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东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地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衣袄。太阳好像怕冷似的,从东边向西边一滑就过去了。缺少了太阳,古树好像丢了魂似的,再也没有往日的那种生气。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将人的惊呼抛在身后。柔弱的小花小草早已战栗地折服于地。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紧接着……
噼劈啪啪!叮叮当当!铜钱大的雨点饶有节奏地打在井台瓦缸和铁瓦上。
“喀嚓!”又一个大炸雷!好象炸裂了天河,瓢泼大雨哗哗地下起来。一道道电光划过,树枝在风雨中发狂的摇摆。房顶腾起一团团白雾,房檐的水流像高山瀑布般泄下来。
长河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天气下走的,走得毫无预兆,让江云溪猝不及防。明明太医说好了,只要挺过去就挺过去了,但是长河其实并没有挺过去,她只是一时的回光返照。她走得也很安详,至少她现在去找亲爹了。江云溪暗暗想着,或许他现在也可以跟着去,但是现在不是很好的时机,因为他不能让那些害死自己父母的人得逞,谁都不能欺负他们江家的人,谁都不行。
雨下得小了一些,但还是再下,长河已经放进了棺材,江云溪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心情,大家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他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长河。
许久,他在自己院子面前停下。
初冬飘洒着的小雨,拂不去的寒冷,夹着细刀般的风。最后坐在石椅上面,把长剑放在地上,躺在上面。寒冷是寒冷,落在脸上,倒是觉得舒服。
“淅沥沥,淅沥沥”雨就这么落着,打在小草上,打在树枝上,打在思想的游人心上,没什么不同,依然是万籁俱寂,小草慵懒的躺在地上,依稀的享受着少量的休息时间。
这个时候,江云溪的脑袋里回想着很多事情,很多事情都在他的脑海里来回的闪烁。就像是一幕幕皮影戏一般的精彩,却又总会要谢幕。
江云溪听过这么一句话,他那个死掉的师父说的。
初临乍世,你在哭,爱你的人在笑;生命终结,你在笑,爱你的人在哭。一来一往,一哭一笑,人生就这样走过。初临乍世,你在哭,爱你的人在笑;生命终结,你在笑,爱你的人在哭。一来一往,一哭一笑,人生就这样走过。
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恒。如果它流动,它就流走;如果它存着,它就干涸;如果它生长,它就慢慢凋零。
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
这是一种境界,这是他师父希望他能达到的境界。江云溪觉得自己给师父丢脸了,什么都没有办到,他就是一个没用的人。
冰冷的雨水低落在他的眼睛上面,他眯起了眼睛,心里想着,他或许应该还能再挽回一些。太想到了卫裘,他已经孤家寡人了,除了卫裘,没别人了。
江云溪下定决心,立马到了灵堂,抓住了还在伤心的菲菲和谢小明,这两个人的确对于长河的逝去感到惋惜,菲菲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师兄感到伤心。
江云溪带着他们两个到了房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与他们说:“现在我把你们送回云深竹溪,哪里虽然不繁华,但是十分的安静平和,是个好地方,这两年你们都呆在里面不要出来。”
菲菲觉得他的师兄有些不对劲,不,是非常的不及对劲,他拉住江云溪,有些担心:“师兄,你没事吧?伯母死了你要节哀顺变啊,不要这个样子,这个样子我害怕!”
江云溪顺手摸了摸菲菲的后脑勺,看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谢小明,江云溪定定地看着谢小明:“如今这个地方,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谢小明一从邪教里出来就跟着江云溪了,说什么也已经接受了跟班这个设定,只怔怔地点头,江云溪笑了笑,说:“带菲菲回云深竹溪,保护好她,我不该带她出来的,这是我的错。”
“师兄!”菲菲有些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打算丢下我了吗?”
“我现在谁都不能失去了,说不定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们。”江云溪哑着声音。
菲菲摇头:“我不怕,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啊,你说不定也是他们的目标。”
“我也不怕,但是,这不是我送你们走的主要原因。”江云溪叹了口气,“我要去救出卫裘,劫狱,我不能让你们也牵涉其中,谢小明,你答应我,保护好菲菲。”
谢小明忙不迭是地点头,江云溪放心地笑了笑,菲菲还想说什么,江云溪就定定地看着她:“你现在这个小女孩还能帮我的忙不成?不能,所以你就好好地回去,保护好自己就是帮我的忙了,留在这里不仅是我会把你牵扯进来,更重要的是,你也会让我无法专心,拖累我……”
菲菲无话可说,最后还是问道:“就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救了卫裘就跟你们汇合。”江云溪扯了扯嘴角,“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下卫裘不管的,你了解我的菲菲。”
菲菲撇嘴,翻了一个白眼:“我要做王妃的,这都被你给毁了。”
江云溪摸了摸菲菲的脑袋,笑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之后一定让菲菲当上王妃,等菲菲长大以后,我肯定会的……”
他看着谢小明,第一次对谢小明表示了感谢。谢小明以前觉得自己挺可怜,也挺难的,见着江云溪他们家里父慈子孝的场景当初也有些羡慕,如今完全是对江云溪的同情与惋惜,对于江云溪的感谢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果然,他或许不只是一个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