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锦见轩辕陛在聊天之时突然沉默不语,送走王葇薇之后直接开口问道。
轩辕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名字叫李元锦?”
李元锦回道:“是啊,我本名李元锦,道号天缘。在筑洲中你们都以天缘称我,没有人问过,我也就没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轩辕陛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我刚出生的时候,我家老头子给我请了一位命师批字,给我下了一句八字批言,言说我一生都将与批言所提有万千关联,难以断绝。”
李元锦好奇道:“那句批言是什么?”
轩辕陛一字一句的答道:“‘白衣殿前,云间锦绣’。所以刚才听到你本名有一个锦字,我才猛然想起这件事来。”
“白衣殿前,云间锦绣。”李元锦仔细的品咂这这句话,略微思索道,“那位命师有没有说过,批言所提之人到底帮扶你还是伤损你?你现在有没有遇到与之相关的人?”
轩辕陛仔细想了一下说道:“倒是没听我家老头子说过批言中人与我什么关系,与批言相关的人倒是遇见了一个,就是我那堂兄轩辕殿,从小就跟我不对付,喜欢各种刁难于我。”
李元锦笑道:“那就是了,只是说与你有牵绊瓜葛,又没说是好是坏,那位轩辕殿也未必就是能够牵绊你的人,批言这种东西,是要信,但是不能因为它把自己都困住了,对吧?”
轩辕陛喜笑颜开,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倒是跟我们家老头子有两分相像,我家老头也说,我只需要留心批言相关的人,是好是坏都是自己经营而来的,哪有一见面因为几个字就是生死仇敌的说法。”
李元锦笑道:“令尊倒是豁达,颇有与天地命理抗争的豪杰之意。”
轩辕陛撇了撇嘴,转开话题道:“那位王城主似乎与你认识,她此次前来,好像是因为见你来的吧?”
李元锦叹气道:“她那里是来找我的,本来她提到你的剑纹,我还以为她是来威胁你的,但是而后她说了一句话,我才知道她没什么坏心,只是顺口提醒你一句,顺便让我给某人带个话。”
轩辕陛依然一头雾水道:“她说了什么话?”
李元锦摇头道:“她很是哀怨的说了一句王八蛋,在筑洲之时,雪秨提到她们一位师叔,也曾说过相同的话,包括你,对他的评价也都是惊人的一致...”
轩辕陛恍然大悟,“她说的是天真?”
李元锦无奈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评价师兄,不过王葇薇倒是实实在在的提醒了你一件事,剑纹只有我们和亥殿的人知道,若是有人无端提起此事,那肯定与你被刺杀这件事情有些许瓜葛。”
轩辕陛问道:“你的意思是,若是我家中有人以此事指摘我和我爹,就可能是幕后的主使人?”
李元锦回道:“不,肯定没这么简单,这人若是这么蠢,也不可能在应无王的眼皮子底下安排刺杀你。但是利用这件事的人肯定与你不对付,你谨慎一些必然是没错的。”
轩辕陛想起这些争权夺势的腌臜之事,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之上,恨恨的说道:“恶心!”
一行人中,云筑宫的宗门所在就是擎岳洲和首阳洲的交界之处,半个月的时间就到了,所以云筑宫一行人是最先离开的。离别之时,雪蓥也微笑着请赵春牽和青琳青琴去云筑宫做客,其余众人都是男子,自然不便去全是女修的云筑宫,雪蓥还致歉了一番。
不过三位女子也都笑着婉拒了,于是云筑宫诸位就此离去,离开之时,雪秨还恶狠狠的瞪了李元锦一眼,还是对他怀疑沈少青一事耿耿于怀。
雪蓥以眼神示歉之后,带着三位师妹出城离去,返回了宗门。
第二个离开的是赵春牽,赵家立足安址洲中,位于首阳洲东侧,赵春牽自柔兆城下去之后,还需要再转乘济水宫的鱼龙舟才能回去。临走之时,她将之前在轩辕陛密库中取来的三件法宝,一柄狭刀,一枚金钗和一根绣针拿了出来,对轩辕陛道:“好了,此行回去路途没什么危险,这些法宝就还给你了。”
轩辕陛笑道:“怎得,咱们相互帮衬了一路,你还不把我当朋友吗?你要是不当,那就扔了好了,反正我没有将送出去的东西收回的道理。”
赵春牽也开玩笑道:“那好,我就把它们扔在路边,然后当自己捡到了三件法宝好了。”
众人一阵轻笑,轩辕陛伸手掏出一枚小巧的金色小剑,递给赵春牽说道:“这是我轩辕家的剑信,你拿着,若是有什么困难,就以此传信于我,我一定会去帮你的。”
众人之中,只有轩辕陛知道赵春牽家中的事情,也最是感同身受,赵春牽也不推辞,一把接过之后笑道:“挺好,与你们相识,我总算不在孑孓一人,遇事也算有所依仗了。春牽在此拜谢各位,咱们日后有缘再见。”
赵春牽盈盈一拜,与众人道别,然后翩然出城,独自去往济水宫的渡口。
青风暗戳戳的说道:“轩辕陛,你莫不是对春牽姑娘有什么格外的想法?”
轩辕陛正待反驳,李元锦已经开口呵斥道:“青风!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众人一阵哄笑,轩辕陛也难得解释,就任由他们调笑了。
一个月后再到下一处渡口,轩辕陛和李元锦也离了柔兆城,前往轩辕家而去,柔兆城的北去路程的第一处渡口,就是上清宗北侧的城口峰,上清宗众人返回之时,自然是最后一个出城的。
未见王葇薇之前,李元锦还没觉得那处渡口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自从城中一会之后,李元锦就觉得,这城口峰渡口的安置,实在是太有深意了。
甚至他都怀疑,当初在城口峰上,青风说的师兄在此练过剑的话,搞不好就蒙着了。
轩辕陛带着李元锦,两人辞别上清宗众人,直接架着一架六龙辇车,自东侧的主城门出了城,一路驾年车往东疾行。
这架六龙辇车,居然还是一件不俗的法宝,拉车的六龙,虽然只是蛟龙之属,但是也个个都是元婴期,行进起来,居然比李元锦全力御剑还要快上一倍。
辇车的车厢之中,以阵法内藏一处屋舍在其中,里面各种东西都置备的十分完整,轩辕陛和李元锦,不过是在屋中聊天喝茶,下棋打坐,不过四五天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荆山。
轩辕氏当年在荆山铸鼎、剑,替世间万民安定天下,开不世之伟业,其后虽然定都有熊,但是却将直属的子孙血裔全部安置在了荆山之中,一是看护熔铸鼎、剑的熔炉,二就是将首阳山搬到了荆山,把那一处矿脉收入囊中。之后天下各国林立,轩辕家也趁势退居其后,全部迁徙到了荆山之中,再不染指一统天下之事。
当初轩辕氏铸剑所用,便是这首阳山铜,他安定天下之后,首阳山搬到了荆山,首阳山铜就被更名为荆山帝心铜,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铸剑材料。普通的凡俗剑器,只要加上一分的帝心铜,就能成为宝器法宝,若是一柄剑能有一成的帝心铜,只要熔铸得当精心淬炼,最低也将是灵器级别的法宝。
最为神异的是,这荆山帝心铜,只有铸剑才能发挥作用,不管是长剑短剑轻剑重剑,哪怕只是一枚手指长度的小剑,都能有所妙用。但是一旦所铸兵器不是剑,哪怕是与剑极其相似的刀矛之物,立时就变成了普通的铸造材料,不能发挥其作用。
世人传说,这是帝心铜融入了轩辕氏的祖剑真意,所以只有铸剑才能发挥其神异功效,无形之中又给荆山帝心铜增加了几分神秘之色,成了天下使剑之人人人渴求的铸剑神物。
轩辕家处两山环抱之中,两条山脉伸出如同两条手臂一般护着轩辕家的家宅。轩辕家的院墙高三十余丈,长更是以千万里计,直接将两条山脉笼络其中,山林之间高楼林立,屋舍掩映,诸多建筑各有风格特色,尽显轩辕家天下第一家的底蕴和风范。
正门之前是一个方圆百丈的巨大广场,中间是一柄高九十九丈的巨大剑形雕塑,与轩辕陛身后的剑纹刺青一模一样。整个广场如同一个日冕一样,四周刻有有十二时辰、二十四节气、三百六十五天等诸多刻度,还有无数四时农耕、畜牧渔猎、抗洪治荒的凡俗雕绘。
广场四周还有十二根高三十多丈的巨大石柱,每一根都有丈许粗细,其上依着十二时辰各自雕刻着十二位值岁之神,只是个个都蜷缩身体,紧闭着双眼,如同睡着了一般。只有辰时方向的云螭之位,其上的云螭雕塑鳞甲皆张,高高的昂起龙首,两颗硕大的眼睛精光闪闪,似是在环顾众生,监察世间一般。
六龙辇车缓缓的落在了广场之上,轩辕陛和李元锦先后从车厢之中走了出来。李元锦下车之时,突然心生感应,向着北侧未时方位回头,那尊嵩山君雕像也微微睁眼,似与李元锦相互对视了一眼。
轩辕陛见状微微一笑道:“元锦你居然是未羊之相吗?这么说来你今年不过二十一岁?不愧是少年英杰,真是令我我十分惭愧啊。”自从知道李元锦本名之后,他就一直以元锦相称了。
见李元锦不解,轩辕陛笑着解释道:“这十二位值岁神雕像,乃是神工巧匠雕塑而成,其中又凝聚了百万人族信念之力,将十二位值岁神具化,各个都有仙人境的实力,每年轮换一位当值,而且十分神异,能够探查来人的属相,若是非我族属的妖魔邪祟,一眼便能让其露出本相。”
李元锦道:“难怪如此,我刚才一下车撵,就感觉有一道目光在看着我,略有探查,只是并无恶意。这值岁神监察世间,护佑万民,果然厉害。”说罢,李元锦四面做四方揖,礼敬诸神。
轩辕陛笑道:“这整个广场上雕塑的,都是我人族先祖当年斗战天地挣扎求生之时的场景,中间这柄长剑雕塑,就是先祖所铸的轩辕祖剑。”
轩辕陛带着李元锦,一路介绍走向广场北侧,自大门进入轩辕家大门之中,迎面就是一处门房,一个身穿褐色衣袍的老人正站在那里,看见两人进门,远远的迎了上来。
老人迎面拱手道:“少主,你回来了。听闻亥殿在筑洲之中数次袭杀少主,家中已经谴使数十人进入申山,去与买命人讲道理去了,看看能不能问出主使之人。不过依着申山的规矩,可能不太那么简单。”
老人说完这些话,绕过轩辕陛,对着李元锦拱手行礼道:“这位想必就是上清宗的天缘真人了,小老儿姓葛,忝为轩辕家管事,在此有礼了。天缘真人在筑洲之中数次帮扶我家少主,使我家少主屡次脱险,乃是我轩辕家的大恩人,小老在此拜谢真人。”说罢又郑重的对着李元锦施了一礼。
李元锦赶忙还礼道:“葛先生多礼了,我与轩辕陛患难相识,相互帮扶那是应该的,葛先生这么说,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葛管事笑着说道:“小老可当不起先生称呼,我们轩辕家与上清宫经年交好,天缘真人能与我家少主以友相称,实在大善。”
轩辕陛开口问道:“老葛,我家老头在哪呢?我带元锦去见见他。”
葛老回道:“家主有些事务未完,得等到申时之后才能闲下来。这不就嘱咐我现在这里迎上二位吗。家中来了一位客人,说是奉天真真人之命前来的,已经在西侧客房等了三天了。”
听到天真二字,轩辕陛满面疑惑的回头看向了李元锦了,李元锦也是一脸不解的表情,轩辕陛便对葛老说道:“好吧,我带元锦去翠归山先东院,你去把那人带过来见见吧。”
葛管事领命前去,轩辕陛则带着李元锦沿着廊道一路前行,来到那座先东院之中,轩辕陛去卸下金甲换身衣服,李元锦刚刚坐定没多久,葛管事已经带着一个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来人居然是个女子,跟在葛老身后缓缓地走了过来,身穿一身浅绿色的衣裙,云鬓高挽妆容素洁,头上也没有什么钗环装饰,只是李元锦一见她的面,当时就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来人倒是没有多少惊喜神色,仿佛一切早就成竹在胸,先是对着轩辕陛施了一礼,然后淡淡对李元锦笑道:“李大哥,好久不见了。”
李元锦惊呼道:“傅瑢,你怎么在这里?”
轩辕陛见两人认识,起身问道:“元锦,你们二人认识?你不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李元锦转身介绍道:“这位傅姑娘是我一位朋友,我们有两年没有见过了,从未听说她跟我师兄认识,我也在好奇她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两人看向傅瑢,傅瑢笑着说道:“是师父安排我来这里的,他早就算到你会来荆山轩辕家,就让我出门来历练一番,怕轩辕家有所怀疑,就让我假借了天真真人的名字。”
李元锦恍然大悟,若是无有先生安排,那就能解释的清楚了,但是他还是问道:“先生让你来此寻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傅瑢回道:“师父让我来随你出门历练,说是之后还有事情还要与你说,只是时候未到,他也还没告诉我。”
李元锦上下打量了傅瑢半晌,笑着说道:“你这个境界进步神速啊,区区两年时间,居然已经周身正经贯通,到了玉身初期了。”
他这话一出,连轩辕陛都为之侧目,来来回回的打量,看的傅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微低着头说道:“其实从你出去赶考之时,师父就已经开始教我了,我的经脉都是师父灌顶打通的,他说我一个女孩子家,不用打打杀杀的,传我的也是八卦卜算,阵法术解,所以才能短时间之内就有此修为进境。”
李元锦笑道:“这也挺好的,先生的卜算之法神妙非常,不知道你学了几成了?”
傅瑢羞赫道:“我天资驽钝,师父的本事我学的十不足一,所以师父不放心我一个人外出游历,才让我来找你的。”
李元锦微微摇头,“你太谦虚了,先生私下与我说过,你有一颗玲珑之心,乃是修习的上佳苗子,这次让你来找我,说不定就是算到我会遇到什么事情,让你来帮我的。”
两个人在这聊天,前后提到这位师父先生数次,轩辕陛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开口问道:“你们说的这位师父跟先生,究竟是谁啊?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李元锦和傅瑢都脸上一红,李元锦开口解释道:“我们所说的那人,名叫无有先生,乃是傅瑢的师父,我的一位恩人,精善卜算之法,是一位十分神秘的高人,我能入修行之路,也是多亏了他的引导。”
轩辕陛笑着说道:“那改天有时间,我得去见见这位高人,让他为我解一解那句批言。当年那位命师只是留下了批言,什么都没有详说,这些年一直梗在心间,十分难受。”
轩辕陛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笑声,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吾儿,谁让你难受了?说与我听,我来替你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