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做玉米棍的生意从一开始就很顺,并且是越干越红火。可小卖部的生意,丁素梅始终就没舍得扔;她觉得捎带着也就能干了的事,扔了可惜,还是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在这一点上,二全和丁素梅是“两个身子一个脑袋”,想法是一样的。
眼看快要过年了,为了在年前多备下一点货,这天午后,丁素梅让二全推上手推车,想抽空再去乡镇上批些货回来。
来到乡镇上,丁素梅一进了她经常来批货的那家批发部,只见许多人围在柜台前在看什么,一副很热闹的光景。
丁素梅近了前一看才知道,敢情是人家批发部的黄老板,这两年搞批发发财了,财大气粗起来——也是为了年前多吸引顾客,来了一个鸟枪换炮,一步登天,把批发部里原有的那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换成了二十四寸日本东芝大彩电!
一当得知了这么一台彩电得花好几千块时,丁素梅跟啧啧不已的围观者一样,禁不住也是惊讶地一伸舌头。
而对人家替换下来的那台小黑白,丁素梅更是很快地发生了兴趣;几句话来往之下,那位和气又爽快的黄老板,也是有心想结交她这个常来常往地主顾,态度干脆地对她说道:
“妹子,既是你有这意思,也别说多说少了,就一百块钱,想要你就搬走。反正通共买回家来没二年,丁点毛病也没有。抱回去要是有啥毛病还算我的。”
“黄大哥你可当真?”
“这还有假?不信你就先搬家去看着,等几时你想起来了,再来跟我结帐也不迟。”
意外地、仅用一百元就买了一台足有八成新的电视机,这让丁素梅与二全两口子都不无兴奋之感。
尤其是二全,他万万也料想不到,自己去年还是一个愁着娶不上个媳妇的光棍汉呢;今年的此时,自己不仅有了一位漂亮又有头脑、还对自己知疼有热地好媳妇,而且自己家,居然还成了全村第一个拥有电视机这种时髦玩意的人家!
要知道,眼下村里能有收音机的人家,也还占不到全村人户的大多数呢!
为此,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二全不禁由衷地笑着对素梅道:
“嘿嘿,还是你行。三言两语就捡了个便宜。想不到咱今年过年竟然就有电视看了······。”
丁素梅得意洋洋地:
“你以为我买这电视就是想给咱自己看的?看美的你!”
二全诧异地:
“那你······”
“这你就不懂了吧?告诉你说:我想买这电视机,一是觉得它确实便宜——看得出人家黄老板实心没打算赚咱的钱。再就是,有了这玩意,自己想看的时候就能随便看看——咱也赶个时髦。更重要的,我想拿它给别人看······”
二全似乎一下还没明白过来,嘴上道:
“给别人看?”
“是啊。你想啊:快过年了,不是闲人就多了吗?就算是平常时候,咱家里只要有个这玩意,谁还不多跑来两趟?这样一来,小卖部里指定就会多卖货的。只要多卖货,你说会是个啥结果?你就瞧好吧。”
二全恍然大悟地:
“你这一说······倒也对呀!嘿嘿,看来还是你有头脑。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你呀,除了知道‘力气留着不用也没见谁攒下多少’,你还能知道个啥?好好学着点吧。”
二全只剩了嘿嘿直笑······
岳二全本来就是一个亲情心很重的人,妹妹辫子的给他转亲,更是让他对辫子感念不尽,时刻不能忘怀。眼下,自己的日子越过越红火,,这也就让他越发感念辫子在他身上的好。
快过年了,二全很想去看望一趟辫子。
二全没有料到,还没等他露出这意思来,媳妇丁素梅倒是先把事情提了出来。
丁素梅何尝不知道二全与辫子的兄妹感情?她也一直为之羡慕,为之感动呢。
尤其对辫子那边的实际情况,说起来,其实丁素梅比二全还要有些了解。
因为关于自身的许多情况,辫子对二全都是报喜不报忧,不想让二全知道了为她担心难过。倒是面对丁素梅的时候,辫子有时会不知不觉、或多或少地还能透露出一些情况来——诸如姚铁这人邪性,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这后来又习上赌钱等等这些,辫子都对丁素梅透露过。
只是辫子每次刚说过之后,又赶忙叮嘱不要让二全知道——这让丁素梅对辫子跟二全的兄妹感情,更多了一份了解与感动······
当二全去看望辫子时,丁素梅除了把自己置办的年货,几乎每一样都给了辫子一份,还让二全带了一点钱去——让辫子自己看看再添置点什么······
——这让二全心里热乎乎的,知情感动地目光看着丁素梅的脸。
为了表达自己的这份知情与感动,二全脑子里一动,想到了媳妇自过门一来,与父母一直互不往来的事情。他思揣了一下,便开口对丁素梅建议地:
“这也快过年了,你父母那边、、、、、、、毕竟是自己的父母老人,要不······看看咱们······”
谁知丁素梅一听这话,顿时脸色突变,愠怒地道二全:
“这是我和他们的事,与你无关。你甭瞎操心乱插嘴,我知道自己该咋办。”
二全一见话不投机,自己的“讨好”讨来了个大长脸,也就识趣地赶忙把话打住,不再说下去了。
二全一往是个脑袋一挨枕头就能入睡的人。但是,去看望辫子回来之后的这天晚上,上床好久了,他还长吁短叹的,翻来覆去地不能入睡······
二全的这次去看望辫子,无论从辫子的神情和气色上,还是家里的气氛和光景上,他好像都觉得很不像那么回事——不光没有点要过年的来头,似乎家里的光景较比以前也显得越来越后疵。尽管辫子一个劲地说“没事”······
对二全的辗转反侧,丁素梅心里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但她觉得多说一些也无益,便只是对二全劝说道:
“别去多寻思一些了,还是赶紧睡吧。明早还得早起呢。再说,过日子哪有一个样的?寻思多了又有啥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别忘了妹妹的情份,好实把自己的日子往好里过,能帮一把时就多帮一把,也就是了。”
眼看得春节渐渐近了,年迈的岳老爹却又病倒在床。
辫子虽是自己心里塞着一把乱草一般的不畅快,但颇有孝心的她,心底对老爹的那份牵挂,使得她还是在闻讯后赶紧前来看望。
在看望过老爹、告别回家时,辫子一出来村,便看见离村不远的野地里,有人在上坟烧纸——似乎是一个女人领着孩子。但因为相隔还远着,一时还看不清是谁。
是谁在上坟呢?尽管昨天刚过了“腊八”,有句老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可要按本地风俗习惯,人们给自己的亲人上过年坟,差不多也都得腊月二十三、四——过了小年之后才开始上坟。有些人家,甚至直到年除夕才去上坟。可这是谁,竟然刚过腊八就着了急、、、、、、
辫子心里这样疑问着。待等离那上坟的越走越近,辫子先是看清了那被上坟的坟头,是村里“秋鸡子”杨干的。而正在坟前烧纸的不是别人,竟是在秋鸡子杨干死后刚出一个月,就毅然离开杨家,重新回到前夫洪贵那头去生活的孙桂香!
还有:那桂香领着来给杨干上坟的孩子,就是她跟前夫洪贵所生的儿子!
领着跟前任丈夫所生的孩子,来给后任丈夫上坟?!这事看来是否有点儿离谱呢?
但辫子一见之下,神情却是开始有点感动了起来;脚步也不由得越走越慢,似乎是忘记了走路,只是眼睛一直注意着那桂香的一举一动。
桂香烧完纸后,领着孩子在杨干的坟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尔后把坟前摆放着的祭品收回到箢子里,接着擦擦眼睛——显然是流泪了,一手挎起箢子、一手领上孩子离开坟前。
走上几步后,桂香又忍不住回望着坟堆怔了一下。
看着桂香朝自己脚下的这条路上走了过来,不知不觉的,辫子的脚步竟然就停止了——她想等着跟桂香见个面·····
是想对桂香说几句安慰的话语?还是想表达自己的同情、、、、、、辫子的思想中一时并不了然,她的内心里只是有一种想跟桂香见个面的愿望而已······
有关桂香在杨干病故前后的一些事,辫子已是听二嫂丁素梅跟她说叨过。
按辫子以前对桂香的印象与感觉,尤其是去年初冬在山上撞见桂香与前夫洪贵的偷情之后,她对桂香产生的的那份反感,肯定会让眼下的她,不光没有想跟桂香见面的愿望,恐怕还会避之唯恐不及呢。
但是,今非昔比,在自己走过了一段一言难尽的心路历程之后,眼下的辫子,完全不是这种反应;眼下的她,一当看到桂香,内心产生出的是一种宽容、理解,一种同情与怜悯······
并且,一当看到桂香,辫子还不由得就联想到了自己身上——她觉得:桂香跟自己一样,实在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话说桂香:
当她注意到了辫子在路上站住脚看着她——显然是想跟她说话,这让眼睛红肿的桂香,刚刚擦完泪水的眼睛里,顿时又不禁涌起了泪水来······
自从跟前夫洪贵被杨干抓奸之后,不光自己的父亲不再认她这个闺女,不再让她登门。就是村里的老少爷们,又有几人能够愿意跟她多说哪怕是一句话!
更有甚者,在她又回到前夫洪贵那里之后,有几次碰见了娘家这村子的人,她本想上前打个招呼说句话的,可人家好像压根就没看见她!
因此,当她看到辫子——这个昔日曾撞见了她跟洪贵偷情,并且自此之后,对她表现的似乎不无“感冒”的同村人,眼下竟然能够主动停了下来,似乎是等着想和她说句话,这让她如何能不感动呢?
眼下的桂香,看起来早已没有了昔日那种皮肤紧致、白皙的光彩,而是脸庞明显的黑瘦;那原本富有弹性、充满活力的身体,也似乎透出一种衣架的意味······
走到了辫子近前,桂香只是招呼地叫了一句“妹子······”,喉咙里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辫子一下子也是无言以对;向来就眼软、容易落泪的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对桂香的招呼是否做了应答,只是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潮涌上心头,让自己禁不住先是鼻眼酸楚起来、、、、、、
下一章节的标题是:“野老婆寻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