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 让他屈服给物理,门都没有。 这样积累下来,的确,程星临的物理是在龟速地进步着。 但是程星临的压力,却也在一点一滴地积攒着。 毕竟,努力有成果的时候,会收获喜悦。 但是努力很久,成果和收获不成正比的时候,喜悦就会变成重压。 程星临擅长忍耐,不把重压放在心上,于是压力就转换成尖锐的疼痛,开始提醒他。 不过,重压也好,胃疼也罢。 程星临倒是也无所谓了。 反正就是胃疼而已,他写作业也不是用胃。 最多不过就是“端坐”的姿势变成“趴着”的姿势写作业而已。 该写十道题,他也不会写五道就拿身体不好为借口去睡觉。 于是,就在这么极限的身体状态和学习强度下面。 六月十五日,第二次月考,如期而至。 · 六月十五日当天是个大晴天。 程星临没像上次一样站在警/戒/线的最前面,争当第一个冲进考场的人。 而是找了一棵树靠着。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面倾洒而下。 初夏的太阳强烈到引起人的一阵眩晕。 程星临一边晕,一边感觉身上发冷——所以他才会找棵树靠着。 程星临真的感觉,人要是倒霉了,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缝。 当时那个医生说这个胃病是心因性的,程星临就直接没管了。 反正器官本身没毛病,痛一下就痛一下嘛。 有的时候,学得昏昏欲睡一阵锐痛袭来,反而还颇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把折磨自己当乐趣。 认为自己长了一米八不得了,天塌下来自己撑着的程星临却忽略了——长期的胃疼折腾得他最近吃不下睡不好,身体都虚弱了几分。 这两天气温一跌宕起伏,他就直接发烧了。 程星临是昨晚回家之后发的烧。 他意识到自己温度不对之后,还去楼下小卖部拿体温枪滴了一下,接着赶紧吃药。 吃完退烧药,他爬上床拿被子把自己裹住才继续做他的物理题。 本来以为已经严防死守到了极点,但是今天早上起来,程星临口干舌燥,整个脑袋也和胃一样抽痛起来。 很明显就是严重了。 昨晚小卖部老板借给他的体温枪就在旁边。 程星临对着额头滴一下——很好,三十八度五,比昨天还高一度。 这药片也是神了,越吃温度越高。 程星临烦躁地抓起药片准备赶在考试之前投诉一下这个药厂,拿起药盒才发现—— 昨晚他沉迷于力的分解。 都没发现,这盒药都过期三个月了。 所以说,人倒霉了,真的是喝口水都要塞牙缝。 程星临裹紧自己的运动外套,在考场外面的阳光下瑟瑟发抖。 他刚刚抖了一会儿,就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了贴脸颊。 “在抖什么?”简行把手中那杯热牛奶递给了程星临,“跳什么舞吗?” 但是简行看清楚程星临脸色的刹那,瞬间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他蹙眉看着程星临脸上没有消退下去的红痕,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发烧了?” “早上起来38度,吃了药,现在应该低一些了吧,等会儿估计就好了。”程星临叹了口气,避重就轻地汇报。 简行只是安静地看着程星临,眼睛里面写满了一句话——“你自己相信吗?” 程星临心脏一紧。 想起自己上次和简行去医院之前,简行难得地对他冷了的一张脸。 虽然后来这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了。 但是经过那件事情,程星临发现——在简行心里面,似乎考试或者成绩都没有他不生病重要。 如果他为了考试固执己见,简行一定会生气。 程星临看着简行的脸色,怕他现在也生气了,赶紧说:“学长,我真的吃了药的,等会儿也肯定会退烧,这次考试,我一定要把它考完。” “这次考试很重要,如果不考,我差第二次考试的成绩的话,我肯定就进不了清北班……” 那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知道。”简行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你先进考场吧。” 两个人说话之间,考场的封锁已经打开了。 程星临回头看了一眼乌央乌央涌入人群的教学楼大门,转过头的时候,简行已经离开了。 留给程星临一个有点漠然的背影。 ……这是,又生气了吗? 程星临茫然地看着简行的背影,他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站了两秒,最后还是坚决地转身,往考场走去。 简行生气他可以之后道歉。 但是这场考试事关重大,他必须要考完,而且要考好。 关系着他能不能去清北班。 关系着,这段时间简行的辛苦有没有白费。 就像物理学得那么痛苦,不学就好了。 但是如果不学的话,就辜负了简行从头开始学物理,开始教他,开始变换教法和他一起学。 有的事情,就是哪怕再不舒服,付出再多努力,那都要做好的。 但是,毕竟简行转身离开,还有吃了过期的药两件事情给了程星临巨大的打击。 他来到考室都没有看笔记抓紧最后一秒复习,而是赶紧找到了自己座位,往上面一趴。 默默地养精蓄锐。 早上吃的退烧药有助眠的功效,周围都是复习声或者是问好声,都没有打扰到程星临。 他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程星临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碰了碰。 程星临头疼欲裂地抬头——本来以为是监考老师喊他起来考试,但是抬起头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怎么了……?”程星临问。 陌生同学指指门口:“简神找你。” 简神……谁来着? 程星临迷茫了一分钟,直到和站在门口拿着一堆东西的简行对上眼,才反应过来—— 程星临赶紧推椅子站起来,出去的时候还差点绊了一下。 跌跌撞撞跑到简行身边,程星临忍着头痛:“学长,你怎么进来了?这里不是封闭考场吗?” 简行拉了一下自己胸前挂牌:“学生助理,等会儿帮忙巡视和收发考卷什么的。” “哦哦……”程星临头疼得没办法思考,只能点了点头。 “头疼?”简行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有点难受。”程星临不敢胡说八道。 “那把这个吃了——能快速止疼,然后再喝点咖啡,提提神。”简行说着,将一堆东西塞进了程星临的手里面。 程星临低下头。 高烧让他反应有点迟钝,看着这些东西很久,他才明白过来刚才简行说了什么。 “我还以为,学长不想让我考这个试……” “确实不想。”简行说,“但是,我没有立场阻止你,因为要上清北班的承诺是我们一起做的,努力到现在只能往前,我也知道。” “所以,我没有立场阻止你,只有立场陪你一起。” 简行说着,又从校服口袋里面拿出一片退热贴。 他把退热贴举在他胸牌附近,一边撕,一边对程星临说:“这个助理职位,其实是我从潘阳文手上抢过来的,有了这个职位,我就可以在教学楼里面一直陪你。” 程星临看着简行。 “你只管拼尽全力就好。”简行将手中的退热贴贴到程星临头上。 “无论有任何意外,我都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的。” 退热贴贴好的刹那,考场铃声打响。 渝中六月月考,及第二次清北班资格考试,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