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隋珠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虞定这样说。
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的脸容,是在哪里看到和她相似的脸容吗?
除了这一次摘下帷帽,她就只在德兴驿那里见过虞公一次。
莫非是这一次让虞公感到熟悉?
她一下子也弄不明白虞定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德兴驿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脸容有些熟悉了,好像曾经见过类似的容貌。”虞定这样说道。
到了这会儿,他倒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过目不忘了。
如果他真的是见过与谢姑娘相似的容貌的话,那早就应该想起来了。
但是,从德兴驿至今已经很长时间,他也曾数次回想,还是想不起来。
但是他又十分清楚,这种熟悉感又不是无端而来,应该就是他在哪里见过了的。
这一下,谢隋珠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脸色微微一变。
没有了帷帽的遮掩,她的神色变化就十分明白了,况且虞定本就是十分敏锐的人,当即察觉到了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谢姑娘,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谢隋珠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道:“虞公,我想到了暄儿被毁容,还有我满脸的红疹,总觉得我的容貌是不是与什么事情有关。”
这是她第一次在虞定面前说出自己的猜测。
其实,也不只是她的猜测了,而是她越来越确定的事情。
从她醒来之后所听到的那些话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上有秘密,从她来了杭州府就被毁容开始,她就隐约觉得这个秘密就在自己的容貌上。
现在虞公又说了这么一番话语,令她更加坚定了这一点。
她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前一世,几乎都是幽居在后宅的前一世。
她因为毁容的原因,又加上父亲等人的刻意冷待,就算在回了京兆之后,也没有见过外面什么人。
这会不会是……有人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就算她容貌毁了也不放心?
她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之后,便期待地看着虞定,问道:“虞公,您觉得我像谁?”
虞定深深地打量着谢隋珠,从她细长的狐狸眼,到嫣红的嘴唇,从艳丽的脸容,到高挑纤细的身姿……
但是,还是没有想起来。
“我不知道,或许以后有什么机缘会想起来。”虞定最终这样说道。
这个事情,他想了不少时间,却还是没有想出来,眼下当然也不会突然就想出来。
谢隋珠心下有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振作起来,笑道:“没有关系,我相信一定会有机缘的,您一定能想起来的。”
她当然期望能从虞公那里得到解惑,但是没有,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反正,现在她不是还有一个名义上的表哥吗?或许还能知道多少线索。
她很清楚,这次事情都急不来,好不容易才窥探到娘亲、钱家出事的一丝轨迹,她自然有足够的耐心。
虞定想了想,然后道:“谢姑娘,或许……你的容貌可以让老师看看,说不定他也也能想起什么。”
虞定不确定谢隋珠所带给他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但老师见多识广,或许能知道什么。
谢隋珠默了一瞬,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虞定说道:“这个还是要看谢姑娘,如果谢姑娘不想,那就无须。”
他突然想到了谢姑娘一直戴着帷帽的举动,她在他面前摘下帷帽,是因为信任她,他不能把这种信任当成理所当然。
哪怕他再相信老师,也是他的事情,对谢姑娘来说或许不一样。
谢隋珠怔愣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笑了,道:“虞公,您放心,我会的。我想早日知道自己的脸容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活了两辈子,很清楚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也知道不能轻易相信人,但是她也很清楚,虞公和禹安先生是值得她信任的。
在她还是刺史府一个备受冷落的姑娘时,是虞公和禹安先生庇佑了她,给她和暄儿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
在这段时日里,虽然她和禹安先生没有太多交流,但是在她和暄儿即将返回刺史府的时候,禹安先生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危,特地派了许多护卫跟着。
禹安先生和虞公所图的是什么呢?
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所图的,是刺史府家的姑娘这个身份,还是她胡诌出来的玉圭老人的弟子?
她所拥有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一回事,但是他们还是答应了她的条件。
与其说这是一场交换,还不如说是虞公和禹安先生看到她和暄儿的可怜,所起了恻隐之心。
虽然她和暄儿丧母失兄,还有那样一个父亲,随时都有性命之危,但是他们无比幸运,因为遇到了禹安先生与虞公。
现在她既然在虞公面前摘下来帷帽,那么何惧在禹安先生面前摘下帷帽?
虞公这番话语,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是他的贴心,但是她的做法,却不能真的如此。
而且,虞公所说都没有错,禹安先生见过那么多人,经历过那么多年事情,或许真的能知道什么。
“虞公,等我面容稍微养好一点,就以真正面容去见先生。”谢隋珠这样说道。
她脸上还是有红疹,虽然不至于可怖,但是的确不大能看得出原来的样子。
既然打算在禹安先生面前摘下帽子,那么当然要露出她真正的样子。
虞定明白了她的心意,眼中的笑意不禁深了些,回道:“如此,也好。谢姑娘,我从京兆请来的御医很快就会到了,到时候让他为你诊治?”
“……”谢隋珠看着虞定关切的神情,一下子语窒了。
是了,她忘记了说最重要的事情了,虞公还不知道她脸上的红疹从何而来。
应该说,虞公虽然知道了松花粉的事情,却还不知道她的红疹是自己控制的。
此刻她也不知道,虞公所说的这个御医,其实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当弄明白这一切时候,虞定多少有些赧然,但谢隋珠很快就说道:“虞公,到时候可否让御医给暄儿诊治一番?”
虞定笑着点了点头,气氛一时极为融洽。
但是在杭州刺史府内,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钱虔双目赤红,正死死盯着谢庾,哑声质问道:“大樟树村被屠村,是怎么回事?” 15353/85767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