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检查结果还要等待一会儿才能出来。
姜望坐在椅子上,旁边是歪头靠着墙唿唿大睡的北原琢也。
他这学长的酒品不错，喝醉了不吵不闹，只安安静静的睡觉,省了不少麻烦。
忽然间，一罐碳酸饮料递到了姜望面前。
五条悟对上姜望抬头看过来的视线,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喏,请你喝饮料。”
姜望顿了顿，没有拒绝，接过了那瓶饮料，却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
“谢谢。”
五条悟也不以为意，他在姜望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一手拉开易拉罐，直接喝了一大口。
“今晚跟你朋友一起出来玩的吗？”两人彼此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五条悟才好似随口问道。
“我接到了学长的电话,来接他。”姜望平静的回答。
“……这样啊。”
五条悟优越的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在了一起，他握着易拉罐的姿态随性又优雅，被眼罩遮盖的双眼不知在看什么地方。
“看来在你学长心里，悠仁你相当可靠啊。”他感叹道。
姜望的学长作为成年人却向未成年人求助，这不就代表了姜望的能力很优秀吗？
“……”姜望什么都没说。
五条悟偏头看了他一眼，却突然说：“这两次见你都是因为其他人的事,悠仁,你是不是不会拒绝别人的求助啊？”
“当然不是。”姜望道。
“嗯哼？”
五条悟点了点脚尖：“今晚的事暂且不提，惠去你老家中学的那次，你不就是接到老同学的电话跑过去了吗？”
“正常情况下的做法应该是通知她的家长或者老师吧？”
“五条先生也说了，那只是在正常情况下的选择。”姜望表情不变，目光毫无着落的看着前方。
五条悟感觉手指有点痒,很想弹旁边这个少年一个脑瓜崩。
他忍住了。
“虽然我很能理解天才的想法，也是过来人，但是作为大人，听到你这种话还是很生气啊！”五条悟勾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姜望的注意力，他隐晦的用奇异的目光打量五条悟。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该依靠大人的时候就给我乖乖依靠大人啊。像今晚这种情况你可以给你的其他学长学姐，或者你的老师打电话，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让他们陪你一起过来，而不是独自出门，还是去鱼龙混杂的酒吧里！”
“实在没人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怎么说我也答应过你爷爷要照顾你的。”
五条悟青少年时期挺讨厌被人说教的，那时候的他是令师长非常头痛的问题学生，经常是师长怎么说他怎么对着干。
可现在轮到他当老师来教小孩了，于是就切身体会到了曾经他的师长的痛处。
打不能打，骂又不听，简直进退两难。
话刚说完，五条悟那灵活的脑子就飞快想起了姜望的身世，不禁有些后悔。
这孩子从小没了父母，被爷爷养大，身边也没有能依靠的大人，也难怪……
五条悟不是死要面子的那种人，也不会因为各种所谓成年人的顾虑就不向孩子道歉，他想到不妥之处就立刻开口：“那个很抱歉，我刚刚的话重了点——”
“很感谢你的关心，五条先生。”姜望打断了他的话。
这时候的姜望终于有了如今的五条悟已经是成年人，很不一样了的实感。
将一个年少轻狂锋芒毕露的人打磨的沉稳可靠，时间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啊。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很清楚可能会带来的后果。请放心，我能够保护好自己。”
“……”五条悟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无奈的咧了咧嘴。
越懂事的孩子越让人心疼，偏偏又不在他的保护羽翼之下，关心都没有用武之地啊。
虽然说他平时很忙，很少有空闲的时间分给他人，但是遇上了就很难不在意。
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说话。
五条悟今晚是特意调整过时间来教学生的，这会儿学生也送回去了，后半夜也预计不会有突如其来的任务打搅，原本他能度过一个难得空闲美好的夜晚的，现在看来是完全泡汤了。
五条悟打了个无声的哈欠，他精力一向很充沛旺盛，每天只需要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就能活力满满。但在今晚之前，为了空出一晚上的时间他已经连轴转了两天，休息时间被严重挤压，眼下有些困意上涌。
姜望自带的咒术会影响他无时无刻都在运转的无限术式，所以之前跟姜望打交道时他都会暂时解除无限。
按理来说，早就习惯时刻运转术式的五条悟不可能会在停止术式时放下警惕甚至睡着——幼年不断被企图杀死六眼的杀手们偷袭的经历导致他警惕性非常强，可他就是在这个随时都有人进出的警察局大厅，身边还有外人的情况下打了个盹，小睡了一会儿。
睡眠的质量还挺不错。
被带着一群从那家酒吧里抓到的瘾君子、闹哄哄回来的警察们吵醒时，五条悟还挺惊奇的。
而他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见他醒来，有个警察过来对他说，检查结果出来后，看他睡得正香，姜望就没有打扰他，只是在被通知警察们带人回来之前，就已经带着学长提前离开了。
“……他还让我帮忙转告你一句‘谢谢’。”
走出警察局的五条悟回头望了眼灯火通明的警察局大厅，突然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道谢还是当面比较好吧？”
——
翌日中午，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昨晚幸免于难的北原琢也正双手合十的向坐在他对面的姜望表示郑重感谢。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学弟！如果昨晚你没来救我，我这辈子就毁了！”北原琢也十分真诚，提起昨晚脸上还有非常明显的后怕。
今天早上他刚刚酒醒，就得知昨晚联谊的一群人都因为吸、毒被警察抓了进去，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学校开除学籍了。
北原琢也害怕的自然不止这一点，因为毒瘾是无法彻底戒除的，必须要靠强大的意志保持自己此后终身都不再碰，可这点很少有人做到。而且吸毒贻害无穷，不仅会对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造成难以磨灭的巨大损伤，还会极大的影响家人——首当其冲的就是获取毒资，很多人都为了获取毒资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可以说沾上那玩意儿，一辈子就被毁了。更别说像他这样拜在权威导师名下，参与导师手中课题、未来显然一片坦途的人，要是真的中招，那就什么都别想全完了！
天堂和地狱的差别都不过如此了，姜望可谓是救了他一命！
情绪激动之下，北原琢也又说了一大通感恩的话，姜望都被他越来越肉麻的话说的有些头皮发麻，只能想办法制止他，转移他的注意力。
“……话说回来，学长你不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去那种人很多的联谊会吗？昨晚怎么答应了？”
北原琢也是典型的在熟人堆里很活跃，但一到陌生人面前就一句话都憋不出来的社恐人士。姜望自入学以来，就没见过他跑去参加那种一定会有不少陌生人的聚会，就算有人拉他凑数也会被他“不给面子”的拒绝，昨天听他说要去参加联谊会还以为他改性子了。
但现在看来，其中必有蹊跷。
北原琢也闻言，很是惭愧的低头，挠了挠后脑勺。
“我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后悔答应，但是邀请我的那个人是我高中同学……”
一边说，北原琢也一边红了脸。
“……”姜望看他这副模样就明白了。
美人计啊。
但很快，北原琢也脸色就变了。
他想起了去了联谊会之后的经历，想明白其中关节后，脸色陡然煞白。
下意识的，他抬头求助的望向姜望：“学弟……”
姜望叹了口气。
姜望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一顿饭可不够。”
北原琢也见状松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当然！”
“以后学弟想吃什么尽管来找我！”他拍着胸口保证道。
第122章
“学长,这个实验的结果今天就能跑出来，你——”
姜望看着明显走神了的北原琢也，微微抬高了声音：“学长？”
“！”
北原琢也一个激灵，这才回过了神,然后一脸歉意的询问姜望：“不好意思啊学弟,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在说你手上的这个实验,今天结果出来后请尽快把数据整理出来。”姜望重复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北原琢也点了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姜望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北原琢也又低下头,呆呆的盯着自己面前电脑屏幕上一字未动的表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在他没荒废工作,在下午下班前，他把姜望需要的数据整理出来交给了姜望。
“学弟，那个……待会儿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北原琢也有些迟疑的开口。
姜望抬头看向他：“什么人？”
北原琢也有些赧然,一副羞于启齿却不得不开口的模样：“就是上次那个人。”
“上次？”姜望记忆力很好,可北原琢也突然说一个“上次”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邀请学长你去酒吧的那个人？”
还是北原琢也高中时期暗恋的对象。
姜望不由微微拧起了眉头。
见状，北原琢也顿时紧张了起来，他赶紧向姜望解释：“他说他也没想到那次联谊里居然会有人吸毒,他自己也从来没碰过,所以想向我道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北原琢也虽然勉强相信了对方的说辞,却再也不敢独自去赴约,这才想请姜望陪他一起。
姜望不是没有注意到北原琢也口中的“他”是男他，毕竟北原琢也高中是一所男校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令他在意的是：“学长还和那个人有联系？”
北原琢也有些犹豫：“学弟,他说他也被骗了，警察后来也没查到他吸毒……”
“如果只是那天晚上没吸呢？不论如何，你都应该离那帮人越远越好。”
顶着姜望不赞同的眼神，北原琢也心里也有些后悔，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学弟……”
到底是初恋对象，对方对北原琢也道了歉又说了好些甜言蜜语，性子软耳根子软的他就有点被打动了。
倘若是姜望，那是绝不可能继续来往的，直接拉黑所有联系方式彻底断绝往来。
“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姜望最后还是答应了，再者他也不放心北原琢也一个人去，万一对方有备而来，让北原琢也一个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而且——
自从高中毕业后五年都没有和北原琢也来往的高中同学、还是初恋情人突然和北原琢也有了联系，并且如果不是姜望及时搭救北原琢也差点万劫不复，这个时机卡得有些……奇妙。
整个实验室里和姜望关系最好的就是北原琢也，也是他最老实本分，偏偏也是他出事。
如果不是今天的后续，姜望可能已经忘了这一茬，但事情就是发生了，这让姜望很难不将这件事往深处想。
将和姜望关系好的北原琢也打入地狱，对背后主使的那个人有什么好处？
姜望想不明白，却也不会放任对方继续肆意妄为。
就像只留下一根断臂的里梅一样。
——
约好的地点是一家有名的法国料理餐厅，除了人均消费价格高昂以外唯一的优点就是对客人的着装没什么要求，因此姜望和北原琢也两人从实验室里出来，就直接过去了。
寺原圭太，也就是北原琢也的暗恋对象长得还可以，称得上一表人才，身着定制西装衣冠楚楚的样子看起来风度翩翩，单从外表来看看不出多少端倪。姜望两人赶到后，寺原圭太就很真诚的向北原琢也表达了自己的歉意，送出了赔礼，还向救了北原琢也的姜望道谢，可谓是表面功夫做到了极致，也难怪北原琢也会被他骗到。
不过寺原圭太这种程度的伪装，也只能骗骗涉世不深的天真学生了。
在曾经当过港口黑手党首领，甚至将一座城市纳入囊中只手遮天的姜望看来，寺原圭太眼底对北原琢也的鄙夷都快藏不住了，更别说那些处处都在彰显对他们很不耐烦的小动作。
而沉浸在被暗恋的男神关注之中的北原琢也显然没有发现，他心目中的男神其实已经对他不耐烦到了极点。
老实说，北原琢也自身的条件并不差，五官端正名牌大学研究生，除此之外他家庭条件不错，父亲是企业高管，母亲经营着一家发廊。
但在厌恶他的人眼里，自然哪里都不好。
寺原圭太强忍着对同性恋的厌恶和北原琢也虚与委蛇，上次让北原琢也逃过了一劫算他走运，而这次……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北原琢也身边低头专心吃饭的粉发少年一眼，便立刻收回了视线。
明明看上去只是个普通人，会跟北原琢也这种蠢货混在的一定也是个蠢货，为什么那位大人还特意叮嘱了他那么多？
过了一会儿，正在和北原琢也说笑的寺原圭太仿佛不经意的看了姜望一眼，见他面前的食物已经吃完，便贴心的问他要不要再点一些吃的。
姜望摇头拒绝：“吃得太饱不适合饭后剧烈运动。”
寺原圭太一愣：“啊？虎杖君待会儿还要去健身运动吗？”
姜望此前在寺原圭太和北原琢也聊天时已经填饱了肚子，这家法国料理的菜味道还可以，没有辜负它那高昂的价格。
没有理会寺原圭太的问话，姜望直接对北原琢也道：“学长，你要不要先回去？”
北原琢也也被他搞迷煳了：“怎么了学弟？”
“我有点事找这位寺原先生商量，之后可能顾不上你，你就先回去吧学长。”姜望说完拍了拍北原琢也的肩膀，然后将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寺原圭太很不悦：“北原，你这学弟搞什么？！”
北原琢也下意识的顺着姜望的力道起来，疑惑的看着姜望：“学弟？”
“你先回去，学长。今晚在宿舍休息，不要再出来。”
姜望只是平静的吩咐着，北原琢也听了以后，没有丝毫反抗的欲望，乖乖的听他的话离开了这家餐厅。
寺原圭太喊了北原琢也两声，北原琢也都没回头理会他，顿时恼怒的瞪向姜望：“你要找我商量什么事？！”
姜望看着他，一双棕色的眼眸仿佛凭空化作漩涡，瞬间门吞没了他的神智。
“带我去见那个人。”
“是。”
——
北原琢也坐上出租车，给司机报了地址，司机启动车子以后他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他直接听了学弟的话啊？
可是，北原琢也现在也不敢回去，学弟刚刚的样子好有威严，他根本不敢拒绝。
算了，就听学弟的话吧。
北原琢也心想，反正学弟是不会害他的。
第123章
寺原圭太带着姜望来到了一处地下水管道的入口,只是看着那黑黝黝、不断传出不妙气味的入口，姜望的神色就有些不适。
东京是繁华的大都市,东京都市圈总人口更是高达3700万。如此庞大的人口数量,每天都会制造数不清的生活垃圾，更别说排放的生活污水了——东京湾百分之六十的水都是来自城市河流或者排水沟里的废水，一到夏天更是臭气熏天。
眼下正是盛夏时节,地下排水管道里的气味自然十分“销魂”，若不是有寺原圭太带路，五感灵敏的姜望可一点都不想往里面钻。
物以类聚，咒灵果然是污秽之物。
已经被摄去神智的寺原圭太自然不会被异味所动,他很有目的性的大步向前,姜望跟在他身后，有意控制了自身的咒术范围,于是便在不远处黏腻潮湿的地面上发现了些许咒灵活动后留下的几乎快要消失的残秽。
走过几条岔道以后,寺原圭太突然停下了，姜望明白这是到了目的地。
他环顾一周,又发现了不少那只咒灵留下的残秽,比之前途径之地的残秽更加清晰了不少,看来那只咒灵在这里待的不短。
姜望没有再管寺原圭太,就让他挺尸般在那里僵硬的站着,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残秽最多的地下水中。
姜望的表情愈发阴沉了。
他突然一改对这里难闻气味的厌恶,直接走到残秽聚集之地的岸边,蹲下身来,用咒力包裹住右手，然后俯身将右手探入了流淌的污水之中，摸索了几下之后，捞出了两个畸形的人形玩偶。
不,这不是玩偶。
看着手中面容扭曲、不断流下眼泪的畸形人偶，姜望心中陡然涌出了炽烈的怒火。
——若非他对自身咒力的控制了若指掌，恐怕此时因大怒引发的咒力暴走就会将这里炸掉。
即便他也曾做过与屠杀无异的事，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复仇害死了无数无辜的生灵，却也从未做过诸如此般亵渎生命的恶事！
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咒灵天然就是恶，因为组成它们的就是人类对同类的憎恨厌恶种种负面情绪，所以它们不存在善心，甚至天生就与人类为敌，乐于残害折磨屠杀人类……
姜望没少见过惨死在咒灵手下的人类尸骸，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生不如死，痛苦的活着也只是等待死期降临那一日到来的情况。
反转术式对他们没有用，救不了他们，咒灵折磨他们的术式作用在灵魂上，姜望如今自己的术式和吸收自两面宿傩的术式都没有办法，可姜望却没有放弃救他们的打算。
解铃还须系铃人。
姜望现在救不了他们，那么对他们使用了术式的咒灵肯定能做到吧？
倘若做不到——
——
特级咒灵真人近来有些不高兴。
他的小伙伴特级咒灵漏瑚不久前去试探五条悟的时候玩脱了，被五条悟打得只剩下一个脑袋，花御去救漏瑚的时候也没了条手臂，还差点被五条悟拔掉树枝状的眼睛，好在漏瑚·脑袋版还是救回来了。
两个受了重伤的小伙伴不能再陪他在大城市东京玩，回山里养伤去了，剩下他和另一个小伙伴待在城里。
另一个小伙伴陀艮是还没孵化出来的宝宝，目前也就只能开开领域，提供一下免费的海水浴场。
至于跟他们合作的诅咒师夏油杰，最近也是经常见不到人影，偶尔遇见一次还总是婆婆妈妈的要求他不要去东京大学附近，热衷的小喜好也要收敛一点。
好嘛，不陪他玩也就罢了，连他自己玩也不行吗？！
真人很生气，他在这个世界上诞生还没有多长时间，心性如稚子一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的欲望，自然也很喜欢玩。
这下子没了玩伴又不能自己找乐子，实在是让真人很不满意。
小孩子总有叛逆的时候，于是真人就叛逆的跑到了夏油杰一直禁止他靠近的东京大学区域。
诞生不久的真人对一切充满了好奇的同时，也在如海绵吸水般不断汲取着许许多多的知识。除此之外，一个咒灵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术式，术式就是它们的武器，而术式并不是生来就能融会贯通的，本能的会使用和精通不是一回事，因此，好学的真人用练习来掌握自己的术式挺理所当然的。
然而问题在于真人练习术式的对象。
他用自己练习，那不论把他自己捏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也没人管，毕竟他长得再奇形怪状普通人也看不到。
可他还会用人来作为练习素材。
寺原圭太就是他看中的搜罗素材的工具人。
夏油杰叮嘱过真人，要他收敛一些自己的喜好。
真人虽然不高兴，但看在夏油杰是合作伙伴的份上，就勉强给了他点面子。
为了不让频繁的人员失踪引起咒术师的注意，真人选中了寺原圭太，让寺原圭太帮他狩猎一些合适的猎物。
寺原圭太家世很好，豪门出身的公子哥，此前帮真人狩猎的都是一些混迹于各个夜场酒吧，希望攀上高枝嫁入豪门的男男女女，就算消失了一天两天也完全不会有人奇怪，这就让他们的行为一直都没有暴露。
而这次寺原圭太选了北原琢也完全是出于个人恩怨，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借真人的手处理一些看不惯的人。
不久前参加同学会时听人羡慕的提起北原琢也如今的成绩后就心生妒恨——他成绩没有北原琢也出色，大学出国留学镀了金回来以后也没做出来什么值得吹嘘的事业，北原琢也却已经优秀到被同学羡慕了……
有时候人对他人恶意的来源就是这么简单，寺原圭太和正常人的区别在于正常人只是想一下就翻篇了，寺原圭太却将这份恶意付诸了行动。
可惜寺原圭太让北原琢也吸毒，然后去揭发令其被退学身败名裂的打算并没有实现。
但寺原圭太不打算善罢甘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于是今天的真人就迎来了一个惊喜。
真人盘算着工具人寺原圭太也该把今天的实验素材送过来了，就从陀艮的领域里出来，前往自己的实验场所。
他的术式掌控越来越熟练，实验品的报废率降低了不少，也该换个地方了。
当然，在走之前真人会把自己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这是夏油杰曾经对他们耳提面命的要求之一，寺原圭太这个知情人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真人开心的决定待会儿要把寺原圭太这个很好用的工具人变成自己的收藏品吃进肚子里存放，别管这个方式有多埋汰，单单是真人这份好好珍藏的心意都已经足够感动寺原圭太了不是吗？
姜望清除掉自己的所有痕迹，耐心的守株待兔，等着咒灵的到来。
真人心情愉快的哼着不知在哪里听到的不知名歌曲，蹦蹦跳跳的朝这里走了过来。
第124章
不论咒术师还是咒灵,生来就有的天赋强大并不意味着本身足够强，都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熟悉自身的术式，来达成从零到百分百的成长。
这个法则对于真人来说也一样,这也是真人为什么热衷于玩弄人类灵魂的原因。
不过可惜的是,出于隐蔽的考量，夏油杰没有给他和咒术师交手、从中汲取战斗经验获得成长的机会,这就让真人只能把自己的一腔热情专注于普通人的身上去。
从人类对同类的憎恶中诞生，根本没有所谓同理心可言的真人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他是天生的恶徒，人类在他手中被折磨时发出的哭嚎在他听来宛若仙乐般动听,人类的苦痛更是他所渴求的美味的食粮。
所以真人从来没想过会有地位颠倒的那一天,他反而成了人类手中的猎物——
“吱！”
突如其来的老鼠惨叫声让正混在一群老鼠中往外跑的真人颤抖了一下，又迅速调整好姿态玩命狂奔。
“哒、哒、哒……”
那瘆人的脚步声不急不慢的缀在身后，无论如何真人也甩不掉,始终如同跗骨之俎般跟着他，偶尔漫不经心的踩死一只不长眼蹿出来挡路的老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轻而易举。
也像曾经的真人对普通人使用术式时不小心弄破对方的灵魂，毫不放在心上的扔到一边，让对方自己死去一样。
如果时间能够倒转，真人今天、不，以后也绝对不要来这里自投罗网！这里以后就是他的禁地！
更不要看到对方以后还想着终于遇见一个咒术师玩玩的念头，见到他那张脸就该马上跑才对！
在跟对方交手时，真人第一次清晰的体会到了什么才是失败，以及难以战胜的恐惧感。
真人也第一次品尝到了曾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受害者的痛苦——对方明明拥有直接杀死他的实力，却犹如饱腹的狮子玩弄兔子一般慢性折磨着他，他的恐惧与痛苦正是对方喜爱的乐曲。
为了延长这份享受，对方故意拖延时间,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切割自己的灵魂，如壁虎般断尾求生。
现在的真人本体只有老鼠这么大了，这也是他的极限了。
再切下去，真人想恢复原来的实力就非常困难了，更别说达到跟夏油杰约定好的计划到来前的程度了！
可是如果不切，真人的小命可能今天就要丢在这里了。
逃命中的真人疯狂思考着，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继续切！
毕竟小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还是想活下去，其他合作什么的等他逃出去了再说！
于是很快真人变化的老鼠形体缩水了一圈，与此同时一只在黑暗的下水道里很不起眼的蚊子从路过的铁丝网里钻了进去，剩下老鼠真人在这条永远没有出口的下水道中继续狂奔。
——
如果咒灵流出的血也是红色的话，这一段地下排水通道恐怕已经成了到处遍布狰狞血迹和残肢碎肉的血色地狱。
真人一次又一次的在姜望手下断尾求生，他留下的肢体都被凌厉的术式切断乃至搅碎成渣，仍留在原地还没有完全消失，可那些残渣一点点化作原始的咒力消散时的情景又更加瘆人。
当然，只顾得上逃命的真人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一心狩猎真人的姜望也完全不在乎。
早已用术式将这段地下通道变成了迷宫的姜望漫步在其中，脚下踩着咒灵紫色的污血，冷静又耐心的默数着时间。
真人已经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猎物了，眼下姜望正在做的，就是将其制作成任他差遣的傀儡。
如果还是咒灵操术的话这一步倒是相当简单，可惜姜望没有，所以只能将真人打到再也不敢反抗的时候再进行傀儡契约。
而真人这个诞生没几个月的咒灵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志，就算一直在敌我双方中处于下风，也很顽强的执着于逃命，被打得半死不活也执着于逃命不肯就地认输。
既然如此，姜望就只好满足他了。
摧毁敌人意志的最好办法，就是在绝境之中给他一缕希望，然后，再将其亲手打破。
当蚊子真人察觉到老鼠化身被踩死的时，已经看到出口的真人欣喜若狂的直奔传来光亮的洞口，就在下一秒他就能逃出这个地狱的关键时刻，一个已经成了他噩梦的人影鬼魅般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姜望伸出了一只手，捏住了蚊子大小的真人。
瘫在姜望手中的真人变回了原形，小小的面容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再没有比此刻更清晰的认知到一点，那就是——他完了！
——
女人在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中醒了过来。
还没睁开眼睛，她就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还酸胀不已，有点睁不开。
但旁边那个人仿佛见鬼般的惊叫连连，让本来想睡个回笼觉的她心烦意乱的睁开了眼睛。
“吵死了！给老娘闭上你的臭嘴！不然我就把臭袜子塞进你的嘴里！”
话刚说完，看清周围是什么地方的女人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鬼地方？！”
旁边画着浓妆打扮风骚的男人看到她这个大活人后被吓飞的神智才回来了一点，勉强找回了语言功能：“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儿了。”
女人动了动腿脚，只觉得地面黏腻湿滑，往旁边一瞅就是散发着臭气的排水沟。
“竟然把我丢在这里，到底是什么人在恶作剧？！”女人瞬间嫌恶不已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抬手闻了闻自己手上的味道，“可恶，臭死了！”
“啊！我的衣服！”这可是她高价租来的裙子啊！
女人又气又怒，可惜旁边只有一个看上去就没用的窝囊废。
女人抬脚就走，男人被她这雷厉风行的态度惊了一下，随后就马上醒悟过来，不管是谁把他们弄到这里，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欸你等等我，咱们一起走啊！”男人赶紧爬起来跟追了上去。
直到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隐藏在暗处的姜望才走了出来。
又缩水了的真人飘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吭，一副被榨干了般的肾虚模样。
真人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姜望的魔鬼程度，学会了夹起尾巴做咒灵了。
姜望转身：“去找你的同伴。”
“是！”
真人立刻听话的开始为姜望导航。
陀艮呐，我带了个祖宗来看你啦。
第125章
有真人带路,姜望直奔咒灵的老巢。
陀艮这个还未完全孵化的特级咒灵直接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姜望杀了，真人见它死得凄惨，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可惜真人还没为陀艮悲伤多久,姜望便又命令他继续带路寻找其他几个特级咒灵，真人性命都握在姜望手里，不想听从也得听,只好乖乖带路。
真人一开始还想保住同伴的性命,他虽然对人类没有丝毫好感，但对同类很有几分伙伴情谊，就想随便找个替罪羊让姜望宰了。
不过姜望早就防着他这一手，提前做了些准备。如此一来真人计划没成功还受了大罪，差点死在姜望手上,然后就乖巧了许多,不敢再欺骗姜望。
毕竟早死晚死都是死，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好有几位同行好友相伴，也不孤单。
于是想开了的真人带着姜望找到了在深山野林里养伤的漏瑚和花御。
这两位难兄难弟以为真人是来看他们的还挺高兴,结果直接被姜望领域砸脸,两个之前被五条悟重创的特级咒灵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千万道斩击斩成渣，彻底灰飞烟灭了。
真人心有戚戚然，正心想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了,就听姜望出声：“接下来,去找与你们合作的诅咒师。”
你怎么知道有诅咒师跟我们合作？
这句话真人没敢问出口，便老实交代道：“我不知道，夏油他从不对我们说他自己的事。”
“夏油？”
那是略带疑惑的一声，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可那一瞬间，真人被对方身上骤然爆发的滔天杀意慑得通体冰寒,战栗不已。
过了好久，又好像只是一瞬，姜望才收敛了自己的气势，平静的问：“他叫什么名字。”
真人惨白僵硬的脸动了动，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他……他叫夏油杰。”
姜望这个此前不分青红皂白的找到咒灵就开杀，从不多说一句话的狠人突然问起了夏油杰，真人用脚趾头想就知道夏油杰有问题。
真人现在合理怀疑夏油杰是故意把他们这些特级咒灵骗到一起给姜望杀的，就为了一锅端。
可他也知道这个猜测不靠谱，毕竟夏油杰能找到他们，直接挨个杀了不比费心思跟他们合作简单？
“呵，原来是这样……”
姜望突兀的冷笑了一声，吓得真人抖了一下，因为这笑声真的挺瘆人的。
“他跟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夏油打算在10月31日那天用狱门疆封印五条悟。”真人不敢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的交代。
先是图谋夏油杰的身体，然后就是对付五条悟。
接下来呢？
五条悟一旦被封印，使用着夏油杰身体的羂索就能对如今咒灵化的天元动手了。
姜望刻意压下去不去回想的记忆在那个熟悉的名字被人当面提起时，便如同走马灯般在姜望眼前浮现。
一幕幕、清晰的恍若只是昨天。
被封存许久的痛苦时隔多年再次重见天日，却早已物是人非。
可即便姜望知晓那些都已经是过眼云烟，情绪还是难以控制的被牵动。
他抬手扶住了胀痛不已的头，随手将战战兢兢的真人收到封印的符咒之中，转身一步步朝山下走去。
……
显露天赋升入高专，年少轻狂目空一切，被现实痛击，梦想破碎，与挚友反目，隐忍多年的孤注一掷……就算死后也不得安宁，被幕后缔造了这一切的黑手夺走躯壳背负骂名……
如果这才是你原本的命运——杰，你这一生，怎么活得……这么可悲啊。
——
姜望请了两天假，再来实验室时，北原琢也觉得他好像瘦了不少。
这位爱操心的学长忍不住过来关心他：“学弟，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还是说——”北原琢也神色有些惊恐，一看就知道联想到了不好的东西。
姜望摇了摇头：“只是吃坏了肚子，最近睡眠也有些不好而已。”
“这样啊。那你去看医生了吗？”
“看过了，也在吃药了，好很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北原琢也松了口气，没继续多问，说起了工作上的事。
姜望这两天不在，他手头上的工作只能其他人顶上，可是他们这些人接手了才发现，姜望一个人的工作效率能顶他们三四个，这两天真的有些手忙脚乱，也难怪导师很看重他。
好在姜望回来了，很快其他人也找了过来，北原琢也手上事情已经解决就赶紧让开了位置。
姜望没急着去找羂索，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专心投入了工作之中。
打草惊蛇，羂索招揽的特级咒灵都已经被姜望除掉，羂索肯定知道事情不妙。
而人海茫茫，占据了特级诅咒师夏油杰身体的羂索有心躲藏是很难寻找的，更别说羂索活了这么久积累的东西。
想找到羂索，只能等他露出马脚，然后一击必杀。
在此之前，无论心中如何愤怒，都要耐心等待。
——
时间一晃来到九月，东京京都两所咒术高专的姐妹校交流会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东京校参赛是一二年级全体五名学生，京都校则参赛学生多一名，五条悟大喊不公平，就以抽签的方式一场轮空一名学生。
第一场团体赛，京都这边的东堂葵不幸轮空要坐冷板凳，于是只能满脸不爽的跟着教职员们来到了观赛教室。
一直跟五条悟很不对付的京都校老师庵歌姬一如既往的与五条悟发生了矛盾，就在庵歌姬单方面吵到一半时，五条悟突然抱着茶杯一点都不合时宜的长吁感叹了起来。
“唉，真可惜啊，要是悠仁愿意来当我的学生，葵你今天就不用坐冷板凳了。”
五条悟至今仍然遗憾一株好苗子从手里熘走，每每念起总要感慨一会儿，不过他没有再去打扰对方的生活，错过也是人生中的一部分，而且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
五条悟也不吃不甜的瓜。
庵歌姬闻言，不放过任何嘲笑五条悟机会的她立马道：“有什么可惜的，能躲过你这样的人渣老师明明是那位悠仁同学的幸运！”
“这句话很过分哦歌姬——”
“哦？你也知道过分这次啊？”
两个老师继续吵了起来，勐男模样的东堂葵百无聊赖的掏了掏耳朵，就把注意力放在前方墙壁上挂着的几个显示屏上了。
一级咒术师冥冥用她的术式制作的投影，能为这个屋子的人转播团体赛赛况，虽然不能参战有点无聊，但该收集的信息东堂葵不会忘记。
别看东堂葵一副五大三粗的肌肉男模样，实际上他做事很细致的。
学生们的团体赛进行的如火如荼，老师们的注意力也很集中，因此，也没人注意到，已经有东西摸到了东京高专储藏重要咒具咒物的忌库。
第126章
东京咒术高专秘密的忌库外,一个虚幻的人形藏在附近的草丛中，悄悄望着忌库门外那两个身着狩衣的守卫。
这个堪称咒术界一年一度盛会的姐妹校交流会是新生代咒术师们唯一能够在咒术界这潭死水里崭露头角的机会，因此交流会引走了大部分注意,这方便了它的入侵，但就像这两个守卫一样，高专内部的防卫力量，尤其是对天元的守卫除非天元的命令，否则绝不会松懈。
忌库的位置一直在变更，它虽然好运顺着之前回收的特级咒物两面宿傩手指找到了忌库的位置，但眼下这两个都有资深一级咒术师实力的守卫就是它入侵的最大阻碍了。
因为一旦动手,靠特殊办法隐藏自身咒力波动才能不触发高专结界警报潜入的咒灵陌生的咒力就会引发警报，五条悟可就在高专之内，他赶来支援可花不了多长时间,那样就全完了。
不过也正因为今天是学生之间的交流会，才给了咒灵幕后操纵之人的可乘之机。
昭示敌人入侵的警报响起来，最令羂索忌惮的五条悟会优先看顾学生的安危，只要那几个诅咒师能拖上几分钟,帮忙转移五条悟的注意力,这边的行动就非常轻松了。
只不过,借由咒灵的双眼监视此处的羂索略微发愁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之前找好的工具咒灵被他的好儿子给一锅端了,他也不至于用几个诅咒师和刚诞生不久的特级咒灵去冒险。虽然那个曾在去年“百鬼夜行”事件中祓除了特级咒灵的东堂葵今天做了冷板凳没参赛，可是加茂家的赤血操术和禅院家的十影法都在啊。
只能希望那些诅咒师能乖乖执行他的计划，把“反五条悟”帐立好了,多让五条悟玩一会儿。
话说回来，若非咒灵操术千年难遇，以及他终于成功的让天元同化失败,有了被咒灵操术吞噬的可能，否则以目前的情况，羂索宁愿再潜伏个几十年一百年，等他忌惮的五条悟死了再出来活动。
然而羂索虽然以秘法占据了夏油杰的尸体行走于世，还能使用尸体自身的术式，但每具身体的使用时间都是有时限的，这具身体报废时间绝对会比五条悟寿终正寝那天来得早。而且星浆体可以让天元重置自己的状态，就凭他等了一千年才等来一个夏油杰的概率，羂索根本不敢赌他能赶在天元重置自己前再等到一个咒灵操术。
所以羂索不得不现在就行动，即便成功的希望比预期低了很多。
叹息可惜之际，羂索也难免想起他的好儿子。
他会落到如今这个无奈的境地，可全都是拜他的好儿子所赐。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恨得牙痒，如果两面宿傩的手指真的能够如他原本所想改变姜望的体质，哪怕两面宿傩没能成功受肉都行！那具身体的天赋好到令人咂舌，羂索大可以先把姜望杀了然后将尸体好好保存起来，做他以后的身体使用！
可惜堂堂诅咒之王也失败了，连灵魂都被吞噬殆尽，真是废物啊……
同伙发来的消息打断了羂索的思绪，他稍作调整，一声令下之后，早已潜入高专内部的诅咒师同伙狞笑着敲下长钉，黑色的帐在团体赛的赛场上拔地而起，观赛的教室里代表学生们情况的符咒也被火焰烧尽，引得众人哗然！
就在教职员们分头行动，五条悟如羂索预料般前去救援学生之时，潜伏已久的特级咒灵悍然出手！
看守忌库的两个守卫察觉到危险立即警惕防御，幕后监视的羂索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叹息这只特级咒灵并非真人那般特殊，想要解决这两个经验丰富的守卫还需要花费一点功夫。
好在他并非没有第二手准备，于是在两个守卫被面前的特级咒灵吸引注意力之时，另一只咒灵无声无息的在背后发起致命一击——
咒胎九相图和高专内保存的两面宿傩手指成功到手，两个特级咒灵赶在夜蛾正道到来之前成功脱身！
——
痕迹消失了。
姜望皱眉盯着地面突然消失的咒灵残秽，抬头再环顾四周一圈，就知道自己做了无用功。
被人识破了。
既然被他破坏了一次计划，再加上在里梅被杀时就知道他能抹除自己的痕迹，以羂索的老谋深算，哪还能给将他第二次顺藤摸瓜的机会？
姜望也清楚这次机会渺茫，但藏在心里、却一直默默燃烧的怒火却还是让他忍不住行动了。
深唿吸两下平复了心里暗暗涌动的火气，姜望转过身，打算离开这里，却看到了同样顺着咒灵残秽找来的五条悟。
看了眼消失的咒灵残秽，五条悟倒是没有怀疑姜望和袭击高专并且偷走咒物的人是一伙的。
——未来一片通天大道的天之骄子哪里想不开去和诅咒师那群疯子合作？而且姜望的爷爷是普通人。
五条悟也很确信姜望不是觉得人生太轻松太无聊就想找点趣事的乐子人。
“呦，好巧啊悠仁，和同学来这里玩吗？”五条悟语调轻松的打招唿。
“……来这里买点东西。”站在银座街头的姜望回答道。
人来人往四通八达的繁华商业圈，年轻人出现在这里很正常。
“欸，悠仁要买什么，衣服还是鞋子？还是其他？需要我推荐吗？这里我很熟，好多店都有会员卡可以打折能省钱哦！”时常来这边吃甜点的五条悟热情推销自己。
“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买好了。”
“好哦。既然正巧遇到，也差不多是吃午餐的时间了，我请你吃饭吧悠仁！”
“抱歉五条先生——”
盛情邀请的五条悟不等姜望说完拒绝的话，就直接过来一把揽住了姜望的肩膀：“刚好有些事情想跟你打听一下呢，悠仁。”
“……”
“总感觉悠仁知道很多我不清楚的事情，真的不能跟我说说嘛？”五条悟压低声音，低头在姜望耳边说道。
“那个在东大附近留下一根断臂，生死不明的诅咒师，后来我发现每天固定路线上学的悠仁在我去找你那天刚好换了路线呢……”
“真的是我多想了吗？”
五条悟看着沉默不语的姜望，先是松开了手，然后刻意沉下去的语调恢复正常。
“不要误会啊悠仁，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高专刚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我需要弄清楚是谁在针对我们。”
“就当帮个忙，好吗？”
第127章
银座的一家餐厅内,一处被绿植隔开的僻静角落，身为常客的五条悟非常迅速的点了一堆自己喜欢吃的甜点,然后把菜单递给了姜望。
服务员已经很习惯这位常客将甜点当正餐吃的点单风格,表情没有丝毫异样，还热情的向五条悟推荐最近新推出的新式甜品，五条悟也很配合,当即就说再来一份。随后五条悟也不忘向姜望介绍这家店里的招牌菜，那样子看上去仿佛真的是来吃饭的。
姜望没什么吃饭的胃口，就照着五条悟的推荐了点些吃的。
等服务员确认好点单离开,五条悟才缓缓道出来意。
他将高专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姜望简单说了一遍,也包括高专忌库里保存的六根两面宿傩手指被盗走的事情也说了——他是真的不跟姜望见外,有什么说什么。
“原本宿傩手指在我们掌控中的也只有这六根而已，其中有一根还是最近收回来的，估计也就是这一根被动了手脚……我是搞不懂为什么要抢两面宿傩的手指啦，不管喂咒灵吃多少根，最后不也是我一招解决的事吗？”五条悟相当凡尔赛的说道。
但他也拥有这样说的底气,因为事实正是如此。
姜望倒是猜到羂索抢那六根手指的目的了，八九不离十是想再尝试一次让两面宿傩受肉复活，一根不行，那就一次性多喂几根。
“五条先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能承受得住两面宿傩手指的剧毒呢？”姜望提醒了一句。
五条悟皱了皱眉：“咒物受肉，两面宿傩复活？”
咒术界的咒物，直白点就是术师死后留下来的部分身体组织。
咒灵会被咒物所蕴含的咒力吸引，吞噬后会变强；而人与咒物融合，就能获得咒物本体生前的力量。
两面宿傩留下来的二十根手指咒物对一般人来说是剧毒，但对咒灵而言是大补药,一旦吃了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也是为什么咒灵会疯狂抢夺两面宿傩手指的原因。
此前也有人尝试过融合两面宿傩的手指，但无一例外都是承受不了咒物的剧毒爆体而亡，这也是五条悟听到这个猜想时觉得有点荒谬的原因所在。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姜望，姜望不置可否，只道：“如果是专门为此培养的特殊容器呢？”
“只要有这份心思，并非不可为吧。”
姜望的话引得五条悟想起了这次一同被盗走的咒胎九相图，咒胎九相图也是没发生前咒术师们认为不可能的事，可事实上……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我还是想不明白，让两面宿傩复活又有什么好处。”
“宿傩可不是会乖乖听人差使的诅咒。”
诅咒之王凶名赫赫，他活着的时候，咒术界的所有人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咒术界曾倾尽所有对他发起围剿，可仍然以失败告终。甚至连最后两面宿傩的死都扑朔离迷，根本无人知晓是谁杀了他。
“五条先生，我在调查咒术界时，曾看到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
姜望话说到这里时，他们点的菜被服务员端了上来，话题于是暂时打住。
等服务员来回几趟把食物摆满他们面前的餐桌，离开以后，他才看着正在喝果汁的五条悟道：“六眼的诞生打破了咒术界的平衡，导致现代诅咒逐渐增强。’”
五条悟放下了果汁杯，很坦然的点头承认：“是有这个说法，没错。”
“我其实并不认同这个说法。因为咒灵源于人的负面情绪，现代社会人口越来越多，咒灵的数量和强度自然也会随之增长，不过是一个自然现象，根本不能怪在五条先生你身上。”
“你是这么认为的？哈，挺有趣的。”五条悟笑嘻嘻的说道，天生强大又很自我的他根本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他，骂他也无所谓，只要不让他听见他都能不在意。
姜望也只是很平静说出自己的结论：“但如果这句话在咒术界成立，那么两面宿傩的复活是不是也代表着什么呢？”
五条悟仍然是笑嘻嘻的样子：“对其他人来说棘手的咒灵更多更强？真是了不得的意义啊。”
对五条悟来说，无论咒灵变得多强，他都能轻松解决。
可他不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他有牵挂的朋友学生，而那些人是没办法像他一样轻松应付咒灵的。
他们会应付的更加吃力艰难，也很可能在某次任务中丢掉珍贵的性命，而最强的五条悟，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时救下他们的。
甚至很多时候，接到求援信息赶到的五条悟，都是在解决咒灵之后，为死去的同僚收敛残留的遗骸。
身为最强的同时，他也在被最强之名束缚着，所有人都依赖着他，可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恨不得他去死。
五条悟笑嘻嘻的神情在姜望的沉默以对中逐渐消失，他无声的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扶住了微微抽痛的额角。
“悠仁，那根失踪的两面宿傩手指，一直在你手上，对不对？”
“甚至最坏的可能，两面宿傩已经复活了——那天晚上被窗观测到的陌生领域就是他的。”
五条悟一直都很聪明，他的脑子非常好用，只是很多时候他不去使用而已，于是许许多多收集到的细节就被闲置。
当他愿意动用脑子去思考的时候，很多事情就自然而然的被拨开了迷雾般的面纱。
“那个诅咒师，自称两面宿傩的仆人。”姜望这句话就是直接承认了。
五条悟放下手：“追寻主人气味的忠犬吗？那还真是个坏消息。”
“不，两面宿傩并没有复活。”
“你的眼睛也能看出来，我只是我。”
闻言，五条悟第一次在姜望面前拉下了自己的眼罩，露出了那双瑰丽梦幻的苍青眼眸。
他凝神盯着姜望看了半天，表情不解：“确实，但那个领域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难道说——！”
——
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里，黑发青年看着面前盒中六根丑陋狰狞手指模样的咒物，略有些忧愁的摇头叹了口气。
“不知道这个剂量是否还会被‘吞噬’……”
可如果再增加数量，羂索担心他费心孕育出的容器会因此被毁掉。
“我的孩子啊，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第128章
是夜,月明星稀，东京咒术高专，医疗室。
白天交流会遇袭后,为了救治伤员一直忙到了晚上的家入硝子这时候才空闲下来，她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吃着棒棒糖缓解眼瘾,一边整理医疗用品的耗材清单。
虽说她的反转术式效果非常强大,但也不是不管遇到什么伤势都会用术式的，那样做只会让她平白消耗自己,她的术式也不是可以无限使用。所以一般情况下，她会采取正常的医疗手段,纱布绷带药品这些耗材也是要常常补充的。
作为医疗室的管理者，这些寻常的琐事对她而言也算是种放松消遣，习惯熬夜的她喜欢在深夜里慢慢整理这些东西。
通常等到困意上涌，她也整理好了,就可以去睡觉了，躺到床上闭上眼就能直接睡着，非常有效。
只是今晚属于家入硝子的独自放松时间门，突然闯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一把推开门，直接莫名问了一句话。
“硝子,死人还能从坟墓里爬出来吗？”
“什么鬼？僵尸吗？”前两天刚和冥冥看过僵尸电影的家入硝子下意识道。
条件反射的说完话后,她才抬头去看五条悟。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夜风从他背后吹进来,吹不动他的衣摆。
“是僵尸的话，可能还更好点。”
说话的五条悟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怎么了，上面又找你麻烦了？”家入硝子按照以往的惯例询问。
她这个同学单方面跟谁都能说得上话，虽然讨厌他的人挺多,但待见他的人也不少，因此人缘算不上坏。
可他要是想跟人说点知心话，除了找他们的老班主任现校长和家入硝子以外，就几乎没人可说了。
饱受他职场压迫的后辈伊地知洁高勉强也能算半个吧。
五条悟迈开脚步走了进来，他边走边道：“烂橘子能找我什么麻烦？他们不配！”
家入硝子顿时稀奇的看了他一眼，以前是谁被烦到经常在她面前说要把烂橘子全杀了？现在成不配了？
不过，家入硝子神色正经了不少，连高层不配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看来这次五条悟遇到的事不小。
“说来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
这期间门，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看得家入硝子逐渐皱起了眉头。
五条悟不是故意拖延戏弄家入硝子，只是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家入硝子说。
从姜望那里得知幕后针对他们的正是他已经死去的好友夏油杰的时候，五条悟震怒不已。
即便年少时的好友夏油杰做了很多错事，甚至临死前还歇斯底里的疯狂了一把，五条悟仍然将他视为挚友。这位挚友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亦被他亲手埋葬，得到了解脱，可以不用再被其厌恶的人世打扰。
然而事与愿违，故去的好友遗体被人亵渎抢占，对方还顶着他的名字在世间门行走作恶，死后也不得安宁，还要背负新的不该属于他的骂名。
家入硝子与他和夏油杰是同班同学，关系虽然不如他们两个亲近，但三年的同学情谊不是假的。
而且，在去年处理夏油杰的后事时——咒术师的尸体是绝佳的咒术材料，咒术师死后必须经过特殊处理才能下葬，五条悟顾虑家入硝子的感受，没有让她动手处理这位老同学的尸体。
待到家入硝子等得不耐烦，出言催促时，五条悟才说了出来。
“硝子，杰的尸体，被人偷了。”
家入硝子瞳孔瞬间门放大。
她抬头望着五条悟神色复杂的脸，嘴唇微微颤抖着——
很生气，很想责怪没有处理好夏油杰尸体的五条悟，可家入硝子又知道，这是五条悟在为她考虑，是这个家伙难得的体贴。
虽然家入硝子很想说，她没有那么脆弱，这些年亲近熟悉的人的遗体她见得多了……
可最后，她说出来的话还是：“……这样啊，那抓到小偷了吗？”
不能怪五条悟，这家伙看起来没心没肺，可这些年来也过得不轻松啊。
五条悟闻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还没有。这次高专遇袭就是那个小偷策划的。”
家入硝子故作洒脱：“欸，这种事告诉我没问题吗？不怕我上报高层？”
“别开玩笑了，硝子你不会理这些事情的。”五条悟笑了笑，好像变回了平常的模样。
“……是啊，我懒得管。”
“看来今晚是睡不着了。”
“那可不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硝子。”走到门口的五条悟听到以后回过头来，对家入硝子说道。
“这句话同样还给你。”家入硝子摆了摆手，随后目送五条悟走出去关门离开。
办公室里又剩下家入硝子一个人。
她盯着门板目光空洞的发了会儿呆，许久后才回神。
一个个的，怎么都不能好好的呢？
——
羂索始终没有放弃对姜望的监视，虽然对姜望不能使用咒术手段，但与时俱进的他也是会使用科学手段的。
很快，被他重点关注的姜望与五条悟在银座见面的消息就被羂索得知了，这瞬间门就引起了羂索的警觉。
羂索和真人等四个特级咒灵相处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门，基地被一锅端后被迫挪窝的羂索清楚姜望肯定已经从真人那里掏出了他的消息，而他是以“夏油杰”的名讳告知过咒灵们的。
这其中代表的意义不用多说——只要夏油杰的名字从姜望口中说出来，羂索手中对付五条悟的杀手锏“狱门疆”的成功几率就下降很多了。
而且之后五条悟暗中搜查夏油杰行踪的行动就更加证实了这一点——如果没有提前知晓便一直关注的话，可能就被忽视了。
五条悟这些年还是发展了点可用人手的，但可惜多年以来的夙愿即将达成，羂索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敏感。
这无疑令羂索如鲠在喉，好在，论起人手，暗中经营了千年之久的羂索能用的人更多。
于是很快，五条悟就不得不到国外出差，之后接连的任务更是忙得他几乎脚不沾地，似乎没工夫注意偷走夏油杰尸体的小偷了。
但羂索没有因此小觑六眼，他在不停更换位置的同时依然尽可能的搜罗着可用的帮手，咒物受肉、解封咒灵……一步步走得有条不紊。
很快，万圣节，10月31日到来了。
姜望受到北原琢也的热情邀请，陪他一起到涩谷玩。
16点30分，吃了一份冰激凌的姜望忽然觉得有些累，北原琢也遗憾的放弃参观夜晚街头的恐怖游行，两人准备返程。
困意如涨潮时的大海般汹涌袭来，抵挡不住的姜望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惊慌失措的北原琢也焦急的打了辆出租车送姜望去医院，可就在车子行驶到一半时，前方突然出现了无形的屏障。
行驶中的车子被迫停止，司机和北原琢也受到冲击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咒术界的窗观测到了涩谷突然出现的巨型结界帐。
第129章
在被姜望提醒过后,五条悟收到通知踏入涩谷的帐时，心中确实提高了警惕。
他知道有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并且处心积虑针对他的老怪物正在帐里面等着他，也知道对方就是盗走夏油杰尸体的贼,更知道这场战斗——他绝不能输。
不论是为了挚友死后的安宁，还是为了他身后的师友学生,他都不能输！
总监会究竟是什么样的嘴脸，跟他们作对了这么多年的五条悟最清楚。五条悟毫不怀疑一旦他出事，总监会就会立刻罔顾他过去多年的功劳苦劳,翻脸清算和他有关的一切。
他这个咒术界的最强,也一直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自己够强心态够强大能够不在意,可他身边的人不行。
因此,当五条悟亲眼见到“死而复生”的夏油杰时，他高昂的战意并未有任何动摇！
并且下一瞬，闪烁着噬人光芒的虚式就狠狠地朝羂索打了过来！
——
狱门疆没有起到效果也在羂索的计划之内，他早就清楚这招不可靠了，但仍想试一试。
可惜失败了。
羂索很镇定的躲过了这一发虚式，方才他所在位置后方的墙壁瞬间被开了个深不见底的大洞，等他游刃有余的收回狱门疆时，五条悟已经将他放出去拖延时间的三个特级咒灵包围了。
由于这里是位于地下第五层的地铁站,旁边还有很多因为五条悟使用领域无量空处后失去知觉的普通人，如虚式茈这样破坏力极强的术式五条悟基本不能动用，否则这一层还有上面几层的普通人全都要被活埋。
方才那一招虚式已经是五条悟愤怒之下的一击,还特意避免了打穿承重的地方,可惜让羂索给躲过了，而且也不能再展开领域了。
刚刚为了杀掉那些杂鱼咒灵展开领域的时间，已经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极限了，否则这些普通人都会变成傻子。
等五条悟解决掉三个不干掉就会去杀普通人的特级咒灵,羂索已经逃跑了。
用六眼观察了一下空气中属于“夏油杰”咒力流动的方位，借用了咒灵术式的羂索已经跑出了很远，但五条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他只是简单的直接瞬移到地面上，花了几秒时间来收拾羂索拖延时间放出来大搞破坏的咒灵（主要是解决咒灵，在此刻心中怀着必杀之意的五条悟眼里，其他东西都已经不重要），接着就追上了羂索。
然后，五条悟见到了姜望。
不，那真的是姜望吗？
看着脸上和撕碎衣物露出来的上半身上都出现了黑色咒纹，猩红的眼睛泛着残忍嗜血凶光的粉发少年，五条悟没有丝毫迟疑。
他不是姜望！
——
现在时间是下午七点半，羂索这次行动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没错，两面宿傩的苏醒复活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之前对付五条悟的行动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两面宿傩能够从身躯的争夺中获胜。
堂堂诅咒之王想要一具行走人世的躯体也要靠抢，说起来是很没面子，但事实就是如此。
整整三个小时，在姜望吃下被提前放入迷药的冰激凌昏迷，被北原琢也用出租车送往医院结果出车祸被困在这里，然后被羂索派来的人强行塞下十四根两面宿傩的手指以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这期间，昏迷中的姜望身体表面象征两面宿傩的咒纹时隐时现，他人虽然昏迷，可是术式依然在运作之中，吞噬仍然在进行。
残暴自我的两面宿傩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灵魂被人吞噬，而且之前姜望就吞噬了他一根手指，已经害得他无法完全复活，即便复活也不再完整，实力永远不可能再达到全盛时期的强度。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诅咒之王自然开始反击，不肯坐以待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即便姜望自身吞噬术式更强一些，可在主人失去意识、灵魂沉睡的情况下，积极出手抗争的两面宿傩显然更胜一筹，他成功占了上风，终于占据了这具早就该属于他的躯体，在崭新的人世里睁开了眼睛。
羂索的人在他苏醒时就被脾气难以琢磨的他嫌弃聒噪给杀了，羂索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双手插兜十分潇洒的逛街，准备找个年轻皮香肉嫩的女人或者小孩吃了打打牙祭。
可惜帐里能活动的人都聚集在其他街头，这里冷清的很，整条大街就车里那两个昏迷的男人。很挑剔的两面宿傩嗅了嗅从其他地方飘来的属于活人的气息，就懒得再看他们。
这时候两面宿傩不禁想到了一向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手好厨艺的忠实追随者里梅。
如果里梅在的话，一定已经提前做好最符合他口味的美食等着奉给他了吧。
两面宿傩略有遗憾，恰逢此时，姜望那颗好用的大脑帮他找出了里梅的相关信息。
于是乎，理所当然的，两面宿傩看到了他的仆人里梅被他常用的斩击漂亮的分成无数肉块后，被喂给一群老鼠吃光的画面。
“……”
杀人者人恒杀之，两面宿傩对里梅被杀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可问题在于，姜望是特意挑选了从他那根手指记忆里找出来的里梅为他制作大餐的手法，并且将里梅喂给了老鼠！
这是毫无疑问的挑衅！
两面宿傩瞬间暴怒！
他的怒火几乎摧毁了整条街，可惜正主就在他如今的这具身体里沉睡，在没有找到下一个合适的身体之前，两面宿傩不可能自毁长城。
于是，站在一堆废墟中的两面宿傩怀揣着择人而噬的目光，对上了找过来的羂索。
无论羂索如何用秘法保护这具珍贵的身体，这具身体也只是一具尸体，夏油杰已经死亡了，两面宿傩从他身上只闻到了腐烂的尸臭，否则两面宿傩多少要从他身上啃下一块肉，暂时缓解他的心头之怒。
之后在巧舌如簧的羂索劝说之下，两面宿傩勉强收敛怒火答应跟他合作，五条悟的到来正好给他提供了绝佳的撒气对象，羂索也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或者说，羂索比两面宿傩更想见证如今他的强大——那将代表着超出意料的最大惊喜。
杀气腾腾的两面宿傩盯着五条悟：“你就是现在最强的咒术师？”
五条悟面色略沉，却还是说了句不符合现场气氛的俏皮话：“悠仁，你现在看起来好丑啊。”
“呵！”两面宿傩冷笑一声，直接双手结印。
“领域展开——”
“伏魔——”
粉发少年身上的咒纹瞬间消失，刚刚黑下去的天空也随之恢复原样。
五条悟结印也准备展开领域的动作也跟着打住，露出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样才帅嘛悠仁！身材练得不错哦！”他还吹了个口哨。
姜望没理会他，而是第一时间扭头看向见到他醒来就使用术式一脚踏入了传送阵的羂索。
第130章
两面宿傩自己身在局中察觉不到,但羂索早就提前察觉了周围咒力异样的波动。
所以他直接就准备逃跑了，可还是慢了一步，被姜望抓到了。
当发动的术式被外来的咒力直接粗暴的扰乱，已经成型的传送阵在脚下消失时,羂索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将自己掌握的咒灵扔出了十来只,同时迅速向后退开！
五条悟本想出手相助,可当他看到姜望头也不回的直接朝咒灵们组成的墙壁上撞了过去时，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那些咒灵的形体随着姜望的靠近,也在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消失！
趁姜望昏迷被强塞进去的十四根两面宿傩手指不仅没有实现两面宿傩于当世复活的野望,而且还大大加强了姜望自身的实力——两面宿傩本人可能相当愤怒,可事实就是他的手指成就了姜望。
羂索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给自己造了个大boss出来。
不过是一个唿吸的时间,羂索用来拖延时间的咒灵已经完全消失了，姜望就追了上去。
尖啸着的拳风朝羂索背后袭来，羂索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刺骨寒意,连忙用尽自己浑身解数避开了这一拳，闪身到一旁。可紧随而来密不透风的连环拳影让他应付的极为吃力，但他必须躲开,决不能被打到一下！
因为吞噬了两面宿傩灵魂的姜望每一次攻击都能伤到对手的灵魂，羂索本来就不是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只是个卑鄙的寄生虫，他的灵魂藏在脆弱恶心的本体内,只要挨一下他的本体就完了！
使用着夏油杰这具体术大师身体的羂索毫无形象的连滚带爬，在姜望来势汹汹的攻势之下，他找不到反击的机会，只能一个劲儿的躲,那模样狼狈可笑到了极点，五条悟看着这样的“好友”，却丝毫笑不出来，只是发自内心的感到痛心。
如果他当时能够妥善的处理好夏油杰的后事，不给羂索留下可钻的空子，那么现在夏油杰应该是在地下享受他安稳的永眠，而不是被杂碎拿来侮辱。
至于姜望……
他倒是难得没什么想法。
生命永远停滞在27岁的夏油杰和他记忆中的夏油杰有些差别，因为人总是会记得自己亲近之人美好的一面，他记忆里的夏油杰很年轻，又早早的坐上了高位，活得意气风发。而眼前这位夏油杰却早已被扭曲的理念和苦难的现实打磨的一身风霜，略显苍老，再加上此时躯壳中有异的灵魂，种种叠加起来，姜望更不会认错了。
因此，深知自己的犹豫就是给对手机会的姜望绝不会手软分毫！
僵持片刻后，老奸巨猾的羂索终于抓住时机悍然反击，令姜望不得不闪躲，他趁势立刻拉开了距离。
可下一秒，跟鬼一样的五条悟就站到了他身后，朝他那满是缝合线迹的头颅伸出了手。
好在羂索从来没忘记提防这里的第三人，而且五条悟一直都是他心中警惕的第一位，比姜望都高。
五条悟遗憾的看了看自己抓空的手，如果能够得手，他肯定要好好看看抢了他好友身体的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然后让它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姜望又朝羂索追了过去，羂索却不敢再让他黏上来，赶紧立刻后撤，因为姜望的术式已经渗透这具身体的保护，开始吞噬他的本体了。
眼下跑不掉又不能拖下去，一时间羂索仿佛陷入了穷途末路。
于是羂索试图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给自己找点机会。
“悠仁，你不想知道将你扔给你爷爷的母亲去哪了吗？”
“这么多年了，你难道没有怨恨过她的无情吗？”
试图挑起姜望对母亲怨恨的羂索失败了，因为——
“我的母亲？”
姜望第一次露出了笑，却是冷笑。
“她不是早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吗？”
握起拳头，姜望朝羂索打出一发黑闪：“还是你想说，你才是生下我的那个人？”
羂索瞳孔骤然紧缩，而听到了这句话的五条悟一脸空白：“哈？”
他耳朵没问题吧？五条悟都被这惊人的消息所震惊，忍不住怀疑了自己耳朵一秒。
还有什么更劲爆的，快说来听听！
可惜在场的其他两人并没有讲故事的兴致，只见羂索用一只炮灰咒灵吃下那一击黑闪，又用提取的咒灵术式反手攻击：“你记住了？”
“是啊，一直都记得。”
“呵，那我的儿啊，你不感激我让你没有胎死腹中，顺顺利利的在这个世界上出生，竟然还要杀我吗？”羂索森然笑道。
“感激你让我生来就是为他人复活所准备的躯壳吗？”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羂索眯起眼睛，“看来我应该在你出生时就掐死你——你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姜望没有过去的记忆，如果姜望真的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可能真的会被羂索无情的话语打击到，谁能接受自己的出生就是阴谋中的一环呢？甚至这条命都是为别人准备的，他这个主人其实只是租客，还被“生母”否定。
但姜望不在意。
就算这只是一个任务，这条命和这具身躯也是他的东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一句话就能作废的！
他的人生，只有他自己能够做主和评价，其他人的诋毁侮辱？那是什么狗屁啊！
“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姜望停下攻击的动作，在地上站定。
“你这个抛弃人身，苟延残喘了千年的怪物。”
羂索心道不好，当然，他不是为姜望骂他的话，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事实上他怕的是姜望异常的举动。
没错，正如羂索所料，姜望停下来，只是为了展开领域——
两面宿傩的领域是真的很好用，现在是姜望的了。
然而——
早就知道姜望也能使用两面宿傩领域展开的羂索一直在防着他这一手！
于是，在那耸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伏魔佛龛出现的一瞬间，原本只有他们两人的领域里也瞬间多了近千人！
全都是昏迷的普通人！
瞬间斩出去的无数道斩击又被姜望强制收回，领域也立刻被解除。
所以，被姜望展开领域排除在外的五条悟只看到领域雏形出现了一秒后马上就消失了。
接着看到那些突然多出来的普通人后，五条悟顿时理解了一切。
“真是卑鄙下作的东西！”他咬牙怒骂道。
羂索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区区几条普通人的性命，就能牵制住你们这种人，真是太好用了，哈哈哈……”
“我可怜的、悲哀的孩子啊，你要不要猜一猜为父手里还有多少这样的人质？”
“或者狠心一点，直接把我和那些人质一起杀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父教你，你大可学学五条悟，舍弃这一小部分人，保住更多的人，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羂索猖狂的笑着，明目张胆的威胁着，顶着夏油杰身体的他，此刻面目狰狞，就像一只猖狂的怪物。
光是现在地上躺着的就有近千人生死不明，再加上羂索手里掌握的……
姜望不能再杀害无辜之人制造孽债，除非他不想回家，永远跟着系统在无尽的任务世界中流浪。
五条悟也不可能动手，他虽然不在意普通人，但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他平时那么辛苦的工作到处祓除咒灵，就是为了保护这些人，如今更不可能反过来成为加害者。
一切仿佛陷入了僵局，好像今天只能放过羂索，让他继续猖狂。
五条悟气得火冒三丈，周围的一切都被他暴躁的咒力影响，他所在的地面都出现了许多条裂痕。
姜望：“……”
“五条先生，今后我的爷爷可以拜托你照顾吗？”姜望没有犹豫多久，就用特殊的术式在五条悟耳边传音。
什么？！
“等等！今天放了他也——”五条悟立刻朝姜望的方向看去，而那一眼，令他目眦欲裂！
“悠仁！！”
少年的身躯瞬间被无形的斩击撕碎，消失在漫天飞溅的血雨之中。
羂索也被这一幕惊到，他没想到姜望行动如此迅速，事关生命之重竟然如此果断地做出了取舍。
可下一秒，他亡魂直冒！
五条悟伸出无力挽留的手上，那些沾染的血迹就像被什么召唤了一样离开，纷纷扬扬的血雨在姜望消失的地方凝聚，而后，一个漆黑的人影从那血色之中走了出来。
羂索无法动弹，他从那个人影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他想走，可身体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封锁，血色的锁链缠住了他的四肢和脖子，看似纤细，却重若千钧。
五条悟面上痛苦的神色还未褪去，便又变得凝重惊愕起来。
那个人影是……
他在心中悲痛不已。
已经是诅咒之躯的姜望伸出手，人身受限的术式在如今的咒灵之躯上倒没了限制，更强的咒灵操术轻而易举的就从羂索手中夺走了那只可以藏匿人类的咒灵所有权，羂索睁大双眼，难以相信面前的一切。
但容不得他不相信了。
他看着那只漆黑的手盖住了他的头，然后头顶一凉，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