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许诺出现在萧子让身后,看着他把手上的纱布一圈圈拆开,又一圈圈包上,忍不住问他,“公子这是在作甚?”
“无事。”萧子让又将厚厚的纱布裹回去,道。
他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他重新包扎好了之后,声音淡淡的道:“那两个人不用管了,我大概猜到他们是谁了。”
“猜到了?”许诺惊讶道,“公子如何猜到的?”
萧子让没答,许诺低眸,神色一暗,问道:“公子套了阿容的话吗?”
萧子让没回答,算是默认。
许诺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又很快散去。
她的公子还是她的公子,还是一样利用着可利用的一切,哪怕是花想容,也同样如此。
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她正想着,又听见萧子让说了一句:“不久前阿容在七里街和金益赌场的人起了冲突,你去查一查这个赌场,背后的人是谁也要查清楚了,有什么把柄,也千万别放过。”
许诺拱手道:“是。”
“还有,”萧子让又道,“城郊暗杀她的人,不用查了。”
许诺一愣,问道:“为何?”
萧子让看着受伤的手,沉声道:“她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不愿说罢了。”
许诺低眸,道:“公子又如何知道阿容心中清楚,她自己也说了不知道的。”
萧子让轻轻一笑,笑里带着几分宠溺,似乎是想到花想容心中便有些开心:“如果她不知道,那她又为何要在身受重伤的时候跑出去找凶手?”
许诺接话道:“她说了,是怀疑,但还是没找到。”
“她要真没找到,她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萧子让道。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许诺继而俯首,又道:“是。”
果然,还是不一样啊。
**
傍晚时分,花想容独自一人去找杜玉。
萧子让说的对,鲜血才能让她冷静。她现在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杜秋的尸体边,哭也没哭了。
这几天,她可能已经把她的眼泪都流干了。
花想容心里泛起一丝心疼,把眼前这个憔悴的小姑娘和那天那个夜里坐在墙角咬着自己的手都让联想到一起,就更是悔恨。
文渐不在,陆少羽也不在,花想容缓缓坐在杜玉身边,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玉儿……”
“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最终还是花想容先开的口,可她来口了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杜玉打断了。
她低眸,道:“对不起。”
杜玉冷冷的道:“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说这一句对不起,我哥哥就能活过来了吗?”
花想容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是心里自责难受,想听见听杜玉会说什么而已,骂她也好怨她也罢,只是想听罢了。
“你不是说,你去找害死我哥哥的凶手了吗?你找到了吗?”杜玉问她。
花想容犹豫片刻,道:“没有。”
杜玉嘲讽道:“你当然找不到了,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花想容一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杜玉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因为……害死我哥哥真正的凶手,不是你吗?”
花想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杜玉和云萱,是同一个想法。
她们都觉得这件事因她而且,所以她自然要去负这个责任,她也必须得去承担所有的后果。
可是明明她也是被害的那一个,她也是身受重伤差点死掉的人。这一切杜玉都看不见,她只看见,杜秋因她而死了。
“你想说什么?和文姐姐一样,想说这件事不怪你是吗?”杜玉笑得有些阴鸷,“不怪你我怪谁?我哥哥是因为谁死的?你告诉我?”
是受她牵连。
“如果不是你,如果没有你,我哥哥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吗?”杜玉指着毫无生气的杜秋道,“哥哥活了十八年,他最爹爹的话,最疼爱我,他是我爹爹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他死了,谁给他的死一个交代?难道我不该恨你吗?”
要说该不该恨,似乎也是该的。
事情的最开始就是她擅自做主要去帮杜秋的忙,把黄坪居士引到城郊去,谁知道正好趁了云萱的意,更方便他们动手,所以才害得杜秋和她一起受累。
若不是正好遇上刚到营丘的萧子让,她现在也没有坐在这说话的资格。
“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都向着你,都说我是错的?”杜玉吸了吸鼻子,眼泪从眼角划落,“凭什么我不能怪你?”
花想容不敢看她:“你可以怪我,但……”
“好,这是你说的,”杜玉不想等她说完,打断她的话道,“花想容,你欠着我们家一条命。”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她,对上杜玉的眼睛。
她眼里的恨,丝毫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该有的。
从前的灵气,从前的光彩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事深沉灰暗,是恨意悔然。
她在怪花想容,她同样也在怪自己。
“玉儿……”
花想容的话还没说完,门忽的被人,打开。
杜玉转过头,没有看向门口,而是看着杜秋,和方才花想容进来时看见的场景一样,坐着出神。
花想容看过去,是萧子让。
他沉着脸站在门口,开了门后走进来,把花想容从杜玉身边拉起来,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看玉儿。”花想容的回答有些不自然。
萧子让道:“文渐会照顾好她的,你不用担心。我刚从别处买了些上好的茶叶,你随我来,我煮来给你尝尝。”
花想容微微一笑,道:“好。”
她知道,萧子让是想给她解围。
可能杜玉的话,他刚才在门口听见了一些,不想让她继续和杜玉说下去了。
毕竟理亏的是她,她说什么都没用。
萧子让转而看向一动不动的杜玉,浅笑着问道:“玉儿?你也来吗?”
杜玉讥笑道:“你们还真是好雅兴,我就不去了,怕扰了你们的兴致。”
杜玉这话说得很难听,但摆明了,就是说给花想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