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并没有在容老夫人这里多待,便先行离去。
容府里人来人往,阵阵说话声或选或近,也有看到沈妤上前寒暄的,她只能耐心应对。
看着偌大的府邸,她莫名有些烦闷,便寻了一条相对安静的道路走,有意躲开那些“熟人”。
绿竹掩映,曲径通幽之处,有一处凉亭,微风吹来,就像水面一样浮起一道道绿色的波纹。
沈妤站在凉亭里,看着眼前的风景,心里平静了许多。
突然,听到守在不远处的苏叶高声道:“襄王妃,您来了。”
苏叶和云苓循声望去,面露奇异。
“姑娘,是寿宁公主。”
沈妤听得出来,苏叶是故意让她听到的,便缓步下了台阶,在寿宁公主面前堪堪停住。
许是走得急,她鬓角有些凌乱,但还勉强维持着端庄自持的模样,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沈妤回以一笑,却是没有开口。
相对无言一会,寿宁公主似乎下定了决心,左右看看:“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再称呼沈妤“长宁姐姐”了,可见她内心深处十分清楚她和对方只是泛泛之交。
沈妤讶异,眉梢微挑。看寿宁公主这般表现,想来是真的有要紧事要对她说了。
“紫菀,你们先下去。”
紫菀三人面面相觑,苏叶不放心,想要说什么。沈妤对她轻轻摇首,她抱着剑,才和紫菀云苓一同退下,一双眼睛却是警惕着望着这边。
寿宁公主的婢女早就被她留在了远处,孤身一人来见沈妤,一是真的有重要的话要对沈妤说,二是向沈妤表明,她不会伤害沈妤。
她笑了笑:“以前在大景的时候,见过紫菀和云苓,她们陪伴郡主多年,依旧对郡主忠心耿耿,实在是难得,也让人羡慕。”
沈妤语笑嫣然:“她们从小陪我一起长大,自然与一般人不同。其实,主仆之间和朋友之间一样,你对她们好,她们就会全心全意为你。当然,也有那种白眼狼,只要好好防范就是了。”
寿宁公主拂了拂耳边的头发:“郡主所言极是。”
沈妤笑容不改,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王妃走了一路也累了,不如去凉亭歇息一会,吃盏茶罢。”
这就是要和她好好聊聊的意思了。
寿宁公主暗暗松了口气,上了台阶,与沈妤相对而坐。
亭子里,八面来风,在配上眼前的风景,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寿宁公主却是无心欣赏美景,接过沈妤递来的茶盏,笑容微微僵硬。
沈妤闻着茶的清香,不禁赞叹道:“容家不愧是大景最有名望的世家大族,待客最是周到,就连人烟稀少的竹林凉亭,也时刻为客人准备上好的糕点热茶。王妃也尝尝,慕容国的云雾茶与大景有何不同。”
寿宁公主紧紧握着茶盏,强笑道:“容家的茶,自然是最好的。郡主知道的,我在大景并不受宠,这样的好茶鲜少轮得到我,我着实品不出什么不同。”
沈妤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寿宁公主见她不接话,握着茶盏的手又紧了三分:“郡主有所不知,其实在大景的时候,我就很羡慕你。”
沈妤眉眼一动,静静地看着她。
寿宁公主自嘲一笑:“其实不只是我,京城的姑娘哪个不羡慕你呢?我虽有个公主身份,可生母却是个歌姬,一向不得父皇宠爱,去世也早。皇后娘娘慈爱,但我生活的依旧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我知道,若非必要,父皇也想不起来我,京城的世家公子也不会愿意娶我,就连和亲慕容国,父皇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怀庆,若非是我主动争取,只怕现在早就流落街头,或者成为一堆枯骨了。用那种法子嫁给襄王,我很愧疚,同时亦感激他。他给了我王妃的身份和体面,让我在京都有了立锥之地,至少明面上无人敢小瞧我,我在这里的生活比大景好上几百倍。我身为大景公主,对我来说,襄王就是我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依靠,可如今,这份依靠也要没了。”
沈妤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王妃现在是向我诉苦?”
寿宁公主望着她,声音含着几分苦涩:“郡主,你自幼有家人宠爱,太后维护,就连几位皇兄见了你也是对你和和气气,还有一个对你一往情深的楚王。不,现在应该称他为太子殿下了。你有那么多宠爱,是体会不到我的苦楚的。”
沈妤唇角轻勾,一双眸子清凌凌的:“每个人都有不能为人道的苦楚,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承受的苦难?”
寿宁公主眼神一滞,她突然想起来,沈妤的父母是被太后和元丰帝及陆家害死的。或许沈妤早就知道真相,却还要与仇人虚与委蛇。
沈妤嘲弄的笑笑:“但我从不会向别人诉说我受的苦,也从不要求别人体谅我,我想要做的事会一步步按照我的计划,达到目的,无论这条路多长多么艰险。如今,我不是达到目的了吗?”
这样说着,她笑看了对方一眼,呡了一口茶。
寿宁公主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她突然意识道,沈妤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甚至是颇有心机的女子。她这话是在告诉自己,即便仇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太后,她都能想办法除掉,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她是在警告自己,收起那点小心思,别在她面前耍花招。
只听沈妤又柔声道:“说起来,咱们之间隔着杀父之仇,却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处叙旧,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若非大景灭亡,王妃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两难之地?同是大景之人,我却成为了未来的太子妃,只怕王妃定然心有不甘罢?”
寿宁公主手一抖,茶水喷溅出来:“你……你为何这么说,我从未这样想过。”
“哦,是吗?”
寿宁公主点点头,苦笑道:“父皇根本就不喜欢我,我活了这么多年,见到父皇的次数屈指可数,论起父女之情,着实是浅薄得很。听闻父皇驾崩,我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也不会因此迁怒于你。”
沈妤眼中是明显的怀疑之色,寿宁公主心下紧张,一颗心乱了节奏。
沉默了一会,就在她以为沈妤不会开口的时候,却听对方笑了:“可你的确嫉妒我不是吗?”
寿宁公主一张莹白的脸紧绷,下意识想否认,但对上对方那双好像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时,她要狡辩的话堵在喉咙。
直觉告诉她,不要意图欺骗并且害沈妤,否则她的下场会很惨。
内心剧烈挣扎着,她深呼吸一口道:“无论是在大景,还是在慕容国,有多少女子不嫉妒你呢,我只是个出身低微不受宠爱的公主,自然和普通人一样。”
沈妤微微一笑:“王妃倒是坦诚。”
寿宁公主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十分憋闷。
沈妤微微扬眉:“所以,以我们的关系,王妃要与我说什么呢?”
“我……我想……”寿宁公主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沈妤淡淡接过话去:“是先引起我的注意,然后博取我的同情,赢得我的信任,外帮着你的好夫君和平王算计我和太子是吗?”
寿宁公主面色一变,心头大骇:“你……你怎么……”
沈妤瞥她一眼,突然伸出手,拉过她的手。
猝不及防的,她手中的茶盏打翻,在石桌上滚了几圈,落在地上,裂为数瓣,发出清脆的碎瓷声,淡淡的茶香弥漫在风中。
沈妤干净利落的掀起她的袖子,轻笑出声:“这就是你用来博取同情的办法?伤害自己?”
那白皙的手臂,赫然是几道狰狞的伤痕。
寿宁公主觉得那伤痕分外刺眼,亦觉得难堪,愣了一会,用力抽回手。
沈妤松开手,随意抚平自己的袖子。
“你那次去沈家拜访,故意遮遮掩掩,却是故作平静,就是为了引起我的好奇心。接下来,你向我诉说你的困苦,自然而然的,我会发现你身上的伤,觉得你是被襄王虐待,会主动接近你,慢慢信任你。得到我的信任后,你便可以为襄王做事了,不是吗?只可惜,我不是傻瓜,你这种把戏,我见多了。更何况,你我不过点头之交,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相信你。所以,注定了,你的楚楚可怜,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
沈妤的声音很轻很淡,目光无波无澜,没有讽刺,没有炫耀,只是陈述事实。可在寿宁公主看来,却是比直接嘲讽她更能打击她。
“你……”
“我之所以耐着性子在这里见你,听你说这些,就是想证实一下我的猜测,也是看在安王的面子上给你一次机会。这条路该怎么走,你好好掂量掂量。”
寿宁公主诧异:“四哥?”
沈妤唇畔勾起:“你不会不知道安王现在是什么身份罢?”
寿宁公主低下头:“四哥对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让我看着办。不过,我想他还是想给你一次机会的。安王一直都是个好人,即便你与他没有多少兄妹之情,他还是不忍心看你误入歧途。公主,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一番好意啊。”
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再称呼寿宁公主“王妃”,寿宁公主心头一动,霍然抬头。
沈妤淡淡道:“他不方便单独见你,有些话我就替他转达了。跟着襄王平王一起死,或者做一个富贵闲人,你选一个罢。”
寿宁公主嘴唇动了动,眼睛里氤氲着一层雾气:“四哥他……他真的这么说吗?”
沈妤笑道:“路摆在你面前,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若是选错了,谁都救不了你。”
两人对视一会,寿宁公主咬了咬唇,下定决心:“我都听郡主和四哥的。”
“公主不会反悔吗?”
寿宁公主有些迟疑,赶紧摇头:“不会。”
凉亭外,斑驳的竹影投映在地上,阳光透过浓密的缝隙筛下来,形成一个个跳跃的光圈。
沈妤望着外面大片大片的影子,忽而笑道:“公主可还放不下襄王?”
寿宁公主一怔,继而坚定的摇头:“我没有。”
她嫁给襄王本就不是因为爱慕襄王,只是为了襄王妃的身份和荣华富贵。就算她曾经对襄王有些心动,但对方身边妾室美人众多,她那点心动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想保全王妃的尊荣。现在,是生死关头,襄王更是可以放弃的。
沈妤道:“很好。在所谓爱情中,女子比男子更容易泥足深陷,我是怕公主会无法舍弃。”
寿宁公主垂眸不语。
没想到,今天欺骗沈妤不成,反倒是她的真面目暴露在沈妤面前。
除了和沈妤合作,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襄王就算扶持平王登基,她也还是个王妃。平王不登皇位,依照沈妤的承诺,她也能享受荣华富贵,安王看在两人是亲兄妹的份上,也会护着她。
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也听说了元丰帝对慕容珩的宠爱,容家沈家宁家也是站在太子身后,平王要争皇位,能有多大的胜算?再者,她身为一个亡国公主,就算平王登基,她的位置也摇摇欲坠。但是若她向沈妤投诚,无论是沈妤还是安王都会保全她的一切,她何必要冒着风险帮助襄王和平王?
以前她觉得襄王是她的依靠,现在想来,襄王是靠不住的。有安王这个亲兄长,不比襄王可靠得多吗?
沈妤又拿起一只茶盏,斟满茶推到她面前:“慕容国的人不知道你在大景受不受宠,却知道你在大景是太子的堂妹,就算没了襄王妃的身份,你的日子也可以过得很好。若你想再嫁,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娶的。”
这句话,就算给她的保证了。寿宁公主心中升起激动之情,强忍着没喜形于色。
沈妤知道她彻底被自己说动了,道:“好了,现在可以与我说一说,襄王和平王让你接近我,是为做什么了罢?”
心里一块巨石放下了,寿宁公主放松了许多,犹豫了一下,将襄王对她的吩咐和盘托出。
一个时辰后,沈妤目送寿宁公主离开。寿宁公主一步三回头,她笑着道:“回去后,公主尽管按照我说的去做,便无后顾之忧。”
寿宁公主点点头,恢复了端庄的模样,转身离去。
她带来的丫鬟也紧随其后。
沈妤已经知道,这个叫翠儿的婢女,其实是襄王的人,看似尽心尽力侍奉寿宁公主,其实是奉命监视她。不过,没关系,一个丫鬟罢了,应付她不必费多少心力。
紫菀望着寿宁公主的背影,迎上去:“姑娘,我看见寿宁公主眼圈红了,她是哭了吗?”
沈妤含笑点头:“是啊。”
紫菀挠挠头:“她在襄王府过得不好吗,否则怎么会在您面前哭?”
“是过得不太好。”
紫菀更不明白了:“难不成她还指望您出面帮她?”
沈妤点点头,轻叹一声:“是啊。”
紫菀瞠目:“啊,您不会真的帮她罢,她可是襄王妃……”襄王可是平王的人!
沈妤屈指敲敲她的额头:“好了,在这里待的时间够长了,再不回去姐姐该着急了。”
紫菀揉揉额头,“哦”了一声,又喊苏叶。
出了竹林,沈妤沿路回到热闹的宴会上,一路走一路欣赏风景。
前面是一座假山,上面建了一座凉亭,周围还有枝繁叶茂的绿树,以及争奇斗艳的似锦繁花,下面是宽阔的湖水。
云苓指了指一旁的石阶:“若是去上面赏景最好了。”
沈妤摇着团扇,顺着她指的方向瞥去。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掠过湖面,突然顿住了,猛然停下脚步,只觉得心头一凛。
紫菀奇道:“姑娘,怎么了?”
在原地站了站,沈妤还是走了过去,紫菀三人连忙跟上。
此处离竹林不远,环境清幽,却也偏僻,是以没什么客人。由于周围是浓密的树木,所以比别处更阴凉些。
不知怎么,她觉得这阴凉似乎沁入了骨髓。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她该回去。可是,随着越走越近,湖面上那道红色的影子也越发显眼。
苏叶察觉到她的异常,问道:“姑娘,怎么了?”
沈妤用团扇指指前面的湖水:“那里……”
苏叶会意:“奴婢去看看。”
苏叶脚步很快,一会就返回了,但面色却是不好看。
沈妤蹙眉,心头愈发疑惑。
苏叶有些着急,低声道:“前面的湖水里,飘着一个死人。”
“什么?”紫菀惊呆了。
苏叶担忧道:“姑娘,咱们绕道走罢。”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妤点点头,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前方一阵脚步声,一群小厮婢女朝着湖水的方向奔来。
“啊,就在这里!”一个婢女尖声道。
“这身裙子……这身裙子分明是魏姑娘穿着的!”
魏姑娘?是魏玉昙?
沈妤不由回头,只听见“噗通”一声,两个小厮跳了下去,不多时就将水里的人拖了上来。
一众婢女吓的花容失色,捂着唇:“是魏姑娘,是魏姑娘啊。”
魏玉昙抄写完了佛经,终于能出门了,是以今天随着魏夫人来参加宴会,可是她怎么会落水身亡呢?
紫菀几人同样疑惑,也有些不安,她扯扯沈妤的袖子:“姑娘,咱们……”
她们现在还走得了吗?
话未说完,就听见有人朝这边大喊:“你们是什么人?”
既然无法脱身,就只能停留在此。
苏叶上前几步,道:“这位是长宁郡主,听闻定国公府上风景独特,我们陪着郡主来赏玩。”
前面人一听是沈妤,立刻减了气势。
他们面面相觑,互相推搡了一番,终于有人鼓起勇气问道:“不知道郡主方才有没有看到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沈妤轻摇团扇:“不曾。”
一众人白了脸:“那魏姑娘是怎么落的水……”
还有人哭嚎着:“魏姑娘在这里落水身亡,我们的命也可能保不住了。”
在这里哭喊终究是解决之道,很快,便有人将此事禀告给容家主人和魏夫人了。
但是,却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来,为首的是定国公夫人叶氏,还有满面慌张的魏夫人。
看见地上躺着的红裙女子,魏夫人哀嚎一声扑了上去。
“昙儿,我的昙儿——“她哭的撕心裂肺,“是谁害死了我的女儿!”
这件事是在容家发生的,叶氏自然不能置之不理。魏玉昙在容家被人杀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她忙劝道:“魏夫人,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还不能确定魏姑娘是如何落水的……”
“你什么意思?”魏夫人猛然回头,表情和声音都很尖锐,“你是说,我在用女儿的死来冤枉你们容家?”
“魏夫人误会了,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魏姑娘不幸殒命,我也深感心痛,但我容家也万万做不出谋害贵客的事来,此事还是查清楚为好。”
“事实就摆在眼前,还要如何查清楚!”魏夫人霍然起身,指着魏玉昙的尸体,“你看看,看看我的女儿,好端端的参加宴会,竟然死在了你家,你身为主人,能推卸得了责任吗?我不管,今天容家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叶氏对泼妇一般的魏夫人深感头疼,同时越发瞧不起她。到底不是世家大族出身,这么没涵养。
在场的人都是唏嘘不已,亦是震惊。尤其是姑娘们,一个个吓的面色惨白。虽然她们素日不喜欢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魏玉昙,但是看着魏玉昙的尸体躺在她们面前,她们还是难以置信。
有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了,魏玉昙身体肿胀,瞳孔放大,耳朵和眼睛里还有血丝。嘴唇青紫,面露痛苦。种种迹象表明,魏玉昙就是被人摁在水里活活溺死的。
容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下人们自然不敢懒怠,老老实实做活,所以地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块小小的石子都看不见,自然不存在用什么东西打晕魏玉昙再丢进水里的情况。
而凶手竟然将魏玉昙活活溺死,到底是和魏玉昙有什么深仇大恨?
众人胡乱猜想着,少倾一个来参加宴会的太医被叫来了。
魏夫人死死地盯着他,太医只觉得头皮发麻,还是拱手道:“魏夫人,请节哀顺变,但请容许看我一看令嫒是被如何杀死的罢?”
魏夫人仍是面色酷寒,却还是让开让太医检查。她也不喜欢女儿的身体被一个男子随意检查,但为了给女儿报仇,只能如此。
果然,太医的说法和众人的猜测一致,魏玉昙是被人溺死的。
“请看魏姑娘两边颈侧的手指印。”太医站起身,指了指,“若是我猜得不错,凶手应该是个女子,为了压制住魏姑娘,两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因为是女子,力气小,无法直接掐死魏姑娘,只能将她用力摁进水里溺死她。魏姑娘为了活命,自然是挣扎了。”
且魏玉昙身上的首饰没少,身体里面也没别的痕迹。很明显,凶手不是谋财害命,也不是见色起意,而是只为了杀人。
闻言,众人目瞪口呆。
杀害魏玉昙的人竟然是个女子?!
魏夫人怒不可遏,猛然吐出一口血,虽然觉得头晕目眩,但强撑着没有倒下。
她环顾一圈,好像看谁都像凶手,把人的心看的都七上八下的。
突然,她尖叫一声,挥舞着手臂朝沈妤跑去,口中大喊:“沈妤,还我女儿命来,还我女儿命来——”
众人大吃一惊,屏住了呼吸。就在她们以为沈妤会被愤怒的魏夫人伤到的时候,苏叶及时挡在沈妤面前,将她推开了。
“魏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魏夫人从地上爬起来,身体颤抖,目光狠厉盯着沈妤:“除了你,谁还会杀害我的女儿?”
或者说,谁敢杀害魏家的千金。
“只有你会这么做!”
沈妤默然不语,淡淡地看着她。
苏叶怒声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姑娘可是你能随意攀扯的?”
魏夫人指着沈妤:“除了你,还有谁敢这样做?就因为昙儿得罪过你,你就要杀了她!别人不敢,但是你敢!今天,你必须还我女儿的命!”
苏叶气笑了:“魏夫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家姑娘杀了你女儿?还没调查,就将这盆脏水泼到我家姑娘身上,你凭什么?”
魏夫人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脸气的涨红:“我听说了,发现昙儿尸首的时候,你长宁郡主就在这里,除了你谁还会是凶手!”
紫菀大声道:“你这是胡搅蛮缠。我家姑娘来参加宴会,在容家欣赏风景,刚好走到这里,还没靠近湖岸,那群人就跑来了,我们事先根本不知道水里的人是你女儿。不信你问问去给你报信的人,我家姑娘到了这里的时候,你女儿是不是早就在水里了?”
放才几个小厮婢女相互看了一眼,道:“郡主走到这里的时候,魏姑娘的确早就……早就死了。”
“那也不能证明你不是凶手!”魏夫人认定了沈妤,怒吼道,“说不定她是刚杀了昙儿,然后想逃走,刚好就有人寻找到了这里。”
这时,太医轻咳一声道:“魏夫人,魏姑娘的皮肤已经变白变皱,至少泡在水里一个半时辰了。”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若真要指认是沈妤杀害的魏玉昙,从时间上就对不上啊。
魏夫人脸色忽青忽白,厉声道:“说不准是她提前很长时间杀了昙儿,现下过来,就是看热闹的。她笃定了有人为她作证,不会牵扯到她身上。”
众人一听,这不是胡搅蛮缠是什么?但现在魏夫人已经失去理智,无人敢开口替沈妤说话。
这时,严卉颐和沈妘匆匆赶到,来到了沈妤面前,刚要开口替沈妤辩驳,沈妤安抚般对她们摇摇头,表示无碍。
沈妤面色平静,上前一步道:“魏夫人,我念你失去女儿,悲伤过度,对于你随意污蔑我行为不与你计较,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胡言乱语,毁我清誉。”
魏夫人一噎,气急败坏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沈妤嗤笑:“这话真是可笑。你没有证据,就随意往我身上泼脏水,反倒要求被污蔑的人找出证据自证清白,这是什么道理?在场的贵客都是出身名门,想必懂得律法,什么时候慕容国的律法变得这般随便了?”
“你——”
沈妤接着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过自然不会承认,也不会任由你污蔑我。我的确是来到这里不久,一个时辰前在竹林那边的凉亭,竹林离这里很近,走到这里连一刻都用不到。根据太医所言,魏姑娘至少死了一个半时辰,试问我如何杀她?至于你说的我早早地杀了她又折返,更是可笑。我若要杀她,用得着在这里,闹得人尽皆知吗?魏夫人别以为所有人和你一样是蠢货!”
被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骂蠢货,魏夫人当即就要翻脸。苏叶忍无可忍,满面寒霜道:“魏夫人,注意你的身份。”
魏夫人身体一僵,感觉所有人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
她已经被夺去了诰命,成了白身,而且就是因为得罪了沈妤被夺去的诰命。
“怎么,魏夫人还不相信?”
魏夫人嘴唇紧紧抿着,显然就是要将谋杀魏玉昙的罪名扣在沈妤头上。
“我可以证明长宁郡主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在众人的注视下,寿宁公主越众而出,径直走过来。
魏夫人瞪大了眼睛:“襄王妃?”
襄王可是平王的人,寿宁公主怎么替沈妤说话?
寿宁公主道:“因为我有重要的事要私下和长宁郡主说,便追着她去了竹林的凉亭,一个时辰后才离开。此地人烟罕至,无人作证,但是从容老夫人的住处去往竹林的方向,一路上却有很多人看见,这一点很容易就能打听得到。那一个时辰,我一直和长宁郡主在一起叙话,甚至长宁姐姐比我离开的还晚一些,她怎么可能杀害魏姑娘?我知道魏夫人爱女心切,但请不要随意诬陷别人。”
魏夫人张张嘴:“王妃,你……”
寿宁公主皱眉:“或者说,到了现在,魏夫人还要说我作伪证,故意偏袒长宁郡主?若果真如此,魏夫人着实是过分了。”
魏夫人身体一晃:“我自然不敢。”
她信不信不要紧,重要的是,在场的人信了就好。谁也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魏夫人是无理取闹,沈妤完全是被疯狗咬了一口。
虽然众人不懂襄王妃为何要帮沈妤作证,但襄王和平王会明白,寿宁公主在博取沈妤的“信任”。
魏夫人泪流满面:“那凶手到底是谁,我的女儿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有人提议:“为今之计,只能报官了。”
叶氏皱了皱眉,和杀人案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她不能反对,只能默认。
她不由看了沈妤一眼,暗自腹诽,凶手不是沈妤,太遗憾了……
看到沈妤,她自然想到了容渝,左右看看,却是没有容渝的身影。
她不做他想,吩咐人将刑部尚书请来。
很快,人都散去了,沈妤随着人群走回去。在路过碧草青青的湖岸时,不着痕迹的给苏叶使了个眼色,苏叶怔了怔,少倾也发现了什么,俯下身去,又快速站起来。
出了人命官司,宴会也没必要进行下去了,众人向荣老夫人膝行,纷纷告辞。
马车上,沈妤将苏叶捡的东西拿出来,沈妘道:“这是什么?”
沈妤笑了笑:“这是轻纱,姐姐不认识吗?”
沈妘观察了一会道:“这是流云纱?”
沈妤道:“是啊,这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魏玉昙那件衣服,就是流云纱所制。
面前一截白色轻纱上,绣着缠枝花,只这一点布料,却用了不下五种颜色的丝线,周围还有暗纹,而且针脚细密,绣工繁复。
看料子的边缘,很明显是被人硬生生撕开的,这应该是衣服上的一部分。
沈妘摇摇头:“我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那个世家贵女会狠心杀害魏玉昙。阿妤,这截衣料的主人真的会是凶手吗?”
沈妤微笑道:“我相信是这样。”
沈妘叹了口气:“参加寿宴,竟然也能闹出这种事。今天顺宁长公主和薛恬如也在,她却没有找你麻烦,着实让我惊讶。”
沈妘不说,她差点忘了两人。沈妤笑道:“是啊,今天难得看她们安安静静,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沈妘猜测道:“你说,魏玉昙的死会不会和薛恬如有关?”
沈妤摇首:“我不能确定。左右就那几个人,我让人去查一查,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这样说着,她看着手上的衣料,若有所思。
魏玉昙被杀不是小事,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
魏夫人哭哭啼啼的回到了魏国公府,找到了魏钧,向他哭诉,并且忽略事实真相,将罪名扣在沈妤头上,意图激起魏钧对沈妤的憎恶,好杀了沈妤为魏玉昙报仇。
魏钧当然不会仅听信魏夫人的一面之词,着人去容家打探了,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魏夫人“谎报军情”很不满,但念及女儿不幸殒命,没有责骂魏夫人。
他自然也是愤怒伤心的,但男子不比女子,一个枉死的女儿还不足以让他豁出去找沈家麻烦。魏夫人觉得魏钧冷漠无情,把魏钧也恨上了。
后来她就像疯了一般,整天大喊大叫,哀声啼哭,还说女儿托梦给她,让她为她报仇,闹得整个魏家日夜不得安宁。魏钧忍无可忍,只能吩咐人把她关押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至于魏贵妃,人在宫里,也听说了容家发生的事。她虽然心疼魏玉昙,更多的是觉得魏玉昙太蠢,总是闯祸,现在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魏家也失去了一个用来联姻的女儿。
可转念一想,反正元丰帝早就想着要对魏家出手了,就算利用魏玉昙联姻也无多少用处。如此看来,魏玉昙死了,也并不是多可惜。
回到襄王府,襄王问道:“如何?”
寿宁公主抚了抚因为做戏在手臂上留下的伤痕,道:“她似乎有些相信我了,我今天在容家替她说话,也是为了进一步取信于她。”
襄王温和的笑笑:“我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温柔的执起她的手,掀开袖子,露出斑斑伤痕,怜惜道:“你受委屈了。”
寿宁公主善解人意道:“我只是个不受宠的亡国公主,如今能依靠的只有殿下,为了殿下,我愿意做任何事。”
襄王叹息一声,将她揽入怀中:“等一切结束,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寿宁公主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我相信殿下。”
接下来半个月,寿宁公主又以上香为由,两次去凌云寺与沈妤私下相见。当然,这种私下相见是在襄王的默许下的。
慕容珩最近似乎很忙,已经许久没有晚上翻墙来偷偷看望沈妤了。沈妤知道有些事已经迫在眉睫,没有打扰他。
但是,没想到,慕容珩竟然还会忙里偷闲想着她,有时候会派人送来一封“情意绵绵”的信,有时候是一包点心,有时候是一支玉簪……沈妤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笑弯了一双眼睛,告诉她他没有一刻忘记她。
紫菀将一支珍珠碧玉簪放进梳妆台上的匣子里,笑嘻嘻道:“太子殿下真是体贴,三天两头派元骁送礼物过来。”
可怜元骁也是太子殿下身边有品级的护卫统领,竟然做起了小厮的活计。
云苓笑着道:“太子殿下果然最看重咱们姑娘了。”
沈妤站在窗前,唇角微翘,并没有害羞。
这时,苏叶进来禀报:“姑娘,有客人到访。”
沈妤回头:“什么人?”
“是容家大姑娘。”
竟然是容渝?
沈妤道:“请她到花厅稍等,我换身见客的衣服就去。”
容渝在花厅等了一会,沈妤就款款行来。
面前这个女子,生的是仙姿玉貌,出尘脱俗,眉眼间却不经意间流露出妩媚来。既可做端庄娴雅的名门淑女,又可做魅惑人心的红颜祸水,骨子里散发出与生俱来的气韵。如今,她只是穿了件素雅的衣裙,依旧是美艳不可方物,让人移不开眼睛,一双眸子尤其动人。
同是世家嫡女,容渝自小受到四面八方的赞美和恭维,也不得不承认,沈妤丝毫不比她差,甚至宣国公府的严卉颐,也是个高贵淡然如牡丹花般的人物。
她收起复杂的心思,站起身,温柔的笑笑:“郡主。”
沈妤请她落座,笑道:“贵客临门,倒是我失了礼数。”
容渝忙道:“是我太唐突了,没有提前给郡主下帖子。”
“容姑娘客气了。”
斟酌了一下,容渝歉疚道:“其实我早该来的,只是我实在走不开。不瞒郡主说,自祖母寿宴过后,母亲大病了一场,二妹也被吓到了,近来我一直在照顾她们。”
沈妤吃惊:“国公夫人病了?”
容渝无奈的扯扯嘴角:“太医说,母亲是气急攻心。”
沈妤也有所耳闻,魏玉昙死在了容家,请刑部介入查明真凶,接连好几天,都有衙门的人到容家去查案。这也就罢了,关键是魏夫人也跟着一块去,还吵吵嚷嚷,说叶家难辞其咎。叶氏又不能和她对着吵,终于在第三天被气晕了。这事传出去,魏家丢了好大的脸,人人都说魏夫人疯了,再加上魏钧也受不了魏夫人了,是以便遣人把她看管起来。
沈妤轻叹一声:“魏夫人也是爱女心切,只是连累了容家。”
容渝道:“其实,我们也很愧疚,事情到底发生在容家。若非我们疏忽大意,可能魏姑娘也不会无辜枉死,更不会让魏夫人有机会污蔑郡主。”
沈妤笑道:“容姑娘实在是多虑了,魏姑娘是个活生生的人,更是贵客,难道还需要府上派人跟着她吗?此事纯属意外,也是她的命,容姑娘不必自责。”
容渝皱眉:“也不知道凶手到底是谁,只要这件案子一天不了结,容家上下就寝食难安。”
沈妤安慰道:“容姑娘不要太过担忧,有刑部在,迟早能将真凶绳之以法。”
容渝笑道:“郡主所言极是。”
默了默,她难得有些难为情:“其实,今天我到贵府拜访,还有一事相求。”
沈妤心下感到奇异,面上不动声色:“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容姑娘直说便是。”
容渝摇头叹气:“还不是二妹。她被魏姑娘的死吓到了,连续几天高热不退,现在倒是不发热了,却是精神恹恹,也不爱吃饭,人都瘦了一圈。今天她突然提起,要吃碧玉糕,我派人去买,可是她却不肯吃,偏偏要吃郡主上次做的。是以,我就厚颜来拜访郡主,请郡主相助。”
她说的无比真诚,看起来真的很疼爱这个妹妹。
沈妤客气的笑笑:“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种微末小事。容二姑娘想吃我亲手做的碧玉糕,遣人来说就是,我做好了派人给她送去,何必劳烦容姑娘亲自上门。”
容渝道:“这怎么行?”
她也知道沈妤只是说客气话,毕竟人家是郡主,下厨做糕点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罢了,不是谁想吃就能指使她做的。
沈妤吩咐紫菀去厨房准备,又道:“劳烦容姑娘在这里稍等。”
容渝站起来:“我和郡主一同去罢,虽然我在厨艺上没什么天赋,却可以给郡主打打下手。”
沈妤看她一眼,微笑道:“好。”
许是因为觉得麻烦了别人,容渝在厨房很是勤劳,还谦虚的询问沈妤做糕点的步骤,沈妤一一作答,耐心的教她。
快到傍晚的时候,容渝带着食盒离开,沈妤亲自将她送到大门外,看着马车走后才回去。
紫菀感叹道:“我以为像容姑娘这般高雅矜贵如莲花的人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每天在家中读书写字赏花就好,没想到居然也跟着姑娘在厨房忙了几个时辰。
路过花房,沈妤驻足欣赏了片刻,笑道:“莲花圣洁清高,出淤泥而不染,让人佩服,容姑娘一出现,的确给人这种感觉。”
紫菀想了想:“容家是太子殿下的外祖家,姑娘在京都,以后见到容姑娘的机会多着呢,说不定会多出一个好朋友,就像严二姑娘一样。”
沈妤只是笑容浅淡,不置可否。
近来京都风平浪静,顺宁长公主母女不兴风作浪,魏家也没有找沈家麻烦。可越是这样,越是觉得诡异。就像暴风雨来之前的时候,平静却又压抑。
元丰帝的行动很快,不,或许是平王和魏家早就预料到,心知躲不过,便不再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挣扎。
太阳还未升起,一队人马便冲进了平王府和魏家,不由分说开始搜查。
两府上人仰马翻,婢女小厮倒了一地。
平王府里,有人高声道:“找到了,在这里!”
身穿铁甲的禁军赶紧过去,原来,王府后院,处理夜香的地方,竟然有一条密道。众人忍着臭味,走下去瞧了瞧,却发现下面是几间地下密室。
几个禁军合力将门砸开,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皆是震惊当场。
这里面,竟然藏着兵器铠甲。这也就罢了,毕竟就这写些械,也无法攻入皇宫。最让众人吃惊的是,密室里竟然摆放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龙椅,旁边的衣架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还在一个铁盒子里发现了浑身扎满针的小木人,上面是用明黄色的料子写的生辰八字,这是巫蛊之术啊。
众人脸色一变,平王敢这么做,这……这话分明是谋逆!
他们开始寻找平王,可却发现平王早就潜逃了。接着,接到了从魏家传来的消息,魏钧和他几个儿子也不见了,只留下被关押着的疯婆子——孙氏。
他们几乎要把魏家翻个底朝天,却也没有找到兵符,想来是魏钧拿走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回宫复命。
因为平王嫌弃带着一个女子碍手碍脚,是以毫不留情的抛下了平王妃。
大殿上,元丰帝听着玩禁军统领的禀报,龙颜大怒。审问了平王妃一番,却是一问三不知。元丰帝立刻下令,废了平王妃的身份,将她幽禁于平王府,非死不得出。然后,又派人去襄王府缉拿襄王。
结果,也是一无所获,甚至连寿宁公主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元丰帝气的差点晕过去,立即派人去捉拿平王等人。元丰帝又让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会审,审理平王和魏家谋逆一案。虽然平王逃了,但是以往暗暗支持平王的人还在朝堂。
查出平王党羽还是很容易的,很快,那些人全部被揪出来了,平王支持者众多,竟然占了朝堂半数之多!索性都和兵权沾不上什么关系,即便有几个官位高的,到了关键时刻,也不管用了。
皇帝眯起眼睛:“原来你们都是这样效忠朕的,一个个结党营私,勾结皇子!朕还没死呢,太子也活的好好地,你们就想着扶持平王上位了!即便太子久不在京都,他却是朕亲自立下的储君,你们打量着太子身体不好,便早早地站队,盼着太子早点死!什么时候,这朝堂成了他平王的了!”
众大臣纷纷跪倒,求饶的求饶,喊冤的喊冤。
他们错了,原以为他们私下里的小东西可以瞒天过海,不曾想元丰帝了如指掌。之所以以前不收拾他们,是时机未到。现在时机成熟,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好肃清朝堂。
元丰帝毫不心软,挥挥手:“拖下去!”
对于这种一心盼着他和太子死,好凭借平王青云直上的大臣,他没必要手下留情,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没诛九族已经是他从宽处置了。
与此同时,封锁城门,禁军挨家挨户搜查叛贼。一时间京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平王和魏家谋反,贵妃魏氏定然一早就知情。”元丰帝道,“来人,带魏氏。”
让人惊奇的是,魏贵妃竟然凭空消失了。
青玉阁。
沈妤坐在一棵桂花树下,捧着一本书看。天气渐渐转凉,紫菀为她穿上一件披风。
“姑娘,过一会就进屋罢,小心着凉。”
沈妤放下书,望着前方碧蓝的天空,幽幽的叹了口气。
“姑娘在担心京都的事吗?”
沈妤站起身,随手拈起一瓣菊花:“今年的秋狩怕是不成了。”
紫菀笑道:“秋狩什么的,奴婢不懂。奴婢只知道,还有两个多月,姑娘就要和太子殿下大婚了。希望在那之前,京都恢复平静,不要影响姑娘出阁。”
沈妤失笑:“是啊,须得一切尘埃落定才好。”
紫菀撑着下巴:“原本我还想帮姑娘绣嫁衣呢,如今却是用不到我了。”
太子大婚,自然非同寻常。太子妃大婚的冠服,也不像寻常人家一样,需要按照太子妃的规制来。大婚的流程也由礼部负责,她不必操一点心。
“在想什么?”一阵淡淡的药香传来,沈妤回过头,对上他的清润又饱含深情的眸子。
紫菀见此,偷偷笑了,轻手轻脚的退下。
沈妤莞尔一笑:“今天太子殿下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慕容珩轻笑,声音清越:“来看看我的太子妃。”
阳光下,她浓长的眼睫镀上一层金光,就像羽毛一般。她眨眨眼睛:“都忙完了?”
慕容珩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亲昵的蹭着:“没有。”
沈妤笑道:“那你怎么有时间亲自过来?”
“想你了。”他毫不脸红道。
沈妤眼波盈盈,横他一眼:“油嘴滑舌。”
他啄了啄她的额头,笑声低沉:“只对你这般。”
沈妤挑挑眉:“还有心情说笑,想来你是胸有成竹,一点也不担心了?”
“跳梁小丑罢了。”他有些骄傲,完全不将平王放在眼中。
“父皇给过他机会,他非要自寻死路,怪得了谁呢?”
沈妤勾起唇畔:“魏贵妃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她的寝殿有一条密道,想必她早知道一旦父皇对魏家动手,也不会放过她,便逃走与平王汇合了。”
“原来她早就给自己准备了后路。”
慕容珩揽住她纤细的腰身,轻柔的吻落在她头发上:“近来不要出府,无论是谁邀请你。”
沈妤点点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慕容珩哑然失笑:“不亲口嘱咐你,我不放心。”
突然想起什么,他道:“你说不必我插手魏玉昙的事,想来杀害魏玉昙的人找你已经到了?”
沈妤推开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啊,找到了。”
慕容珩被看的莫名所以:“你这样看着我,难不成此事与我有关?”
“是啊,毕竟想嫁给你的女子可不止一个。”
慕容珩抽空来看了她一次,接下来又在忙碌。
没有亲自参与,她到底是不放心。虽知如今风雨飘摇,但她还是想进宫瞧一瞧。顺便……解决一件事。
思虑了一夜,翌日用过早饭,她决意道:“苏叶,安排一下,我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