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险起见,吴念的墓碑是没有字的。
这还是林朝雨跟封云深成亲之后第一次道吴念的墓前,之前跟封云深成亲的时候只是拜了一个牌位。
吴垢来了都城之后,也没有拜见过他这位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姑姑,但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羁绊的缘故,在看到这无字墓的时候,吴垢不自觉的就红了眼眶,有些鼻酸,心中无比难受。
姑姑活着的时候过的不好也就算了,死了之后却也连墓碑都不敢写名字。
还有他的父母亲,他们吴家的那些人。
虽说封先生让人把吴家人的尸骨偷偷的从废墟中找了出来,可也是连名字都不敢留。他之前偷偷熘回去祭拜过,虽然他已经记不得父母亲的音容笑貌了,可当他跪在父母亲的墓前的时候,却莫名的回忆起了他们的样子。
吴垢一想到这些,再次恶狠狠的扫了安嫔一眼。
安鹤一脚踢向安嫔的膝盖窝,让她跪在了吴念的墓碑前。
林朝雨从封铎手中接过不染,抱着不染跪在地上虔诚的道:「母亲,儿媳带着不染来看您了。」她不擅长说什么煽情的话,亲情这种东西于她而言也有些陌生,但她还是很感谢吴念那个时候生下了封云深。
若是她因为恨着皇上就不愿意生下封云深,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封云深这个人,林朝雨完全不敢想像没有封云深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她仍旧会像上辈子那般,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她的世界也会单调没趣味。
所以她很感激吴念。
吴念为封云深付出了也很多,她是一个好母亲。
林朝雨干巴巴的说完一句话之后,结结实实的给吴念磕了三个头。
吴垢也跪下跟吴念磕头。
安嫔对吴垢的声音虽然不甚熟悉,却是很熟悉林朝雨的声音的,她听到林朝雨的话,各种疑惑浮上心头,封云深不是一个孤儿被封铎给捡了回去收做干儿子的么,哪里来的母亲。还有林朝雨口中的不染又是何人?
林朝雨和吴垢给吴念磕过头之后,又分别给吴念上了香。
封云深和封铎也分别给吴念上了香,上过香之后封云深冷声道:「把安嫔的哑穴解了,蒙着眼睛的布也解了。」
安鹤依言行事。
安嫔只觉得自己肩头一痛,嗓子里那种被什么封住的感觉就消失了,而后她感觉到自己眼睛上的布被人解开。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封云深等人。
见林朝雨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吴垢充满恨意的看着她,封铎则是凝望着墓碑,脑子里一团乱,完全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
莫非封云深也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是说她曾经对封云深的母亲做过什么,所以封云深才会这般大费周折的押着她到她母亲的墓前。
可封云深生得这般俊美,她的母亲必然也是一位绝色,她可不记得自己有害过什么长得跟封云深肖似的绝色。
还有封铎为什么会这般深情的凝望着这个墓碑,吴垢为什么又在这里。
安嫔的脑子一团纷乱,电视火光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的看着墓碑,然后双目赤红的看着封云深。
「你是九皇子……」
因为长久的没有说话,加之她惊讶恐慌,安嫔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异常的刺耳。
封云深并不否认,只是淡淡的看着安嫔。
不染原本是睡着的,不妨被安嫔这一嗓子给惊醒了,只是他惊醒了也没有哭,只是啊啊啊的含着,委屈的看着林朝雨。
似乎是在问林朝雨,哪里传出来的难听的声音。
林朝雨暗恨自己大意,忘记捂着不染的耳朵了,以至于他被吓着了,是以她亲了亲不染的脸蛋柔声道:「宝宝乖啊,刚刚是乌鸦叫,咱们不怕啊!」
封铎瞧着自己的乖孙孙瞌睡被打扰,对林朝雨道:「把不染给我吧!朝雨你抱着他就吃力了,更别说捂住他耳朵了。」
林朝雨听话的把不染交给封铎,自家儿子长得圆润,她抱起来的确有些吃力。
安嫔看了看封云深又看了看封铎,忽而有些疯癫的大笑:「哈哈哈……,真是好笑。堂堂的一个皇子,却是认太监做父。还是说,你原本就是封铎的儿子。」
「吴贤妃那个贱人倒正是厉害,一面勾得皇上对她念念不忘,一面又跟旁人……」
只是安嫔那些侮辱人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出来,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而打散。
这一记耳光,是林朝雨给的。
她不允许有人这般侮辱吴念和封铎还有封云深。
安嫔尖声道:「你敢打我……」
封铎抱着不染,在安嫔发疯的时候就把他的耳朵捂住了,怕吓着不染。
不染却是好奇的睁着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并不感到害怕。
林朝雨冷笑道:「如何不敢打你,你如今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罢了。」
「还有,收起你那些龌龊的话语,不要以为这天底下的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噁心。不但杀了自己的主子,还利用着主子的家人,你跟那个建安公才是有一腿的吧!」
林朝雨素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人若咄咄逼人,她也会寸步不让。
封云深、封铎、吴垢几人都是男子,且他们都是有风度的男子,跟安嫔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是在降低自己的逼格。她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女的。
安嫔污衊封铎跟吴念,她也信口开河乱说,看谁把谁仙给气死。
林朝雨本来是胡言乱语的,却不料她的话在说完之后,看到安嫔惊恐的看着她,脸上只差写着「你这么知道」这几个大字了。
林朝雨笑了:「安嫔娘娘您是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您的。」
「但是,我会让督主告诉皇上,告诉天下人。有了这样一个人生污点的十二皇子,娘娘觉得,他还能坐上皇位吗?」
安嫔睚眦欲裂的盯着林朝雨:「你敢。」
封云深抽了抽嘴角,他第一次发现他媳妇儿似乎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吴垢看着安嫔气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心中只觉得痛快,若不是在自家姑姑的墓前,他只怕是要忍不住为林朝雨鼓掌加油了。
林朝雨嗤笑着道:「安嫔娘娘如今可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了,而是一个「死人」,您觉得我有什么不敢的呢?」
「娘娘不知道有话叫做「落井下石」、「通打落水狗」么。」林朝雨可劲儿的发挥着自己毒舌的属性。
安嫔被林朝雨气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大喘气。
封云深跟安鹤道:「让她给母亲磕头。」
他之所以把安嫔弄到吴念的墓前,就是为了让安嫔给吴念下跪。
他犹记得,那个时候的安嫔就是喜欢让母亲给她下跪,似乎那样就能显得她自己又多高贵和体面一样。
如今他就是要打破安嫔那自以为是的体面和高贵。
让安嫔自己给吴念磕头,她自然是不肯的,所以安鹤毫不怜惜的单手摁着安嫔的脑袋往地上扣。
安嫔惊呼:「封云深,你这样是不孝,我可是你的嫡母。」
封云深是九皇子,皇后自然就是他的嫡母。
「安嫔怕是脑子不好使了,本督是前东厂厂督封铎的儿子。」且不说他自己根本就不需要九皇子这个身份,就说安嫔一个假冒的皇后,也不配她把自己称之为「嫡母」。
之前宫中的人都说吴念的身份低微,是一个商户女。
实际上,宫中那个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的人,身份才是最低微的,何其可笑。
安嫔之前是林皇后买的丫鬟,所以她只是一个奴才,论出身,她才是最低贱的。
安鹤把安嫔的脑袋按在地上,磕出了清脆的声音,他一连按着安嫔磕了三个响头才罢休。安嫔一直都在竭力的抗拒着,但她哪里是安鹤的对手,即便是挣扎也是没有任何用的。
等安鹤压着安嫔把三个响头磕完,安嫔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丝,可见安鹤是毫不手软的。
安嫔不甘心的叫嚣着:「吴贤妃,你的儿子和喜欢的人都因为你成了太监,哈哈哈,纵然是我今日下场不好,可也比你下场要好得太多。」仿佛只要她这般说,她心中就真的是胜了吴念一般。
吴垢看着安嫔歇斯底里的样子,解气的道:「安嫔娘娘只怕要失望了,你瞧见封先生抱着的孩子了吗?那是表哥的孩子。」
安嫔闻言,猛地看向不染。
一扭头过去,便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眸子,那双眼眸好奇的盯着她,半点都不害怕,一双干净的眼睛像是可以倒映出她现在的狼狈。
她方才被遮住眼睛的时候就听见林朝雨说了一句「母亲,儿媳带着不染来看您了」。那个时候她还在想林朝雨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来如此!
她方才只顾着惊讶封云深的身份,倒是忽略了不染。
如今见到如同仙童一般的不染,目光惊诧的摇着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封云深是太监,是要断子绝孙的。」
林朝雨淡淡的道:「安嫔娘娘什么时候也这么天真的,父亲掌管着东厂,难道安嫔娘娘觉得父亲想要隐瞒一下督主的身份也做不到吗?」
林朝雨的话宛如压垮安嫔的最后一根稻草。
安嫔颓然的瘫坐在地上,目光毫无焦距。
封云深是九皇子,还不是太监。堂堂一个皇子,不认祖归宗,忍辱负重的进入了东厂是为了什么?安嫔可不认为是为了报仇那么简单,若只是为了报仇,做回他自己皇子的身份也并不影响的。
如此迂回周折,是为了东厂的权利。
如今论起来,皇上最信任的皇子就是封云深,所有皇子中权利最大的也是封云深。
那么昨夜她跟皇上的提议,封云深必然会阻止了。
封云深查到了她那么多的人手,林朝雨还知道了她跟建安公的关系,那边他们在西南的势力封云深他们必然也是明白的,如此封云深如何会放皇儿去西南。
安嫔这般担心着,就是不知道她在知道她的皇儿在知道她没有机会活着之后毫不犹豫的抛弃她毅然离开都城,她会是欣慰多一些还是心寒多一些。
「表哥,安嫔要如何处置?」吴垢问封云深,他并不知道封云深跟庄妃那边的联繫。
封云深道:「庄妃想要把她送给四皇子,四皇子会好好招待安嫔娘娘的,只是很遗憾舅舅他们的墓不在这边。」若不然封云深会押着安嫔挨个去跟每个人磕头的。
二人的对话像是提醒了安嫔一般,安嫔一想到尹二小姐如今的下场,只觉得遍体生寒。当即一咬牙,就想要朝吴念的墓碑上撞过去。
被安鹤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封云深冷笑着道:「安嫔娘娘还是不要挣扎了,您的结局,已经定好了。您放心,您一定可以活到十二皇子跟您团圆的时候。」
安嫔闻言,立即就激动的想要骂人。
封云深却是在她开口之前跟安鹤吩咐:「割了她的舌头。」哑药这样的方式,太过温柔了。
封铎抱着不染转身走远,不让不染看到不好的画面。
封云深走到林朝雨跟前,遮住了林朝雨的眼睛,不让她看。
他知道林朝雨实际上是一个内心十分柔软的人,很多时候都是被外界、被那些不好的人逼得不得不残忍的。
但有他在她身边的时候,他总是希望他能够少让她见那些不好的东西。
吴垢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太多血腥的,但他却是逼着自己亲眼看着安鹤把安嫔的舌头割了。这是在为他们吴家的人报仇,他有什么好恐惧的呢?
安嫔被安鹤麻利的割了舌头,多余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来得及骂出口,就永远失去了开口的机会,只能发出刺耳的难听的噪音。
封云深波澜不惊的道:「把人送回去给庄妃吧!」
安鹤领命,把安嫔如同一个货物一般拎着离开。
封铎见这边处理完了,才抱着不染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