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dy虽然看起来有点花里胡哨,但她对待工作是真的井井有条,Hedy给陈意安把目前正在跟进的项目顺畅捋了一遍,陈意安就知道该从哪里上手了。
冬季整体其实算得上是旅游的淡季,天寒地冻的,出行不便,黄金期也就年后的几天假期。
他们营销部历年推活动都是聚焦海南和云南这种地方,气候和煦,很适合冬季,不会出错。
Hedy指着一连串的文档压低声音跟她讲,“linda姐那几个老员工先选的营销方案,他们还是要重点营销三亚,推出了一系列的旅游套餐,但是新大boss来了,显然不太满意,但是气候在这摆着,我们还得再制定一个方案,这也是部门老板Henry的意思,三亚方案作为不会出错的保底,另外的方案我们要重新制定。”
“我们这个组还没想好重点营销哪个城市,列出来了四五个。我们的工作流程:选定城市、实地考察、摸排当地的旅游数据和游客偏好,制定初步的营销方案,然后去对接当地的酒店和景点,做出一个预算链条,我们的营销方向打好基础,给Henry和财务部过一下预算,然后提交大boss、方案再给到广告创意部,然后我们和酒店部以及票务部同步一下,这基本营销方案敲定,最后提交到销售部那边,剩下的就是销售的活了,”Hedy讲的清楚,“这是我们售前的活儿。因为Eric现在很严格,我们目前每一步进展都要同时抄送给他。”
陈意安郑重点头,将关键的信息记了下来。
Hedy说营销部就这么十几个人,大部分实习生都在linda那里,她四十多岁了,确实是老员工的,她们人多,看起来活儿干得快。
她们这个组也就陈意安,Hedy,还有另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Max,典型的职场好好先生,他七点多就下班回家,比起营销,他更像个程序员,他们三人共享文档,Max每天都准时更新进度。
也不怎么上进。
Hedy说她和Max都是总部调过来的,俩人也算战友了,Max人话少但是蛮好相处的,当个大哥哥就行了,Max在Hedy这儿评价颇高。
“现在是十一月底,大约二月过年,所以我们的营销方案一月初必须敲定,给广告部他们留好时间,广告部出了方案我们也得过,因为我们营销必须要明确客户的需求,广告是我们的表达,用来吸引客户和给公司打知名度,一月是我们兄弟部门交互的时间,二月初整体全部都要落实好,”Hedy对着电脑把几个压缩包传输过来,“最后一个所以呢,我们现在不是啥事儿没有,我们还有正在进行的其他项目,这个项目和过年项目两手抓,进度我现在发给你。这个城市的营销方案你肯定熟。”
“哪儿?”陈意安下载了Hedy在内网发的压缩包,一连串的PDF和Excel冒出来,齐鲁滨岛城——青岛。
“这个项目刚起头,正好你完整地跟一遍熟悉业务,我和Max刚写好选题在Henry那边审批,下周我们出差去青岛考察一下当地的环境,”Hedy说,“周三去,周日晚上回。你,我,Max,Henry。”
说着,Hedy打印了出差清单,“给Henry签字去。”
陈意安点点头,乖巧听话地去Henry办公室,Henry正在打电话,他是典型的都市精英,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沉稳,却没什么压人气场,所以看起来很好相处,他接过陈意安手里的报表过了一遍,中性笔签了字,然后将电话拿远些,稍稍捂了下话筒,“Lilian,这个方案你拿去给Eric一下,让他签字确认,是我们部门上个月度所有的营销方案汇总。”
大概是Henry被Eric训了太多次了。
陈意安想非必要不去惹他,但老板的要求,她只能应下来,Henry继续他的电话。
她手里拿着两份文件。
一沓厚厚的,是汇总方案,装订成册,每一个方案都单独夹起来,透明的封皮能看到里面的目录和页码。看起来非常条理。
陈意安默默记在心里:要条理,每一步都要落实。
老板们的办公室都是玻璃开间,她挪到最前面的时候,透过玻璃,看到Eric霍清澜正在里面批评酒店事业部的部长,她等了一会,玻璃不算很隔音,她能大约听得清,男人的声音冷冽,明明是条理地提问,却因为太公式化而显得格外冰冷。
“总体预算,不同酒店的方案开支,针对不同顾客群体的方案,这些报告里全部没有写明,数据模糊,”霍清澜问,“不确定可以整合区间,精确到千,否则你们部门全部是在浪费时间。”
“还有这,不同品牌的五星酒店待遇不同,受众群体不同,你们放在一起营销是怎么想的?”
酒店事业部老板没想到新boss花了半天的时间将所有的方案细看了一遍,竟然一句话都对答不上来。
霍清澜一看就知道,公司管理层迭代,管理混乱。
“Ddl明天下午三点半,交不上最后方案你内网提一下离职审批,带着你的人走2N补贴。”
“……”陈意安听的有点心惊。
这就2N补贴走人。
还真是铁血无情。
“进。”
陈意安光顾着在外面心惊了,没意识到这个“进”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怀里抱着两沓文件,盯着自己的鞋尖继续等。
然后开门的声音响起。
陈意安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幽深冰冷的眸子,她心脏一下子有种猛烈收缩地错觉,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有点惊恐地看着他,他显然一天的工作都不顺心,之前的管理层混乱,连最基础的交接都做不好,这让霍清澜有一种自己浪费时间的感觉。
他讨厌一切形式的浪费时间。
讨厌无效工作。
讨厌一分钟能解决的工作要对接一整天。
所以他刚才说了一个“进”之后,等了足足3分钟都不见人进来,一看,一道身影站在外面盯着鞋尖儿发呆。
他心里有股无名的烦闷,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情绪,尤其是他看到陈意安眼里的惊恐,好像他多么可怖。
好像今天已经浪费了无数个三分钟,再浪费这三分钟,有点无足轻重了。
霍清澜到底是一句没说,开了门自己进去。
陈意安赶忙跟进去。
这么冷的天,办公室里不止有暖气,还都开着空调很热,只有霍清澜的办公室——他开的制冷。
过于凉快了。
连窗外的日光都显得毫无温度。
黑色的办公桌,黑色的椅子。
黑色的沙发,黑色的大衣挂在黑色的金属衣架上。
透明的玻璃被子里装着冰块。
桌上的文件有条不紊地摆放在办公桌上。
霍清澜重新坐回去,他好像并不感到冷,深灰色暗纹的西装,白色的衬衫,与西装同色的领带,规整的温莎结打法,领口规整到一丝不苟,他的手搭在桌面上,腕间一只金属的手表,修长冷白的手指,淡青色的血管与突兀的筋脉,指甲干净而圆润,很是好看。
在这个房间里略显单薄却又如此匹配这个过分清冷的办公室。
他一言不发,对她伸出了一只手。
还好陈意安没想多,赶紧双手捧着文件递过去。
“Henry让你来的?”他翻看着文件问。
“对。”言多必失,能一个字答就不两个字答。
“你和Hedy、Max一组?”
“是。”
“你们组手里最近有什么项目?”
“青岛。”
“……”
霍清澜眉心一皱,却又挑不出哪儿有问题,如果这是某个部门老板的态度,他一定会认为这是挑衅与不满,但偏偏这是个菜鸟新人,他的不爽好像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