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蘑菇,你们可都吃了?”冯月娘瞧着那一盘和鸡肉炖在一起,只剩下不多半的小红脸菇,心霎时凉了半截。
“当然吃了。这等山珍,可是你何叔远房亲戚打王城寄来的佳品,一般人哪里吃得上?给街坊邻里送了些,我们自个儿家自然也要趁热打铁今儿个就拿来炖了。”
开口的是何夫人,她说话的模样瞧来神气十足,似乎送出的并非是蘑菇而是气派和脸面。
冯月娘原本挺直的腰板弯了弯,面上尽显泄气之态。
“我可没吃,我对那玩意儿向来不感兴趣。说是山珍佳品,我却吃不出有何不同。”何屠户表情不屑,但却让冯月娘燃起了些许希望。
“月娘,我娘说也给你家送了些去,你们吃了没?”何良远喜形于色,还以为冯月娘这大张旗鼓地跑进他家是为了道谢呢。
冯月娘摇了摇头,接着忙问道,“阿远,你可是吃了?”
何良远搔搔后脑,有些难为情的回应道:“我……我自是吃了的,不过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还觉着有些发涩,所以我便将其中的鸡肉皆消灭了,那鸡肉的味道甚是鲜美!”
“现在立刻!去将方才吃的东西全吐出来!”冯月娘忽地抬高声音,将在场三人。均搞得不明所以。zusi.org 狐狸小说网
“何夫人,想来这蘑菇定然是您吃的最多了,我也要请您立刻将这些个东西全吐出来。”
冯月娘转向何夫人,何夫人却面现不悦:“好端端的东西都吃进肚子里了,作甚要吐出来,岂不是糟蹋东西了!”
“若是不吐,那伤着的便是您的身子了。这蘑菇有毒!且是剧毒!若是食用过多,是有丧命的风险的!”冯月娘显得有些着急,急得浑身都忍不住的微颤。
何夫人显然有些被冯月娘的不依不饶吓到了,但仍是不肯松口:“你……你这丫头说什么疯话呢?”
“夫人,阿远,请你们相信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冯月娘竭力祈求着,唯恐他们不信自己的话。而遇了险
何夫人仍是对冯月娘的话存疑,便索性取下头钗探入那盘炖蘑菇中,“我……我凭什么信你的!你瞧,这银钗并未变色发黑。”
“何夫人,此毒确为剧毒,却与砒霜不同,以银试之,并不会变色,您定要相信我……”
“够了!你们娘俩儿皆按月娘说得去做!”何屠户突地发声,将何夫人欲继续反问质疑的话噎了回去,直接对二人命令道。
随后,便见何夫人和何良远皆冲去了自家旁边儿的草丛。
半晌已过,何良远急得是满头大汗,却是呕不出丝毫东西。
“闭眼,张嘴。我帮你。”冯月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何良远身侧。
“啊?”何良远面上一热,只双目睁得溜圆的望着冯月娘。
“啊什么啊!快按我说的做!”冯月娘心头一急,轻斥一声。
何良远这才缓缓闭上双眼,又慢慢的张开了嘴,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自己的手搭进冯月娘的手心,她的手掌微凉,自他的手心滑至手腕,随即他只觉手腕一紧。
“比个一。”冯月娘轻声命令道。
何良远一愣,正不明所以,想要睁眼求问,却听冯月娘又急急催促一声,“快些!别磨蹭!”
“噢……”
何良远感觉到冯月娘的鼻息似乎就在自己不远处,吓得眼睛连半条缝儿都不敢再打开,被冯月娘握住那只手,四指逐渐收回,唯余食指留下。
“月娘,这是要做……”何良远合着眼睛,大张着嘴,翘着舌头,以胸腔发声询问,谁料一语未完,便感受到自己的手指直抵喉间的强烈异物感,随即便是接连几声作呕声传来……
眼见何良远被成功催吐,冯月娘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半颗来,正起身欲去查看何夫人进展之际,却听“咚”地一声,她立时回头探看,便见何夫人竟已栽倒在草丛中。
“何夫人!”
冯月娘冲过去时,何屠户已然将人扶起,只见这何夫人此时双眼虚视,口中喘着粗气,“这蘑菇当真……当真有毒……我眼下腹中已偶有绞痛传来……”
何夫人平日里可是甚为盛气凌人,中气十足的人,从不让小辈们叫她何婶,说是会拉低自己的身份,眼下她却是虚弱至极,半瘫倒在何屠户怀里,毫无锐气可言。
何屠户目含怜惜,又悲又愤,“唉!都怪我都怪我!”
“何叔,你们家中可有苦参或是犀角尖?”冯月娘打断何屠户的自责,忙开口问道。
“苦参……犀角尖……这两样东西,我也不知晓家中是否有存……”何屠户满面难色,对此事知之甚少。
“有……有苦参……”何夫人声音略显无力。
“太好了!何叔你可知晓存放在何处?快找些来给我!”
“我……我……我也不知晓放在何处……”
何屠户被这一问,才惊觉自己对这家中之事知晓甚少,连日常存放中药材的地方也不知在何处。
“在我卧房门后的纸袋之中。”何夫人再次给出了答案。
得到答案的冯月娘,连忙循着何夫人给出的指示寻见了那一大袋子的苦参。
“何叔,您先帮着何夫人和阿远催吐,我去去就会!记住,先不要给他二人饮水!”
说罢,冯月娘便携着那一袋子苦参去了何家厨房,一刻不敢耽搁地添柴、生火、烧水再将苦参煮沸,待水沸腾至焦黄色才盛出,以井水催凉。
良久,冯月娘终于重新出现在何家三人视线中,眼下那何良远吐了几轮,已消耗得是浑身是汗,但精神看着依旧算是不错,倒是何夫人瞧来又虚弱了几分,已再无力气以抠喉之法催吐。
“来!你们将这苦参水大口饮下!”
冯月娘递上两碗苦参水,何良远虽是不欲饮这苦水,但却抵不过冯月娘的极力要求,而何夫人便更是抗拒。
“这水……这水,我向来只是用来洗浴,泡脚,哪有饮下的道理……”
“行了!事已至此,你还在骄矜个什么!”说着,何屠户便不顾何夫人的抗拒,直接强迫她饮下。
饮下不过少倾,何夫人便觉胃中一阵翻腾,搅得她是头晕目眩,“你看吧,我就说不喝……眼下……眼下比方才还难受了……这小丫头的话哪里能信!”
何夫人埋怨的话音刚落,冯月娘便听震耳的作呕声自两侧传来。
眼见何夫人同何良远二人再次吐得不能自已之景,冯月娘这颗已至嗓子眼儿的心才终于放下大半来。
该做的,能做的皆做了,此时便只静待赵郎中来此了……
冯月娘正如是想着,只听身后一道清朗之音入耳,“你可是已给她母子二人服下了苦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