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起之后,陆晓齐的电话就响个不停。
全都是广东的区号,陆晓齐一个都不接,顺便给路辉发了个信息,嘱咐他一声,别接电话。
白临嗅出点不寻常的味道,拦在陆晓齐身前不给走:“说说怎么回事儿?”
陆晓齐一米八的个子,在他一米九几的身高面前,也只好抬头。
他以为白临问的是电话的事儿,耐心解释说,这切磋雅局之前,陆晓齐就料到了这一幕,这赌石的能力,就是赚钱的钞能力,谁不想招揽过去,发家致富呢?
可这事情瞒不了别人,身怀异能去赌石,如同在赌场出千赢钱,一次两次还可,贪心不足的话,只会招来杀身之祸,因此陆晓齐不仅不接电话,还嘱咐路辉不要接,根据路辉的回信来看,他也知晓其中利害,甚至后悔促成这一次的雅局,请陆晓齐放心,说本职工作以外的事情,他绝不伸手。
白临听了,皱着眉头摇摇头:“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问什么?”
白临抱着胳膊居高临下:“你蒙别人可以骗不了我。我自小入道,活到三十岁可没做过噩梦,这头一回就重复做一直做,你说清楚,是不是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了?”
陆晓齐听了,咧嘴一笑反问他:“梦见什么了,说来,让我听听!”
白临恨恨的:“我掉井里了!感觉挺恐怖的。”
陆晓齐听懂了,如果面前这个大个子有朝一日真的不幸掉到井里,他还真的不一定会感到害怕,那他所说的“挺恐怖的”,应该不是他的感触,而是梦中之人的。
陆晓齐不卖关子了,他拿出那枚红纸包,层层将尾狐玉佩,拿了出来。
鹅卵石一样的椭圆球状,鲜艳如玛瑙一般的红色底子,一个浑然天成的三尾狐花件跃然之上,白临一眼看去立刻认了出来:“这不就是昨天……”
他瞪着陆晓齐:“你说不是吉玉的那一个!”白临眯着眼睛左看右看,拿着去魂铃围着红玉左摇又摇,就是不见动静,反而玉石表面见彩华光,依稀氤氲祥瑞之气。
白临迷惑了:这好像真的是一块佛印加持过的吉利物品,按理按经验说,真是吉玉。
他对自己的能力向来是自信,可自己昨夜重复噩梦这件事却是真的,这件事上不得不信陆晓齐一次。
“它……我看不出来问题啊!”白临伸手去拿,陆晓齐赶紧收了回来:
“想损些精元寿命,就尽管来拿!”
陆晓齐未曾想到,白临吓得赶紧收了手,这次受到惊讶的表情是真真切切的。
陆晓齐觉得这反应不对劲,他不至于这么害怕吧,之前在黄福地穴中,他还十分坦然拿过那支定向借寿的方镯。
他还怕这个?
陆晓齐将尾狐玉佩收了起来,白临的面部表情才放松下来。
“又是借寿养元的东西,难道跟黄福有关系?”
陆晓齐摇摇头,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块玉有内涵。
看似无主,实则有主,轻易佩戴不得。
普通的保护者姿态,是认主之后保护主人抵御外邪;而这一块,则是恰恰相反,吸收主人的精元,供给自己,它要保护的,是封在玉石里面的东西。
天长日久,佩戴之人必会气血两虚,对身体有碍。
大凶!
白临提出一个关键问题:“如果真如你所说,那护持他的高僧,难道也没看出来?”
陆晓齐已经收拾好挎包:“我们亲自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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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了车,白临才理解陆晓齐为什么要借车,有了车自然是说走就走指哪打哪,看来这小子是走一步看几步的人。
导航显示要四个半小时,陆晓齐跟白临说不用他开车了,出过路费就行。要是从前,白临立刻让他靠边,自己来开。这一招在来佛山的路上用过了,可这一次,他实在太累,从包里抽出一张票子就扔了过去,瘫倒在后座呼哈呼哈补觉去。
等到白临擦擦口水坐起来的时候,陆晓齐正在停车,到了。
下车一看,原来是在蓝岐山脚下,怪不得叫大奇寺。门口的游览指示牌上写的清清楚楚,这寺毁去又新建以来,有三百年历史,如今是个景区。
看着那百来级台阶,白临纵使腿长也觉得辛苦,开始抱怨为什么不喊陆辉来帮忙,陆晓齐本想说“他不行”,话到嘴边换成了“他当然不如你”,白临立刻自鸣得意起来,疲惫之色一扫而空。
既来之则安之,陆晓齐坐在台阶下,将人字拖换成球鞋,进去上柱香。
幼年陆字芳曾说他们是道教,道不同路,他们可不入佛门不拜如来。
陆晓齐一笑置之,他喜欢佛寺里沉静的气息,今天看见大齐寺门口的香炉,忆起当日闻花公子所说“一炉梵香沉暮朝”,不由得沉浸其意中,定要进去一览。
拾级而上,高高的大雄宝殿的屋檐由远及近,白临手搭凉棚眯着眼睛看那雄壮巍峨之姿,陆晓齐的眼神却落在了寺庙门口,一个已经封口的水井旁。
之所以知道那是水井,因为旁边有个石雕玄武,而玄武作为古代常用镇井神兽,不在井底,却在井边,陆晓齐觉得有些意思。
跨进大雄宝殿,殿内只有个敲木鱼的小沙弥,白临直愣愣地站着,只帮陆晓齐买了一炷香来上。陆晓齐见那如来金身,宝相庄严,慈眉善目,虽眼半睁却好像真的慈悲世间万物,便亦怀大慈悲之心在那蒲团之上,认真拜了三拜。
方才抬起头来,突如其来一阵一阵轰鸣,左右四大金刚,殿后十八罗汉、文殊普贤塑像,全都无端扑倒在地!陆晓齐吓得连忙拉着已呆了的小沙弥退出殿外。
三人全都傻了。
“地震了?”白临跑得快,他看向远处大山。这里山地丘陵,有个山体滑坡和地震都不是什么怪事。
然而他们静等了两分钟,毫无地震的影子,就连在后禅房用午饭的和尚们,都没有出来一个。
小沙弥看见大殿毁得不成样子,神色仓皇,麻溜地跑到后堂去叫师父们。
陆晓齐和白临面面相觑,白临抓着他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奇怪道:
“不就是,我没跪他们嘛!至于这么生气吗?这西天诸佛,心眼儿那~么小?”
陆晓齐听了,暗暗纳罕,心想这寺庙就在路旁,过佛门不拜者众多,真的如他所说,那这佛像还修补得过来吗?
不对。
陆晓齐再次走到殿门前,只见殿内塑像全都东倒西歪,唯有如来佛祖的塑像脸上掉了两块金漆,金身四周制作较为牢固,总算没有掉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白临不跪,难道是因为我跪?可是,可我又不是鸿匀老祖比他们大辈儿,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拜佛……”
陆晓齐想到包里的那块尾狐,作恍然大悟之状:“那就是因为它?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才会如此这般?”
他口中念念有词,旁边走廊已跑过来一堆大和尚,直奔宝殿,为首一个穿袈裟的老和尚像是住持,见到殿内惨状,口中念佛号不已:罪过罪过!
陆晓齐瞧那住持脸上的痛惜之状,知道今天轻易是走不了了。
果然大和尚们很有默契地把他们围住,住持转过身走到陆晓齐面前,痛心疾首问道:
“这位施主,不知小寺怎地得罪了施主,要在我大齐寺这般胡闹,造此等业障啊?“
陆晓齐微笑看那小沙弥:“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还请问问这位小师父,这塑像可是我打砸的?”
众僧一齐看向小沙弥,年轻的沙弥恐慌着:“方丈,我正敲着木鱼,他们就进来了,我闭着眼睛没看见是怎么了,就听一声巨响,那个大个子施主站在倒掉的塑像旁边,这位施主倒是跪拜的。”
他说着便拿眼睛去看莫名其妙的白临,白临正对陆晓齐幸灾乐祸,不知怎地就说到自己身上来,越听越不对,沙弥一说完他就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不~关我的事啊,我虽然站着,可真不是我干的啊!我要打架也是找真人找妖魔鬼怪,我打泥人算什么本事啊我!你这小和尚别血口喷人!”他拿胳膊蹭了蹭陆晓齐:“你说句话啊!”
陆晓齐看着那残破殿堂,确实惨不忍睹,那塑像即使不倒,颜色也是有些旧了,念及此处再去看住持的袈裟,好像也不是很鲜亮,和尚堆里也没见着肥头大耳的。
他这才相信住持脸上痛惜的表情,那是比纯净水还要纯。遥想某处闻名全国的寺庙已经轰轰烈烈成立房地产集团进军商业圈,真正是盆满钵满;再看看眼前这少有香火的孤立禅寺,陆晓齐声音不由得缓和下来。
“我和我兄弟并不急着走,只是现在腹中空空,可否先赐斋饭?”
众僧听了,是你看我我看你,白临也忍不住龇牙咧嘴笑了,这不要脸的玩意儿。
住持一看他从容不迫的样子,不仅不急着跑掉赖账,反而要饭来吃,反而不那么紧张,只是面上还不能放松,当下真的留下几人簇拥他们到了后堂,每人盛了一晚稀饭一个馒头,外加一碟咸菜给他们。
白临拿着一个馒头看着能照见人影的稀饭:“就这?”他一边吃一边小声问道:“我挺知道他们有个佛教协会的,每个地方都有管理到,怎么这边这么窘迫?”
陆晓齐也小声回答他:“这地方地处偏僻,没了香客无以为继,凭什么让上面青睐?”
白临鼻子里哼了一声,干嚼他的馒头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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