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一隅,三个男生正杀得热血朝天。
“加血、加血!老夏,回防!快,连击连击……卧槽你妈的!”
最旁边那个胖子鼠标一甩,一连飚出一串脏词儿。
夏辰安倒是很佛系地靠在椅子上,一脸胜负随缘优哉游哉。
江晟哲坐在他俩中间,手指仍然在键盘上敲击着。
“干嘛呢?”胖子瞄了眼他桌面,弹出了一个对话框,上面已经有几行聊天记录了,“合着你丫刚才边打游戏边聊天呢?怪不得这都三连跪了!”
江晟哲依然看着桌面,回道:“我就随便回两句,没影响。”
“去你妈的没影响,大冷天的把我叫出来,你这跟妹子聊天儿?”胖子趴过去,“谁啊?”
江晟哲把他头按回去:“没你事儿。”
新一局厮杀开始。
胖子双眼通红,一双小肥手在键盘上飞速移动,粗喘着嘶吼:“老子这次非干死你不可!”
夏辰安也提起了点精神,不再像之前那样打得松松垮垮,手速逐渐飚上去。
随着屏幕上刀光剑影,胖子表情逐渐狰狞:“boss红血了,哲哥治疗跟上!”
千钧一发之际,江晟哲桌面上弹出来聊天对话框……
“我靠,老子抽你啊!”胖子耳机一甩,“这都四局了。”
江晟哲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它……自己弹出来的,不能全怪我……”
“你不设置自动弹出,它能自己蹦出来吗?”胖子咄咄逼人,“来来来,今天这事儿你得给我个说法。对面谁?长得好看么?你想泡她是吧?”
“不是……就一个关系还行的妹子,之前追我我没答应。我要不回消息,怕她会多想……”江晟哲一段话说得无比艰难。
胖子审视地看着他,良久,说了句:“你有病吧?”
夏辰安一旁嗤笑一声:“病得不轻。”
江晟哲抓狂地揪着自己头发,胖子在一边语重心长教育他:“做老好人也要有个限度——”
正说着,那边又来了新的消息,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江晟哲肾虚一般盯着屏幕,敲了几个字又犹犹豫豫删掉,表情特无助。
胖子一脚把他踹开,嘴里说着:“兄弟我帮你一把,对付这类小妹妹我有的是经验。”
他在江晟哲的键盘上飞快打下几行字,然后果断敲了个“enter”。
“你他妈发了啥?”江晟哲一把拎起胖子的后颈皮把他拎开。
屏幕上那行字扎眼得紧。
“你能不能别老来烦我?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
“你他妈手贱啊!”江晟哲突然觉得有股无名火往脑子上冲,不敢想象对面的人看到这条消息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匆匆忙忙准备撤回。
“撤回也没用,她肯定已经看到了。”夏辰安清冷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你既然不喜欢她,那就别吊着,对你、对她都没好处。趁这个机会,直接断了。”
夏辰安一盆凉水泼得及时,江晟哲找回了些神志,悬着的手默默放了回来。
他一直觉得对一个女孩子把话说得太绝那太残忍了,更何况是褚天舒。
但仔细想想,又为什么要加个“更何况”呢?
有时候把话说清楚,拒绝得明明白白才是对一个人感情的尊重。
他做不到的,胖子帮他做到了。虽然放的话狠了点,但效果达到了。
褚天舒再没有发消息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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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碎碎正在公园小树林里转悠,冬天的小树林实在没什么看头,大部分树枝都是光秃秃的。
手机在兜里震动了几下,她掏出来一看,“中国战忽局第三分支”来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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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天舒说:“现在出来么,老地方。”
下面是葛婧发的一堆颜文字。
叶碎碎回了个“好”,转身往公交站台去了,心里还暗自揣测着这是个怎么回事。
褚天舒很少主动约她俩出来,她在家有很多事情可做,做题、看书、写小说,她似乎更喜欢一个人清净。
但最近江晟哲的事出来以后,她好像找她俩的次数渐渐多了。估计这次也跟他有关。
叶碎碎这么想着上了公交车,往她们的秘密基地去了。
秘密基地是之前她们穿着皮卡丘睡衣游荡过的江边大道,葛婧提倡他们以后每年到来这地方搞个露天聚会什么的,追忆往昔智障岁月。
那地方离公园并不远,公交车到站后走几步路就到了。
叶碎碎到的时候,褚天舒和葛婧已经到了,她俩坐在江边大道旁的公共长椅上,地上放着……四罐啤酒。
“你们这是……要拜把子?”她问。
葛婧朝叶碎碎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胳膊肘撑在椅背上说道:“我也劝她拜把子用可乐也是一样嘛,她非得来真的。”
褚天舒没说话,拿起一罐啤酒,单手拉开拉环,叶碎碎只听见“啪”的一声,几滴金黄的液体便溅到外面。
看这架势,不是第一次啊。
叶碎碎对她熟稔的动作看直了眼,心下一惊。有些人啊,你越是深入了解她,越觉得看不透。
葛婧“啧”了一声,也拿起一罐啤酒毫不犹豫开了,敞声道:“今天舍命陪君子。”
叶碎碎拿着易拉罐抠了半天也没打开,她指甲留的不长,对付这种拉环是老大难。
葛婧嫌弃地接过来帮她打开,她抿了一口,被这刷锅水一般的味道冲得鼻子泛酸。
褚天舒闷了一口啤酒,靠在椅背上不说话,眼神清明地看着远处。
啤酒滑过嗓子的刺激感觉让她心也跟着发颤,跟之前看到江晟哲那句“你能不能别老来烦我了”时的感觉相似。
并不会撕心裂肺,也没多么刻骨铭心,但就像一根细小的刺稳稳扎在心尖上,叫人手脚无力,经年隐隐作痛。
叶碎碎看着她,江边的风把她散着的发丝扬起,凄美得不似凡间人。
“出什么事了吗?”叶碎碎轻声问。
“小事儿。”她轻飘飘地答。
她不想说,叶碎碎和葛婧就绝计不会再问。
但两人心里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女孩子最珍贵的情感被人视之如敝履,换做谁大概也没法不心痛。但褚天舒是褚天舒,她决不允许自己在这种被人讨嫌的伤心里沉沦着。
没出息。
她一口灌掉了剩下的啤酒,手指把易拉罐身捏得作响。
“老子从今以后,不会再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