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带娣这威,还真就让他们给立住了!
一下子拿回去五百块,郭有田所有的麻烦迎刃而解,还能再富余的一百块,再让他挑也挑不出毛病来!
当天他就上别的生产队雇了辆驴车把那三十张水牛皮全给拉了回来!
一毛钱一个的加工费重新发下去,整个生产队又是叫好声一片,郭有田这个倒台的会计一下成了郭厂长,每天好话供得他可是上头的很,每天背着手进进出出。
那边的工人每做一个就能比这边多挣两分,季惟肯定也不能亏了自己厂里的工人。
留下的不见得是多支持她或者多不待见郭有田,起码老实本分是肯定的,全是这样的人,管理上也能少操不少心。
跟杨山杏两人把剩下那小一半的人挨个儿记上名字,全都登记成正式员工,然后统一通知下去:
以后他们东方皮具跟县城里那些厂子都一样,逢年过节只要是正式员工都会发放福利,个别表现好的,还能发奖金!
既然已经注册了正规营业执照,哪怕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场地把厂子搞得更正式些,她也会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绝对不会拿小作坊那套来糊弄人。
做好这些,她才去县城给铁匠老头儿下通知,所有从她这儿出的编织款皮带和钱夹,不管是附近几个县城还是市里省城市场价统一降到一块五。
二道贩子们毕竟都是奔着挣钱来的,利字当头,现在她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让每件货少挣五毛,一天下来至少小十块,有时候甚至更多,谁心里都不服气。
不过听说这是在让利为新货做准备,大伙儿又全答应得十分干脆,东方皮具厂出来的产品质量和款式都有保障,如果有新货,肯定更赚钱!
这阵子季惟一直都在忙活这事。
她记得郑老六他妈曾经说过,大部分人一根皮带能使好几年,钱包自然也是一样,只要不丢了坏了就不会去换。
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差不多都人手一份了,再往下卖销量也有限,而且当时为了打压坐地压价的,这两样东西的利润也被压缩得微乎其微,她这个加工厂要想长期经营下去,推出新款新货势在必行!
她都已经打算好了,等做好样品,就亲自上省城的大商场去找找销路,不然光靠一帮二道贩子生意永远走不上正轨!
回来的时候,季惟顺便把供销社刚到的新棉布也给拉回来了。
家里除了她的衣裳铺盖是新的,其他仨的都得换,棉衣裤和薄春装起码各得要两身新的对换,褥子和被面补丁都缀烂了也得拆下来。
这种新到的棉布厚实是厚实,布幅却很窄,大约只有二尺三寸的样子,听售货员说一个人做一身衣裳差不多得要一丈五,褥子和被面更是废布料。
季惟不懂这个,又怕买回去不够,就照陈翠莲的叮嘱选了个最普通的灰黑色干脆要了一整匹,一匹布差不多二十丈,六毛钱一尺,整一百二!
哪有人买布是直接买整匹的!
陈翠莲做了几十年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她狠着心把季惟批评了一顿,“家里没有家具没有自行车你给买了娘都不说啥,挺好,闺女孝顺,可是铺盖和我们的棉衣都是新絮的,你说你花这冤枉钱干啥,你要是真想给我们置办新衣裳,一人一身也就够,哪需要买这么些,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要受穷,以后过日子可得精打细算!”
季惟既爱听她念是又怕听她念,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是是是,娘说的对,我深刻检讨。”
换做别人,一下子能穿这么些新衣裳,估计早乐疯了!
陈翠莲也高兴,都多少年没穿过新衣裳了,新三年旧三年的,这三年又三年好像就没停过,托闺女的福啊!
但是她也惦记着闺女还没说人家,惦记着攒钱给闺女找个疼人的上门女婿,所以只给每人车了一身新冬衣一身新春衣,剩下的布料全让她给锁到三门橱里去了。
家里现在有了缝纫机,做新衣裳就跟玩儿似的,三个人六身,赶一赶三两天工夫就能完事儿。
新棉衣新棉裤,不是新年胜似新年,一家子人走路都带着风!
几家欢喜几家愁,连日下来,郭有田总有种古怪的感觉,有人在背后故意整他!
从赵春来那事开始他就觉得了,现在钱夹这事又出了茬子,哪会这么巧!
明明前阵子上县城打听得清清楚楚,三块钱一个,当时他还卖了好几百,第二趟再拉货过去居然成了五毛,单卖也才一块五!
这咋可能,一块五,他连本钱都不够!
一连在县城街头转悠好几天,每个二道贩子都是一样的话,再想多打听点啥吧,他们那嘴就跟浇了铁水似的,撬都撬不开。
后来他又到周边县城跑了一圈,也都差不多情况,每天带出去多少货带回来多少货,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愁得他几天工夫就瘦了一大圈。
要知道前前后后加上俩亲家的入份子钱,他借了有近小一千块,要是这批货全烂手里,郭有田真的不敢想下去……
他一下子就从炕上坐了起来!
这几天几乎都是这样,想到这些糟心的事他根本就睡不着!
他披了件旧棉衣,拎着裤腰带准备出去放水,外面天还灰蒙蒙的,已经开始化雪,冻得要命!
院子仅存的那点积雪上,朦朦胧胧的好像多了个圆滚滚的东西,郭有田揉揉眼睛好奇的走过去,突然“啊”一声屁股跌坐在地,“人头!”
“干啥玩意儿,大清早见到鬼了!”一大家子人全让他给嚎起来了,东倒西歪往院子里跑。
郭丽娟打着手电,往郭有田手指戳的方向照,一颗血淋淋的长着头发的“脑袋”一下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啊——”
这下子,把左邻右舍全给闹醒了,一个个纷纷往他家院子里探脑袋。
人一多,郭有田的胆子也大了不少,随手抄了根柴火棍去挑,上面盖着的“头发”一下让他撇下来,只剩下一块肉乎的玩意儿。
肉?
还是一坨猪颈肉!
上门凹凸不平的,全是瘤子!
“哪个缺德短命鬼往我们家院子里放这玩意儿吓唬人,断子绝孙!”李带娣当时就骂开了,不过那块猪颈肉,她还是给捡起来拿进了屋。
郭丽娟忍着反胃捻起来又给丢出去,“娘你捡这玩意儿干啥,怪恶心人的!”
家里现在这情况,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吃上肉呢,李带娣舍不得丢,“咋恶心了,切一切炖一炖你还能认出个啥来!”
以前困难时期“卫生肉”都有人吃呢,那玩意儿里面还有高温杀不死的绦虫,这好好的猪颈肉有啥好怕的!
“吃吃吃,你就不怕人给你下药!老子还没穷到吃不起肉的地步!”想想这些年过来的风光,再看看如今竟落魄到要捡地上的猪颈肉吃,郭有田就憋屈得慌,
郭丽娟却突然想起啥来,“爹,你说会不会是郭小麦搞的鬼,我可记得当时你给她切了一块猪颈肉,她还跟你吵过呢!说不定这些事都是她干的,你可别忘了她现在也在干皮料加工……”
“不可能!”她话没说完,就被郭有田一口打断。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死丫头是让贺社长家那小子日了才搞来的这加工厂,她能有啥能耐,就算真往他院子里扔了猪颈肉,还能指挥得了满县城的二道贩子?
那可都是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这不是开玩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