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追出门,堵住高衙内的去路。
“你还有何话说?”
高衙内算计了那么久,不但让太尉爹爹在一众同僚跟前失了颜面,还将自己最忠实、得力的心腹陆虞侯等人搭了进去,结果张氏悬梁,鸡飞蛋打,空欢喜一场!
高衙内晦气不已,一刻也不想再留于此地。
至于西门庆这个来历不明之辈,既然与太师府蔡京有瓜葛,张氏既死,高衙内不愿再多树敌,没必要;他打家仆之事,一个家仆而已,算了!
“之前,张氏没死,林冲欠哥的钱,自然落在她身上;如今张氏死了,她欠哥的钱,自然便落在衙内身上!”
“所以,嘿嘿,不好意思,高衙内,您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小钱,看看,是否给哥还了?”
高衙内闻言,气得想笑,语气也变得色厉内荏。
“林冲欠的钱,凭什么要本衙内替他还?”
“即便是张氏欠的钱,又与本衙内何干?”
“莫要以为仗着太师府胡搅蛮缠,便可从本衙内手中讹到银子!在这东京城,只有本衙内欺负的人,还没有人敢欺负本衙内的!”
西门庆自然知道高衙内不好骗,虽然他贪财、好色,但并不表示他蠢。
况且,他有个当太尉的爹可以依仗,岂能任人轻易唬住、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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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凭三世的经验,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好,好!既然衙内不清不楚,哥就给你搬扯搬扯。”
“这样,哥听说开封府王革王府尹最为公正廉明,哥不借势压你,也不借智商诓你,咱们就去找王府尹,给你我二人断断,看这笔钱是不是该你出!”
高衙内瞧着西门庆一脸认真的样子,内心一阵恍惚,居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这笔钱,确实该你出!
晃晃脑袋,正踌躇是否要与西门庆前往开封府衙见王革,反正王革既不与太师府结党,也不与太尉府结盟,只跟朱勔一伙,不怕他偏向一方。
“不用那么麻烦,本府尹亲自过来,给你二位断断!正好,王黼学士也在,给本府尹做个见证!”
高衙内主意尚未拿定,王革竟满面春风,不请自来,身后居然还跟着与赵佶陛下形影不离的学士承旨王黼及一干都头衙役。
高衙内眼皮一跳,暗忖:莫非,此人早已与王革有瓜葛,在此设套算计于我?
“真是白日见鬼!说曹操,曹操就到!不,说王革,王革就到!”
西门庆心里一突,眼皮狂跳,他有种预感,这王革,定是冲自己而来,只是不知所为何事?
又瞄了一眼王革身后的王黼,略一思忖,西门庆恍然大悟。
这王革,又是因王黼而来;而王黼,正是早间去李师师青楼送密旨之人,也是欲捉奸之人!
“大意了,居然被这老狐狸给盯上了!怪不得早间隐隐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原来不是错觉!”
西门庆不动声色,心思急转,琢磨破局之策。
正好,外出做事的张教头及张氏的侍女锦儿,也一并回来了。
张教头望着满院的人,既莫名其妙,又忐忑不安。
待发觉唯独不见女儿张氏,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预感。
“夫人,夫人,你不要死啊!”
锦儿的哭喊声传来,惊得张教头魂飞魄丧,丢下手中物什,直奔女儿房间。
张氏的死因,院子里的众人皆已知晓,除了唏嘘,再无过多表示。
西门庆眉头一舒,疾步行至王革身前,躬身施礼。
“学生席庆见过王府尹!”
见西门庆执弟子礼见自己,加之之前听到他的赞誉,王革心中对西门庆好感倍增。
“哦?你为何在本府面前自称学生?”
西门庆已觉察到之前一记无意中拍出的马屁,正中王革的下怀,此番再加把火,定可化解奸贼王黼的暗算。
“大人曾有一首诗,让学生感佩不已,其中‘千古神州亦吾土,几时同采北山薇。’更是彰显府尹重情重义的高贵人生品格,实乃晚辈楷模!”
王革原本以为西门庆只是拍马屁,没想到,还真让他大吃一惊,自己多年前写的一首七律,连他都快忘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个有心人记着。
不得不说,人生际遇,有时真是妙不可言!
“贤侄有心了,若非你提及,连老夫都快要忘记也曾有诗示于人。不过,也就区区一首牵强附会之作,老夫已然江郎才尽!”
王革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西门庆暗舒一口气,赌对了!
“府尹上为君分忧,下为民请命,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沉溺于诗词小道!学生感佩府尹不为名利,只为国民的高风亮节!”
王黼看着一老一少两个不要脸之人表演,他们似乎忘记了彼此目的,不得不出言提醒。
“席郎君果真一表人才,百伶百俐,不知你与高衙内有何官司要断,说来让王某也听听!”
王黼虽然狡诈奸猾地让人讨厌,但此时,西门庆真要为他帮忙扯回正题点赞!
王革也点点头,一脸和煦地注视着西门庆,等待他的下文;官司不论对错,他内心都已开始偏向西门庆。
虽然王革是一个酷吏,但也有柔软处!
“好叫王府尹、王学士得知,学生早前借银一千两与禁军教头林冲,后林冲因高衙内之故被刺配沧州,这债便着落在林冲之妻张氏身上;可张氏不堪高衙内骚扰,投缳自尽,这林冲所借银子,自当转嫁于高衙内!”
莫说高衙内,就连王黼、王革,皆嘴角抽搐,这西门庆分明是无理取闹,恶意勒索!
王黼暗自冷笑,这席庆讹谁不好,偏偏选了太尉府的高衙内下手,怕是挑错了对象!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倒乐观其成!
甚至,王黼心下有了计较,若这席庆此番能胜了高衙内,他便不再收拾席庆偷睡陛下女人之事,放他一马。
“席郎君,虽说林冲犯事、张氏之死与高衙内有关联,但这债务,却有些牵强啊!”
王黼的话很中肯,没有偏向西门庆,这让高衙内一时心中大定,之前猜疑他们合伙算计自己的想法也烟消云散。
也对,以王黼与蔡京的龃龉僵局,也不可能偏帮与蔡府有瓜葛的席庆!
“王学士目光如炬,席庆,你莫再胡搅蛮缠!”
西门庆盯着高衙内就是一阵嗤笑。
“高衙内莫急,听席某说完林冲休妻之由,你便会认账!”
这怎么又跟林冲休妻牵扯上了关系?
王革与王黼对视一眼,皆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