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大圣堂
建造于光伏历3802年,由第25任阳和城城主出资改建,以可容纳2000人的面积和拥有露天看台闻名,光伏历4072年的秋季庆典时当任神子曾在此主持。
阳和城事件发生时成为幸存者们的避难所,但无人幸存,神奇的是事件发生时阳和城内的大小建筑都有损毁,唯有阳和大圣堂安然无恙。
——《希扬帝国人文史》第4卷
艾叶趴在露台边上俯视着下方,只见神子卢卡手捧圣火徐徐走来,梅菲斯特王和公主骑士紧随其后,后面跟着几个官员打扮的中年人和神官。
见到神子,下方坐在长椅上的信徒们纷纷站起身,双手交叉合起,微微低着头闭上眼做祈祷状。神子卢卡并未因此放缓脚步,他保持着自己的步调,不一会儿就走过了礼拜堂正中央,从右侧的阶梯走上祭坛,站在台前。
梅菲斯特王在阶梯前就停下了脚步,侧身站在墙边,公主骑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踩上了阶梯,然后才注意到问题,赶紧退了下来,和梅菲斯特王一起站在墙边,神色有些窘迫。
这一幕看得身后跟着的官员和神官们大皱眉头,露台上艾芙琳和苏南也是直摇头。
“这公主也是耶鲁冷那边的人吧,怎么庆典祭祀的流程都出岔子?”艾利克皱着眉,在比里亚的时候每逢庆典时他和姐姐都会帮着打下手,作为奖励可以拿到修女姐姐们亲手制作的饼干零食,所以对祭祀的流程还是有些印象。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在耶鲁冷那边不得志的原因,所幸神子大人不在意这些,才让她来担任这次的圣火护卫工作。”苏南想起这两天在城主府的所见所闻,也是对这位公主直摇头。
关于这位公主的话题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因为主教和城主也走上了祭坛。
领导人的致词千遍一律的枯燥,艾叶支着下巴听着城主在下面干巴巴地赞颂国王的宽宏大量和各部门的硕果累累,早上早起,这讲话让她的精神陷入恍惚,如果不是笛梵及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估计马上就要先趴在露台边上睡上一觉。好在也许城主意识到神子手上还捧着圣火,发言并未拖得太长,及时将接力棒抛给了主教。
套路的开头结束后,这位主教也不希望这一环节拖太长,直接进入正题:
“……在阳和城大圣堂落成的这一百多年间,经过诸位阿布鲁克神最忠实的信仰者们不懈努力,我们今时今日,终于从耶鲁冷请到了神子殿下和圣火!”
说着,主教侧过身子,面无表情的身子卢卡捧着圣火走到台前,场内的信徒们纷纷跪下双手合十进行祈祷,场外则传来了欢呼声和鼓掌声。
神子对此熟视无睹,他看向台下的梅菲斯特王,对方立刻会意,恭恭敬敬地走上台,为神子拿住圣火的容器。神子转过身,此时两旁的卫兵们已经将一个半腰高度的鼎抬了上来,鼎很是朴素,显得和这座华丽的祭坛有些格格不入,但是没有人会嫌弃它。
这将是阳和大圣堂的圣火容器!
一位修女拖着一个托盘走上祭坛,在神子身边跪下,高举托盘过头顶。艾叶眯了眯眼睛,看清楚那竟是一把匕首,暗色的刀身看着很瘆人。神子拿起匕首,把左手伸到鼎上方,紧接着冷光一过,他的掌心被匕首划开一道不浅的伤口,鲜血洒在空空如也的鼎内,紧接着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神子手心的伤口竟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艾叶下意识地握住自己的右臂。
神子转过身,双手捧着圣火的容器,将其放在鼎的上方,手中比划着什么后出现一个字纹,他松开手,容器竟浮在鼎的上方,看得苏南和他身边的两个青年一阵眼热。
无咏唱的魔法。
传说中只有神子才能无需咏唱咒文使用魔法,今天竟见识到了!
“烈火啊,宽恕并接受吧,照亮这一方天地吧。”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圣堂里,艾叶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是神子的声音。
只见浮在半空中的圣火容器“啪”的一下出现一条裂缝,紧接着两条、三条……奇异的是,每出现一条裂缝,容器里的圣火就涨大一分。
砰!
无数裂缝最终还是让容器炸开了,此时圣火已经涨大到有鼎口这么大,远远看起来竟有些刺眼。神子双手捧住圣火,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入鼎里。
忽然的,蓝色的圣火碰到鼎内的血液时一瞬间变成了灿金色,剧烈地跳动过着,不一会儿又变成了蓝色,任凭神子轻抚也再蹦出一个火花。
站在神子旁边的梅菲斯特王注意到,神子的眉头很小地皱了一下,若不是他从小就在神子身边服侍,估计也看不到他这一闪而过的皱眉。但是眼下也不是询问的时机,他向两旁的卫兵点了点头,卫兵再次走到祭坛上,抬起鼎,小心翼翼地放置到祭坛后方靠墙处新建好的小高台上,这下子,整个圣堂乃至在门边的人们都看到了鼎上一动不动的圣火。
传说,圣火是阿布鲁克神的血液,它永远不会熄灭,能烧尽世间所有罪恶,能烧尽人间伤痛苦楚。
长椅上,忠诚的信徒们看着安静燃烧的圣火,像是感受到了神明的哀怜,一个个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就连露台上的苏南看着那圣火都有些鼻子酸,艾芙琳看着那火焰,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轻轻哀叹一声就闭上了呀。
大概圣堂里只有艾叶是神色严峻的,她一只手抓着胸口的衣服,眼睛死死盯着那蓝色的火焰。刚才那短暂的黄色火焰在她脑内挥之不去,记忆里的黄色火焰不是刚才那般美丽的灿金色,而是更加浓郁的颜色,看起来无害,但是灼烧在身上的疼痛甚至会让最有执念的人都忍不住松开自己双手——
“小姐。”
耳边的轻声呼唤让艾叶一个激灵,她转过头,笛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半蹲在她身边,右手死死握着她抓住自己胸口的右手,她缓缓松开衣服,笛梵也跟着放开了手。
“我没事,就是想起了些不太愉快的东西。”艾叶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放心。
笛梵也没深究,盯着她看了一会,就重新站起身。
只要艾叶不打算说的事,他也不会去刨根问底。
——哪怕刚刚一瞬间她周身散发着让他都毛骨悚然的杀气。
交托完圣火后,神子卢卡来阳和城的目的就已经完成,梅菲斯特王开始安排人手准备护送神子返回城主为一行人安排的宅邸。
在神子走下祭坛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忽然抬起了头,看向艾叶等人所在的露台。
这一看可把艾芙琳和苏南等人吓坏了,他们僵直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眼睛不知看哪里。艾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直地神子,她其实一开始也有点被吓到,但是当她发现神子看向她这边时,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要是撇开视线就输了,于是主动迎上神子的目光。
梅菲斯特王吩咐完护卫后转过身时就发现神子卢卡微微抬着头在看着什么,他顺着神子的目光望去,看到一群青年男女坐在二楼的露台上,一对金发男女看着有些眼熟,他们身旁还有一对黑发的主仆……
竟是那人!
梅菲斯特王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张开口,但是收回目光的神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制止了。
然后神子没再抬头看过他们这个露台,姐弟俩人和苏南都瘫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神子的眼神里没有什么情绪,但是就是莫名地让人有压力。
艾叶扭了扭僵硬的肩膀,抬起头看着身边的笛梵。
她刚刚确定神子是在看自己,但是却感受不到梅菲斯特王的视线,两人既然是看向同一个方向,那么和自己处于同一个位置的就只有……
笛梵此时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他低着头,看着骑士团和梅菲斯特王护送着神子进入神官修女们用的侧门。
艾叶从他眼中甚至看到了些伤感的情绪。她轻轻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一口。
她是个好主人,既然侍从不愿说,她也不会刨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