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嘴里的词汇也越来越多了,偶尔就跳出一个新出现的词,时不时让她一对爹妈惊奇一下。
“娃娃,去,叫爸爸吃饭。”
小娃娃得了妈妈给的任务,慢悠悠放下手里的玩具,慢悠悠迈动两条小腿,去院子里找爸爸。
爸爸正在忙着给她做一个秋千架。有个当木匠的老爸就是这点好啊,小椅子小木马,木头小手枪和小火车,老爸都能给她亲手做出来,还要拿细砂纸打磨得光滑平整,一根儿木刺都不许有。
两个稳固的三角结构的木架,中间一根横梁,横梁上垂下两根粗粗的麻苘绳子,这种绳子不容易变形,特别牢固。绳子上拴一块木板,包上软和的垫子,娃娃家独有的小秋千架就做好了。
因为在院子里,杨边疆给秋千架刷了防水的桐油和绿色油漆。他悠然自得地在那儿忙着,闺女出来叫他吃饭了,简洁明了的娃娃语言风格。
“爸爸,饭啦。”
“哦,这就来。”
杨边疆正刷油漆呢,想就手把油漆刷完再吃饭。娃娃小朋友等了等,不见老爸收工,就开始催了:
“爸爸,饭啦,麻溜滴。”
杨边疆忒地一笑,麻溜滴,这小孩哪里学来的这个词儿?他们两口子平常没谁这么说呀。
一对爹妈饶有兴趣地研究讨论了一番,结论:这恐怕是跟二伯娘学的。
还有一次她指着抢食的大公鸡,撅着小嘴巴跺脚生气:“坏蛋!”
娃娃笑眯眯爹瞟了娃娃妈一眼,目标明确:媳妇儿,这是学你骂我的词儿。
娃娃很喜欢去二姥姥家,因为有二宝小表哥陪她玩儿,玩皮球玩沙子,或者两个小宝宝淘气起来,追着二舅妈养的毛茸茸的雏鸭们满院子跑。
还喜欢玩积木,积木散了满满一地,尽管俩娃娃还搭不成像样的积木形状,只会一块块往上叠加,还会互相捣乱拆台,却也玩得不亦乐乎,反正最终二宝小表哥也得让着妹妹。
深秋,娃娃小朋友升级当姐姐了,温柔漂亮的三舅妈给她生了个小表弟,七斤九两重,货真价实的大胖小子。
二伯娘:啊呀我三个孙子了,仨儿子的命,难道也没有生孙女的命?
七斤九两的大胖小子,让身材娇小纤瘦曹晓晶吃了不少苦头,搁在过去可就危险了,好在年轮已经进入八十年代,医院靠谱,最终还是剖腹产,很是让冯亮心疼了一把。
当时的年代,剖腹产绝对是新鲜事物,很多人以前都没听说过。二伯娘一把年纪也是头一回听说,生孩子还有医生割开肚子抱出来的?哎呦三儿媳这得受多大罪呀,把个二伯娘心疼的呀!
赶紧的,左手老母鸡,右手大肥鸭,胳膊上还挂着一大篮子红糖鸡蛋,二伯娘风风火火跑去县城,给三儿媳坐月子去了。
剖腹产恢复得慢,加上冯亮疼媳妇疼孩子疼得殷切,便没有按照农村的风俗在第九天摆喜宴,先给亲戚朋友送红蛋报喜,一直等到满月了,大人孩子身体都放心了,才摆了满月酒。
正赶上天气最冷的时候,大冬天,谁也舍不得让产妇和孩子出门回乡下老家来摆酒,家里人一商量,得,索性摆在县城吧。
曹晓晶娘家人和夫妻俩同事朋友也主要在县城,都方便了。冯亮雇了一辆中巴车,把老家的亲戚朋友都接到县城去,一起在饭店摆了几桌,办得热热闹闹的。
生孩子摆酒在当地农村叫做“吃喜蛋”,基本属于女人和孩子的事情,亲戚朋友来的主要是女客,冯荞和大堂嫂、小胭她们都去了,车上居然都没有男客,赶到县城才见到杨边疆和冯海、冯东,他们三个大男人比她们先到,来帮忙安排喜事。
杨边疆开了自家的轻卡,把亲戚朋友们送的粮食米面、鸡蛋红糖和布料、婴儿衣被之类的礼物都给拉去了。冯荞还特意嘱咐他带上了当初他给娃娃亲手做的小童床,父爱出品,每一根木头都精心打磨过,冯荞还把裹在围栏上的棉布换了新的,外头可买不到这么好的东西。
到了地方一卸车,浩浩荡荡那么大一堆东西,尤其农村人这两年有了余粮,光是米面粮食,就给他送来了好几个大口袋。
冯亮就开始犯愁了:他住在单位分给的三间平房里,一家三口还加上来照顾儿媳和孙子的二伯娘,哪里有地方放这么多东西呀。尤其城里住房也不像农村的房子,不会规划储存粮食的地方。
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农村人日子如今也好过起来了。
“亲戚们这是有多怕我们饿着。”新当上爸爸的冯亮春风满面精神抖擞,笑嘻嘻看着一大堆粮食咋舌,“哎我往哪儿放啊,你们早前先不要带那么多啊,先放在老家,家里存粮食的地方还多一些。”
“人家亲戚们送来给你的,留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儿?”冯东笑着说,“家里又不缺粮食。”
好吧,冯亮默默决定,吃不完送去老岳丈家吧,曹晓晶父母双职工也不种田,反正也要买粮食吃。
稍后中巴车来到,大家赶忙出去迎接亲戚朋友们进来。冯荞和大堂嫂跟在后面,看着二宝和娃娃两个小宝贝,摇摇晃晃迈着小短腿,跑进屋里去看新来的小弟弟。
第133章 小财迷
冯荞跟着亲戚们进了屋, 新手妈妈曹晓晶笑着迎上来, 跟亲戚们一一问好。
她刚满月,自己觉得行动自如了,可二伯娘总认为她是“割开肚子”生的孩子, 各种担心紧张,加上天冷,便勒令曹晓晶不许踏出屋门, 对于婆婆一番固执的关心,曹晓晶也就没敢违抗。
如今她渐渐摸透了婆婆的脾气, 知道婆婆性子直爽, 说话有时太直接,可心肠却特别好,对儿媳也是真关心。
曹晓晶恢复得还不错。她本来身材娇小纤瘦,大约就是天生吃不胖的身材, 怀孕时冯亮整天挖空心思想把准妈妈喂胖, 曹晓晶依旧瘦巴巴那个样子, 只胖了肚子, 整个人挺着个大大的肚子,看起来像个两头尖的纺锤。
就因为她瘦,冯亮还一直还担心孩子营养不够, 结果呢,大胖儿子七斤九两。看来怀孕时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营养全长到肚子里孩子身上去了。
大家进屋看到曹晓晶, 肚子里一卸货, 短短一个月,迅速恢复了纤细玲珑的身材,几乎没变样。
大人们寒暄问候几句,便纷纷急着去看小宝宝。
一转脸,两位小客人已经捷足先登了,趴在床边,四只好奇的大眼睛专注看着包被里的小婴儿。懂事的大宝则站在一边,照看两个小家伙。
“妈妈,宝宝。”娃娃指着小婴儿,小脸上满是惊奇,她大概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小宝宝,比娃娃自己还小,红通通肉嘟嘟的,闭着眼睛也不搭理人。
娃娃小朋友伸出一根白嫩嫩肥嘟嘟的小手指,打算戳一戳他肉嘟嘟的小脸,跟他玩一玩。
“娃娃,可不能碰他。”冯荞赶紧小声告诫两个小家伙,“娃娃,二宝,你们俩只准看,可不准用手碰他啊。他是小弟弟,他太小了,不能碰,碰了他会哭的。”
碰了会哭?那还是不碰了吧。娃娃很遗憾地收回手指,歪着脑袋继续研究,这个小宝宝会哭,会睡觉,小嘴巴还会蠕动,太好玩了。
最终娃娃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摸了下小婴儿毛茸茸的胎发,好柔软呀,娃娃小脸上满是新奇。
二宝则咬着手指,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也不知傻乐呵什么。
两个小宝贝,加上一个小婴儿,放在一起简直就是一景儿,大人看着都好玩。
闭眼睡觉的小婴儿小拳头动了动,小脑袋也动了动,忽然毫无预兆地哇哇啼哭起来。
两个小家伙顿时更加兴奋了。二宝赶紧伸手想去摸摸弟弟的头,小手伸到半路被大宝拦截了,于是改成轻轻拍了两下包被。
“妈妈,妈妈,他哭了。”娃娃拉着冯荞叫她看,“给他,吃奶奶。”
娃娃人小,长句子还说不太好,小脸上满是担心着急的样子,大家看着她不禁笑起来,有人就故意逗娃娃玩儿。
“娃娃,小弟弟好不好?”
“好。”
“等回给你抱走,行不行?”
“行。”
亲戚们坐了一会儿,说了些吉利话,冯亮进来招呼大家去饭店坐席,亲戚们也就先出门去饭店了。
结果冯荞碰上了新问题,娃娃不肯走,趴在床边看着小婴儿,怎么哄也不走。见她不走,二宝也拖着屁股甩开大宝的手,也不肯走了。
不走干吗?娃娃拉着冯荞,指着床上的小婴儿叫她:“抱走。”
冯荞:……谁这么哄小孩子呀!
冯荞赶紧蹲.下身子,耐心跟小人儿解释:“不能抱走,他太小了,他还要留在这儿吃奶,还不能跟你玩儿,不许抱走的。”
娃娃嘟着嘴不太乐意,不是说给她抱走的吗?想了想,很认真地跟妈妈建议:
“买。”
冯荞:……闺女哎,你三舅舅不卖啊。
屋里几个人顿时笑得不行了,哎,娃娃小朋友平时要啥东西,她那个爸大约就一个字,买!
这倒是学了个九成九。
二伯娘笑得肚子疼,抱起娃娃跟她说:“我们这个不卖,你想要,回家让你妈给你生一个去,明天就生。”
“二伯娘,可不能再忽悠她了,她也分不清真假,说不清了。”冯荞笑哭,忙抱起娃娃哄她:“娃娃,这是小弟弟,是三舅妈的宝宝,等他长大了就能跟你玩了,管你叫姐姐。让小弟弟在这儿睡觉觉,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娃娃有些不太情愿,毕竟这个会哭会吃奶的小宝宝比她的洋娃娃可有趣多了,可是妈妈说不许抱走,也不能买,娃娃很是有些困惑的,不过看在要去饭店吃小肉丸的份上,娃娃只好暂时先放下了。
其实二伯娘私下里跟冯荞说过几回了,说娃娃都两岁了,他们是不是再要一个孩子。冯荞眼下全部精力都放在娃娃身上,觉得这事反正不着急,杨边疆也不太想要,说等娃娃大一些的。
小夫妻于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给娃娃添个弟弟妹妹的事情就没摆上日程,等等再说吧。
这一等,娃娃就好几年也没等到。人小,小表弟又不在老家养,很快娃娃小朋友也就记不住了。
一晃到夏天暑假,三舅妈带着小表弟回乡下老家来度夏,两岁半的小屁孩大约是自己觉得长大了,竟然开始嫌弃更小的小屁孩了。
嗯,好好的三个小宝贝一起坐在席子上玩,七个月大的小表弟笑眯眯地就把席子尿湿了。
二宝:“他可真笨,自己都不会尿尿。”
娃娃:“他尿湿裤子,他还吃自己脚丫。”
小表弟就这么被哥哥姐姐嫌弃了,哎。
冯荞看着自家闺女嫌弃的小表情,真不忍心告诉她,她自己小时候整天抱着自己的小脚丫子啃,啃得有滋有味的。
冯亮给儿子取名冯旭,冯旭小宝宝也搞不明白哥哥姐姐为啥嫌弃他,抱着个橡皮小黄鸭,笑哈哈啃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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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夏天,李师哥的小儿子也上了小学,对本村小学的条件太过不放心,送到镇上的学校,找熟人给儿子挑了个好班。杨边疆受到启发,于是也开始考虑自家闺女的教育规划。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当时这条标语写得到处都是。一对爹妈一商量,娃娃两岁零八个月,虽然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龄,可凡事能早不能晚,还是早些做打算。这么一想,就开始商量将来让孩子在哪儿上学。
小罗庄村肯定是不行的,村里那幼儿园,其实就两个老师,一个村长的儿媳,一个支书的侄女,初中都没毕业的文化,听说在县里培训了两个月,就成了幼儿园老师了,几间土墙大屋子,老师看着一群小孩子在里头玩。
于是小夫妻商量着,咱是不是该搬家了?
搬到镇上,娃娃可以送去镇上新建的幼儿园。尤其是一家三口生活也方便。杨边疆这两年忙着厂里的事情,家里镇上来回跑,标准每天两趟或者四趟,下了班他又不想一个人在厂里住,要回家搂媳妇抱孩子呢,风雨无阻,也亏他不嫌累。
他不嫌累,可媳妇却心疼呀。
这个想法其实冯荞早就有,只是这两年厂里实在太忙,忙着一步步发展壮大,从一个十几个人的手工小作坊,发展到现在这样,两口子真是光忙着挣钱数钱了。
于是杨边疆又故技重施,在厂子不远买下了一户人家的旧房子,最早的土坯茅草房,主人家已经搬去新居了,老房子就废弃无用了。
杨边疆花了两百六十块钱买了下来,等于是买了个宅基地,那破旧的老房子肯定是不能住人了,到手后马上找了包工队,把老房子拆了,重新建起四间窗明瓦亮带走廊的住房,东侧建了两间不大的东厢房,作为厨房和杂物间。
对于房子,冯荞的要求很简单,要有院子,有个种花种树、给孩子玩的地方。
于是新房子建起来以后,人还没搬进去,她就先趁着时节,把院里种上了喜欢的果树,石榴木瓜樱桃,还有杏树,原先家里就有的,都是娘儿俩喜欢的,原样都栽一棵,院里又栽了几棵月季,一棵桂树。
“没地方种菜了。”冯荞苦恼,没地方种菜,自家吃着可不方便。
“我早就给你琢磨过了,屋后可以开辟一个小菜园。”
杨边疆带她去看,屋后是一片空地,冯荞看了看,地可不好,好多鹅卵石和黄泥,还散乱丢着建房留下的碎砖头和白灰。
“这个地怎么种菜呀。除非把这地方深挖,把土都换了。”冯荞拧眉想了想,“再说这地方到底是屋后,会不会有新规划的宅基地?那就碍了别人家的事了。”
“没有,我问过了。我们这房子后头眼下没有规划,再往北是一片鱼塘,离咱们房子还有一段距离。”杨边疆笑,忙跟媳妇保证,“等我找两个人工,把这片地深挖一下,石头、黄泥都挖走,去池塘挖点儿松软的腐土填进去,种菜一准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