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杏眸微眯靠在墙上，像是等得久了犯困的猫儿，哪里看得出来一丁点的紧张？
咳，甚至可以说，观众们都比她紧张得多！
“可以冒昧问下，你……师承何处么？”荣先生终于吸了口气，掩饰住眼底的震撼，眼神郑重地看向明昭。
明昭眼中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却又马上摇了摇头，“没有。”
司徒珩……是她上一个身子的师父，而不是现在的。
她现在的身体虽然也叫明昭，但不管是从小的经历还是亲缘关系，都和司徒珩没有半点关联了。
虽然，他曾教她握笔，教她研墨，教她触摸宣纸……
但她的字体，和司徒珩的并不一样。
“那这个字体，是你的独创？”荣先生再次开口询问，这一次的话中，明显带上了一些深意。
毕竟，如果明昭说自己是独创，那就说明，旁边那个明以晴的字迹是模仿的。
两人的字迹在外部形态上的相似程度，起码也有八成。
剩余的两成，是专业上的分析，包括落笔的力度、手腕的掌握、以及字迹中的心境与风骨，这些都是比较悬也无法彻底模仿的东西。
“是。”明昭没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直接点了头，斩钉截铁。
而另一边，明以晴脸色顿时一白。
她刚才被荣先生遮挡，并没有看清楚明昭的对联。但她以前见过明昭的字和写过的卷子，上面字迹似乎都非常难看。
以至于她刚才一直没把明昭当回事。
不对……
她刚才用的是……左手。
明以晴想到梅姨那边的字帖，再想到明昭一直用的右手，还想到白老聚会上，那次明昭的威胁……
她本以为明昭是气她模仿了梅姨，可没想到，原来这笔迹根本就没有什么梅姨。
从头到尾，都是明昭！！
明以晴那一瞬间感觉浑身冰冷刺骨，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往下垮。
荣先生此时也转过头来，微微皱眉，“那你呢，请问你的笔迹是否你的原创？”
他口气仍然是客气的，但还是能听出来几分严厉和不悦。
虽说荣家如今已经有了败落之势，荣家内部也腐朽不堪，但他内心终究还是有保护文学原创性的东西在。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整个节目组都震惊了，一时间竟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所有的画面，都被直播了出去，无法隐瞒。
弹幕上同样也炸开了锅，骂声一片。
【拜托，明以晴都那个脸色了，还有什么可问的？这明显就是偷了别人的成果，而且还没偷到精髓啊！】
【荣先生的意思也明显了，明昭那个看起来就更有风骨，如果两个里面一定有一个真实原创的话，肯定是明昭无疑了。】
【我不懂书法，但有没有可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可能是明昭学了明以晴的笔迹，然后升华了自己的理解进去？】
【楼上说得也不是没有，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这样进化式的创作，但我觉得目前的情况不像。】
确实，专业来看，明以晴的握笔能力，按理说还不至于到能够领悟出自己专属字体的境界。
“请回答我的问题。”荣先生见明以晴沉默不语，语气顿时沉了几分。
他虽然不喜欢明昭，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但在镜头之前，他必须拿出态度。
明以晴深吸一口气，眼睛里含了泪水，吸了吸鼻子这才委委屈屈开口道：“抱歉老师，这个字体确实是我自己创作的，但我没想到，竟然也有其他人的和我一样？”
荣先生沉默了。
她不承认。
那该如何是好？
毕竟明以晴代表的可是帝国书法协会，虽说书法协会没给她正式的身份批文和仪式，也暂时没带她参加什么大场合学习，但她毕竟也是被邀请了进入的。
如果荣先生在此拆穿明以晴的谎言，那就是说帝国书法协会识人不清。
他此刻抬手打的可能是明以晴的脸，但一巴掌下去打到的，却必然是帝国书法协会的脸面。
荣先生及时停住了自己的审问，只是开口宣布道：“不管怎么样，今天最后这轮比赛的胜者，毫无疑问，是明昭！”
主持人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时赶紧跑了出来救场，“对，让我们快点恭喜学神明昭的队伍！恭喜明昭、洛樱、段星辰、庄望！”
“恭喜你们，获得今天的胜利！”
“如此看来，今天的两份奖励，竟然都落在了明昭队伍身上呢，真是让我们意想不到。”
“现在，让我们一起公开今天的奖……”
主持人一连串的话术抛出来，就准备赶紧将镜头切向奖励的部分。
可他最后的话，却蓦然被人打断。
段星辰双手插兜走上前了两步，脸上透着明显的不爽，一双眸子眯起一道危险邪肆的暗芒，嘴角斜斜勾起一抹讥嘲，“怎么，光谈奖励？”
他再次向前一步，走得离明以晴更近了一些。
抬起脚，他吊儿郎当又轻蔑地踢了踢明以晴那边的架子。那架子上挂着对联，此刻被这个力度踢得晃了晃，摇摇欲坠起来。
架子的样子，像极了此刻明以晴的内心。
“某个盗走他人成果的小偷，不需要惩罚？”段星辰微微弯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明以晴，眼底的鄙夷和肆意完全不加隐藏。
主持呆了呆，没想到段星辰竟会这么直接。
他耳麦里的声音很乱，以至于他根本分辨不出有效的信息，只能赶紧拔掉了耳机，开口解释道：“这件事毕竟还没有个定论，我想着不如等节目下去之后，再慢慢鉴别。”
“还需要‘慢，慢’，‘鉴，别’？”段星辰挑眉，“这两幅字高下立见，莫非是节目组眼瞎，还是想包庇某个惯偷？”
惯偷？
这个惯字……很微妙。
庄望此时也站了出来，却是温声朝着荣先生开口：“荣先生，我相信作为文学大家的您，肯定能维护真正爱好中华传统文化之人的那份赤诚之心，以及正义的，对吗？”
紧接着，洛樱也开了口。
明昭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他们就已经替她冲锋陷阵，全都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