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庭楼是城北听戏的好地方,蔡景南之前陆陆续续从蔡元忠手里救出来的这些人,改头换面之后都在兰庭楼,他们从蔡府出来了,总归是要生存的,所以就在兰庭楼内搭起了戏台子。
这些人,原本被逼着学得就是讨人欢心的本事。
在加上蔡元忠猎获的,都是容色无双的人,在加上这些人唱戏的确不错,是以也有许多的听众。因为以前蔡元忠还在,他们也不敢太过显眼,唱戏赚的银子只够生活。蔡景南一直暗中护着,倒也没有被蔡元忠发现。
这边之前并非叫做兰庭楼,是在唱戏唱出了一些名气之后,才更名为兰庭楼的。这些都是在蔡元忠死了之后才开始的。
卫风过来的时候,兰庭楼里头还有人在听戏,他在门口直接吼了一声西厂办案,兰庭楼里头原本还怡然自得的在听戏的众人,顿时做鸟兽状,慌不择路的从兰庭楼里头跑了出来。
都城谁不知道,西厂办案都是要见血的。
待楼中听戏的人逃出来之后,西厂的人第一时间就将兰庭楼死死的围住了,有反应过来的要逃,卫风一把软剑,却是轻飘飘的就削掉了那人的脑袋。
有些远远瞧着的人,吓得不由自主的摸着自己的脖子。
好似那剑是从他们脖颈上划过的一般,那是极度的恐惧之下产生的幻觉。
卫风入得兰庭楼内,见人就杀。
蔡景南过来的时候,卫风已经杀了十几个人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卫风没有让任何人帮忙,仅他一人一剑,眼睛都不眨的杀人。
听着里面人的哀嚎声和尖叫声,外面的人再次深刻的感受到了西厂给他们带来的恐惧。
蔡景南坐在肩舆上,朗声对屋内的卫风道:「住手。」
卫风听到蔡景南的声音,看着那个因为他剑刃逼近而吓得涕泪横流的人,不甘心的收起了剑。
那人在见到蔡景南的时候,眼里顿时升起了希望的亮光,看着蔡景南就嚷道:「阿南,救我,我们……」
然而他后面的话根本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卫风身边的蔡景南一掌打爆了脑袋。
卫风都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勇气和脸皮跟蔡景南求救。
因为这人在卫风杀人的时候逃到了二楼的阳台上,卫风提着剑把他逼到了阳台的角落,他靠着阳台的围栏,蔡景南这样动手,被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了。
顿时大家觉得,似乎卫风那样削了人的脑袋,也算不得凶残了。
有胆子小的甚至吓得瘫软在地。
这世上让人死去的方法有许多,如蔡景南这般残忍手法的却是不多的,而这些普通的老百姓,连寻常的杀人都几乎不可能瞧见,咋然之间见到这样的画面,如何不畏惧。
那人被蔡景南一掌了结,尸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围栏上掉了下来,在十月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声音,却是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掀起。
蔡景南打爆那人的头之后,未曾多看那人一眼,就转身径直往屋内去。
这里,可不止这是十几个人。
其余的人,在卫风闯进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没有在外面唱戏和做事情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开始四下躲藏了。
有人曾想过从后门逃出去,一打开后门就发现了西厂的人在外面面无表情的守着,见到他们直接就拔了刀。
他们如何在跑。
虽然知道躲起来也无用,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但能多活一会儿便是一会儿,人往往是到了要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厨房的地窖里头,一个十三四岁面容的男子哭着道:「哥哥,我们不应该听景兴的话的,呜呜……」
那个被他称之为哥哥的男子,容貌跟他有八分相似,在听到他的话后,面上亦是涌起了浓浓的悔意。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
他们从来都没有选择。
那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还在低低的哭着道:「都怪哥哥,若不是哥哥和景兴同流合污,又怎么会惹得蔡景南不顾昔日情谊。」
那十三四岁的男孩话说说到这来,他的哥哥脸上原本的悔意被嘲讽所代替:「小弟,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干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又比我干净得到哪里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还装什么纯洁、善良。你不累,我都看累了。」
他忽而凑近十三四岁男孩的耳边,邪恶的道「我知道,之前蔡景南救你出来的时候,你是不愿意的。你伺候蔡元忠,也并非你自己表现的那般不愿意。比起我们过去吃不饱饭的日子,你是享受在蔡府巴结蔡元忠,然后获得锦衣玉食的。你啊,是享受在蔡府的生活的。」
十三四岁的男孩,脸色蓦变,当即就想辩驳,然而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地窖就被人用暴力破坏。
于尘土飞扬中,他看到了那张能够另所有人失神的脸,他一身红衣,脸上是既好看又残忍的笑。
下一秒,他的身子就被人一剑噼成了两半。
他那哥哥见状想要惊呼,亦是被蔡景南用同样的方式把人砍了。
他们的对话,他听到了。
呵呵……
原来,他这么多年来就是个笑话。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啊!
竟然有人是享受的,竟然有人是不愿意离开的,当真是太可笑了。
蔡景南不知道该笑自己,还是该笑话这些被他费劲心力救出来,如今他却又要亲手手刃的人。
他们若是不想离开,他会强迫他们离开吗?
根本不会的啊!
那么他们为什么明明不愿意离开,甘愿沉沦却又要被他救出来呢?
蔡景南觉得,他这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了。
他也不想明白,他觉得,大概那个所谓的答案,会令他更加失望,更加噁心。
既然如此,何必为了这些垃圾而扰乱了自己的好心情呢?
蔡景南缓步走在兰庭楼内,慢慢的找着那些藏起来的人。
兰庭楼虽然被称之为兰庭楼,后面却是有一个二进的小院的。
有人不断的被蔡景南找出来,兰庭楼内,时不时的响起一两声绝望的哀嚎。偶尔还有懦弱的求饶声,慌乱的道歉声,胡乱的推卸责任声。
还有人想要骂蔡景南,但蔡景南直接就剥夺了他们在开口说话的机会。
这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并未持续太长时间,二进的院子对蔡景南来说并不大,而他并未如传言那般真得不能动武,所以知觉比正常人灵敏找人相对而言容易了许多。
蔡景南杀光了人,看着自己颜色变深了一些的红袍,在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鲜血。
优雅的掏出怀里干干净净的白帕子,一边仔仔细细的擦手,一边闲庭信步的往外走,并且毫无波澜的跟卫风吩咐道:「把这些人的尸体,全部都摆在兰庭楼门口去。」
卫风领命,无声的打了几个手势,暗处救出来了一些西厂的厂卫,去将那些尸体带了出去。
蔡景南这边刚走到离外面用来宴客搭戏台子最后一处门的时候,一个西厂的厂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完全不敢看蔡景南,却还是鼓足了勇气的道:「大人,静亭侯吵着要见您,让您立刻出去。」
吴垢被皇上撸了官儿,这些日子除了配合封云深那边的事情之外,把大部分的精力用在了书院这边。
如今想来,也幸好还有书院,若不然他一定会闲不住的。
也不知道往后他若是知道皇后对他紧要不放,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名义上是书院的创立者之后,会不会心境上面有所改变。
因为今日上午有严大人在书院讲学,所以他相对而言就无事一些,在旁听了一会儿之后,就晃悠着从书院出来,准备回府。
刚走出书院不远就见到街上的人神色有些不对,一打听才知道蔡景南在兰庭楼大开杀戒。
说起来他跟蔡景南还是有许多接触的,他知道蔡景南并非善类,但他却也不是那种无端就杀人的人。
是以匆匆赶来过来,赶过来就看到兰庭楼一片狼藉,尸体横陈。
整个兰庭楼都充斥着一股子血腥气。
他当即就要进去,想要问问蔡景南是发生了何事。
蔡景南如今跟他也算的上是一条船上的人,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旁的,他都应该关系一番的。
但吴垢还未走近,就被西厂的人恭恭敬敬的揽住了去路。
吴垢当即呵斥:「让开……」
如今的他经历了官场的历练,早就不是当年林朝雨初见的时候那个青涩的少年了,已然是少年老成之态,这般一吼,也颇具上位者的威严。
拦住他去路的厂卫被吴垢一吼吼得有些迟疑,但旋即就凝神坚定的道:「侯爷恕罪,大人说了,不允许任何人入内,否则格杀勿论。」
吴垢淡淡的道:「你去通知蔡指挥使,就说静亭侯求见,若是他不见,你再拦我。且你怎么知道,蔡指挥使是不会见我的。若是耽误了蔡指挥使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那厂卫自然知道蔡景南的手段的。
当即身体微微的抖了抖,一咬牙让旁人守着,硬着头皮去找蔡景南了。
蔡景南微微皱眉,不知道这个时候吴垢找他会有什么大事,但不管是什么大事,他现在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什么事情也都不想管。
当真有大事又如何,他可跟他们不一样,他的大仇人已经死了,掺和进去也不过就是为了好玩儿,可不是跟他们那般玩儿命。
他淡淡的道:「不见,轰走。」
那厂卫心中暗骂吴垢恐吓他,麻熘的就退出去了。
幸好大人今天杀痛快了,若不然他只怕是要被迁怒了。
本就没有多远的距离,吴垢很快就看到那进去找人的厂卫很快就出来了。原本那厂卫对他还有几分恭敬之色,出来之后见到他直接就是冷着一张脸了,十分不客气的道:「侯爷,我们大人不愿意见您,还请您离开。」
吴垢站着没有动,准备说什么。
蔡景南却缓步出来了,嘲讽道:「静亭侯这是怎么的,是想来指责本官吗?静亭侯一个闲赋在家的侯爷,未免也管的太宽了。」
面对蔡景南的嘲讽,吴垢正声道:「蔡指挥使多虑了,我并非来指责大人的,只是……」
「走吧……」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蔡景南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旁若无人有些艰难的上了肩舆,吩咐抬着肩舆的人离开。
将目中无人这几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吴垢周皱眉,看着那些把尸体弄出来摆着的人,看着蔡景南离去的背影。
终是高声道:「蔡大人,切莫为难自己。」
蔡景南擦手的动作一顿。
旋即就恢复了自然。
只是那招人的桃花眼中,闪过了一些什么情绪。
吴垢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但蔡景南却是听懂的了。
他知道吴垢并不觉得他是在滥杀无辜,而是觉得那些人是他的仇人。他或许还觉得自己因为那些人而痛苦,所以让他不要为难自己。
呵呵……
可笑的人啊,这些书生就是这样,永远都又傻又单纯。
他又怎么会因为那些垃圾而痛苦,而为难自己呢?
自作聪明!
吴垢等到蔡南一行彻底消失在街尾,这才回头看向那些尸体,这些尸体大部分都不完整了。
可见动手之人的残忍,也可见这些人是把动手的人得罪狠了。
吴垢之所以觉得这些人是蔡景南的仇人,那是因为若非仇人,如何需要亲手血刃?这种感觉他是懂的,就像他的那些仇人,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要让他们彻底从神坛跌入尘埃,想要亲手杀了他们一样。
封云深不止一次暗示他,他不想让他参与这些事情来,说他是读书人,应该是清清白白的,也应该好好的活着。
可他如何做得到……
如何做得到啊!
即便他深知,没有他的插手,表哥也能把仇报了。但他还是想要加入这些算计里面,他不这样,心中不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