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友情可有破镜重圆?

艾芙琳·堪赛尔的民间评价大多为宽宏大量,平易近人。但是从未曾听说过她与他人结缔深厚的友谊,自登基以来关于她的记录大多围绕着她的家族、政绩和武艺。

这位阿贝尔王国史上最完美的国王可曾获得过真挚的情谊?

——《阿贝尔王国史》读后随笔

下山的时候远远能听到雷格拉姆学院的钟声,正好是学生们开始上课的时间,但这与他们这些毕业生已经无缘。

艾叶心情很好,她牵着笛梵的手走下山,向山下的马厩走去。到夏天时来此处爬山看美景的人不少,平日里更多的还是上山砍柴采药的平民。路上碰到的山民们为艾叶的一头银发纷纷侧目,又看到两人紧握着的手(事实上是艾叶单方面握着)和艾叶脸上灿烂的表情,俨然一副小情侣出来看美景的样子,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会心一笑,看得笛梵一阵心慌。

来到马厩前,艾叶停下了脚步,笛梵也跟着停了下来。

眼前是熟悉的灿烂金发双胞胎。

艾芙琳骑着爱马,停在马厩前,她身旁是满脸无奈的艾利克,他手里牵着两匹马,笛梵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克伦因家公爵的马。

该来的总得面对。艾叶在心中哀叹。

“好久不见。”艾芙琳看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脸上像是无奈又像是生气,“一起走走吧。”

嘴上说是提议,但是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艾叶也没有回拒冷战中的挚友,接过艾利克递过来的马绳,翻身上马,和艾芙琳并肩而立。艾芙琳的左肩和左臂仍绑着绷带,但是已经没有决赛时那般猩红点点,她单手牵着缰绳,看来没影响到她精湛的马术。

笛梵紧跟着也跳上马背,和艾利克一起跟在两人身后,仿佛回到了决赛前四人待在一起时的样子。距离决赛结束也就仅仅过了半个月,但是笛梵现在感觉像是过了大半年。

两场毕业考试发生了太多的出乎意料,例如艾叶和艾芙琳吵架了。

没错,这对性格差异极大但在相识的三年里从未争吵过的好朋友吵架了,打起来火花四溅的两人,吵起架来却安静得没有声音。

她们在冷战。

准确来说,是艾芙琳在生艾叶的气。

表演赛结束的那天晚上回到大宅时,克伦因公爵问起女儿和艾芙琳之间的情况,在王城的会客室里两人从头到尾都没和对方说一句话,就算是对女性之间的情谊再怎么生疏的公爵也能察觉出不对劲。

「我违约了,辜负了她,她在生我的气。」

这是艾叶当时的回答。

笛梵看着走在前方的两人,他习惯了艾叶和柯林生气时的风雨欲来,面对艾芙琳这样内敛的愤怒反而感觉难以招架,他不由得为自家小姐担心起来。

“你的伤好得真快。”艾芙琳说道,她左手的绷带医生说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拆掉绷带,为此在家里的这半个月她就一直在锻炼自己的右手,所以现在单手牵着缰绳也能驾驭马匹,但是看到艾叶已经痊愈的右手还是不由得气鼓。

“老样子。”艾叶甩了甩右手,她的特殊体质从一开始就没瞒着艾芙琳,当初甚至还在自己手上割了一道,给他们俩姐弟看着浅浅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愈合。当然,是趁着笛梵不在的时候做的,后来艾利克一个不小心说了出来,当天被笛梵用“在下很不赞同”的眼神整整盯了一天。

这简短的问答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艾叶看着艾芙琳,其实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朋友吵架这回事她还是人生中第一次遇到,就算是和家人都极少有过争吵,父亲虽然严厉,但是对她和柯林很是迁就,拉卢斯把两个姐姐当作半个妈来对待,更别提笛梵和汉斯这两个“你杀人放火我递刀子浇热油”。

现在看来,还是得多吵吵架给自己攒些人生经验,否则面对正在冷战的挚友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连请求和好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艾叶不加掩饰的欲言又止视线扎得艾芙琳头疼,她转过头,正好撞上艾叶的目光,说道:“是因为骑士团吧。”

言语里像是在询问,语气却十分笃定。

“知我者,艾芙琳也。”艾叶随口来了句古代语惹得艾芙琳都想给她一记白眼,同时她也心中提着的胆子稍微放了下来,虽然艾芙琳还生着气,不过至少她了知道自己在决赛最后放水的缘由。

脑子不太转得过来的艾利克正一头雾水,笛梵倒是理解了艾叶的意思。

按照皇家骑士团规正式入团后4年才可以申请退团,非伤病原因的自主申请退团需要骑士团正副团长和所在部队的队长三人的一致批准,这是针对一些贵族家庭只是想让自家小辈来团里混个资历的应对措施。

毕业表演赛优胜选手会半强制性地加入皇家骑士团,像艾叶这样出身大家族的实力派在骑士团高层来看是再好不过的新团员苗子,如果在决赛取得优胜的话,她既没有继承权也没有婚约,自然是无法拒绝这半强制性的入团推荐。

虽说皇家骑士团的风气比较宽松自由,但是笛梵也无法想象艾叶正儿八经穿着骑士铠甲站岗的情形,估计她本人也想象不出来。

而且她恐怕也早就有了自己的毕业后打算。

笛梵想着,摸了摸额头。

若是艾叶有意加入骑士团的话,也用不着费劲地争取这份推荐资格,家里就有一个余威犹存的前任副团长,为她申请一个实习骑士资格并非难事。

至于艾芙琳,她更是不会接受这份推荐资格,堪赛尔王是当真打算让艾芙琳成为自己的继承人,按照规定,家族指定的继承人有权利拒绝骑士团的入团邀请。不过按照流程,冠军拒绝了入团推荐的话,就会按照表演赛的名次交给季军,但是根据汉斯所说,这半个月里尚未收到来自学院方的通知,反而是有不少来自骑士团高层的直接邀请。

艾叶也感到很奇怪,这是在玩欲擒故纵?

“你是在做什么打算?”艾芙琳问道。

“环游世界,游山玩水。”

“艾叶!”

“我说认真的。”艾叶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如果不知道她本性的话,这楚楚可怜的表情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她的确是认真的。笛梵在心里默默应和道。

“接下来几年我打算到各属国走走,开阔一下视野。”艾叶把手搭到腰间的长剑上,“我想试试看凭着我的力量能够在这片土地上走多远,雷格鲁姆的那些玩意已经没法满足我了。”

让她有这种想法的契机是上个月的户外教学,这一个多月里艾叶脑海里全是被瑞齿兔袭击时的那个夜晚,无法预料的突发性,生死一线的刺激感,手刃猎物时的爽快感,这些都是她没法从街头斗殴和处处受限的表演赛上得到的。

而且……

她的脑海里闪过银色的身影和漆黑的龙鳞,混杂着焦泥味和杀气的热风,烙印在幼时记忆里的那场超乎她一生常识的战斗无时无刻都在刺激着她。

啊啊,这世间是否会有超越那回忆的精彩?

艾叶放飞了思绪,艾芙琳看着她一会,然后也陷入了思考中。

四个人便这么沉默着来到了东边大门,此时已经到正午时分,冷清的东边大门也稍微有了些人气。

“艾叶。”艾芙琳唤道。

艾叶看向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我们再打一场吧。”艾芙琳微笑着看向她,艾叶心中一热,这是来自她的和好邀请。

“好啊。”艾叶立刻回答道。

“不不不,你俩等等。”艾利克满头黑线地横插到两人中间,“你们一个大伤初愈,一个身上还挂着绷带,还打啊?”

“当然是等她伤好后再打啊。”

“我现在就可以打。”

“……姐姐你少说两句吧。”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艾芙琳瞪了一眼按着自己肩膀的亲弟弟,艾利克一阵气闷:我俩是同天出生的双胞胎!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艾叶捋了捋自己的长发,“不过还有些东西需要准备。”

“那么,三天后,早上南门见。”

“好。”

语毕,艾芙琳翻身下马,走向早已在南门前等候的家仆。

艾叶目送两人离开,心情愉快地驾马走向南门的马厩。笛梵也跟着露出了微笑:这是自家小姐在决赛以来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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