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将夜里带走的二夫人尸首送了回来，还很是体贴圣意地带回了二夫人的死因。
身负重疾，暴毙而亡。
连之前因受辱自尽的说法都直接推翻了。
沐二老爷和一身重孝的沐清如父女两个都有一瞬间的茫然失措。
“小陈大人，这怕是有勘误吧？”
沐二老爷通红着眼睛，“昨夜我亲手将拙荆尸身抱下，这许多的人在场，都看得清清楚楚。她颈部有淤痕，这怎么可能是暴病呢？”
暴病而亡，那吴氏岂不是白死了？
陈旭拱了拱手，沉痛道：“本官也理解沐大人的伤心。只是，这应天府的仵作验尸之后，结论确实如此。当然了，若沐大人不愿相信，也可再让大理寺的仵作二次验尸查证。”
沐清如咬唇，“自古官官相护。应天府既然已经得出了结论，再交给任何一方去勘验我母亲的尸首，只怕也只会是暴毙而亡四个字了。”
“如儿！”
沐二老爷斥道，“你娘才回来，还不快去为她上香烧纸？”
说话间，给了沐清如一个警告的眼神。
“小陈大人，小女一时心伤无状，还请见谅。”
若说之前，沐二老爷的哀痛欲绝多少有做给人看的意思。
那么此时，他便是真的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真的欲哭无泪了。
陈旭的身份，他是清楚的。
陈旭的态度代表了什么，沐二老爷也清楚。
正因如此，他才急急忙忙将沐清如打发走，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当之言。
二皇子的本意，约莫是要借助妻子的死，来令沐轻鸿名声受损，从而不能顺利嫁入翊郡王府。
当然了，沐二老爷之所以会同意对妻子下手，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二皇子的胁迫，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他了解妻子，当年沐摇光失踪，与妻子绝对是脱不开干系的。
沐轻鸿摆明了是要和二房撕破脸的。
你不疼不痒地吞她些金银财物，她或许还没那么在意。
但沐摇光是她唯一的亲人，以这丫头疯狗一样的性子，抓住了这一点点的线索，焉会轻易放过？
沐二老爷几乎能够想到，日后自己的妻子将被沐轻鸿一步一步逼入绝境。
一旦她招架不住，说出当年沐摇光失踪真相，他也就跟着完了。
哪怕女儿那时候已经嫁给了皇子，也是保不住妻子的。
与其这样，沐二老爷觉得，倒不如物尽其用。
用二夫人的死，来给沐轻鸿那小畜生一点颜色来看看。
但很显然，他和二皇子的目的没有达到。
沐二老爷心下酸涩，真情实感地掉下了眼泪。
陈旭看看那边儿灵堂之中，二夫人尸身已经被装入了棺椁之中，掸了掸官袍，亲自过去上香祭奠。
沐清如漠然地还了一礼，眼皮飞快地抬起扫过陈旭的身上，带了怨毒。
她也不傻。
稍稍一想，便知道了应天府验尸后为何会得出这么个结论来。
是皇帝的意思。
沐轻鸿与萧离的婚事，是皇帝所赐。沐轻鸿名声有半分污点，岂不是显出他这位皇帝看走了眼？
所以，仵作验尸既不能写她的母亲是自缢而亡，也不能写是被人勒毙。
只要保住沐轻鸿，皇帝压根儿不在意一个五品小官妻子的死因。
沐轻鸿，沐轻鸿……
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沐轻鸿觉得自己心里，有着无法按捺的怒火要喷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