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小胡子被制服之后,我却故意把手机留在那里,目的就是让董昊父亲找到我的手机号。我和萧克明优哉游哉地吃着烧烤时,其实是在等董昊父亲定位我。
甚至,那个刘庆留下的毯子,也是我找人特意丢在那里的。摆上这个破毯子,是为了让萧克明顺利脱身。他是我通盘计划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可不能轻易被抓。
随后,我在长风公园里一路“逃亡”,沿途布下种种迷阵,在董昊父亲面前不断证明自己的反侦察能力。最后换上潜水服,进入海底世界的水缸之中,让董昊父亲当场抓住我。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在抓捕我的人里,有人要杀我;而是要制造这样一种假象:好像在抓捕我的人里,有人要杀我。
其实偷袭我的人,根本不存在。
董昊父亲被我的一番说辞弄得半信半疑之后,我就带他去董昊的所在之处。我知道董昊父亲见到儿子的死状,一定会暴怒,我就是想让他暴怒。因为处于暴怒状态的人,头脑往往已经不够清醒和理智。
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和大蒜的功效,我向董昊父亲证明了董昊的假死状态。与此同时,在这个地方的大门外,有一个人在暗中监视着发生的一切。
这个人,就是萧克明。
我在赶往好又多超市楼顶的路上,就与他商量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我和董昊父亲等人进入董昊所在的地方之后,萧克明就在门外暗中监视着。
还记得吧?董昊被我复活之后,吸食“阳气”的时候,董昊父亲的一个手下出去开车。萧克明就在这时,躲在暗处突然下狠手,朝着他的右眼,将他一拳揍翻。接着摸出他的手机,拨打自己的一次性手机。拨通之后等待几秒钟,又将此人的手机关机,收进自己的衣袋里。
做完这些,萧克明又第二次打通了董昊父亲的电话,威胁他说:董昊已经中了假死药,如果想要解药,就把林佑杀掉。
而那个被萧克明揍翻的家伙,醒过来之后发现手机不见,连忙跑进来报告,却被我反咬一口,说他是幕后黑手派来的人。当董昊父亲查此人的通话记录时,自然会查到之前萧克明用此人手机打的那个号码的通话记录。于是就对此人是内奸这事儿深信不疑。
所以这个被我诬陷成内奸的家伙,才会恼羞成怒,要向我开枪。他确实是被我冤枉的。
但是,开枪打死他的,却是田星阳和冯尚两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接着,我表面上大义凛然、实则欲擒故纵地让董昊父亲杀掉我去换解药。其实我知道,坐在他这个位子上的人,性格都非常强硬,绝不会屈服于别人的威胁。我越是用话激他,他越不会杀我。
当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兵行险招,才能出奇制胜。我也算拿自己的命,赌了一次。
我赌赢了。
董昊父亲答应全力支持我。
这时候我便打蛇随棍上,告诉他说,大伯留下的纸上,记载着组织的一个高层人物身染重病,活不过五年。而且捕风追影地把胤老太太每天晚上不见客人的习惯,与此联系起来,把董昊父亲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胤老太太身上去。
其实,大伯留下的那张纸,只有我看过,别人哪里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上面根本就没有什么身染重病的内容,那些“交替使用假死药和解药苟延残喘”的扯淡说法,都是我为了诬陷胤老太太,编造出来的。
但是,单凭这些,只能让董昊父亲怀疑胤老太太,还不够扳倒她。所以我特意跑到医院,先是装模作样地教训了辛晓鑫一顿。这样做的目的,不只是在他面前树立我的威信;更是要在他不知不觉中,对好口供,不至于把我悄悄在溶液里下了假死药的事,抖落出来。
接着我就到了明莹那里,让她借肚饿之名,支开赵辰,接着便问她,胤老太太住在哪里?
她把胤老太太的住址告诉我之后,我便让她在我下令的时候,找安徽帮的丁老板,假借胤老太太之名,去问陈子奇要解药,故意闹上一番,我才好在一旁偷偷用手机录下来,作为诬陷胤老太太的另一个证据。
所以,明莹对我的计划,是知情的。你应该还记得,在打倒了胤老太太之后,我与她一同看画时,她突然莫名其妙地问我的那句“你满意了?”的话么?其中所含的深意,各位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与我合作,只是为了救活苏楚君。她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她明白,她自己知晓我太多的秘密。她的离开,不是为了逃避这些是是非非,而是为了……逃避我。
是啊,那时的我,利欲熏心,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在那种心态之下,一旦我得到财产,便将她和萧克明这两个知道内情之人灭了口,也绝非不可能的事。
再回过头来说吧。也许你们已经猜到了,我从岳阳医院出来之后,假借给蒋南父母送钱的名义,把杨滔支开,目的就是进入共和新路铁牢,把令空和黄顶鹏弄出来。
但是,如果令空和黄顶鹏是同时被“救出来”的,那么前一天晚上打电话给董昊父亲的那个人,就不是令空了?他就有了不在场证明了?
我当然不会让他逃得脱干系。还记得吧?杨滔在关押令空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时间是前一天的报纸字条,于是据此推断,令空是前一天被劫走的,而黄顶鹏却是刚刚被人带走。其实,那个报纸字条只是我为了掩盖令空和黄顶鹏是同时被我弄走这个事实,而故意留下的。这样一来,令空就没有了不在场证明,我就可以把他设计成那个“幕后黑手”之一,将许多事都赖到他的头上。
令空给我打的那个让我去电视机厂受死的电话,其实真正说话的人并不是令空,而是萧克明。这次,他用的还是那个一次性电话。
我特意对这个电话录了音,放给董昊父亲听。他之前听到过的两个电话,说话的人都是萧克明,当然就会觉得这个录音中的声音非常耳熟,与前两个电话里说话的是同一个人,那自然就证明,前两次打电话给董昊父亲的人,也是令空了。
加上一次性电话的声音本就会走样失真,即使董昊父亲听过令空的声音,我也不怕他会发现什么异常。
所以,其实我在电视机厂的厂房里与令空“生死搏斗”的时候,令空早已被我弄成了一个将死未死的扯线傀儡,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只是被摆在那里,等着被我一枪击中。
那一场枪战,也是在演戏。
在厂房里,令空说的那些话,必须是他自己的声音。因为那是他当场说的,没有一次性电话的变调效果,如果不是令空自己的声音,我手里的录音就不会被董昊父亲采信。
但是令空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他当场说的,而是他被我弄出铁牢之后,百般折磨之下,断断续续地说出来。被我截取了其中几段,放在手机里,在适当时候,让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人播放出来。加上我的一唱一和,听起来就像是在对话一样。
也许你会奇怪,和令空一起伏击的另一个人,是谁?为什么后来一直没出现过?
事实是:所谓的“另一个人”,也就是那个朝我扔手榴弹、向我开枪的人,也是萧克明。
他装模作样地和我过了几招之后,便把那录了令空声音的手机丢过来,由我将它一枪打碎,不留任何证据。
随后,萧克明就开着我的车,一路到了停车场,藏了起来。每天以菠菜鸡蛋面度日。之前也说过,萧克明不会开车,所以才把车刮蹭得满是伤痕。
你们也许会说:林佑,这些事情你都不写出来,完全掩盖着,我们怎么会知道?
其实,我早就留下了许多伏笔。比如我和萧克明在公园长椅前分离时,我“又交代了他几句”才离开,我在医院看望明莹时,曾经“又聊了一会儿”……还有,你还记得么?我告别了去给蒋南父母送钱的杨滔之后,还是傍晚,我在文章中写:“夕阳西沉,扯走了黄昏。入夜已深时,我趁着满天星空,赶到松江”,为什么就没有一位读者想要问问,从“夕阳西沉”到“入夜已深”这么长的时间里,我都在做什么?难道在发呆么?这种时间线索的跳跃,最是可疑,为什么没有人怀疑过?
其实,更大的伏笔,还是我从陈子奇地下密室里找到的那根试管;以及我在见到董昊“尸体”时,突然要吃大蒜来验证他是否假死;还有,这么长的时间里,怎么不见萧克明露面,他跑到哪去了……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也许作为读者的你,看到这里会不禁郁闷:林佑,你这个神经病,吃饱了撑的?你干嘛不一开始就如实地写出来,非要在这里忽悠我们、欺骗我们的感情,你觉得很好玩么?
如果你这么想,那我只能说句抱歉。然后解释一下我的真正目的:
写这本到现在,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其间,很多读者问我:为什么你不能把推理破案的机会,留给读者,让读者参与进来?
你看,我现在就是给大家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也许你们的印象里,林佑是个好人。但生活中的所有人,都是同时有着天使和恶魔的两面,而且经常处于变化之中。林佑也会变的,不是么?
我之前写的那些内容,你完全可以看成一个布下层层迷雾的罪犯的自我供述。而你,则是听取供述的侦探。我真心希望,你能在我那么长的供述之中,找到种种疑点,而如果你轻信了我的供述,那你就还不是一个合格的侦探。
怀疑一切吧,少年!这是侦探必备的素质!
如果你能接受我这个说法,那么我就来继续解释其他事件的原委吧。也许你又会问: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在你在导演,那么,出现在明莹、赵辰和辛晓鑫病房对面宾馆房间里的人,也不是黄顶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