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清王府中。
约莫过了快两个时辰,凤云岚终于醒了过来。
她的脸色虽然依旧很苍白,但整个人已经明显有了一丝生气,不再死气沉沉,也因为身上的疼痛而使她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听到人已经醒了,天启皇这才安下心来。
经过这两个时辰的折腾,众人操心费神,也都精疲力尽了。
可凤云岚是醒来了,该来赔罪的人却依旧杳无音信。
天启皇阴着脸扫了一圈站在厅中的众人,又蹙眉看向由战王府传完口谕回来的李公公,询问道:“战王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随你前来。”
“这……”
“吞吞吐吐什么?还不快说!”见李公公犹豫,似有难言之隐,天启皇脸一沉,怒道。
“战王殿下说今日之事虽是云岚郡主挑衅在先,但郡主既然已经受到了惩戒,殿下向来大度,就不同郡主计较了,所以,赔罪就……就免了。”李公公一边说,一边偷偷小心地观察着天启皇的脸色。
“放肆!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天启皇气得猛拍桌子。
“朕让她来给云岚道歉赔罪,她倒好,反而让一个差点就死在她手上的人,去给她赔罪,真是,真是气死朕了!”
见天启皇发怒,逸清王虽是满脸疲惫,但还是上前劝道:“皇兄息怒,今日之事确实是云岚有错在先,要不是她先对天涯动手,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还请皇兄别再责怪天涯了。”
天启皇阴沉着脸,冷哼一声,道:“战王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等明日早朝后,朕定要好好教训她。“
说罢,天启皇话锋一转:”但云岚受伤已成事实,就算朕再怎么惩罚战王也于事无补,和光啊,你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朕自不会让她白白受这个委屈的,作为补偿,朕决定封她为公主,待两日后的接风宴上,朕将为她赐下金册和公主金印,这两日,就让她好好养伤吧。”
逸清王一听,连忙阻拦道:“不可,皇兄,云岚对我天启国江山社稷并无任何贡献,不能因为她受伤,就封她为公主,这于理不合。”
天启皇抬手制止道:“合不合理都由朕说了算。”
他说完,又看见默默地站在一旁的凤无殇和欧阳少羽,便冷下声问道:“欧阳公子,今日之事是因你而起,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欧阳少羽站出了一步,躬身说道:“启禀皇上,今日之事,确是小民之过,与他人无关,任何罪责小民都愿一力承担,还请皇上降罪。”
天启皇盯着他冷冷地问道:“若是朕要你娶云岚为妻呢?”
虽然早先已经猜测过皇上有可能会提及此事,但欧阳少羽还是大吃了一惊,急道:“皇上,小民只是一个闲散之人,实在配不上郡主,还请皇上……”
“据朕所知,云岚对你一片真心,她虽然有些任性,做过一些糊涂事,但究其原因,也只是因为太过在意你。”
天启皇看了逸清王一眼,继续说道:“待成亲之后,她自然会有所收敛的,朕,有意为你们二人赐婚。”
“皇上,小民与郡主……”
“父皇,不妨等过几日,云岚伤势好些了,问过她的意愿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凤无殇暗自为欧阳少羽着急,他很清楚欧阳少羽对凤云岚并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还非常反感,如果真的强行将他们二人绑在一起,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他也知道,凤云岚对欧阳少羽非常执着,绝对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但眼下也只能拖一时算一时了。
逸清王早就知道欧阳少羽并不喜欢自己的女儿,而且云岚还因为他受了伤,心里对欧阳少羽多少也有些不满,于是便顺着凤无殇的话说道:“皇兄,臣弟也认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还是等云岚伤好之后再议吧。”
“嗯,也好,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这件事情就暂且搁下,不过,欧阳少羽,云岚会遭此大难,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接下来这几日,你就留在王府里好好照顾她,安慰她,直到她的伤痊愈为止。”
天启皇的意思,自然是想要撮合二人,欧阳少羽纵使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违抗,只得恭恭敬敬地应道:“是,小民遵旨。”
天启皇离开的时候已是深夜,逸清王将他送到了王府门口。
天启皇转身看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和光啊,天涯她常年在外,无人教导,性子是野了些,不像从小就生活在盛京中的孩子那般心思玲珑,她做事难免有些冲动,朕希望你不要记恨她。”
逸清王颔首应道:“皇兄请放心,今天的事本就是云岚的错,臣弟是不会怪天涯的。”
天启皇点点头,抬手拍了拍逸清王的肩膀,说道:“你能如此想,便再好不过。”
荣王府。
当凤无情得知凤云岚被凤天涯打成了重伤,差点就一命呜呼的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没想到凤天涯竟然真的敢对凤云岚下杀手,还好当时有自己的表兄李睿诚在场,否则凤云岚要是真的死了,这件事一旦追究起来,自己恐怕脱不了干系。
看来以后要对付凤天涯,还真的不能太大意。
第二日早朝之后,凤天涯被留下来,叫到了御书房。
她进去的时候,逸清王和锦王凤无殇,还有李睿诚以及凤元洲四个人也在。
其实她很清楚天启皇让自己来是因为什么,但却故意装作不知道。
“不知父皇让儿臣前来有什么事?”
天启皇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其他四人,问道:“战王惊鸿王,你可知错?”
“不知,我犯了什么错,还请皇上明示。”见天启皇要问自己的罪,凤天涯也不再客气,说话的语气立刻就变得冷漠疏离。
“你……”,天启皇被气得捏紧了拳头,强忍着怒意问道:“昨日你在水月楼里,打伤了云岚郡主,可有此事?”
凤天涯抬眸,冷嗤一声:“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原来竟是这件事,皇上在来问责我之前,是否已经了解清楚整件事情的原委了?”
“当然了解清楚了。”天启皇面色不好地盯着凤天涯。
“既然了解清楚了,你就该知道,是凤云岚先来招惹我的,我只是为了自保而反击,并没有任何过错。”
凤天涯的顶撞与无理的称谓,让天启皇在这几个臣子们面前有些难堪,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自己的这个女儿,武艺非凡,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令敌人闻风丧胆,但她做事却又是如此的随心所欲,毫无章法,毫不顾忌,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可气又可恶!
况且逸清王在此,云岚受伤的事,总归还是要给人家一个交代的。
天启皇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气压下,沉声说道:“就算云岚有错,你也不应该对她动了杀心,让她差点就丧命在你手里”。
凤天涯眨眨眼睛,冰蓝的眸中盛满无辜:“是她自己想杀人又能力不济,怎么能怪我呢?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要我不能还击,乖乖等着被她杀吗?“
她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啧啧,皇上对天涯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呢,真是让人难过。”
“你!云岚她是你的妹妹!你明知道她伤不了你,为何还要下如此重手?”天启皇吼道。
一听他说凤云岚是自己的妹妹,凤天涯的眼里倏地燃起一股怒火,但转瞬间就消失了,随即便见她勾了勾唇,语气柔和又无辜地问道:“皇上莫不是糊涂了,我只记得我有一个亲兄长,可不记得我的母后何时又给我生了这样一个妹妹啊,难道……她是你和别的女人偷偷生的?”
“你放肆!”天启皇被凤天涯不顾场合的胡话气坏了,抄起面前一方还装着浓墨的砚台,就朝着凤天涯的脑袋上扔了过来。
若是换作其他人,皇上要打,他们也只能咬牙忍受着,绝对不敢反抗。
但凤天涯可不是其他人,见砚台飞过来,她立刻就侧身躲开了。
砚台砸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漆黑的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天启皇一愣,再也忍不住的沉声喝道:“凤天涯,你如此放肆,莫不是仗着手里的兵权?你该知道,你的任何权利都是朕给予的,朕若是想要收回,只需一句话便可,朕要提醒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收敛你的臭脾气,免得将来寸步难行!”
凤天涯似乎也愣了一瞬,接着自怀中摸出虎符拿在手里看了看,抬眼看向天启皇说道:“原来是为了这兵权,虎符就在这里,皇上若是想要,直说便是,何必如此!”
她的语气很平淡,让人察觉不到她的情绪。
几乎是话一出口,天启皇就后悔了,但天子之言,又岂能改口?于是便又放软了语气道:“天涯,朕并非是为了兵权才责问于你,不可误会朕的一片苦心,你伤了云岚是事实,与兵权并无关系。”
“有没有关系并不重要,目的达成便可,我亲爱的父皇,你说是吗?”凤天涯眯眼盯住天启皇,脸上的面具在室内发出柔和的银色光芒。
天启皇无奈,毕竟兵权一事,是自己先提起的,此刻就算再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而且,凤天涯手上的兵权,也确实是自己的一块心病,他并不想让凤天涯一直都活在仇恨之中,他希望这个女儿也能像正常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
但要她像正常公主一样生活,首先就得收回她手上的兵权。
话说到这个份上,针锋相对的父女二人已经谈不下去了。
凤天涯将虎符揣回怀中,转身朝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兵符你若是想要,只需一句话即可,搞这样的阵仗来威胁试探,呵,实在是可笑!”
天启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