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光耀天下

姜年想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彻底地宣泄过一次感情了?

嗯……小时候吧,考不到一百分就得不到想要的玩具,姜年宣泄过。怎么宣泄呢?

其实也就小孩子在沙池里一脚一脚用力地踩,他觉得这样子能让自己好受点,哎呀哎呀,就差两分,两分我就能让爸妈给我买那台新出的游戏机了,可恶啊,就差这么一点点,我踩,我踩,我要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其他的呢?还有没有?

嗯……姜年得好好想想。

除了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过一次,还有这次考试不够一百分之外,好像真的就没有了。

就姜年的话来说,他的成长其实挺一帆风顺的,就早期家里条件不太好,但也没有让他受什么苦,反而在这种略微艰苦的家庭条件中他很早就懂得了什么叫懂事,好吧,有时候会调皮,不过为数不多好吧。

所以,为什么要宣泄?宣泄什么感情?在这个时代这个社会中,一个拥有美满家庭的孩子,只要不是胡思乱想,能有什么烦恼?学校霸凌?不好意思,姜年从小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要干架,还真没吃亏过。

那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姜年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强呢?

嗯……其实算是不错的了。作为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他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很不错了。

先是修真界带来的冲击,然后是巷子里的侮辱,再是百岛市突围,最后得知,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在自己身边生活了十八年的“亲人”所为,目的呢,就是要把他给搞死。

哈哈,怎么能有这种事出现?开玩笑吧。结果还真没开玩笑。一想到自己的人生被一个最亲的人安排得妥妥当当,那人摇身一变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主宰者,那时候的姜年,就已经产生了许多的负能量,不过啊,他还能忍。

那么现在咧。

他还怎么忍?

他的父母是别人假扮的哎!

什么时候啊?什么时候这些人来到我身边的?是两天前吗?还是两个星期前,哎哎,别告诉我,是两年前,再是……很久很久以前,从我出世之后呢?

别开玩笑了。

姜年害怕得不得了。比知道自己就要死去还要害怕。

“告诉我,好吗?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告诉我我真正的父母在哪里?哎,我现在才发现你们是假冒的,是不是很蠢啊?哎,那个,你们该不会是我真的亲生父母吧?啊哈哈,就是,如果我一直都没有发现,就是就是,我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其实我真正的父母早就死了,然后你们来到我身边潜伏十八年,就是为了剥离那什么狗屁天命?那,那我这是,把自己父母给杀了吗?哎,那我,那我……是不是就……很该死啊?”

姜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这些都是什么啊,他想这些干嘛?这不明摆着就是假货嘛,还想这么多,宰了不就行了?

看,你这样做得不是挺好的嘛。

这两个人被你弄得死都不能再死了。

嗯……

嗯?

嗯!

姜年猛地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踉跄地退后,一步,一步,扑!倒在沙发上,他双脚蹬了蹬,手在沙发上印出血迹斑斑,他就跟见了鬼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大口喘息,不知不觉间已经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在他面前,两具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尸体倒在地上,大片鲜血染红了地板,一直蔓延到姜年脚下。

明明并不算滚烫,姜年就跟赤裸着触碰到了刚刚烧红的火钳,慌乱地缩回双脚,蜷缩着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脸色苍白,恐惧地看着两具尸体,口中喃喃:“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他们不是爸妈,我杀的好……不是我杀的……”

一个不是我杀的,一个他们不是爸妈,我杀的好。

这算什么?害怕了吗?还是想给自己心理安慰?

得了吧,人都已经杀了,就倒在你脚边呢!

姜年就跟一个受了惊的小兽一般,面前倒下的是被猎人刚刚枪杀的父母,他就躲在一个冰冷的窟窿里,自顾自的害怕,恐慌。结果发现自己满手是血,啊,原来他就是猎人。

是他杀了自己的父母。

“啊!啊!啊!啊啊!”姜年突然大叫起来,撕心裂肺,狰狞可怖,他拼命地把自己的手往沙发上蹭,似乎想让血迹消失,可血怎么会消失,就算是被水洗得干干净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红得令人心慌。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你刚才杀得不是挺自在,挺干脆的吗?

“我想着,他们不是我的父母的话,就可能是妖怪变的,我只要杀了他们,他们没有法力支撑,就会现出原形,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我就可以不用害怕,然后我就能确定他们不是我的父母……”

可他们现在没有现出原形哦。

“那他们会不会真的是爸妈啊……”姜年抱着头,一脸惶恐,“我做了什么?就因为他们有江年的记忆我就动了手?他们不是都做得挺好的吗?没什么破绽啊其实,也就说了一下江年的事而已,我这么草率,这么果断,我……”

人都已经杀了,还想这么多干嘛?

“我……不知道啊!我不想杀……不,我想杀了他们,他们冒充我的父母,他们该死!”

那你怕什么?

“他们还是我父母的样子,我怕啊,我怕我真的判断错误,把他们都,都……那我这样不就是……弑父弑母的人渣了吗?我才刚刚失去了一个爷爷,我不想……再失去爸爸妈妈啊……”

屋子里,只剩下姜年自己的声音。

电视机不知什么时候被关掉了,没有声音发出,哦,不是被关掉了,而是被毁灭了,那上面还着着火呢!

也没有姜哲许萍在了。

姜年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刚才都是他在自问自答,一下子脸上浮现出妖邪与冷漠,一下子又变得恐惧慌乱。

哪个才是真的他?

这也难怪啊,谁能真的杀了自己的父母还无动于衷的?就算他们不是真的,可披上的终究是他父母的模样,这样宰了他们,会有快感吗?其实姜年自己也不确定啦,他就是单纯的想,要是他们能现出原形什么的,自己杀了就杀了,就怕出现这种情况。

姜哲和许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半的头颅都被削去了,身上伤痕累累,还有不少地方通了个前后透亮,灯光映照在他们身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明明刚才他杀得这般毫不犹豫。

明明他知道这都是假的。

明明人都已经死了。

明明他刚才是那样机智勇敢,是那样果断坚决。

“可我……害怕啊……”姜年的五官因恐惧而扭曲,他用沾染鲜血的双手捧着两边的耳朵,作出了一个要哭的表情,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为什么我就要承受这些啊,我不想要这样,我不想杀人,我不想做什么天命之子,我不想做什么修士,我想做我自己,我想平平凡凡的,我什么都不想了,如果这是一场梦,快点醒来吧,我要江爷爷,我要爸爸妈妈,我要我自己,都回来……”

他的声音在屋子里格外明显,头上的灯光此时仿佛变得比太阳还要耀眼,姜年的意识陷入了混沌,精神濒临崩溃。

“教教我,该怎么办?”姜年自语,充满了哀求。

哎,拿你没办法。还记得你第一次触碰天命花时,看到的景象吗?它似乎可以让你看到整个地球,你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再次触发那种视界,可以的话,你就能用来找到你的父母了。

姜年的眼睛重新焕发了一丝神采。

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

屋子里寂静得可怕。

砰!

门被狠狠关上了。

姜年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楼下江年的家,他直接冲向卧室,打开锁头,一把拉开柜子,把里面已经成为一个花苞的天命花拿了出来。

到这里,姜年的动作就小心翼翼许多了,他把天命花轻轻放在自己的额头上,闭上眼睛,探出灵觉,试图与天命花产生共鸣,可当天命花封闭之后,姜年就再也感应不到那种细微的联系,似乎天命花成熟之际是不能被打扰的,它这样的变化即是自我保护。

姜年的心也渐渐浮躁了起来。

“快给我回应啊,让我再次看到整个地球,我要一个答案,我要看到我的父母在哪里,我接受不了他们两人真的是本人,否则我会悔恨一辈子。”

姜年脑海波涛不止。

天命花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它身上连金光都消逝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金色的圆球,找不到半点神异的地方。

“给我来点反应啊!我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我才开蕴境!我没有能力一下子就找到他们,我更不能把整个地球都掀翻了去找,我需要你的力量,我只想知道我父母是否还活着!”

姜年朝着天命花咆哮。

这可不是一个求人的态度。

幸好,姜年也意识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太多的现实与丑陋,现在的他,对于放低姿态,可是相当的自然。

他立刻把语气软了下来,捧着天命花做出了拜见的姿势,上下摇动,神情复杂,哀求中带着焦虑,慌乱中透出麻木,他低下头,郑重而诚恳地说:“求求你了,你是从我体内取出来的,你也是见证过我出生的,你不能不管我,我现在只想看看我父母在哪里,你一定要帮我,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天命花还是没有动静。

姜年像是被瞬间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捧着天命花,继续苦苦哀求。

天命花依旧无动于衷。

姜年疲惫的心再度遭受了重创。

“怎么办啊,谁能帮帮我……”

我。

一个字,一个声音,从姜年心中蓦地传出。

姜年豁然抬头。

只见天命花在这一刻绽放出了无尽的光辉,将姜年笼罩的同时还迸发一股极具恢宏的伟力,整个天地仿佛为之一振,世界法则轰鸣,道音响彻,金光灿烂,一道庞大光柱直冲云霄!

光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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