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郭淑芬也不辜负她这老抠的名声,为了省那几个谢媒钱,去找媒婆前愣是先去鼓动了陈翠莲。
要说眼下整个东方红公社,最红火的人家莫过于郭家,别看郭大米傻气,可人有个能干的妹妹啊,不仅跟公社社长家的儿子处过对象,还嫁给了首都人,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
郭大米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以前是没人看得上现在是个个挤破头都想嫁给他,甚至比原来的贺耀东还要吃香!
贺耀东是个油盐不进的混不吝,心心念念的又只有郭小麦一个人,郭大米可不同,这就是个傻子,你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你叫他打狗他不敢撵鸡,家里又没有其他兄弟,唯一的妹妹也结了婚,这偌大的家业以后可不就是他媳妇一个人说了算!
这都不用媒婆费口舌,只消一提到榆树沟第五生产队的郭老二家,一个个当爹做娘就能拎着大把好处求爷爷告奶奶。
到时候这谢媒钱,还能少得了?
媒婆们的心思不由得活泛起来,说媒这行讲的就是口碑,同行是冤家,只要谁能说成郭大米这桩婚事,扬名方圆没跑儿!
而给杨山杏说一门好亲,显然就是向郭家证明自己实力的最佳机会!
接连几天,杨家的门槛都快被踏平!
“娘,你可得好好给哥哥选媳妇,不能跟老姑似的马虎,过日子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普通青年说媳妇都得千挑万选,更何况便宜哥哥这样的“特殊”人群,为了结婚而结婚,将来只会害了他。
“放心吧,你老姑这是拿咱家打马虎眼呢,等山杏说上亲了,你看看她还能不能搭理那帮说媒的。”老儿子年纪大了,陈翠莲自然也着急,但是她觉得闺女说的没错。
这阵子想从大米身上下手的人可不在少数,每天大米哥常大米哥短的,在路上她都瞧见好几拨,都快给他迷汤灌得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就算进了她们家的门也绝对不是个消停的。
考虑再三,陈翠莲还是决定这事看缘分,于是就把那帮苍蝇似的姑娘挨个儿赶跑了。
郭大米愤愤去找季惟告状,“姑姑,媳妇妹妹没了,都赖娘,娘不好!”
便宜哥哥向来好打发,他这脾气也就是个三分钟热度,季惟轻车熟路的从三门橱里拿了俩根香蕉给他,“娘这是想给你找个更好的媳妇呢,要是她看到你身边已经有这么多媳妇说不定就不肯来咱家了,所以以后你得离那帮人远点,不然你才是真没媳妇了。你乖乖在家看书,可别再出去到处乱跑,我得去一趟公社供销社买点东西,等会儿回来给你糖吃。”
小人书现在可是郭大米的心头好,每天下地干活都不忘别在腰头,谁要是想跟他借,还得给他一颗半颗的糖球,想起那香甜的滋味,郭大米就忍不住舔了舔舌头,“你去,你快去!”
季惟这才去推自己的自行车。
她出大队,贺耀东进大队,两人的车头一来一去正好对上,看到季惟,贺耀东心虚的都快把头埋到地底下,“姑姑实在对不住,昨晚真的喝多了,到现在还没咋醒呢……”
季惟以为他想说昨天在他们家发生的事,忙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注意分寸就好,别让大家都难堪。”
贺耀东一脸莫名其妙,“啥事情过去了?你吩咐我找的工人我一个都还没找着呢,这就打算不找了吗?”
季惟这才反应过来他昨天可能真的喝大了,啥都没记得,而常素娥显然也没把事情告诉他,这么一来她反倒自在了许多,“没事,喝多了就喝多了吧,我就是想说让你在家多休息两天,厂子里的事还有我呢,我现在得去公社一趟,你管自己去忙吧。”
换做以前,姑姑肯定会下车好好跟他说会儿话,而不是坐在自行车上用这种充满防备的态度,贺耀东的目光蓦的暗了下来,显得无比落寞,“好,我知道了姑姑。”
其实从他娘在门口摔了面盆的那一刻,他的酒就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他是看着姑姑惊慌失措的跑出去的,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去承认,他怕姑姑会讨厌他,永远都讨厌他,永远都不再搭理他。
贺耀东反感透了这样的自己,就像郭大壮说的,他没种。
骑出去几米,季惟又停下了自行车,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回头去看,只是看到贺耀东出神的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那个本应该无忧无虑但却又万分孤独的背影,让她突然之间好像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似乎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个无缘无故想要对他好的人,她对庄呈昀好,是因为她爱庄呈昀,可是贺耀东,她是真的只想纯粹对他好,这跟叫不叫她姑姑一点关系都没有,叫她姑姑的人真的太多太多了,但是大多数听在她耳朵里,也仅仅只是一个称谓。
贺耀东转过身时,她已经骑着自行车远去。
打铁铺那铁匠人虽然是古板了点但手艺不错,现在自行车厂正缺这样懂行的,季惟特地跑这一趟就是想让他一块加入他们厂,至于公社这儿的打铁铺,反正平时买的人也不多,他只要稍微在闲暇时候打上几把扔在这儿就成,平时就让他媳妇帮忙看着。
没到铁匠铺,远远从路边的人家里一瘸一拐出来个满脸麻子的男人了,正站在那满脸狞笑的朝她招手,“郭小麦,你要是不想我把你的丑事捅出去,你就乖乖跟我进来。”
季惟莫名又想到昨天在贺家发生的那点事儿,她故作镇定,“你是谁,我能有啥丑事儿。”
其实这个人她大概也从这幅尊容上猜到了,当时吴媒婆上门给说的想要跟她们家换亲的李姓人家他大哥李大赖子,可不就正应了这丑模样!
公社里虽然人多,但是要想找出第二个这么丑的男人,这也不是啥容易的事儿。
李大赖嘿嘿嘿的笑起来,“别装了,就昨儿早上,我可是亲眼看着你从贺家院里跑出来的,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你这是让贺耀东给弄了吧,如果我打听到的消息没错的话,你应该已经结婚了,居然敢背着自家男人搞破邪,你就不怕被浸猪笼!我呢也不是啥心狠的人,我是最见不得小美人遭罪的,你要是乖乖的给我也弄一弄,我保证不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哥哥我可是身经百战,比贺耀东那楞头青用着爽多了,保管你试过一回再也忘不掉!”
换作别人威胁她,季惟可能还真的得当回事,但是这个李大赖子,她是完全不放在眼里,就他们家兄妹俩的人品,就是说破大天去,公社里也不会有人信他半个字!
按说季惟压根不需要搭理这种人,但是她现在心情很不好,打从昨天开始肚子里就憋了一股无明业火。
“你想要女人是吧,早说啊,这容易。”
听她这话的意思,好像是真愿意跟他有那么回事,他又嘿嘿的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敢反悔,就别怪我把你跟贺耀东这点破事捅出去!”
上回为了这小娘们,贺耀东那疯子把他们家灶台都给刨了,还把他结结实实的给揍了一顿,这口气他一直就没咽下去,这回他的女人落到他手上,非要好好弄个够本不可!
光是想着想着,李大赖子就已经起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