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用【凝霜踏雪】制造出来的冰锥和娅瑟长长的尾巴,三个人接连爬上了最底层的楼梯,顺着围绕着天井的螺旋楼梯一直向上前进。好消息是,这里的楼梯经历了千年的时光仅仅是损坏了一点,大体的结构还在,只是阿雪和娅瑟对抗泪中之骸的地方有了大段的坍塌,但无伤大雅。
“嘿咻……”阿雪拉住了她的手,帮她用力的翻了上去,周围的空气变得清澈起来,她们从下水道再次回到了法明戴尔城内。
“这么长的楼梯,倒让我想起来烛龙殿前的长阶了。”阿雪坐在井底的围栏上,喝着酒歇息着道。
“泪之国究竟是怎么样的国度啊,像这种规模的建筑,还是这宏伟的城池,没有魔法的帮助是怎么建起来的……不过,虽然泪之国存在的时候斯托利亚的魔法还未诞生,但是一路走来,我倒是感觉到不少的魔法痕迹。”丽诺尔捂着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她身上的汗渍渗的她未痊愈的外伤止不住的刺痛。
而最后爬上来的则是娅瑟,她可一点也没有劳累的样子,不愧是永动机小龙。
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广场,天井便在这广场的中心,地面是温白色的石头一体砌成,在每一条道路的中央都有一条淡蓝色的水晶条带,时至如今,这水晶中的能量还在不听的流动,或许覆盖了整个法明戴尔的逆弥蒂尔之冬所需要的“魔力”,便是通过这些遍布在每一条道路的水晶通路完成输送。
刚爬上来的娅瑟念动了一阵龙语,一个藏在阴影处正准备向丽诺尔扑来的泪中之骸瞬间被音爆炸得粉碎,阿雪走上前去,把里面包裹着的人骨烧了个干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个海蜇有没有跟你说?”
“是泪之国的人……”丽诺尔嘶了一声,扯了扯被血和汗粘在身上的内衣道,“在法明戴尔,感染了泪之瘟疫的居民最后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是无魂的死者,你和娅瑟与那坨巨大的泪中之骸打了这么久,没被感染吧?”
“她体内没有泪之瘟疫的谱线,应该是没问题的,虽然明一人的萨尔丁血统稀薄,但那至少也是最崇高的血脉,”娅瑟道,“它们的首要目标是长得像忧愁公主的你,然后才是活着的其他东西,丽诺尔,要不把你的脸遮起来好一些,我们还得寻找寂霜之墓,估计还要在这座城里徘徊一阵。”
“我也是这么想的,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要是再经受一次下水道那样围困,恐怕是再也无法走出法明戴尔了,”丽诺尔从手环里取出在凛冬山城买的黑白格猎鹿帽和羊毛围巾,给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在重伤和泪之瘟疫的双重打击下,那双眼睛看起来十分的憔悴,重重的眼袋耷拉着,但是她还是在原地转了个圈:
“当当,这帽子派上用场了。”
“我记得我当时说过这顶帽子真的很丑,你居然真的买了下来。”娅瑟叹了口气。
“是嘛,我觉得还挺威风的!”阿雪拍了拍丽诺尔的头,“说起来,你怎么知道要来地上的,那地方叫寂霜之墓,听起来好像是个在地下的地方,我们走下水道会不会快一些。”
“或许是感觉吧……”丽诺尔裹在围巾里,声音有点发闷,“刚才的幻景也是,赫卡忒她对我体内的泪之瘟疫做了什么,我能看到一些来自过去的记忆,冥冥之中有一种指引,我觉得寂霜之墓并不在地下。”
“哈?这么不靠谱啊?”
“也没什么办法,我们只能相信丽诺尔的感觉,丽诺尔,你能再把刚才看到的幻景再复述一遍吗?”
丽诺尔点了点头,将刚刚在下水道内看到的骑士,以及教堂内的战斗仔仔细细的再次讲述了一遍,娅瑟一边听着,一边翻起了星期四的笔记。
“……泪之国是善用水晶的国度,虽然法明戴尔使用的力量我们至今一无所知,但是那种冰蓝色的水晶在法明戴尔随处可见,内部流淌着近似魔力的力量,但是又和魔力不同。泪之国的历史一旦复原,不但会改变蒙特卡洛和凛冬山的起源故事,甚至会影响斯托利亚的魔法史……”她一边翻着笔记,一边用斯托利亚语转译上面的蒙特卡洛语给丽诺尔听,“水晶,水晶……魔力……整个法明戴尔是用水晶驱动的……有了,丽诺尔,过来。”
娅瑟抓起丽诺尔的手,来到了白色道路上的蓝色水晶步道上。
“用霜之刃,砸一个洞出来。”
“哈!?”丽诺尔歪头疑惑着,“你确定吗,这可是千年的古迹啊?”
“法明戴尔建立在蓝色水晶的基础上,你手里的那块石牌中间和这地面上镶嵌着一样的水晶,但是里面的光已经很暗淡了,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运用这些水晶的,所以我想,或许重新给那块石牌充能之后,道路就会显现出来,”娅瑟蹲下身来,缓缓地抚摸着地面上冰冷的蓝色水晶,“可惜的是,这水晶根本就没有谱线……”
丽诺尔拔出了杰芙琳,缓缓地吸了口气,冰霜自四周覆盖在伞身上,霜之刃的形态展现。
“没有谱线?”
“嗯……没有谱线,这里面流动的东西,是不存在于物质界的,总之,就在这里砸开吧。”
带娅瑟稍微避开之后,丽诺尔便双手持柄剑尖向下,向着水晶地面猛地戳了下去,只听得一阵铿锵之声,剑尖立在了地面之上,却是连个洞都没砸出来。
“好硬啊……”丽诺尔将尖尖再次抬起,刚准备再次洞穿,阿雪却一拳砸在了伞柄上,剑尖咚地一声插入了地面之内,剑身上的寒气四溢。丽诺尔一脸嫌恶地回头看向阿雪,她可不想别人在未经许可的时候触碰只属于她的杰芙琳,就连娅瑟也不行而身后的,阿雪则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用点力嘛,你像没吃饭一样的。”
丽诺尔还没反驳,脚下的水晶地面自剑锋的落点开始,裂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缝,里面流动的蓝色能量剧烈的膨胀起来,而又猛地收束了回去,蓝色的光芒逐渐黯淡,居然有屡屡的灰色的厚重雾气自内里飘出吗,这和丽诺尔在刚进法明戴尔时见到的雾气一模一样。在灰雾飘出的一瞬间,丽诺尔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一声呼喊擦着耳边飘过。
灰雾涌来,娅瑟非但没有后退避开,而是将那石牌举起,石牌上的水晶从淡蓝色变成灰色,而后仿佛成为了一个漩涡一样,将自地面飘出来的灰雾尽数吸了进去,随着脚底下的水晶步道彻底熄灭,那水晶居然重新点亮了湛蓝色的光辉。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娅瑟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重新焕发光芒的石牌,她将石牌放到自己眼前,炽烈的龙瞳看向水晶之内,片刻之后,她将石牌抛给了丽诺尔。
丽诺尔也学着娅瑟的样子,向石牌中心的水晶内看了进去,那水晶内,赫然出现了一整座法明戴尔的城市投影。整个法明戴尔城内的大小房屋,塔楼,城墙,全都由那湛蓝色的流动光幕组成,每个重要建筑上都有着自己的名字,甚至有灰色的云气,标注了丽诺尔所在的位置,原来她们穿越了下水道,如今已经来到了法明戴尔外城的近中央区域。
那蓝色光幕最密集的地方,在整个法明戴尔外城东侧最边缘的位置,那里有一座四四方方的,如同盒子一样的巨大建筑,丽诺尔将石牌收起,顺着指引看去,那里确实有一座和投影一模一样的建筑。在逆弥蒂尔之冬的深邃蓝光下,那座四方形如同棺材的建筑笼罩着令人不安的黑色轮廓,而那座建筑本身,居然是一个巨大雕像的底座,上面的雕像已经有些毁坏,但是能看出来那是一个左手抱着一本书,右手拿着一把如他人一般高大的华丽巨剑的长须老人,那剑身正如丽诺尔曾经在安德里斯手中见过的,狼卫大骑士使用的巨剑一般。而老人的形象也甚是威武,那大剑指着的方向不是别处,而是朝着法明戴尔南方正门那断裂的桥梁。
“雅尼罗姆王……”一个名字从丽诺尔口中念出,她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这个名字,只是看到雕像的时候她便认识了。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阿雪一把抢过了石牌,也学着丽诺尔的样子看了一下,“太好了,我们现在有这破城的地图了。”
“这地方四周倒是很荒凉,只有这一座建筑在那里……再加上名字,寂霜之墓,恐怕,这里是法明戴尔的藏骨塔。”娅瑟用手捏着嘴唇道。
“那就意味着……那里的泪中之骸会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按照童话来看,泪之瘟疫第一次爆发的时候,整个法明戴尔便陷入了绝望,患病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藏骨塔内肯定积蓄了许多第一次泪之瘟疫的死者遗骸,与其说寂霜之墓是法明戴尔的藏骨塔,倒不如说那里就是泪中之骸最集中的巢穴。”丽诺尔也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些守护公主的骑士们,居然将公主转移到了或许是整个法明戴尔最危险的地方,这些渴望公主头颅的泪中之骸,某种意义上却成为了守护公主安眠的防御手段。
“那些恶心东西的弱点在骨头,只要打破了保护内部骨骸的粘液,再将内部的骨头彻底摧毁,就能摧毁他们重组的速度,甚至能将它们直接杀死,”阿雪用力的拍了拍丽诺尔和娅瑟的背说道,“还多亏了这头聪明的小龙找到了这玩意的弱点,要不我们还拦不住刚才在教堂里碰到了那东西……不过它们的独立个体,居然能组成一个那么大的怪物,好酷。”
“阿雪,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确定要跟我们一起吗?”丽诺尔倒是十分严肃的向阿雪问道,“那里的危险程度远比刚才的下水道要多得多……你也别死撑了,我知道你的状况也不好,而且那里的泪中之骸只会更强,我见过那些黑色的泪中之骸,就连公主的护卫骑士们都无法和它们抗衡,我不想让你因为我遭遇危险,或是染上致死的泪之瘟疫,如果你现在想离开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呸,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阿雪朝着地面啐了一口,里面也带着一些血丝,她也受了不小的内伤,“我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说了,我要帮你找到神迹,帮你解除诅咒,这才到哪儿啊,你就想赶我走了。”
阿雪的这一番话让丽诺尔低垂的眼眸再次抬了起来,丽诺尔身上的东西沉重而残酷,但是丽诺尔只能走下去,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这个看起来有点傻的高个子女孩,让丽诺尔心中再次振奋。
而阿雪看向丽诺尔的目光也有些黯然,她在丽诺尔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影子,一个来自过去的她的恐惧感而再也无法相见的女孩,她不知道丽诺尔背负着什么样的诅咒,只知道这个白金色长发的少女,一直在以近乎自虐的偏执方式独自战斗着。
在丽诺尔还没醒来的时候,娅瑟告诉了她在银锤镇的后续,凛冬学院的见闻,以及丽诺尔在坠落濒死之时又给自己注入了一份泪之瘟疫原液的事情,她很想知道丽诺尔这娇小的身躯中,究竟有着多么可怕的极端求生意志。
过去的她因为恐惧而麻木,没有救下那个影子,而现在的她没有恐惧,她要让丽诺尔安安全全的离开法明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