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吸一口气,从激动中回复之后,劈头便问:“阴散人在怀疑我什么?”
秦妃没有任何迟疑,张口答道:“修持幽冥气的那散修……”
还不待她说完,李脑中轰然一震,已明白自己失误所在!他狠狠一巴掌拍在头上,恨声道:“怎么会忘了这种小事?”
刹那间,他已完全明白。
当时,他将自己身上幽冥气的痕迹,尽数推给一个莫须有的散修,由于当时阴散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何慕兰等人的身上,也算瞒了过去。
可自从将天行健宗一行人解决掉后,他这个当事人,却对自己曾遭遇的强敌毫无警惕之心,以他心思之细腻,怎由得阴散人不怀疑?
李惊怖之余,却也极感庆幸,这变化转合直若天助,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意,让他躲过这一劫?
忽然,李想到该如何消弭此事了,因此先放下一半的心来,他又将注意力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上:“什么是元胎道体?又有什么用?”
窗外吹进一股凉风,拂动纱帐,透过丝丝寒意。
秦妃只若未觉,有问必答,轻启朱唇,缓缓道来,李细细听着,恍如栽进了一场恶梦之中……
温度渐低,屋内的炭火在剥剥声中黯淡下去,冒起缕缕轻烟。
“你倒好兴致!”不知什么时候,阴散人竟已笑吟吟地立在床前,看着李将秦妃来回摆弄,折磨得她死去活来,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眼见要不行了。
李做出受惊的样子,愕然抬头,见是阴散人,方尴尬一笑,忙停手找衣服裹身子,他跳下床向阴散人招呼道:“师叔……”
“停下来做什么?这样不挺好吗?”阴散人微微一笑,眸光流转间,更是艳丽不可方物。
在她轻轻一瞥之下,李只觉得身上一麻,不觉想到几日前,在这床上的大胆荒唐,又想到那既刺激又模糊的香艳印象,身上登时起了反应这下不用装,他便尴尬得要死,忙吸气缩腰,做了个不伦不类的躬身:“师叔见笑了,弟子其实不是……”
他正想将预备好的说辞道出,却被阴散人打断:“你在这儿正好,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啊?”这个变化却是出乎李的意料,但他反应很快,随即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叔有何事?”
“哈,有这样的弟子,倒是省心!”说话的却是血散人,他不知在一边隐了多长时间,这时才现身出来,虽是在笑,脸上神色却十分阴沉,看得李心中又是一突。
正想着,李眼前便多了一片布帛。
一眼看去,这布帛绘着极复杂的线条,像是一张地图,待他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就近一看,果不其然!这上面绘的是距嵩京城西十余里一处丘陵地带,只是这地图后面那些明显不是一个笔法的粗线,又是什么?
“这是一部符纹阵诀,你拿着它去这里布置,三天之内,定要完工,不得有丝毫差错!”血散人眸中光芒冷厉,显然此事非同小可。
李口中连声应是,却不明白,这事两散人随手就可以做了,干嘛让他去?
这疑惑自然在神情中表露出来,血散人见状瞪了他一眼,阴散人反而笑道:“你不必怀疑,我们两人此时出去已不太方便……青鸾冰心剔透,有什么动作是瞒不住她的,这才要你做事,你可明白?”
结合刚刚从秦妃那里得到的信息,李心中登时恍然,他心头一冷,但脸面上却仍是一副半懂不懂,却深明本分的面孔,做得恰到好处。
他又仔细看了一下这所谓的符纹阵诀,摆出求知好学的面孔,向血散人问道:“师父,这阵诀该用何等心法催动?”
血散人对他的精乖也是很满意的,扫了他一眼,很爽快地交给他施法的心诀,李记下之后,便要行礼告退,只是才走出几步,他忽又做出猛醒状回过头来,向阴散人道:“师叔,有件事弟子想冒昧请问一下……”
阴散人颇奇怪于李的反应,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李挠了挠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叔,那几件宝贝,您用了没有?”
他说的是阴散人收集到的桃花血等物,也就是让这皇宫大内乱成一团的罪魁祸首,阴散人当然知道,她目光一闪,笑道:“这倒没有,怎么,你想用?”
李慌忙摆手:“不不,弟子只是猛地想起,当初顾颦儿几人闯进来的时候,还有一个似是幽魂噬影宗的高手,这几天全无消息,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弟子有些担心……”
他眼光瞥向屏风后的地道,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哦?”阴散人脸上罕有地露出奇异之色,一记疑问的语气语拉得极长。
李用眼角余光打量阴散人身后的秦妃,见她一怔之后,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接着,阴散人便笑了起来:“是了,果真有这样一人……我知道了,难得你有这份心思!”
李只觉心头猛地一松,那积在心中已久的郁气有散开的征兆,虽然只持续了一刹那,但已如溺水之人,突上水面猛吸一口新鲜空气,便是再栽入水中,也能多撑上一会,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再不多言,向两散人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出了宫门,李的嘴角牵动,笑了一笑,但很快,又是阴云上脸。
“元胎道体!我怎么会是元胎道体?”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上了马,信马由缰,也不管马儿跑到哪里,脑子里面,尽是秦妃吐露出来的信息。
元胎道体,其先天根骨绝佳,自此修道必成坦途。然而在这过程中,各种变量无法计量,很难达成十全十美。以李为例,阴散人便估计他是在历劫中出了什么变故,以致三生俱灭,成就了“孤煞”之相。
对世间修士而言,元胎道体那历经劫数、通透无瑕的体魄精元,以其为鼎炉,可以淬炼自身驳杂的真息。
此外,还有一个更为邪恶的法子,暗中流传在通玄界中。
李一想到秦妃最后说的那个法子,身上冷汗不禁涔涔而下,神智猛地清醒过来。此时,马儿已跑到一个街口,李大略认了一下方向,一勒缰绳,便向着西城驰去。
“走吧……”他心里转着这个念头,“有多远,就跑多远!”
但在马儿踏出一步后,他又苦笑起来:“走?往哪去?就算一夜间跑一千里,被抓回来,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再说,天地茫茫,能逃到哪去?连霞山?嘿嘿,只要两散人在山门口喊那么几声,自己的下场恐怕不比在两散人手中好太多!
脑子念头转了千百个,却依然没有半条能救他一命,到头来搞得他头痛欲裂,只能长吁一口气,强按下纷乱的心情。
眼前城门在望,他还是决定,先完成两散人的任务再说。
这任务……大概是为自己掘墓吧……
嵩京城西可说是方圆数百里内,地形最复杂的地方,大片的丘陵地将七八条河流切割得支离破碎,最终又在“琴湖”汇为一处,绕城而过,汇入太康河。
此间道路崎岖,地势复杂,在这种情形下,虽然血散人的地图颇为详细,但李寻到那处所在的时候,也已是入夜时分。
这处地点距琴湖极近,是个由七八个山丘围成的小谷,李只一踏入此地,便生出感应,心中一动之下,便将功法切换到“血神子”上,果然感觉更加清晰这里以前绝对已被“整理”过了!凭借对符纹的敏感,李在小谷里绕了一圈,找到了至少二十余处符纹刻画的痕迹,再联系地图上所示,心中已明白了七八成。
他对《血神子》的符纹体系了解,当然比不上对明心剑宗的程度,但万法归一,有了思路和经验,研究起来也算是驾轻就熟。
如在平日,他也许会对这异类的符纹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可是,现在显然不是研究的好时机。
他只是按部就班地按照图上的示意,来刻画、改变原来的布置,不过,数百条纹路,每一条都需要凝定心神,全力施为,即使他最近功力见涨,仍然做得十分辛苦,往往十多条下来,就要休息片刻,回复气力。
他这里做得辛苦,但若是血散人看见他的进度,怕是能把眼睛给瞪出来!
血散人那三日之期,绝不是泛泛一说,他是依着李的修为估计而来的进度,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在禁制符纹之道上的见识,与他的本身实力,实是有天壤之别!
那是小宗师级的天赋和修为,差的只是经验而已。
工程临近尾声的时候,夜已经黑透了,借着点点的星光,他正画着最后四条纹路。
这四条符纹,关系到整个阵诀的统合,万万不能有丝毫闪失。
就在画这四条纹路的时候,他心中神凝惟一,每一点发力都牵动体内血神之力,点点滴滴,倾注于此。
然而不自觉的,方才刻下的诸般纹路,纷至沓来,这不是他有意为之,只是脑中自发地将诸般脉络统合归整,推演出种种变化。
他手上动作不停,真息贯注之时,也称得上是神凝志合,偏偏脑中又是另一番思绪,倒似变成了两个人,互不干涉,奇妙无比。
眼见着最后一条纹路已刻了三分之一,他手上忽地一停。便如同从一场大梦中醒来,身上遍体生凉:“这符纹……”
他扔掉手中的工具,以极快速度在谷中绕了十几圈,按着心中推演的结果,细细察看一遍,越是看下去,他的脸色也就越难看。
“这地气流动,分明是由城中而来,改换先前的自然走势,由血神之气导引地脉,这要多大的剂量?还有,按这势头,地气最盛之处,应是……”
他在原地怔了半晌,蓦地如疯子般跳起来,狂风般掠过了小山丘,向着琴湖的方向奔去。前方的水气越发浓重,也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在星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便映入了他的眼中。
李身形丝毫不停,身形一跃,便跳入水中,极力下潜。
越接近湖底,他心中的感应就越是强烈,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前方,上面血神灵气微微涌动,凭借这一招,他确定了方向,当下再不迟疑,身形一坠,直沉湖底,此处可以清楚看到,湖底鲜红可怕的诡异划痕。
“果然!”水下无法呼吸,李不得不将胸中的闷气尽数压了回去,他脸上更是阴沉,身形加快,沿着一个方向,鱼一般窜了出去。
越往前行,灵气越是浓厚,李小心翼翼地顺着纹路的变化,速度不减,小心却加了十分!
如此行进了至少数里路,已将整个湖底穿了过去,眼前影影绰绰,已是接近湖岸的岩壁,而凭借感觉,前方一片水域翻卷涌动,似是有暗流存在。
李皱着眉头向前迈了一步,心中忽地一寒,脚下立时定住,紧接着,他的身形便全无半点儿重量地顺着水流向后退去,直退出数十丈外,才以天眼之术,小心翼翼地向那边看了过去。
“那是什么怪物?”
李心中发冷,在天眼的探视之下,只见那暗流深处,便是一个人身大小的洞口,湖水与洞口中的水流相激荡,虽在水下无声,但那乱流翻动的景象十分慑人。
对李来说,这也没什么,然而,使他无法忽略的是,在那洞口之前正有一团淡红色的光影飞速流动,忽焉在前,忽焉在后,其晃动的虚影几乎要连成一片!以李的眼力,竟连它的本体形状都看不清楚。
不过奇怪的是,这光影无论如何飞掠流动,其活动范围总没有超过方圆三丈左右,待要超出这一范围的刹那,便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弹射回去,无一例外。
李本能地感觉到,那应是一个活物,他心中一动,努力分辨洞口左右,果然让他看出了门道。
洞口左右的岩壁上,隐隐间有些规则的暗影,以李对符纹的了解来看,这分明便是一处厉害的禁制,和明心剑宗那些“温文尔雅”、留人余地的禁制相比,这玩意儿可是要粗暴得太多了。
他并不知道这里的前因后果,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对形势的判断!无须再想,他身形猛地上窜,直直破开湖面,落到了岸上。
他跺了跺脚,心中一沮,两散人的手段果然是密不透风!在这关键点插上这么一个禁制,可怕不可怕且不去说,只要这禁制安置了通心示警一类的手法,他便拿这玩意儿没有半点办法!
不过,他又想到,按照常理,任两散人如何神通,移山填海的事情也不能常做,二人虽然暂时改变了地脉的走向,却正是可一而不可再,走向已不可能再有大的改变,最多只是做细节上的校正!
如此……他脑中思路瞬间百转,良久,他低低一哼,略一判断方向,再次飞掠出去。
临近天明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地头,虽然飞奔了几乎一夜,但事实上,此时他距琴湖也不过十几里路而已。
在这几个时辰里,他前后推算了数十次,几乎在嵩京城外绕了三圈,行程数百里,最终才找到了这一所在。
这是一个丘陵地带少见的溶洞,应是近于水源且有暗河流经才得以形成。且不管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只李一路行来所见的种种,便足以令他面无人色,气沮神销。
这哪还是王朝京都,天子脚下,世间最为繁华之所在?
嵩京四周,三百里内,无论山、谷、河、田,诸方地势,均被人以通天手段,刻下了符纹禁制。而为了使禁制发挥最大效力,嵩京周围地气灵脉,均被不同程度地改道控制。
这一夜李走马观花,只是观其大概,已被这广及数百里的惊天手笔震得说不出话来。
便是当年,通玄三十三宗门为格杀天妖凤凰所布下的天诛绝阵,大概也不过如此罢!
而眼前这溶洞里,又会是什么?
“没意思!”林无忧把玩着她新结的小发辫这是京城贵族少女最近颇流行的款式,用在林无忧身上,更显得她娇俏可人,一派天真。
但她说的话,却让李一阵发抖:“最近真的找不到好玩的东西了呢!唉,向南边走,或许会好一些?”
这些天林无忧几乎把京城内外全玩了个遍。她是典型的兴头来去极快的性格,开始时还兴致盎然,但几日之后,便又觉得没意思了,此时说走,倒也正常。
就李本心来说,这个小魔头能快快离开,实在是老天开眼,然而,用脚趾头想也明白,两散人可是绝不会同意的!
大锅刚刚架上,鸭子就要飞走,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可以想象,恐怕她们前脚踏出城门,两散人的杀手便要到了。当然,他们也不会介意,随手一巴掌将他这办事不力的小子拍成肉酱。
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陪话道:“师姐你要离京吗?”
“玩得不痛快,当然就要走喽!”林无忧回答得没肝没肺,一点儿也不照顾李的情况,“怎么,想和我一起走吗?嗯,我是没什么啦,就是青姨那边不好说!”
李颇有些哭笑不得,但林无忧这话实在不好回答,仓促之下,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来。
见李这么不爽快,林无忧噘起了嘴,可李实在不知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相处这么些时日,李是越发摸不透这位师姐的心思,说她天真吧,那能透视人心的“直觉”让人心里怕怕,说她老奸,她又总办出一些幼稚的事情出来,而且,看不出半分做作。
正是这样的矛盾,使李心里总有些戒备,做事也就越发小心。待他挨过这阵子,抽了个空,似若无意地问了一声:“师姐准备何时动身啊?”
“嗯,还没想好,也许现在就走呢!”林无忧笑咪咪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一定是盼着我和青姨赶紧离开,好在这里呼风唤雨吧!”
李露出了些许的尴尬,没有否认。
林无忧娇俏地一哼,掉过头来就走,李正想跟上,被她摆手挡住:“算了吧,本小姐可不愿误了国师大人的前程!这种事情做多了,说不定会被哪个人下咒呢!”
言罢,她对李做了个鬼脸,表示不屑,然后快行几步,转过街角,很快就不见了。
李看着人流熙攘的街口,皱着眉头站了一会儿,后面几个被他拖来当下人使唤的纨裤子弟过来凑趣,却被他拨开,顺手牵了一匹马,也不说话,直接便飞驰而去。
福王府中,福王李信颇奇怪李的来意,这位对“大事”并不热衷的长子,今天匆匆策马而来,竟然问要在何时举事!他沉吟了一下,答道:“就在两日之后!”
旁边李琮颇有些兴奋:“京城大事定矣!我们必能一举功成!”
李信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抓起桌上的明黄绢帛,对李道:“儿,你看这道旨意拟得如何?”
李接过来,只是略扫了一眼,便将其递给李琮,他则道:“这几日,父亲还要多加小心……那时孩儿要应付几个棘手人物,便不与父亲一起了,琮弟,你要多多照应才是!”
李信微怔,接着便问:“棘手人物?可是那个整天和你在一块儿的小姑娘?”
李微一点头:“她与她那位青姨,实力便是师父二人也要忌惮三分,且喜怒无常,行事怪异,为稳妥计……”
李信闻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李既然已得到消息,便行礼告退。在迈出房门的一刹那,他抬头看了一眼,李信并未发觉他的动作,只是皱着眉头思索种种可能发生的变故。
至于李琮,则摇头晃动,喃喃读着“诏书”上的文字。李心中微微一黯,最终归于平静。
出了府门,李纵马直奔皇宫,皇城的兵士太监早将这小国师当成了半个主子,二话不说,开门放行,任李纵马疾驰而入。这样的架式,令一些在宫门外候见的官员眼皮直蹦。
李才不管别人是何想法,直驰到兰麝院前,他飞身而下,脚步不停,挥开了殷勤上前服侍的太监,随口问道:“国师可在?”
“在,在,正在里间打坐!”
说话的是这里的太监头目马德顺,此人年纪不大,三十来岁,却是精乖得很,办事得体,嘴巴更严,自李与秦妃生出事来后,他将这兰麝院整成了铁板一块,不露半点风声,李也是颇赞赏的。
李在前边走,马德顺在后跟着,嘴里连迭地说起此时院内的情况:“娘娘昨晚上睡得晚,此时还未起呢,倒是那位顾姑娘,难得出来院子里……”
李身形一顿,马德顺知机地闭嘴,退了下去。李在原地思量了一会儿,一转身,向着后边的庭院走过去。
说起来,这半个多月,李还从未见过顾颦儿在床下的模样,以至于见到她时,竟是怔了一下。
这还是顾颦儿吗?
犹记得那日初见,紫色衣剑,丽姿天成,那是遍体的灵秀与天真;而此时,她一身素淡的长裙,外披同色貂裘披风,几与屋外残雪融为一体,立在虬枝落梅之前,却已是凄婉悲怆,迷离若失。
李走到她身边,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响应,她只是看着行将凋谢的梅花,怔怔不语。李想了想,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转过来,四目相对。
顾颦儿的目光令他有些心悸,那其中没有仇恨与疯狂,有的只是空荡荡的茫然,眼神中甚至缺乏焦点,李这一个大活人在前,她却像是在看着遥远的天空。
“或许,她疯了?”李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她凝脂般的面颊上滑过,感觉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热度。
然后,手指又移到她的雪颈处,轻轻摩娑,这一下终于有了反应,顾颦儿身子轻颤一下,口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吟,脸蛋也迅速地红了起来。
这反应很正常,被他和阴散人日以继夜地折磨,偶尔施以采补,已让顾颦儿身体的敏感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禁不住李挑逗般的手法也是理所应当。然而这样的反应,却让李兴致全无。
这样的顾颦儿,与妓院里面灵魂湮灭的婊子有什么区别?也在这一刻,李才恍然明白,之前的十多天,他究竟干了怎样的事情出来!
一时间,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抽回手来,再不理已然情动的女修,径直进屋去了。
他的身后,顾颦儿口鼻中气息渐渐不稳,脚下更是踉跄了一下,竟是软倒在地上。
马德顺大惊小怪地让几个宫女扶她起来,院子里面乱成一团,而这些声息只在李耳边流过,渐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