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安没有接他的话，依然固执地问出自己想问的话：“不告而别，你就一点不愧疚么？我后来去铁丝网那等了你很久——”
“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阿飞不耐烦地打断他，“等那个臭婆娘死了我就立马离开这破地方，一秒都不想多待。”
“那那些跟着你混的兄弟呢？在你眼里他们就什么都不算？”
夏辰安说这话时的愤怒像个活在童话里的天真小孩子，让阿飞心里升起某种变态的毁灭欲。
他摩挲着烟蒂，一字一顿地：“你管他们叫兄弟啊，我管他们叫傻逼。”
他看着夏辰安眼神一度一度地暗下来，享受着此刻扭曲的快感。
“我们安安还没长大呢，还是很喜欢把生活过得跟香港警匪片似的呢。”
夏辰安从最初愤怒的情绪里逐渐抽离，理智渐渐回神，声音也掺了些厌倦和疏离，又低又哑：“早就，不喜欢了。”
“也是。”阿飞打量了眼他身上干净的校服，“考上二中了，是好学生了。”
“算不上。”
阿飞猛吸了一口烟，问：“昊子呢，后来你见过他没有？”
“他进去了。”夏辰安说。
阿飞挑了挑眉，不甚惊讶的样子：“他那个性格，早晚的。犯什么事了？”
“偷钱，就这个学校的钱，被监控拍了。”
阿飞闻言突然发出某种可怖的笑声，笑得开怀可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这学校真他妈邪门，你在这读书，他在这偷钱，我来这教学生画画。命啊，真他妈扯淡，以前我们仨混在一起的时候谁能想到今天会是这样……”
夏辰安有些触动，轻声说：“以前，你让我觉得，那种生活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阿飞再次打断了他：“哪种生活？吃喝嫖赌混日子，满街打架找事儿，被人喊地痞流氓吐口水，穷得有上顿没下顿？夏少爷，你来凡间体验生活的么？”
“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
“怎么了？戳到你痛点了？你当初死皮赖脸非想跟着我混不是为了气你爸？”阿飞冷笑，“你这种从生下来就什么都有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懂活着对我们来说有多不容易。”
夏辰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很无力。
“我们不是一路人。”阿飞掐掉烟，“好好当你的小少爷，以后在学校碰到就当不认识。”
夏辰安看着他转身走远，步伐既装逼又散漫，跟过去带着他们去麻将馆砸场子时候的走姿并无不同。以前吴昊经常说他这拽上天的走法能让他们多拉一圈的仇恨。
事别经年，一切都变了。很多事情回想起来费力，他也懒得再捡起。
就随他娘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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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碎碎捧着新买的一罐白颜料回到画室，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供着。
晚上画室热闹得很，主管要试试新到的投影仪，组织全画室的人去大教室观摩学习。
主管吧对教学质量要求相当之高，给他们看做画视频还配上纯音乐，但不知道什么毛病都挑得轻缓调调的曲子，视频里那老师刚开始上色下边就睡倒一片了。
主管就拿着话筒突然“嘿——”得大吼一声，几百来号人猛的惊醒，魂飞魄散。
看视频中间是没法上厕所的，人挤人挤人，你想出去那简直得比原地翻跟头难度都大。
断了他们去厕所偷懒的念想，大家只好另寻娱乐方式，比如装作低头记笔记的样子在纸上写八卦，一楼接一楼地传阅。
而最近最火的八卦莫过于阿飞助教与高淑女不顾世俗的旷世之恋。
人传人的扩散速度之可怕不必赘述，仅一晚上的时间，全画室就传遍了。
普通的校园小情侣恋爱了，尚且纸包不住火，更何况沾了师生恋的边。
叶碎碎从开始就不看好，因此上厕所时听到门外高淑女和阿飞助教的吵架声时她毫不惊讶。
她倒不是有意听墙角，主要蹲测度已经听到了一半，这时候出去也不大好，再说不听完也确实有那么点可惜。
“你就因为这个想跟我分手？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高淑女叫得整栋楼都能听见，叶碎碎着实为她捏把汗，分手吵架都敢那么高调，她感觉她就差把老万拉过来当见证人了。
“你能不能别吼？当初不是说好了我们俩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么？现在搞得人尽皆知，你让我怎么继续在这混？”
是阿飞助教的声音。
“我没有告诉别人！我就只告诉了我闺蜜！”
“……有区别么？”
“我是有多见不得人？你连告诉别人都不想！我有那么拿不出手吗？”
叶碎碎忍不住腹诽，这不是你拿不拿的出手的事好嘛……
“这不是你拿不拿的出手的事好吗？”阿飞说。
叶碎碎心想，果然。
阿飞接着道：“如果我们俩谈恋爱的事被主管知道，被你们学校的老师知道，我连工作都保不住。”
“工作保不住我养你啊！反正我每个月零花钱够我们俩花的。”高淑女说。
我擦？
叶碎碎现在有很多问号，她只知道高淑女家有钱，然而没想到能有钱到这个地步。她大肆摇头，恨不能痛批这腐朽的资本铜臭。
“你养我？你包养我还差不多。你玩够了我上哪混去？”
叶碎碎点点头，看来这助教还算清醒，没有被钱衣炮弹迷昏了眼。要是有人提出砸钱养她，她可能就不一定守得住摇摇欲坠的底线了。
两人后来就分手问题弯弯绕绕吵了有十分钟，叶碎碎腿都麻了他们还没分成。
后来，叶碎碎听到阿飞助教直接寄出大招：“好吧，其实真实的原因是我喜欢别人了，所以想跟你分手。”
叶碎碎惊了，不知道他说真的还是为了分手口不择言。
只听到高淑女用带了点哭腔的决绝口吻道：“谁？你说。我明天就让她从我们学校消失。”
阿飞：“……”
他骑虎难下，急中生智道：“哦，a组的老师，你们喊金针菇的那个。怎么？你也能让他消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