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家入硝子看着隐隐散发压迫感的夏油杰，五条悟的表情也有些微妙，她平静地把人支开, “她还得休息一会儿, 有什么话等她清醒了再讲吧。”
夏油杰帮黑岛奈擦擦嘴巴上残留的温水, “麻烦硝子了。”
家入硝子抬手挥了挥，“毕竟也是我的同期呢。”
夏油杰嗯了声, 与五条悟一同出了医务室。
黑岛奈躺在床上。
和家入硝子对视两秒, “硝子, 你有黑眼圈了。”
家入硝子意味不明地看她眼。
黑岛奈：“硝子好像在给我某种暗示欸，你说我邀请硝子度过一个热情火辣的夜晚可以吗？”
这句也是和它讲的。
游戏忍不住闭眼, “别说话了。”
它当初绑定她的时候一度以为她是高冷厌世批，谁能想到根本就是话唠。
别说生病了。
就是快死了她都得和它吐槽一句的那种话唠。
家入硝子坐在她床边, 抬手摸摸她滚烫的额头，疑惑道, “你在和谁讲话？出现幻觉吗？”
黑岛奈：“在和我的甜心讲话。”
家入硝子：“哈哈, 谁啊？”
黑岛奈乖巧回：“游戏。”
游戏：“！”
算了, 随便她吧。
因为家入硝子已经开始怀疑黑岛奈是脑子过热出现了幻觉，给她吊了瓶水，让她又继续睡了会儿。
等出了医务室, 发现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还没有走。
五条悟语气充满某种跃跃欲试：“她这会儿什么都会讲欸。”
家入硝子垂头拿手机打字：“那你可要失望咯, 她又睡着了。”
夏油杰：“硝子也快两天没睡了, 这里有我们守着，你也去休息一会儿。”
家入硝子看了眼黑眼圈也很明显的夏油杰, “你们也是, 我叫七海来替我们一会儿。”
夏油杰面色没有什么变化, 与往常般温声说, “嗯，那我先留在这里等七海过来。”
家入硝子微微挑眉，“随便你，我去休息了。”
“五条呢？”
五条悟倚在墙壁，像是陷入某种沉思，闻言抬头笑着说，“我还有点事，硝子先去休息吧。”
家入硝子冲他们挥挥手。
目送家入硝子离开后，五条悟走到夏油杰身边，“杰，你最近状态不对。”
“没有的事。”夏油杰狐狸眼弯出浅浅的弧度，略有担心，“倒是悟，熬这么久了还可以吗？”
五条悟坐在医务室外面的椅子上，自然而然地翘起二郎腿，手臂随性搭在椅背，苍蓝色的眼眸透着淡淡的冷感，“透支这么严重，想要七海过来也是为了狗血值吧——”
“你是这样想的吧，杰？”
夏油杰垂下眼睫看他。
白毛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不要被剧本牵着思绪走呢，杰。”
夏油杰：“我们生活在真实世界，剧本并不重要。”
“如果她觉得重要，我们就只是个帮忙刷狗血值的工具人。”
五条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露出劲瘦腰部，腔调透着倦意，“反正老子不想配合她玩这种无聊剧本，回去睡觉了。”
白毛双手插兜，鞋子踩在地板发出沉闷的哒哒声，推开走廊尽头的门，正巧遇到学弟，“轮到你了哦，七海~”
七海建人：“？”
正想要问些什么，但见五条悟并没有想要解释的迹象，神色平静地与他擦肩而过。
一定和黑岛奈有关吧。
七海建人有些迁怒的想。
他知道自己这种迁怒不对，但任何一个正常人试图躲开这种明显错综复杂的感情网，却被死死缠住完全没法脱身，都会难以遏制地出现一点怒气。
七海建人已经很努力在躲开这位学姐了。
如果不是学长和家入学姐轮流发了消息，让他帮忙照顾黑岛奈，他甚至不准备按照日常礼仪问候生病的同学。
“——麻烦你了，七海。”
夏油杰温声说。
七海建人唇线抿直，“我知道了，夏油学长。”
在和夏油杰确认好照顾她两个小时，等两个小时后夏油杰前辈就会来替班这件事后，七海建人搬了个凳子坐在了距离病床一米远的地方开始玩手机。
不同于功能多样的智能手机，06年的手机功能相当匮乏。
在连续玩了半个小时的俄罗斯方块后，七海建人无聊地收起手机，有些后悔自己没带本书过来。
目光扫过躺在病床睡得正香的黑岛奈。
大多数人病弱会变得憔悴，脸色蜡黄，但偏偏她像是吸人精血的妖怪，病弱感反而有种让人想要呵护的破碎美。
莫名联想到童话里的睡美人。
黑岛奈眼睫轻颤，像是要醒过来。
七海建人飞快挪开视线。
黑岛奈睁开眼睛，这次要比刚刚清醒多了。
游戏冷静观察。
黑岛奈看到七海建人，缓缓蹙眉，像是过载的CPU在努力运转，终于如释重负的加载完毕，“娜娜米，给我，真爱之吻，了吗？”
七海建人：“……”
她如果能一直沉睡多好。
有些人一开口就拥有让人脑袋一疼的魔力。
他冷静回答，“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第十三个女巫。”
那个没有被邀请的女巫。
黑岛奈不开心，“那是霸凌。”
七海建人面色冷硬：“请霸凌我。”
黑岛奈：“……你有特殊癖好吗？”
七海建人：“学姐，这种暧昧不清的用词已经算得上性骚扰的范畴了。”
黑岛奈：“……”
黑岛奈同游戏讲，“这个娜娜米好像很讨厌我欸。”
谢天谢地。
她记得他们是脑内通话。
没事了。
这家伙已经清醒了。
游戏出谋划策：“我们霸凌他。”
黑岛奈看向娜娜米，在心里琢磨了会儿，像是在组织什么语言。
七海建人深感时间漫长。
还要努力给自己做心里建设，预防这家伙语出惊人。
不过这完全就是无用功，因为——
“娜娜米。你愿意做我的魔法少女吗？”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仿佛被震得灵魂出窍，最终他拿出了面对傻子的包容心，“学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黑岛奈：“需要魔法少女治愈。”
七海建人：“还有两瓶水要输，学姐再睡一会儿吧。”
黑岛奈：“要听娜娜米说‘魔法少女全身变’才能睡着喔。”
七海建人：“既然学姐准备睡觉了，那我就在医务室外面等着吧。”
黑岛奈：“魔法少女临阵脱逃！我要和五条悟告状！”
七海建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黑岛奈揉揉肚子：“我饿了。”
七海建人：“……”
十分钟后。
黑岛奈举着输液瓶，跟在七海建人身边，看他煮粥。
因为这会儿是深夜，食堂已经没有人，不过厨房还可以用，所以七海建人就亲自下厨。
黑岛奈忍不住提要求。
“放点鱼肉，再放点火腿，再加点排骨好不好？”
七海建人：“都没有。”
只有平平淡淡的一碗白粥。
黑岛奈唉了声，“你就宠我吧。”
七海建人：“……”
黑岛奈同游戏小声说，“娜娜米会不会在骂我神经病？”
游戏：“骂你精神病都正常。”
黑岛奈：“……”
哼。
但睡了三天，三天没吃饭确实有些饿，突然吃刺激的食物对肠胃也不好，白粥就比较合适。
七海建人还给她配了个爽口小菜。
黑岛奈吃两口歇一会儿。
输液瓶都换一个了，她还没吃完。
七海建人就像看吃饭磨磨蹭蹭的熊孩子，拳头莫名有些硬。
就这么一小碗粥，能吃一个小时吗？
粥都凉了。
黑岛奈咬着勺子，忽然说，“娜娜米随身带猫粮啊。”
七海建人积攒地怒气值一顿，冷静道：“嗯，前几天在高专遇到了只流浪猫。”
一开始以为是谁养的小猫（种种迹象表明是黑岛奈养的猫），但家入学姐和歌姬学姐都表示黑岛奈没有养猫。
所以那只猫真的是无意间闯进高专的流浪猫。
黑岛奈有一搭没一搭的搅弄着白粥：“你喜欢那只猫啊。”
七海建人淡淡道，“这件事和学姐没关系吧。”停顿了下，他又讲，“如果学姐已经不饿了，那我们就回医务室吧。”
黑岛奈唔了声，端着已经温凉的粥一口饮下去，“好的，我回医务室了，麻烦娜娜米把碗刷干净。”
七海建人：…………
最终少年人的责任心控制了他，“学姐等我一起。”
“娜娜米。”黑岛奈抬手作出手枪的手势指着他，“在没有成为体面的成年人之前，可以做个任性的小孩哦。”
七海建人茫然：“什么？”
她的手指点在了他额头，高温已经褪去，凉的他打了个哆嗦。
他听到她说。
“——小孩子就是要爱憎分明，不喜欢谁就是要大声说我才不要和你玩！”
腔调低缓却敲击着他的神经。
“娜娜米不要学成年人的虚伪社交哦。”
等七海建人回过神时，发现黑岛奈已经推着输液车离开厨房。
他端着需要刷的碗还有几分发怔。
……
高专的深夜逛过好几次。
每次都觉得这场景非常适合拍鬼片。
黑岛奈看到在校园游荡的夏油杰，等到他拐进一条长长的走廊时，想了想跟了上去。
复刻某些经典的鬼片出场。
流程大概是：
夏油杰听到动静回头
→（没有人）
疑惑转身，又听到动静回头
→（女鬼的身影走到长廊中间）
→（夏油杰眨眼，女鬼消失）
→（夏油杰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夏油杰梅开三度转身回头
→（女鬼身影再度出现）
……
就这么反反复复。
然后猛地出现在夏油杰身后。
黑岛奈为了让自己逼真点，还特意把头发梳到脸前，并且播放恐怖片bgm。
在进行到最后一步，猛地出现在夏油杰身后的那一刻，夏油杰忽然停下了脚步，顺势把人搂进了怀中，好笑道，“太假了爱丽丝。”
黑岛奈脑袋埋在他怀里，语气忿忿，“我就知道这粉头发总有一天会拖我后腿！”
然后非常自然地捏了把DK的胸。
夏油杰：“好摸吗？”
黑岛奈后退一步，眼神飘忽：“……抱歉，没管住自己的手。”
要怪就怪伏黑甚尔吧。
她每次捏，伏黑甚尔都不反抗，最多就是瞪她一眼。
这破习惯没得到纠正都是因为伏黑甚尔的纵容。
游戏：“……”
它有时候都想为伏黑甚尔发声，真的。
夏油杰把外套脱给黑岛奈搭上，“怎么没在医务室躺着？”
“和娜娜米一起去吃饭了。”黑岛奈拢了拢外套，和夏油杰告状，“他就做了碗白粥，都没放点鱼肉……唉。”
很努力才把饭吃完。
游戏：“……我劝你这会儿先别提娜娜米。”
黑岛奈：“？”
为什么啦？
油杰和七海吵架了吗？
游戏：“因为夏油杰喂你喝水的时候，你说想要娜娜米来照顾你。”
黑岛奈努力回忆。
恍惚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
天杀的。
黑岛奈抓住夏油杰的衬衫，泪眼汪汪的望着他。
夏油杰面带微笑：“没关系，我知道爱丽丝那会儿并不是在嫌弃我。”
只是为了刷狗血值。
她那会儿透支的那么严重，想要刷狗血值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提起娜娜米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黑岛奈探头：“你吃醋了吗油杰？”
夏油杰笑容变淡，垂头凝视黑岛奈的眼睛，“如果我说是，那要怎么办？”
黑岛奈眨眨眼。
感觉他的狐狸眼里面好像有“极之番·漩涡”一样，要把她给吸进去吞掉。
但对哄吃醋的朋友这件事她有经验——
“大家都是我的朋友嘛。”
夏油杰：“……”
游戏：“……”
它懂夏油杰的心情。真的。
黑毛压迫感max。
黑岛奈紧张地舔舔嘴巴：“好吧，我没有要嫌弃油杰的意思，就是娜娜米很像我妈咪啊。孩子在脆弱的时候想要妈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她舔嘴巴的动作让夏油杰忽然想起之前那次阴差阳错的人工呼吸。
一团乱糟的思绪骤然明朗。
他很介意黑岛奈把别人看的比他还要重要。
哪怕是为了刷狗血值。
夏油杰帮她推着输液车，淡声说：“可是爱丽丝不是讲过不交朋友，而我也是你第一个朋友吗？”
黑岛奈诚实回答：“因为在之前的周目，娜娜米是我第一个朋友。”
夏油杰反应了会儿才想到“她会回溯时间”，大概又是制定好的剧本，他顺着这个话题讲：“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呢。”
“油杰。”
黑岛奈面色严肃，“虽然过去的周目我已经很少回忆了，但我想说，你吃醋的对象错了。”
夏油杰：“……？”
黑岛奈掷地有声：“每一次我回溯时间都有一个不可磨灭的存在，就是我挚友。”
夏油杰：“……包括这次吗？”
黑岛奈理所当然地回：“这次不是你吗？”
夏油杰愣了下。
黑岛奈忽然自我否定道：“这样讲也不好，我总要杀死我的挚友，那油杰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啦。”
夏油杰不知道想通了什么，笑着说：“挚友和最好的朋友意思差不多哦。”
黑岛奈：“这是我的分法，听我的。”
“好呢。”夏油杰温声问，“那在之前的周目，我和爱丽丝是什么关系？”
黑岛奈沉默两秒。
“一定要知道吗？”
夏油杰微笑：“一定要知道。”
黑岛奈撇开视线：“我囚禁了你。”的尸体。
夏油杰：“……？”
剧本有些大胆了呢。
两人终于走到了医务室。
黑岛奈邀请夏油杰：“你先躺上面。”
夏油杰错愕地睁大眼睛：“什么？”
黑岛奈理直气壮：“我们朋友就是要睡在一起，油杰还要不要和我做朋友啦？”
夏油杰面带微笑：“这是之前周目，七海教你的吗？”
黑岛奈：“当然是我的挚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