。我想,这巴陵府内应有不少人愿意拿你这颗艳艳群芳的头颅去请赏。”

艳压群芳四字,怎么听都好似有些嘲弄。

玉玲珑眨了眨眼睛,“无妨,且不说他们能否拿得住我。纵是拿住了,你们大宋皇上也不会要我的性命。”

乐舞清冷地笑,“你以为皇上会在乎你这张脸蛋?”

玉玲珑摇摇头,“不,因为我脑子里有许多他想要知道的事情。还有,我现在和新宋已经没有关系,他实在没理由非要杀我首发

“哦?”

乐舞又回头,难掩眼中诧异,“你和新宋……没有关系了?”

她当然知道些许有关玉玲珑身份的消息。

玉玲珑眼神些微黯然,“该偿还的恩情也还清了,总不必要将自己作践到任由他当成敝履赐予他人的地步。”

然后忽的自嘲感叹,“呵,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可你说,毒,毒得过男儿负心么?有些伤只是取命,但有些伤,却能让得这世间万事都在眼前失色啊……”

乐舞轻轻抿嘴,“难道连你这般姿色,他也舍得?”

玉玲珑道:“他眼中只有天下。我,只是他的棋子而已。下棋人会爱上棋子么?”

乐舞又问:“你爱他?”

玉玲珑却是沉默了。

堂倌端着清水面过来,放到她前面。这回,终于是得以近距离闻到她身上香味,便狠狠吸了两口,心满意足。

玉玲珑低头吃面,细嚼慢咽,等面没了,才抿了抿红唇道:“其实我不知道,但他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男人了,呵……就似有人说咱们女子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他就是那样的男人。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纵是你心爱的那位,在我看来,也不如他那般完美呢!不过……又要显得可爱些。”

乐舞眼神微冷,“我生气了。”

“哈哈!”

玉玲珑很没形象地大笑,“看来你是真正喜欢他呢!这都让得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喜欢那位了。”

然后她的脑袋忽的凑近了些,“要不你给我说说,喜欢男人是怎样的感觉?”

客栈内的人都瞧着两女,眼神惋惜又惊讶。

难道这位女僧竟也有心仪的男子么?

乐舞缓缓开口,“想忘……忘不了。想逃……逃不掉。”

说着,便起了身,向着客栈外走去。

玉玲珑问道:“你去哪?”

乐舞道:“去忘。”

玉玲珑追了上去,“带上我。”

乐舞瞟了个白眼,“你又不需要忘,跟着做什么?”

玉玲珑轻笑道:“一个人到处走,挺无趣的。”

两个国色天香的女人走出客栈,一穿僧袍,一穿粗布衣服,却都难掩其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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