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尘霜忽然开口,“我有一法,可暂保他性命。”
“你有办法……”我双眸含泪,紧紧地望着冷尘霜,“是什么?”
师父拦在冷尘霜面前,声音坚定,“不可。”
我不顾及师父的阻拦,只问道,“是什么?你快说。”
“下蛊。”
冷尘霜那两个字沉沉地打在了我的心上,我心头一颤,望向江逸行痛苦的脸。
我缓缓问道,“可还有其他法子?”
我想要听到他的回答,可又怕听到他的回答。
我怕他说没有,我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可他的回答,却是,“没有。”
冷尘霜淡淡开口,“有一种蛊是以草木为蛊,此蛊名唤回堂,可暂时保住将死之人性命。”
回堂……
可巫蛊之术,定会有其害处。
“不可行。”师父皱起眉头,“回堂之蛊我有所耳闻,若行之,只有半数几率可留住性命,还有半数,会当场殒命。”
师父说,有半数几率,会当场殒命……
冷尘霜道,“不错,回堂蛊用在寻常人的身上,确实只有半数几率可以留住性命。但是施蛊人是我,这样的蛊我已经施过不下十次了,我有把握。”
师父语气仍旧坚定,“不行,有把握,并不代表万无一失。”
我明白师父,医者,若非完全可行,断不可用药。
我喃喃道,“我不能让他冒这五成的险……”
“铭轩,你快些醒来,你醒来,你只要醒过来,醒过来就好……”
吕欢低声道,“衣儿,只怕你叫了这么久,他还没有丝毫反应,江公子怕是,醒不过来了。”
不,不会的……
他不会离开的,他说过他不会离开的……
“师父,怎么办……”
师父望向了冷尘霜,沉声问道,“你身上可有还魂草?”
“有。”冷尘霜轻声应道,“所以几率,现在有八成。”
师父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行。”
不,不可以。
尽管有了八成,可是这是他的性命……
不可以……
“不行……”我挡住了江逸行,颤声道,“不可以,不可以拿他的性命……”
冷尘霜声音淡淡地,似是没有一丝波澜,“若再耽搁,这江公子怕是会心脉尽断,回天乏术。”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一定不会……
师父将手探向江逸行的脉象,他眉头忽地皱的更紧了一些。
“江公子脉象,几近消失。”
师父的话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心上,那一刻,我只觉这世间的光,要熄了下去。
这世间的风景,都要离我而去。
师父的声音很轻很轻,“冷尘霜,下蛊吧。”
我呆坐在原地,眸光紧紧地望着江逸行。
别无他法。
为什么会这样……
都怪我……
为什么躺在那里的人不是我,而是江逸行……
吕欢轻柔地将我扶起,温声劝道,“衣儿,不要担心,江公子会好起来的。”
温润如玉江逸行。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男子。
自入宫,再到战起,他又陪我一同回了香苹花庄。
再到苍然,到十里桃林,到了蓬莱,又来到了这里。
我所有去过的地方,都有你的身影。
江逸行,你不可以倒下,一定不能。
你一定一定要好起来,九幽之域万般艰险,你不是说,你要陪我一起吗。
这段路程里,我失去了红月,失去了挚友秦璃,失去了至亲,我不能再失去你。
冷尘霜从怀里掏出了两枚小瓷瓶,他将其中一瓶打开,放到了江逸行的鼻下。
似有白色的粉末顺着他的鼻息进入江逸行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江逸行额间青筋忽然暴起,他双耳通红,面容看起来痛苦不堪。
不,不会的。
你不能有事,不要,不要……
“铭轩!”我忽然吐出了一口鲜血,心头,如同刀剑剜心一样痛。
那口鲜血,溅到了师父洁净的衣摆上。
吕欢惊道,“衣儿!”
师父忙转向了我,他急切道,“衣儿,莫要担忧,缓下心神。”
我怎么能不担忧……他此刻性命垂危,我又如何能缓下心神……
“衣儿,精心缓神,江公子会醒过来,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有泪珠自我眼眸滑下,那一刻,我只想回到那时在木屋内安逸的场景里,回到他在院内静静熬药,在夕阳下与我静静长谈的时间里。
如果时光,可以回到当初。
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他踏进九幽域。
冷尘霜回头望了我一眼,轻声道,“还魂草的正常现象,不必担忧。”
江逸行,你一定一定,不要有事。
师父忙叮嘱冷尘霜道,“切莫分心。”
冷尘霜缓缓道,“一条人命,我自有分寸。”
说罢,他打开了另一个小瓷瓶,只见冷尘霜从那个小瓷瓶里拿出来了一根细长的草,他用内力将那根草摧断,一瞬间那草便成了粉末。
冷尘霜将那粉末送至江逸行口中,那一瞬间,我望见江逸行的脖颈间,多了许多血丝。
我忙奔向江逸行,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铭轩……铭轩……”
不要有事……
师父的语气同样很担忧,“怎么样了?”
冷尘霜站起了身,“我出手,从未有过差错。”
未有差错的意思是,他成功了……
我的眼角再次流下泪水,不只是喜悦,还是担忧。
吕欢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江公子好了。”
终于没事了,终于好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没有醒……
我低声问道,“他怎么还没有醒?”
师父轻声安抚道,“快了,衣儿别担心。”
冷尘霜背过了身,伸出三个手指,“三,二,一。”
他口中的一落下的那一刻,江逸行的手指,缓缓动了两下。
我藏不住惊喜的心,“铭轩,铭轩醒了。”
那一瞬间,我似是感受到了失而复得的感觉。
那一瞬间,我好像有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回到了我的身旁。
那一瞬间,江逸行缓缓睁开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眸里,仍然是如同往昔的光芒。
如同是他江公子独有的温润。
江逸行,他终于醒过来了。
师父再次探向他的脉象,探到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松懈了下来,“太好了,江公子心神已经恢复稳定了,脉象虽然仍是有些虚弱,但很平稳。”
太好了,他终于没事了。
“铭轩,铭轩……”
你终于好过来了。
江逸行缓缓坐起了身,他缓缓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似是在缓解自己的头疼。
他眉头忽地轻轻皱了起来,他的头,似乎很疼很疼。
冷尘霜轻缓的声音飘来,“不用担心,回堂的后遗症,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
我低声喃喃道,“那便好,只是后遗症,不会有事的……”
可江逸行下一刻说出的那一句话,却让我心头一颤。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