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比武大会在华山练武场开启。
硕大的练武场正中是一个圆台,考虑到江湖人兵器,便把刀枪剑戟都移到了角落。圆台四周皆为观看区,正东方二楼为主席台,高山之上,自有一番巍然大气。
李瑾瑜在主席台上说着“为武林安危除魔卫道特此召开比武大会”“盟主可得离天宗地图”“公平公正、点到为止”等场面话,沈丶心里不屑,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桌上的干果点心,手里的折扇不时摇两下。
“你们这些江湖人真是做作,这么凉的天也要扇个扇子。”轩辕噤似笑非笑道。
“又想吃不言蛊,喏,五毒教在那边。”沈丶抬抬下巴,指向斜对面。
轩辕噤赶紧闭嘴,脸上微露怨色,根本不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
——当然是嵩山掌门丁柏修,寒冰真气锐不可当,剑法称得上五岳剑派第一
——唉,哪里比得上逍遥派冷风叶诡谲难测
——全真派也个个不好惹啊,倒是少林怎么只派了个小和尚
——是啊,自家丢了东西也不着急
——
周遭熙熙攘攘,议论着谁会是这场大赛的胜者。轩辕噤不禁哂笑,真正打不过的偏偏就是这小和尚,想开口揶揄两句,却看见蓝冕打远处走来!
“我去方便一下。”轩辕噤几乎瞬间脸色变青,逃也似的离开练武场。
娉婷妖娆,步步带风,叮叮当当引着沿路江湖人的视线聚集到少林这里。蓝冕绕到吕宋对面,手臂柔若无骨地搭在了之肩上:“好漂亮的和尚,一会儿打起来可要当心些,划到这张脸奴家要心疼的。”
话这么说着,眼神却不在小和尚身上。
议论声起:
——这,这成何体统
——出家人怎如此不知羞耻
——少林寺怎么和五毒教沆瀣一气了?
蓝冕粲然一笑:“小和尚听到没有,人家说我们沆瀣一气。”
“姑娘到此,所为何事?”沈丶依然是那副惬意自在的样子。
“来问些,他的事。”葱白手指向着吕宋。
沈丶意味深长地看了吕宋一眼,见他一副与我何干的模样,眉心微动:“在下的破落侍卫哪有资格跟五毒圣手搭上关系啊。”
“破落侍卫?”蓝冕微眯了下眼睛,忽地,袖里飞出紫绸缠住沈丶的小臂,用力往自己的身前一拽。见两人僵持不下,了之左手抓紫绸,右手握沈丶的手臂,将两人制住。
吕宋起身要帮忙。
“坐下。”沈丶狠狠道,“蓝姑娘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奴家略通医术,想为阁下把把脉。”蓝冕眼中已无笑意,银色面具略过一阵寒光。
其他门派万没想到少林能和五毒教打起来,还有个着白衣的温润公子,纷纷盯着这里。更没想到的是,只听“噗通——”一声,有人被扔上了圆台。
吕宋、鸦乌、雪蒿“腾”地站起来,眉目肃然!圆台上的人嘴角带血挣扎着起身,已然无法站稳,这可不正是轩辕噤!扔他的人竟是老对头——嵩山派裂岩掌江猛。
“坏了!”吕宋、鸦乌、沈丶、蓝冕连轩辕噤自己都这么想。
江猛身为嵩山派大师兄最擅长的是掌法,因力大无穷能一掌击碎山体岩石被称为“裂岩掌”。上次吕宋趁其不备一招制敌赢在了“快”。轩辕噤武功不算特别差,但顶多跟门派小辈儿过两招,速度跟吕宋更是没法比,中江猛一掌能要他半条命。
江猛缓缓走向圆台,转转脖子揉揉掌,脸上挂着恶狠狠的笑:“你不是小流星鸦乌吗?你不是很能跑吗?跑啊,怎么不跑了?”
“鸦乌?”鸦乌疑惑地看向吕宋,见他一脸担忧,拳头握得死紧,没敢继续问下去。
轩辕噤啐出一口血唾沫,虽颤颤巍巍站着,但目光依然锐利:“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吕不言,你可记住了!今天爷爷就要打得你哇哇叫,打得你下半身不能自理!”
“呦呵,我倒要让你看看是我拳头硬还是你嘴硬。”江猛作势握拳,“我倒是很愿意让你伺候得我下半身不用自理。”他一脸淫/笑,继续道:“十个巴掌,你能受几个?受不住喊一声爷,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啪——”隔空一掌,轩辕噤脸颊瞬间肿了起来,圆圆的脸平添了一份破碎的脆弱感。
一巴掌打得雪蒿心里一震,她急匆匆地跑到台前,大喊:“哥,我们输了,我们投降!”
轩辕噤摸摸肿胀的脸颊,火辣辣密麻麻地疼丝丝缕缕窜上头顶:“嘶——”他看着吕宋和鸦乌的方向道:“老子才特么不投降,老子要打得他屁股开花!”
江湖规矩,不败不休,投降也算败。
“有志气,我喜欢!看在你这张小脸挺漂亮的份上,接下来,我不打脸!”说完,江猛绕腕一圈冲过来就要打第二掌,轩辕噤猛地身体后仰重心放得极低,脚下使力贴地滑行,与江猛换了位置,堪堪躲过一掌。
后心一阵闷痛,轩辕噤再也站不住,仰躺在圆台上。
这还打个屁,娘哎,这也忒疼了,早知道好好练功了,读劳什子的书。轩辕噤手掌撑地费力坐起来,一抬头便看见江猛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冲江猛一笑,眼角猝不及防掉下一滴泪。他发誓绝对没有哭!这泪真不是他想流的,怎么就落下来了!吕宋打他跟玩儿的,自己跟他打怎么还哭上了!
这滴泪令江猛心口一紧,跟那时一样,扰人心怜。片刻迟疑,江猛抓住他的领口,像小鸡崽子一般举起来。轩辕噤脚不着地,脸憋得通红。吕宋见此怒目圆瞪,瞬间冲向圆台,却听见轩辕噤喑哑地喊:“别过来!”他生生顿在了圆台前。
“我当是谁,原来是小相好啊?”怒色爬上江猛的脸,他朝吕宋努努嘴,“你们打个商量,剩下八个巴掌谁来接?”
得此空档,轩辕噤一口咬住他的手,两侧微尖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刺入皮肉。
江猛“啊啊啊啊——”痛呼,轩辕噤抬手将蛊扔进那大张的口中,自己被甩飞出去。
只见江猛双手摁在喉咙处,呜呜呜说不出话,愕然看向轩辕噤。轩辕噤手肘撑地半侧躺,咽了一口口水,慢慢悠悠道:“江猛,你好好看看我这身衣服,看看我是什么人,叫我一声爷,解药给你。”
局势突变,在场人大惊:“这五毒教功夫不怎么样,花样真多!着实令人不耻!”
五毒教谁人不知,他们家的毒可是垄断产品,非平常医师所能解。
“是不是感觉嗓子越来越干,咽口水都疼?快点叫吧,不对,你叫不出声,做个口型也行,再晚喉咙要断了。”轩辕噤无力支撑,干脆躺到地上。
江猛犹犹豫豫,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看向主席台,见掌门点头,便冲着轩辕噤这边无声道:“爷。”
轩辕噤浑身疼得像是散了架,脑子混混沌沌,好困,好想睡觉,触及温热胸膛强勉强睁开眼:“逢无啊。”
“他说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