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元兑换券呢,可不是个小数目,不过张家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只是这到手的钱哪有不要的道理,张善一把接过钱,对跑来的那个村上人说道:
“张富,我跑不动啦,你帮我跑一趟,去镇里把你球哥赎回来吧。”
“好嘞,我这就去!”
那位张富是张球的族上兄弟,帮忙也是义不容辞的。他跑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对石宽说:
“石队长,五千块真能把人赎出来吧?”
“能啦,李连长亲口跟我说的,他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这人跟人的信任怎么就这么低呢?石宽叹了口气,伸手到衣兜里,想摸根小烟抽抽解闷,却发现刚才都散给人家了,只好懊恼地抓了抓那空烟盒,扔到一边。
“就怕他不给我这个面子,要不,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呗。”
张富刚才就是一时冲动,答应去帮着赎人,真要去了,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慌,怕被当成土匪的同伙给抓起来呢。
这些农村人办啥事都得找关系,阿珠也觉得张富自已去不一定能把人赎出来,便也投来期盼的目光。
本来石宽就是跟牯牛强他们回村转一圈就要回龙湾镇的,牯牛强家现在连个棚子都算不上,石宽也不可能在这儿过夜。所以想了想,就回答道:
“行吧,看在珠姐的面子上,我就陪你走一趟。”
张善刚才还对阿珠一脸的瞧不上,这会儿却变得千恩万谢的。
“石队长,我家张球没那福气跟你姐凑一对儿,这就是没缘分,没办法的事儿。不过我们都是一个村儿的,你就多费点心,把张球给弄出来吧。”
石宽没有吭声,他才不想跟这种人多啰嗦呢,对着张富晃了晃脑袋,转身就走了。
一路上,张富这问问那问问的,知道石宽是来雇人种田的,就死缠烂打地让石宽雇自已去干活,还说自已有头老黄牛,本来是养着生小牛卖钱的,可能是年岁大了,现在生不出小牛,可以一起带去干活。
本来按照古得金的估计,一百亩田有那么些工人就够了,可实在经不住张富的央求,石宽就答应了。
没过多久,三个人就到了龙湾镇,连在街上吃碗米粉的时间都顾不上,直接就奔货币改革委员会去了。
今天在营房门口站岗的还是木旺和另一个士兵。木旺现在已经知道石宽和李连长的关系不错,不敢像上次那么傲慢了。一看到人,他就赶紧迎上去,从兜里掏出小烟,很是殷勤地递给石宽,说道:
“石队长,今儿个你也这么得闲,来找我们李连长呀?”
石宽也没客气,接过那小烟,还让张富也拿一根,笑着说:
“哟呵,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们李连长呢?”
“英雄所见略同嘛,你是队长,我们连长是连长,大家都带‘长’字,你们都是大英雄,英雄来找英雄,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木旺嘻嘻哈哈地笑着,说着一些自已都不太明白的话,又殷勤地掏出洋火,划着了凑过去给石宽把烟点上。
“啥‘长’啊,我也是‘长’啊,难道我也是英雄?”
在旁边货币改革委员会里,走出了派头十足的阿发,他来到石宽和木旺的身边,在木旺手中,夺过了那小烟,取出一根叼在嘴里。
“张副连长你当然也是英雄,都是英雄,哈哈……”
木旺赶紧拍着马屁,庄龙被赶走之后,阿发就由排长直升连长了,他不得不巴结啊。
阿发才不理会木旺呢,他扭头看向石宽这边,然后嘴对嘴地和石宽一起把烟给点着了,“噗”地喷了一口烟雾,笑嘻嘻地问:
“找李连长有啥事儿呀?”
石宽以前可从不抽烟的,今儿个居然连续抽了两根,也没觉出有什么特别的味儿,反倒觉得喉咙有点辣辣的,不过抽烟这感觉可真是太有派头了,他也有样学样地把烟叼在嘴里,说话都变得拽拽的:
“你们李连长不是抓回来一个土匪嘛,我就是来瞅瞅这个土匪长啥样。”
这话可把阿发吓得够呛,他手忙脚乱地把嘴里的小烟给取了下来,结结巴巴地说:
“土匪?土匪在哪儿呢?”
这下轮到石宽犯迷糊了,他眨巴着眼睛问:
“你们李连长还没回来?”
“回……回了,可我没瞧见土匪呀。”
阿发也是满脸的问号,今天上午他也带兵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就一头钻进了货币改革委员会。这里有胸脯鼓鼓的、屁股圆圆的沈静香,尤其是身上那股子浓浓的香味,他可太喜欢闻了。以前他只是个小排长,没那胆子走进来,现在他可是整个营房的二把手,面子大得很呢,所以有事没事就喜欢钻进来坐坐。他上午确实是看到李连长回来了,可真没瞧见什么土匪呀。
旁边的张富急得抓耳挠腮,夹着那根小烟,手舞足蹈地比画着,嘴里还念叨着:
“就是那个长着胡子,瘦瘦的,眼皮耷拉,鼻子歪歪,牙齿还不整齐,有点往外龅……”
阿发一听,瞬间就明白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笑着说:
“你说的是那个老头啊,他不就是李连长请来的郎中嘛!谁说他是土匪啦?”
“郎中?”
石宽和张富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张富家里有老婆孩子,可老婆长得普普通通,对他也很冷淡,晚上办那事的时候就跟个木头人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时间一长,他就觉得没啥意思了。
听说镇里的春香楼来了几个姑娘,那叫一个妩媚动人。于是昨天他就偷偷拿了些钱,跑来龙湾镇,想好好享受一下。
谁知道昨晚春香楼的姑娘都被有钱人给包了,他连看都没看到一眼。最后实在忍不住,就在石拱桥头找了个暗娼,睡了一宿。今天上午回去的时候,半路上看到张球被一群穿着军装的人押着,浑身湿透,不停地打喷嚏。
当时张球看到他,哭着喊着让他救命,说自已被当成土匪给抓了。难道当时看到的不是张球,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