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古献祭大阵！快阻止！”
变故来得太快，太猛，一波三折，刺激得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当终于有人喊破玉生烟所启的阵法，飞在半空的人拼了老命往前疾冲，却纷纷撞上阻隔在祭台外的半透明屏障上，一个个如撞晕的鸟，自半空哀呼坠落。
“前辈……”傅临渊呢喃了一声，没有动，他相信玉生烟有分寸。
幽冥两眼放光。
南月微蹙眉头，她想起当初玉生烟索要揽月宫镇宫之宝时说的唯一一句话。
当初，玉生烟道：“相信我，给我这破东西，归墟大陆有救，修者飞升有望，不给我，那大家一块儿玩完。”
鬼使神差地，南月信了，但她并不知道眼下玉生烟到底要做什么，但她却并不打算阻止。
南月信玉生烟。
玉生烟手指翻飞，迅速捏了十数个法诀。
霎时，忘忧峰上雷电嘶吼，灵气汹涌。
天空雷光炸裂，云气翻滚，天似要裂开。
褚岩瞪大眼睛，在此嘶喊出来：“玉长老你疯了！快住手！”
“玉长老果然丧心病狂，要献祭我等……”
“闭嘴！”
有人喃喃出声，不死心还要爬起来朝祭台疾飞，身形被半透明防护屏障阻挡，被褚岩气急败坏地呵斥。
“蠢货！”zusi.org 狐狸小说网
褚岩急得吐血也觉得莫名其妙，转身朝傻呆呆站原地不动弹的南月怒吼：“你这玉长老是不是傻的，干嘛没事献祭她自己？！”
众人齐震，这才知道玉生烟到底要干什么。
南月快晕了，她也不知道玉生烟为什么要这么做。
几乎是同时，傅临渊目眦欲裂地转身，化出真身，一头撞在屏障上。
然而，就如当初在桃源秘境，傅临渊并不能一下子撞破屏障，等他冲破阻碍，已然迟了。
玉生烟徐徐抬眸看了一眼某头傻龙，手上动作不停，眨眼间，阵法已成。
“唔。”
顿时，玉生烟闷哼一声，嘴角流出鲜血。
祭台上空漩涡现行，祭台地面符纹闪烁，半空灵气炸裂。
桃源仙曾问过玉生烟可愿为天下修士奉献，重启飞升路，自绝仙途。
玉生烟答应了，而今就是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桃源仙曾算到今日有异世界天魔破碎虚空来袭，空间被天魔撕裂，归墟大陆灵气暴动，正是最好的重组时候。
正可谓破而后立。
玉生烟自剔灵脉，一身大乘后期的修为顷刻化作龙卷风冲出体外，磅礴的修为转瞬威压全场，却是如一场烟花，猛地炸裂，绚烂一瞬，转眼就要消散。
与此同时，曾被夺走的各大门派镇派之宝纷纷飞上了高空。
青莲凤髓心，千星罗盘，罗刹血剑，乾坤伏魔镜，灭魄镇魂令。
曾经的丧心病狂二人组身份终于真相大白，然而，眼下，却没有谁还有那个闲工夫吃瓜。
玉生烟以一身修为祭阵，五大宝物压阵。
最后……
玉生烟摸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手指缓缓摩挲瓶身，终于看了一眼那傻乎乎契而不舍撞屏障的黑龙。
这玉瓶之中装着的是第六件宝贝，龙的眼泪。
玉生烟唇角的血源源不断，却是微微一笑，看起来竟有点开心。
最终，玉生烟将于瓶抛向了高空。
玉瓶炸开，眼泪凝集成珠，悬浮高空。
六宝齐聚，转眼光芒大盛，然后，化为飞灰。
玉生烟道：“天柱将重立，升仙路将重启，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从此不用困于天地，生命没有尽头，由妖飞升成仙，与天同寿，法力无边，翻云覆雨，主宰世人。
傅临渊知道玉生烟这话是对他说的，但他要的根本不是这个！
傅临渊的眼角滴下血泪。
玉生烟疑惑地眨了眨眼，她还是不太懂人类的想法更不太懂龙的想法，遇见好事为什么要哭呢？
傅临渊终于撞开了屏障，头破血流，然而，祭阵已成。
冲天暴动的龙卷风将傅临渊卷飞。
祭台消失，天际漩涡处惊雷炸裂，一条条天柱自漩涡处衍生，四散各处。
漩涡深处似乎有谁在叹息。
忘忧峰上，处于风暴中心的一众修者只觉得周身灵气突然暴涨，空气中的无形灵气似乎比以往更加浓郁且精纯，身上伤势竟在慢慢自我修复。
玉生烟呢喃：“还差最后一步。”
接收到玉生烟的眼神示意，幽冥神情有些复杂，挥手下令：“杀。”
魔修邪道们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天魔。
毫无反抗之力的天魔，错愕间魔脑袋滚地。
天柱旁，漩涡下，玉生烟手指再捏最后一道法诀，修为尽失，但她本身作为孤魂每日可用一次的法力还在。
只见地面开出朵朵长着利齿的花，嗷呜一口吞食啃咬着天魔还未死透的身躯。
随着天魔身躯与奇诡之花骤然消失，无边魔气爆出，直冲天际，竟是魔气化流浆，一瞬补填了天际破碎的虚空。
漩涡深处，早已飞升的桃源仙领着此前飞升的前辈们齐出，众仙出手，光芒绚烂闪烁，普照归墟大陆。
被天魔现世撑破的虚空缓缓愈合，归墟大陆降下大雨，雨水所过之处，肉白骨活死人，万物复苏，修者伤势痊愈，凡人突然长出灵脉，一切大不同。
献祭，身殉，一切都有了理由。
归墟大陆灵气复苏，天柱再生，升仙路重启。
人人皆可修仙，万物欣欣向荣。
如南月和封百陌这般大乘者，心生感应，自知飞升不远。
玉生烟的身影却在雨降那一刻，突然化灰，飞散消失……
漫天蕴含灵气的雨雾，突然现身的飞升大能，波折跌宕的发展，此刻心生感悟的修者们该入定打坐精进修为，然而没有谁如此做。
南月默默地流泪，就连木星痕亦眼眶发红，特地赶来助阵的白云城城主襄云帆呆愣原地。
众多修者无论道魔无论正邪，都在沉默，脸上的水迹分不清是泪是雨。
他们想，今日种种，消散的那一位清冷孤绝身影，恐怕从此再不能从心头抹去。
“前辈！”
傅临渊哀呼嘶吼，一瞬心如刀割凌迟又被捏碎，却再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如失了神的木偶，一头栽到在地，如何挣扎也起不来。
“唉……”
见此，幽冥蓦地一叹，他也是大乘，如今亦有感应，继续修炼，他不日就可飞升。但内心狂喜的同时难得生出一丝酸涩来。他没有想到玉生烟当真说到做到，为归墟大陆所有修者拼了一条飞升路，但她之前并没有讲代价竟然是如此。
难道说所谓名门正道，当真就能为天下苍生毫不犹豫牺牲奉献？
幽冥不懂。
江画月也不懂。
玉生烟的确如她所预料那般如流星坠落了，然而，却不该是用这种方式啊。
对玉生烟从来只有痛恨怨念的江画月，这一刻却半点喜悦都没有。她不禁产生怀疑，或许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玉生烟。
“这就是我曾说要送你的礼物，送你飞升，天高海阔任龙飞。”
滂沱大雨中，似乎有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呢喃响起。
傅临渊抬头，血迹斑斑，泪流满面，发丝一瞬转白，眼神变空。
他的前辈，还是那般不自知的残忍。
曾经，约好了要去九重楼看新生宝宝。曾经，为卿学厨艺，约定了，有空煮给卿。
酒楼之中的临窗潇洒独饮，白云城之中的烟火人间，桃花秘境之中的欢声笑语，无名小巷之中游戏一般的亲吻，莫名多出的似真似假上辈子记忆，昨日种种如梦似幻，可爱的，可恨的，徐徐飘散雨雾中。
情不知所起，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