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蔡祖明正好从沈月婵的房间内走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仍站在那里傻乐的余一丁,有些奇怪地问道,“余先生,发生何事这么高兴?”
余一丁暗道一声好险,得亏柳翠推开了自己,这要被蔡祖明看见两人亲热还真有些尴尬,连忙敷衍道,“没事没事……,哦,对了,沈小姐恢复的还好吧?”
蔡祖明答道,“幸亏先生出手相助,月婵现在已无大碍,只需再修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那就好,不过今日赶路我的夫人还是乘坐马车吧,有劳将军让人准备,最好马车上垫的褥子厚实一些。”
“这是自然,两位夫人被夷人劫持吃尽苦头,我看她们就乘坐送月婵回来的那架马车好了,其内足够宽敞,又是双辕双马,不会影响我们赶路。”
这下余一丁放心了,他生怕蔡祖明会问出为什么要给马车内垫上厚褥子的事情,听他所言果然是认为二女被劫后直到现在也没有彻底恢复,就想着让她们在路途上更舒适一些,不过这样也好,要是解释起来对于余一丁来说也是件麻烦事。
“不知将军对我们此去坤阳城有何准备?”余一丁又问道。
“我正想跟先生商量此事,这样吧,我们先吃早饭,边吃边说。”蔡祖明说着还不忘加了一句,“这些日子二位夫人受苦了,一会儿等她们醒后我让婉晴将早餐送到屋内。”
蔡祖明并不知道昨夜柳翠是单独一个人睡的,余一丁也没多说,哼哼哈哈地就敷衍了过去,蔡祖明当然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一边说着一边就将余一丁引到另一个房间。
这是一间只有桌椅板凳的房间,看样子就是一个小小的餐厅,等余一丁两人坐下,婉晴便将早餐所食的稀饭馒头之物一一端了上来,外加两盘小菜,随后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又回到沈月婵所住的那间屋子,代替蔡祖明继续照看她。
“余先生,今日我们前往坤阳城,途中很有可能遭遇夷人,依先生之意,遇此情形我们该如何应对?”
蔡祖明有些担忧地问道,看来他跟余一丁的想法类似,但是这位年轻武将肯定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想到余一丁的两位夫人才会有此疑问。
前往坤阳城的一路可不像是在栖凤镇时的情形,那时还有众多官军可以保护二女,余一丁也能放开手脚与夷人拼杀,若是今日途中遇上夷人,万一对方人数众多,他们四人稍有不慎便会深陷重围,到那时不仅柳翠和钟离雪的安全堪忧,就连余一丁和蔡祖明两人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个未知数,因此蔡祖明实在担心会出现这种局面。
余一丁本来是拿了个馒头慢慢啃食,听见蔡祖明这样一说便停了下来,抬头望着他答道,“倘若遇上大批夷人我们只有回避,不可硬拼,若是小股夷人嘛,我有把握将他们全数击杀!”
蔡祖明有些愣神,但见余一丁说得斩钉截铁,他也见识过余一丁的本事,相信余一丁绝不会胡乱说大话,连忙追问道,“那么依先生之见,多少夷人算是‘大批’,多少又算是‘小股’呢?”
余一丁稍稍沉吟后答道,“四五十人之下我有把握将对方全歼。”
这是余一丁经过仔细计算得出的一个数据。
如果对方有四五十人,就算他们将四人包围,以蔡祖明的功夫,抵挡住五六名普通夷人不在话下。远程射击柳翠有弓矢可用,近战她还有一把骨剑,这个妮子现在已经完全恢复,肯定没有大碍。虽说钟离雪昨夜才破身,但是经过余一丁的治疗恢复,使剑应该没有问题,她和柳翠二人依托马车的掩护对付七八人也问题不大。
剩下三十来人余一丁自认只靠自己足以应付,不说他的气指已经升级,可能夷人还没近他的身就会死伤大半,到那时如果这些人还有勇气继续围攻,余一丁不介意顶着防御蛋壳大杀四方,他相信夷人不是木头,眼看着身边的同伴非死即伤而无动于衷,只要干翻他们一二十人,剩下的夷人必定会心惊胆寒,说不定立刻便会作鸟兽散。
现在余一丁唯一担心的就是碰上额田幸人松谷男那样的高级武士,或者是夷人的乱波,想当初松谷男一人就可以同时对付蔡祖明和陈平两人的围攻,双方拼斗多时也不见他落了下风。而那些乱波不仅神出鬼没,又身怀多种攻击手段,弄不好蔡祖明和二女就会遭了他们的道,到那时余一丁对其余三人难免照顾不周,他们中任何一人受到伤害余一丁可能都难以做到及时救援。
于是余一丁紧接着又道,“但是如果遇见了夷人中的乱波或者极为厉害的武士,我们决不能硬拼,到时候则由我来掩护,你带着我的夫人先行撤退。”
蔡祖明本来还在惊讶于余一丁说出的他能对付的敌人数量,现在可不同于在矿区时,身边没有一兵一卒跟随,就他们四个人,其中还有两名女眷,余一丁竟然敢说出面对四五十人没有问题,甚至还有把握将其全歼,这番话已经令蔡祖明目瞪口呆。
可是再听到余一丁说出来如果遇上高级武士或者乱波绝不可硬拼,由他带着两位夫人撤退,余一丁掩护时,蔡祖明又是微微一愣。
“好!就依先生所言。”愣过之后蔡祖明立刻点头答应。
如果到时候连余一丁都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击,只能说明他们面对的敌人肯定非常厉害,蔡祖明可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比余一丁的本事还大,由他带着柳翠和钟离雪先行撤退绝对是明智之举,至少不会给余一丁拖后腿,所以略略思索一下后他立刻答应了余一丁的安排。
“我觉得前去坤阳城这一路我们主要是赶路,万一碰见夷人能避则避,实在躲避不了的话再说与其拼杀的事情,但是就怕我们到了坤阳后夷人已经开始攻城,到那时将军有何打算?”
余一丁又说出了一个他心中担忧的问题,这一趟他之所以带着柳翠和钟离雪陪同蔡祖明前往坤阳城,完全就是在还蔡祖明陪他前往矿区寻找二女的情义,另外也有自己的能力提升的原因,为了报恩而把自己和两个老婆的性命全都搭进去的事情余一丁可做不出来,其实如果不是还蔡祖明的人情,他完全可以直接转向东南前往望桑镇,避开夷人暴乱的战场,也免得两个妮子再遭不测。
但是如果他们赶到坤阳城时正好遇上夷人已经开始攻城,几个人只得另外再寻找机会进城,到那时想要入城就要突破数千夷人的包围圈,不仅难度很大,而且还要面对诸多未知的风险。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所以余一丁想先听听蔡祖明的打算。
可是还没等蔡祖明开口回答,婉晴已经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边走边说道,“蔡将军,小姐醒了,她还想下床见你!”
蔡祖明立刻陷入石化之中!
昨日赶到平洛城后,余一丁确实给沈月婵再次进行了治疗,也告诉蔡祖明今天一早沈月婵便可下床,当时蔡祖明只认为余一丁是在安慰他,反正见着沈月婵一切安好他便放心了,只要她伤势稳定,最多在这处密室修养上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恢复,因此他并没有把余一丁的话太当回事,谁知道现在沈月婵真可以下床了,这怎能不令他震惊,要知道到目前为止,距离沈月婵受伤也才堪堪过去三天!
“余先生,这……”
蔡祖明才说道一半,余一丁已经打断了他的言语道,“将军还不快去看看!”
蔡祖明这次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礼节了,一边对着余一丁拱手行礼一边起身便往门外奔去,余一丁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依旧拿起刚才那半个馒头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片刻之后蔡祖明风风火火地从门外冲了进来,进屋后便对余一丁单膝跪地行礼,口中还不住地说道,“先生真乃神人也!有何差遣,祖明定当万死不辞!”
余一丁并没有托大,连忙扶着他的胳膊说道,“蔡将军太客气了,有话请坐下再说。”
蔡祖明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话语,他整个人已经高兴得连句整话都说不上来了。
刚才他进屋便看见沈月婵已经坐在床头,正准备穿鞋下床,大惊之下蔡祖明连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势,这不看不要紧,等到沈月婵掀开衣襟解开缠绕在她腰间裹伤的布带,蔡祖明一眼便看见那条原本触目惊心的伤口此时却变成了一道泛着粉红色光泽的嫩肉,甚至连一点点血痂都没有了!
直到沈月婵在一旁催促,蔡祖明才回过神来,又想起昨夜余一丁对他说过的话,终于确信沈月婵的伤能够恢复得如此迅速,绝对是经过余一丁治疗的缘故,暗道余先生这种有大本事的修行者当真了得,于是也顾不得继续照顾沈月婵起身,只让婉晴服侍她下床,自己连忙跑到餐厅拜见余一丁。
看着蔡祖明兴奋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余一丁只得又道,“蔡将军还记得我昨夜就已说过的话?你还是想想怎么安抚沈姑娘吧,此刻她的伤势并未彻底痊愈,还得继续在此地养伤,不能跟着我们前往坤阳城啊。”
蔡祖明连忙道,“先生说的是,一会儿等月婵过来我便劝她,还请先生从旁替我说话。”
余一丁连连应道,“好说,好说……”
正在二人说话间就见婉晴搀扶着沈月婵走进了餐厅,刚进屋沈月婵便甩开婉晴的手臂,上前对着余一丁施了盈盈一礼,口中说道,“月婵多谢余先生救命之恩。”
眼见这对小夫妻如此多礼,余一丁实在很不习惯,连忙客气道,“蔡将军助我寻回内子,帮些小忙是分内之事,还请沈姑娘不要多礼。”
沈月婵莞尔一笑,继而巍颤颤地起身,余一丁虽然可以治愈她的伤口,但是流失的精血却不可能替她找回,此时的沈月婵仍旧有些虚弱,蔡祖明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口中说道,“月婵,虽说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仍需一些时日才可彻底恢复,现在整个郡王府都迁至坤阳城,我的卫戍营也在那里,你留在此地安心养伤我也放心,等一会儿我便和余先生赶回坤阳城,待平定夷人之乱后再来接你。”
蔡祖明话音刚落沈月婵立刻说道,“祖明,你的心意月婵都知道,可是父王已经前往坤阳,现在仍不知那边情形,贼人本就势众,万一坤阳城不保,父王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安心待在此地养伤?另外我听婉晴说余先生的两位夫人也要与你们同行,她们这些日子受的苦可不比我少,何况婉晴也有一身功夫,如果你带上我们随行,你的那两名亲卫也不用留下来照顾我们,这样路上人多了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祖明,你说呢?”
“这个……”蔡祖明一时没了言语,只得眼巴巴地望着余一丁,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位未婚妻属于伶牙俐齿,他一名武将实在无法在言语上说服沈月婵,所以刚才才会请求余一丁帮他说话。
“沈姑娘,你听我说。”沉默了片刻后余一丁才缓缓开口。
眼前这人毕竟对她有救命之恩,因此沈月婵只是转过头用一双美目望向余一丁,安静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主要是我不赞同你此时前往坤阳城,原因嘛有以下几点。”
余一丁顿了顿继续道,“其一,平洛郡的夷人劳工参加暴动的不会是他们在大晋的全部人手,至少这一趟蔡将军和我前往矿区就消灭了近千名夷人,这还不包括蔡将军在苍岭镇时就已派出信使向各个矿场示警,我估计最多只会有五六千左右的夷人参与暴动,而坤阳城本就驻守有李盛将军的所部人马三千禁卫军,现在蔡将军的卫戍营和平洛郡城的官军也已赶到坤阳,坤阳守军至少增加到了四千人,加上坤阳城高防坚,发生夷人暴动这等大事,晋皇必定会调兵增援,坤阳城守军固守待援不成问题,所有姑娘完全不必担心沈郡王的安危。”
沈月婵听余一丁这样一说,脸色随即就变得舒缓起来,余一丁见自己所言有效,紧接着又道,“另外,姑娘的伤势才刚刚有所好转,待在此地继续疗伤乃是最为稳妥的办法,虽说我能做到让你的表皮快速愈合,但是内腑之伤却无能为力,这个需要时间恢复,如果此时贸然出行,先不说你的伤势能否承受奔波之苦,会不会有所反复,万一路上遇见围困坤阳城的夷人,他们对付不了坤阳守军,但是对付我们这几个人肯定绰绰有余,到时候我们只有逃命的份,但是依姑娘目前的身体状况,逃命之时必定会成为蔡将军的拖累啊。”
沈月婵已经面露沉思之色,余一丁赶紧趁热打铁,接着又道,“另外,姑娘有所不知的是,我的夫人只是受了被劫之苦,身体却没有受伤,此次前往坤阳城她们也不惧怕路途上的奔波辛苦,哪怕逃命她们俩还是乘坐马车,可是姑娘的身体却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啊,我可不希望你们夫妻因为我的事而再次受到任何伤害,那样的话我真的就无法偿还这份恩情了,还望沈姑娘体谅,在这里我先谢过姑娘了。”
说着余一丁便对沈月婵抱拳行礼,沈月婵连忙摆手道,“余先生切莫多礼,本是先生救了月婵的性命,怎么反倒还要对我道谢?这可万万使不得。”
这时蔡祖明也赶紧上前扶着自己的未婚妻,只因沈月婵已经在起身回避余一丁的行礼了,可是此刻的她却显得弱不禁风,匆忙起身后整个人都摇晃不止,蔡祖明不禁在心头暗道,看来不让月婵跟着自己前去坤阳是正确的,她此时的状况看起来必须还要在此地继续休养些时日才行……
这下总算将沈月婵劝了下来,她又和蔡祖明低声耳语了几句,便再次向余一丁道谢,随后便由婉晴搀扶着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随后余一丁二人接着吃完早饭,柳翠和钟离雪却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余一丁也有些奇怪,按理说钟离雪的身体没有那么娇弱啊,于是顾不得其他赶紧回房查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正好早饭后蔡祖明已经吩咐亲卫准备车驾马匹,他也趁着余一丁回房间这段时间再去同沈月婵道个别。
余一丁进屋就看见柳翠坐在床边,钟离雪也已靠坐在床头,两个人正在小声说些什么,余一丁不禁有些无奈地笑道,“你们两个丫头,都醒了怎么还不起床吃早饭?一会儿蔡将军他们就将马车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柳翠调笑道,“大哥,姐姐她下不了床了,看来只有让大哥抱到马车上去了,而且早饭也必须在马车上吃哦。”
钟离雪娇羞道,“余大哥休要听小翠妹妹胡说,我哪有那么娇气,马上就可以起来了。”
余一丁现在的脸皮已经比原来厚实了不少,见着钟离雪说话间就要起身下床,连忙说道,“确实是大哥考虑不周了,小翠你去让他们准备些早饭,带着你们俩在路上吃。”
“好。”
柳翠说着便往门外走,余一丁已经快步来到床边,不由分说就要将钟离雪抱起来。
“不要,余大哥,我还没有洗漱……”
房间里只剩下钟离雪的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