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宿夙的要求也没被采纳。
时间长了,她已经能自动分辨出到底谁是陆斯恩,谁又是陆瑾桉了。
陆瑾桉的眼睛是漆黑无比的,除了在她面前,其他时候总带上些许不屑的意味,像是在挑衅,有着少年人的不羁与傲气。
陆斯恩的瞳孔却泛着温润的蓝色光,不是很清晰,似乎只有她能看见,看向她的眼神一直都是包容且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卑微。
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会再一次抛弃他一样。
有时候一个眼神的交接,宿夙就能明白她面对的是谁。
……除了在某些意识沦陷的特殊时刻。
他们俩在床上都有着一样的癖好,宿夙严重怀疑两个人是约好来耍她玩的。
眼睛被蒙上一层柔软的布,家里这种布有很多,什么料子都有。
其实并没有蒙上很多层,但宿夙就是看不清,只觉得浑身潮热难耐,隐隐透出的暗光让她伸出一只手试探着他的方向。
两人的音色并不相同,甚至于差别格外大,但是眼睛被蒙上,听力似乎也有了衰退的迹象。
都是一样的低沉带上些哑意:“我在这。”
“……你、是谁?”
一声闷笑传进耳边:“你猜一下?”
宿夙急促地喘息着:“这么恶劣……只有、陆瑾桉会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背上覆上男人宽大的身躯,她被圈禁在他的怀里,宿夙以为自己说对了,可下一刻却听到他说:“猜错了,我是陆斯恩。”
陆斯恩低声在她耳边吹气,宿夙的身体颤了又颤,再也禁不起任何触碰。
“怎么办,这次要用什么惩罚才好呢?”
直到哭声都被撞得零碎不成调,她才明白,其实更恶劣的另有其人。
……
直到某一天,宿夙的手心里突然飘来一团纯白的光晕。
从前的梦境和玉佩已经够稀奇了,会发生这种事她倒是也没有过于惊讶,只是心里却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腓腓惊奇的看着这团光晕:【欸?这个是……灵魂碎片?】
她一头雾水:【什么灵魂碎片?】
腓腓正要给她解释,陆瑾桉走了过来,神采飞扬,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好事。
宿夙连忙将手握住,光晕消失在她掌心。
抬头对视上的瞬间,陆瑾桉稍稍收敛了下高兴的表情,但语气里还是带着欣喜:“他消失了。”
宿夙怔了怔,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手心里的光团正在跳动,像是一颗炙热的心扑通扑通。
宿夙眼前瞬间就蒙上一层透明的雾汽,看得陆瑾桉心一抽:“不是宝宝,你别哭啊……我不笑了……”
他有些受伤,果然还是在意的吗?
宿夙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我就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什么话也没留给她,就消失了。
陆瑾桉一句话堵在喉咙里,不知道该不该说陆斯恩脱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
他离开的太快,甚至没来得及掌控身体和宿夙说最后一句话。
意识消散间,陆瑾桉只听到:“我有预感我要消失了。”
他还没来得及惊喜,陆斯恩就淡淡道:“麻烦你告诉她,我爱她,远胜过喜爱克里斯顿庄园里的那片玫瑰田。”
“我从前以为玫瑰是世间最美的花,从此精心养育无数名贵娇艳的玫瑰,但是遇到她之后,我才明白,最璀璨而珍稀的从来不是玫瑰,只有她。”
她无需浇灌,也能坚韧不拔。
话音消散在风中,陆瑾桉隐隐闻到玫瑰的气味。
有些怅然,原地站了三秒,陆瑾桉才反应过来,他真的消失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不说。
跟喜欢的人说情敌的告白,那不是蠢蛋吗?
南余市并没有风平浪静很久,但是这里已经有个才华横溢的犯罪心理分析师逐渐成长起来。
而宿夙也扎根在南余,无论多离奇多诡异的事,她也坚持将真相带给大众,一切用事实说话。
“宿姐!”实习生……不,早就转正的男生接到电话后连忙转头看向她,满眼慌乱:“和顺小区打电话过来了,说是……预告杀人!”
宿夙瞳孔剧烈收缩,迅速收拾设备:“准确地点发送给我,我现在出发。”
“好!”
……
和陆瑾桉在一起岁岁年年,两人的鬓角都有了白发,某一天的下午,宿夙靠在他的肩膀处,两人正在重温一部看了许多次的老电影。
她几乎要打盹,这电影她都倒背如流了,可陆瑾桉爱看,她得陪着他。
一道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你还记得陆斯恩吗?”
宿夙怔了怔:“当然。”
陆瑾桉笑道:“如果他还在,估计也是个老头子了。”
宿夙不语,直觉陆瑾桉还有话要说。
“他消失的那天,让我告诉你,他爱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酸味。
宿夙失笑:“你现在才舍得告诉我?”
陆瑾桉声音越来越低:“怎么办……说完就……后悔了呢……”
宿夙还是维持着靠在他肩膀处的姿势,手心里握住一片淡淡的光。
半晌,她才轻轻吻了下陆瑾桉的额头:“笨蛋陆瑾桉。”
再起身时,她的眼角满是湿润,一滴泪顺着眼尾处的褶皱落下来,滴在陆瑾桉的脖颈间,消失不见。
她哽咽着,目光失神地望向空气,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予某个故人听。
“……我也爱你。”
……
回到无上三千后,宿的眼角还带着泪。
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但是她就站在原地,沉默地看向那个小世界的方向。
带出来的两个碎片被她随手扔进护魄瓶里,里面的光晕几乎要满溢出来,腓腓知道应该快要装不下了,但是这种天材地宝就是主人也只有一个,断拿不出第二个来。
宿深呼吸,声音清清冷冷,又恢复了那副清心寡欲、毫无情绪波动的主神大人模样:“走吧。”
腓腓“哦”了一声,快速跟上。
身后的护魄瓶突然有了动静,发出让腓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是……主人吗?”
宿的脚步顿在原地。
腓腓再一次看见主人完美的面具裂在脸上,好像只有碰到……他,主人的情绪才会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