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妗妗总体听下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毕竟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也不是没有那种因为一丁点小事、甚至无缘无故的恶意,而去害人的人和鬼。
尤其汪建设的怨念并不算无理取闹。
但有一点:“你说,你大伯的鬼魂没有眼珠?”
“他当初是怎么死的?”虞妗妗问。
汪平锦说:“病死的。”
“我们家族有一种隐性的基因缺陷病,叫什么遗传性共济失调,应该是我读高中那会儿,汪清姐告诉我大伯的身体出了问题。”
据汪建设的医生说,这种遗传病的潜藏期很长,多于30岁之后才会发作,病变的位置集中在脊髓、小脑和脑干这些人体最重要也最精密的部位。
一旦发病,牵连到的器官更是数量多且难以预防治愈。
汪建设年过五十岁才病情发作。
刚开始时他只是出现了肢体性的不协调,需要依靠拐杖才能行走。
而后一年之内他的病况恶化得又急又凶。
先是视听系统损坏,脊髓神经病变受损,导致他无法站立彻底瘫痪。
最后还出现了认知功能障碍,和一定的精神行为异常(1);
那段时间他连自己的女儿汪清都认不出来了。
汪平锦听说后心情很复杂。
他和堂姐汪清关系很好,说是姐弟,其实更像姑侄。
因为汪清就比他爹汪顺利小7岁,比他本人大了16岁。
当年汪建设在和家里彻底闹掰、远渡重洋下海经商前,其实在村里结过婚。
虽然汪大成和刘春英偏心小儿子,但到了年纪要考虑终身大事,该给大儿子相亲说媒还是没落下的。
加上那个年代村里人结婚都早,庄稼汉如果不读书,有的十六七岁就结婚生子了。
在汪建设十八岁那年,家里父母给他相看了隔壁村的一个姑娘。
他从小缺失父母的关爱,故而并不期待组成一个家庭,但也谈不上反感。
毕竟按照当时的观念,人都是结婚走一遭的。
于是他便和那个姑娘定了亲,把人娶回了家。
结婚后没到一年全国开放高考,汪建设和家里的关系彻底崩坏,天天吵架。
年轻的媳妇非常崩溃,她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一回家就要公婆冷着脸闹,她私下里多有劝说,想让丈夫放宽心、想开点。
在得知汪建设想要去外地下海经商,她更是一万个不同意,只想在家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汪建设和妻子谈不妥,心中生出浓浓的失望感,认为妻子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凭什么汪顺利就能读书上学出人头地,他就只能一辈子当个庄稼汉?!
他不愿意认命,打定主意要出去闯闯,于是给家里的妻子留了一封信和一笔还算丰厚的钱,说是补偿妻子、让她当自己已经死了再嫁他人,便离开了家乡。
但汪建设并不知道,彼时结婚快两年的妻子已经怀孕一个半月。
他走后,女人的肚子才渐渐显怀。
丈夫消失得无影无踪,女人虽然痛苦绝望,但好歹公婆都是还不错的人,陪着她度过了孕期,诞下一名女婴。
由于怀孕和坐月子期间她的心情一直都很抑郁,生产的时候并不顺利,伤了身子的根底。
生完孩子她缺少奶水,公婆就常常给她买鸡蛋荤腥营养品,孩子一尿裤子,婆婆刘春英就赶来给她搭把手,帮她带孩子。
就这样失踪了好几年、一直在外闯荡终于有了些名堂的汪建设衣锦还乡,想让当年瞧不起自己的汪大成后悔,结果发现自己竟在老家有个好几岁的女儿!
他非常震惊,也不知如何处理,因为他以为妻子不可能不再嫁。
所以他现在混开了,早就在城里交了新的女朋友。
但汪建设也不想想,八十年代一个女人怀了孕生过孩子,二嫁本就困难。
他又是抛下妻子离奇失踪,村里很多人都暗戳戳猜测他干了什么不法勾当,外出逃命去了。
这种情况下他老婆不被戳脊梁骨说闲话,那都是因为刘春英强势泼辣,谁敢嚼舌根她就骂谁。
看看陌生的女儿、冷漠的妻子,汪建设考虑过后决定补偿她们母女俩,要把她们接到城里过好日子。
但女人拒绝了。
她冷笑说道:“孩子从出生到下地,你连面都没露过杳无音讯,我和妈也把孩子带大了,用不着现在过来充好汉要负责。况且你是大老板了,城里还有美女相伴,我们何苦去扫了你的兴、也恶心我自己。?”
“放心吧汪建设,我王梅不会扒着你赖着你,我们娘俩早当你死外头了。?_[(.)]%?%???”
汪建设叹气说自己真的不知道当年她怀孕了,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
见妻女都十分抵触自己,他最终不再提把她们接
回城的事,但每年都往家里寄一大笔钱。
这些钱汪大成恨不得拿去喝酒耍牌,每每提起来,刘春英都要和他大吵一架,坚决不给。
她心里有愧,大多数钱都花在了孙女汪清身上。
所以汪清就算从小是在农村长大,也没缺过吃穿用度。
后来在汪清十岁那年,她母亲的身体实在是不行了,撒手人间。
汪清那时候已经是懂事年纪。
她知道母亲这些年的心病愈发严重,身体变差,都是因为自己那个抛弃妻子的父亲汪建。
母亲在家中抑郁而终时,汪建设在外面潇洒,这让汪清怎么能不怨恨这个父亲。
故而母亲死后,她也不愿意跟着汪建设生活,继续呆在乡下老家。
她从小和汪顺利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和对她极好的奶奶刘春英更像是母女。
就这样一直到她16岁那年,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叔汪顺利结婚生子,诞下了堂弟汪平锦。
可以说汪平锦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婴儿时期尿裤子,有好几次都是汪清给他换的尿布。
再后来汪清考上了大学、步入工作,才和父亲汪建设的关系缓和许多。
只是因其小时候的经历,汪清还是和汪平锦他们家关系更亲。
不仅逢年过节汪清都要提着礼物上门,看望汪顺利一家,更是把汪平锦当成自己的晚辈,经常和他见面联系。
有那么几次,汪平锦和大伯汪建设还碰过面。
一开始对方看见他、知晓他是自己二弟家的侄子,只冲他淡淡点了下头;
后上几句话。
他考上重点高中那年,汪清喊他出去请他吃饭,汪建设居然也在场,还送了他不少升学礼物。
所以汪平锦一直认为,他们两家的父辈之间虽关系疏远,但汪建设对他这个侄子,还是不错的。
直至高一下学期有次放假,他照常去姐姐姐夫家做客,饭吃到一半,门被‘砰砰’敲响。
大伯汪建设气呼呼进了门,就和姐姐争执起来,并开始大骂姐夫。
汪平锦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手足无措想要劝架。
谁成想他一开口,怒气冲冲的汪建设竟把矛头对向他,用一种嫌恶甚至瞧不起的目光盯着他:
“果然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和你那个好吃懒做油嘴滑舌的爹一样上不了台面。?”
“这些年你粘着汪清,也从她那里得到不少好处了吧?还嫌不够??”
汪清愤怒打断:“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汪平锦直接让这恶意满满的鄙夷说懵了。
他已经是这个年纪的大小伙子,正处于青春期最要强最要脸面骨气的时候,刹那间他的脸色飞速涨红,心里生出巨大的臊意和委屈。
咬着牙关沉默半晌,汪平锦一言不发收拾了东西,从汪清家离开。
从那之后他便很少再应堂姐的约;
毕竟汪建设的话太刺耳了,他不想让人瞧不起,不想让大伯觉得自己亲近堂姐,是为了占他们家便宜。
最后一次见到汪建设,是汪平锦大三上学期得知对方病危,买了果篮和礼品去医院探望。
汪建设以往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现在却因为疾病的折磨头发稀疏,偏瘫在床上骨瘦嶙峋,一抽一抽的喘气,连吃饭和排泄都无法做到自理。
再后来没过两天,他就撒手去世了。
“那就有些奇怪了。?_[(.)]?╬?╬??”
虞妗妗闻言沉吟,说道:“灵魂和躯壳是一体的,如果一个人死后灵魂残缺,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他生前就受了伤,肉/体有缺陷,死后就会反应在灵魂上。”
这也是为何吊死鬼往往舌头抻得很长,因重大意外事故去世的鬼总是脑袋歪斜、肢干扭曲……它们死后化为鬼魂的面貌,定格在生命体征消失的那一刻。
可汪建设是生病死的。
汪平锦去医院探望他时,虽然他已经偏瘫口齿不清说不了话,视听系统也损坏,几乎无法作出任何回应;
但他的眼睛能缓慢地眨巴,眼球还在。
所以死后就算化为厉鬼,眼眶里面也不应该是空空如也。
尤其在毛椿象给儿子汪平锦的描述里,汪建设的那双空眼眶结满了漆黑的血痂,甚至填着蠕动的蛆虫,就像是……
就像是被人扣瞎的。
这显然不对劲。
虞妗妗又说:“其二的情况是在人死之后,最后一口脱阳气还没吐出前,灵魂尚且存在于肉/体内。???♀?♀???”
“这个时候如若用外力手段把灵魂封在尸体内,再破坏尸体,那么被封锁的灵魂也会受到同样的损伤。?”
“古往今来,破坏死者尸体都是极其不尊重死者的行为,封魂锁尸此等手段,更是早已被
列为邪术禁术。?”
一旁的祝檀湘若有所思:“所以说汪建设要么是生前被人扣瞎了眼,要么是死后被人损坏了尸体,总之他变成厉鬼这件事,应该都不仅仅是怨恨汪顺利这么简单。?”
虞妗妗点头:“没错。”
这番话给汪平锦吓到了,他坐立不安连连说道:
“不、不可能的虞大师,我大伯死前我爹都没见过他,死后……死后他确实给大伯抬了棺,可他绝对没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去破坏我大伯的尸体啊!”
“我没说一定是你爹干的。”虞妗妗:“汪建设的后事是谁在操办?你们家?怎么会让你爹抬棺?”
汪平锦说:“从处理身后事到下葬和席面,都是我姐夫一手操办的。”
“他说大伯这些年虽然嘴上恨着家里人,也从没回老家看过,其实心里一直在念着老家的人和事,否则也不会到死前都那般固执。”
“与其让老爷子孤零零流落在外地他乡,躺在冷冰冰的公墓里,不如让他落叶归根,和家人葬在一起。”
“我爸当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又不能眼瞧着大伯没有后人哭丧,所以大伯的遗体运返回老家下葬时,由他抬棺我摔盆,算是送大伯最后一程。”汪平锦说到这儿声音有点小:“就算大伯不乐意,也没法拒绝了。”
他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察出点奇怪:“不对啊,那能接触我大伯尸体的人就剩我姐夫……”
“不不不,不可能,我姐夫人巨好!”汪平锦连连摇头,“他和我姐的感情也一直很和睦,对我大伯像亲爹一样孝敬,不会是他!”
据汪平锦说,在他大伯病情发作最严重的那年,堂姐汪清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异常状况。
她有时走着走着,会觉得腿部突然发软。
去医院一查,那种把她父亲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遗传性共济失调病症,居然也遗传到了她的身上!
这让汪清一度十分崩溃。
她是一位大学老师,平时工作还算轻松,和丈夫感情稳定,查出遗传病时病时她才39岁,正当壮年。
这让汪清如何能接受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就会像病床上的父亲一样,偏瘫失禁,口齿不清。
那段时间无论是汪平锦还是她的丈夫秦梁,都只能尽量开导宽慰她。
“老婆,我们不要那么悲观,医生说了遗传病在每个人身上的症状都是不同的,爸爸比较严重并不代表你也会这样,说不定你的病症只会轻
度地影响一些对生活作用不大的神经。?”
秦梁搂着她说:
“何况就算你病情严重了,我也会一直陪伴你、呵护你,和你一起战胜病魔。?▆?+?+???”
秦梁说这些话的时候,汪平锦就在旁边听着,不停点头附和:
“是啊姐,你从小运气就好,不可能那么倒霉!?”
然而命运弄人,还不等时间一长汪清的病情恶化,两个星期之后,她就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出了事故。
在病情不知不觉的恶化下,她第一次出现抽搐昏厥的状况,就是在她开车回家的途中。
方向盘一失控,她驾驶的车子和一辆大货车撞上,汪清当场重伤。
送去医院抢救之后,她勉强保住了性命,但也成了植物人,医生说以后都很难再醒过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夕之间秦梁的家庭支离破碎,老丈人病重生活不能自理,妻子也成了植物人。
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管这一家父女两口子的死活了。
毕竟他还年轻,四十岁出头的公司高管,长相又端正,想要再娶也是轻轻松松。
尤其汪清当年和秦梁结婚的时候,汪建设是一百个不同意,这么多年对自己这个女婿他就没几个好脸色,如今秦梁还能伺候他?
就连汪平锦一家都做好了准备,只要秦梁撒手不管汪建设父女,他们就把人接回家看顾。
可秦梁就是做到了他说的那般负责。
他每天下班都会去医院看望妻子、帮老丈人清理卫生,风雨无阻。
汪清成为植物人昏睡的整整一年后,汪建设才咽了气去世;
又是秦梁像孝子一样安排他的后事,处理亲戚走动和白事上的细节,忙前忙后毫无怨言。
任凭哪个知情人不得赞叹一句秦梁是真男人,好生痴情。
连汪平锦的爹妈也多次在饭桌上啧啧感慨,说秦梁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直到今天,秦梁已经照顾了植物人妻子三个年头,没有抛弃汪清,也没有另寻第二春。
就连汪平锦大学毕业时的工作岗位,也是秦梁提供的。
秦梁让他去到企业里,直接从小管理层做起。
一开始汪平锦百般推脱拒绝,可秦梁却揽着他的肩膀,忍不住红了眼眶:
“平锦,你姐姐之前最疼你,她还没出事的时候我俩就谈过,以后等你长大毕业了,让
你进家里的企业历练当接班人。?”
“我和你姐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早就把你当儿子一样看待了,况且这偌大的家业本就是岳父打下来的,你是汪家唯一的后代,交给你也理所应当。”
汪平锦脑海中抗拒摇头:“我不行的姐夫!而且这……”
“平锦,听姐夫的话。”秦梁头一次流露出苦涩:“等你能挑起大梁了,姐夫也能安心退居二线,好好陪陪你姐。”
秦梁都说得如此诚恳了,汪平锦实在不好拒绝,最终答应了下来进入了公司企业。
这两年他攒着一股劲儿想做好工作,让同事们晓得自己不是没有能力的关系户,也不
想给姐姐姐夫丢脸。
去年是他工作的第一个年头?,
为此他春节都咬咬牙没回家?[(.)]?□??,
选择在公司肝项目。
在汪平锦眼中?,
秦梁简直就像亲哥哥一样待他好?,
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大好人。
他脑袋里生出一丝对秦梁的怀疑,他都觉得愧疚懊恼。
虞妗妗思索后说道:“没有亲眼见到情况,一切皆有可能。”
“接下来的两天,我跟你去你老家祖宅看看吧。”
汪平锦大喜过望:“那太好不过了!谢谢虞大师!”
……
汪家祖宅就在南城管辖下的一个县级小城,去那里只需跨越一百公里。
虞妗妗带着祝檀湘,和汪平锦买了当天上午的直达高铁票,坐了不到一个小时,在临近中午便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之后,汪平锦拦了一辆出租车,扭头对虞妗妗二人说:
“虞大师,咱们先去医院瞧瞧我爸么?”
“不急,先去你家祖宅看看。”虞妗妗淡声说道。
从汪平锦的描述来看,汪顺利大概率就是掉了魂儿。
只要能把汪建设的鬼魂从根源上解决,那他的魂魄基本上就能回来,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行。”汪平锦回了一句,对司机报了家里的地址。
又开了40多分钟的车,出租车摇摇晃晃地驶入一个城中村,这里就是汪家的祖地。
从窗外还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田地,远处都是村民们翻新后的自建房,一栋栋小楼并不算高。
下了车进村,路上有认识汪平锦的村民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锦娃子,你爹情况咋样了?他醒了没有啊?”
“你还不赶紧找个厉害点的师父,把家里的事情解决了,拖着可不好!”
汪平锦点头回应,寒暄两句后领着虞妗妗到了家门。
汪家祖宅也经历过推翻重建,是一栋三层的自建房,带有一个院子。
由于汪家这些天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又总有神婆灵媒穿着夸张、进进出出,全村人都知道汪家闹鬼,知道汪顺利差点让鬼给害死。
所以距离汪家近的几户人家,都在门上贴了门神符箓,挂上八卦镜驱邪。
虞妗妗踏入院门,在院子和三层楼的房间里外转了一圈,身旁的汪平锦才小声问:
“虞大师,哪里有问题吗?”
她停在院子角落的几颗盆景植物边上,问道:“这些盆景树哪来的?”
汪平锦:“……我姐夫送的。”
两年前秦梁回到汪家祖宅,帮故去的岳父大办丧事,在汪顺利家住了好几天。
汪顺利和毛椿象夫妻俩本就喜欢汪清,对她这位有情有义的老公也分外热情,说什么都要把人留在家里待客。
秦梁推拒不过,在汪家住了一个星期,每天陪汪顺利喝点小酒,去山里溜溜弯。
那段时间汪平锦听自己老爹夸姐夫人好,简直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后来秦梁离开的时候托人运了这几棵盆景树到汪
家,
说是看家里院子空荡;
自打汪家老家重新翻修,
他这个做晚辈的也没得空来恭贺乔迁之喜,
所以给家里添几棵招财的小树。
从那时起,
这些盆景树就一直摆在院子里,他妈毛椿象天天浇水,长势非常喜人。
虞妗妗哼笑一声摇摇头。
她身后的祝檀湘拍拍汪平锦的肩膀,提前递给他一个节哀的眼神。
根据他跟在虞妗妗身边见过的大小事情,这位姐夫秦梁,绝对不简单。
“你大伯的坟在哪里?”虞妗妗出声询问:“能不能花钱找几个胆大的劳力。”
“我推断汪建设的坟里有大问题,得掘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形。”
“啥?!”汪平锦失声惊呼,眼珠瞪得老大,“要、要掘我大伯的坟?”
“对。”虞妗妗揣手,看着他等他做决定。
他只纠结了没多久,咬牙点点头:“成,我现
在就去找人。”
虽然挖坟掘墓这种事听起来就很不尊重死人,但他爹娘都被大伯的鬼魂儿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不解决是不行了。
汪建设的坟墓距离村子不远,位于橡树林中,和母亲刘春英的坟是挨着的。
这样方便逢年过节,后人一起去上香上贡。
汪平锦出了一人两千块钱的工钱,喊来了村里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亲,两人扛着铁锹跟虞妗妗等人进入树林子。
找到汪建设的坟包后,两个村民挖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挖到了地下的棺椁。
虞妗妗身形纤细,先从坑边跳到棺材板上,而后又跳进了土坑的窄缝里。
她和表面裹着泥浆的棺椁就差半个手掌的距离。
凑近了,一股土腥混着淡淡的腐朽气味,便钻入了她的鼻孔里。
她把袖子卷起来,白皙的手掌根部抵住棺椁盖子,小臂一个用力,严丝合缝的棺材开始轻颤。
推了两下却没推动。
虞妗妗又转动视线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发现棺材口钉了两枚斜插的镇魂钉,被泥土和锈迹遮掩,一开始她还真没瞧见。
她探出的手指尖冷光一闪,猫爪尖锐,指甲尖扣住镇魂钉的缝隙往外拔,慢慢地将钉子拔出。
反手把两个钉子扔到头顶的坑位上方,她说了一句:“别碰那两个东西。”
“你们也退开些,我要开棺了,小心被尸煞冲撞。”
祝檀湘应了一声,让汪平锦和伸长脖子往坑墓里瞅的村民后退几步。
待镇魂钉拔除之后,虞妗妗再去推动棺材板,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棺椁的摩擦间响起。
棺材板缓缓被推开。
冲天的腐气简直像有实质,几乎肉眼就能看到一股灰色的煞气从棺中喷涌而出。
虞妗妗虽然有妖力护体,也微微阂上眼眸,等了片刻才低头看去。
甫一垂眸,她的目光对上棺椁中倒置的、正对着她脸的尸体头颅。
浑浊漆黑的尸水浸泡着尸体,把汪建设的尸身泡发得不成样子。
饶是如此,依然能够看到他皮肤蜷缩贴着颅骨的脑袋上,原本属于眼球的位置被挖穿两个洞,空洞洞地‘盯着’上方。?
虞妗妗视线平静地打量时,一条手掌长度,浑身漆黑包裹着硬壳的细长百足虫,从尸体的眼眶里爬出,在汪建设的脸上乱窜。?
作为猫妖,她不惧怕任何鬼怪诡物,偏偏对这些毛茸茸、或是浑身都是腿和须的虫蟊避之不及。?
这一幕看得她也有点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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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椁中的尸腐积水较多,水位有点高,淹过了汪建设的下半张脸。
虞妗妗隐约能看到水位下方,掩住的尸体口部大张。
她在身后的坑壁上扣了一团泥土,搓成石子一样的硬球,蓄力后一个弹指,用泥球把尸体脸上的百足虫弹飞。
虫子身体断成两截,腿节狂蠕掉到尸水中。
她叹了口气,又再叹一口气,才满脸生无可恋地伸出手掌,往棺椁中探。
尸棺中的积水是真的臭,臭得熏人眼睛。
虞妗妗刚把手掌浸入冰冰凉凉的尸水,一股寒气就沿着她的手臂往上爬。
她的手心顺着汪建设的头顶、眉弓往下摸,能摸到尸体滑腻腻皱巴巴的一层皮肤,手感很恶心,有点像烂掉的鸡爪皮。
再往下摸到尸水中大张的口部,她用两根手指弯曲深入口腔,指尖没探入两寸,就抵住了东西。
虞妗妗往后屈指,挖出一块压在尸体舌根、足足有鹌鹑蛋大小的冰凉石块。
她握着那石块把手从棺材里拔出,端详一番手里的物件,若有所思。
石块是光滑的圆形,周身用针尖大小的纹路刻印着神秘的符纹。
这是一块镇压尸体的‘镇尸’,行内又称镇石。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