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陛穿过那道门户,再次来到了剑炉边上,走到那个盘腿坐在平台边上的姑娘身边,将一个食盒放在在她面前,然后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傅瑢正在低头读书,一边比照着剑炉上纹刻的仓颉所创的初始文字,看看两者之间经过千万年的演化,究竟有什么不同。随着傅瑢一笔一划的比照,心头已经将那个初始文字映于心中,通过对那个文字的解读,又加深了一些自己对天地至理,大道始终的感悟。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食盒,傅瑢回过神来,放下书转头笑道:“轩辕大哥,辛苦你了,还得你这少主给我亲自送饭。”
轩辕陛笑着摆手道:“雨哥今天有点事出去了,所以才让我来的,还专门嘱咐我带了你最爱吃的莲花紫薯粥。没想到雨哥那么爷们一个人,居然会跟你这么一个温柔的姑娘性情相投,真是不像她啊。”
傅瑢笑呵呵的说道:“怜姐姐那么温柔可爱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叫她雨哥啊,她人那么好,不管我说错了什么都不怪我。上次我问到他与那位应大哥的事,她还羞红了脸呢。”
轩辕陛听到这话,差点没脚下一滑从平台上掉下去。雨哥和老王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一个铁打的汉子跟一个酒糟木头,一个打死不说一个真的不懂,这都有十几年了。
但是雨哥脸红这件事,轩辕陛敢拍着自己的良心说,别说是他,估计这个世界上就没什么人亲眼见过,或者说没什么活人见过。这位傅瑢,可能就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了。
轩辕陛稳住了身形,很是不相信的问道:“你见到她,脸红了?会不是是给这里的热气烘的?还是剑炉的红光映照你看错了?”
傅瑢拿起一块糕点递给轩辕陛,笑着说道:“当然不会了,怜姐姐境界那么高,怎么可能被热红脸,而且人面色羞红和剑炉映照的红,我还分不清吗?她啊...”
“别说了别说了,”轩辕陛赶紧伸手打住傅瑢的话头,很是认真的叮嘱她,“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再跟别人说了,跟我说过这件事,也绝对不要让雨哥知道,事关人命,你一定要记住了。”
傅瑢见他神色严肃,只能怯怯的应了一声,低头吃自己的莲花紫薯粥。
轩辕陛在一旁沉心静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接着说道:“傅姑娘,你这修行方式也实在太奇特了,只不过是在这里看了几个月的书,居然就能从玉身,摸到了龙门境的坎儿上。到底是这书有神异呢,还是你本身资质太好了?”
傅瑢谦逊的说道:“哪里哪里,轩辕大哥你别夸我了。我能够有些进步,完全是因为这轩辕伯伯给的这些书和剑炉上记载纹刻的东西实在太厉害了。这上面讲到天干地支五行八卦,都是深入浅出解析的极其透彻,尤其还有仓颉大人创造的这些文字初本,直指天地大道,我都在想能不能以这些文字作为法宝来攻伐御敌呢。”
轩辕陛笑道:“这些东西虽然神异,但是傅姑娘你自身资质也绝对聪慧万分。这些文字初本确实可以作为法宝使用,光凭你想到这一点,就已经十分厉害了。仓家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研习这种术法,你若是想学,我可以让他们教你。”
傅瑢面露惊喜,“真的可以用来作为法宝啊,而且也已经有人在研习了,果然厉害。仓颉大人真是太聪明了,以文字一途启世人灵智,让人能够将自己的智慧传递更多,这才让人族有了继往开来的局面,真是太厉害了。”
轩辕陛看着她满面笑容,笑着问道:“今天已经是第八十一天了,元锦他在里面如何?”
傅瑢听到他问道李元锦,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很是认真的说道:“我每天午时将战天丹丢下去的时候,那些真气还是会被吸收进去,李大哥应该没事。今天是最后一天,等到午时我将丹药扔进剑炉,他吸收完真气,应该就要出来了。”
轩辕陛点头道:“那就好。我们家老头也实在太托大了,居然就这么将他扔了下去。元锦脑子也不好使,居然真就信了老头子的话,一头扎了进去。”
傅瑢笑道:“轩辕伯伯肯定是做了很多准备,不会让李大哥平白陷入危险的。”
轩辕陛正待说话,门户之中葛管事走了出来,到近前躬身行礼道:“少主,门口有一道剑信,上面有你的气息,但是却是从安址洲传来的。我想着少主从未去过安址洲,就没有收,先来问问少主有没有送过别人。”
轩辕陛猛然起身道:“安址洲?当日分别之时我确实给了赵春牽一道剑信,她突然传信于我,肯定是出了大事。我这就去看看。”
说罢,他转身对傅瑢说道:“傅姑娘,这里就得你多多费心了。”
傅瑢点头道:“轩辕大哥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呢。”
轩辕陛拱手作别,带头走进了那道门户,葛管事跟在后头,两人径直往轩辕家大门口去了。
日近正午,头顶的阳光再次直射而下,漫天的阳燧真气再次涌动了起来,底下的铸剑之人一声呼和,个个将手中剑胚直指向天,吸收阳燧真气。
傅瑢也不迟疑,直接将手中最后一颗丹药丢进剑炉之中,然后低着头仔细的看着下面,期待着李元锦能够赶紧出来。
丹炉底下的地心真火再次涌动起来,漫天的阳燧真气又再次汇集一处,一道炽烈的太阳真火从天而下注入剑炉之中。剑炉之中的火焰熔浆突然开始不断翻滚,巨大的熔浆泡泡不断鼓出炸碎,滴滴铜汁滴落在剑炉四周。
一个丈许大小的银球自熔浆之中缓缓升起,顺着那道太阳真火升到了半空之中,悬停在平台边上。漫天的阳燧真气只是存在片刻,那道太阳真火也随即消失,悬停在半空的银球慢慢消散,变成了二十四道流转的剑光,一一落入李元锦的丹田之中。
李元锦周身气息沉稳勃然,丹田之处一阵猛烈的鼓动,将周围的真气席卷一空,全部吸入了自己体内。
李元锦缓缓回转心神,还不等他睁开眼睛,就听见傅瑢一声娇羞的惊呼,和周围铸剑人潮水一般涌来的笑声。
“啊呀,天缘真人看着瘦弱,其实还是有些筋骨的嘛。”
“是呀是呀,看着清秀孱弱的一个人,居然还有几斤腱子肉,本钱也不错,真是没想到的。”
“你们这话说的,没见识了吧?修剑之人不比寻常的炼气之士,身子骨还是要锻炼一下,不然怎么舞得动厉害的剑呢。”
...
李元锦听着周围人的笑语,睁开眼睛,就看见傅瑢站在他面前,两只手捂在脸上,转过身背对着他。李元锦正在好奇之间,一阵凉风吹过,李元锦就感觉自己周身,有了些丝丝凉意。
他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赤裸着身子坐在半空之中,难怪傅瑢会大叫一声,难怪那些人会一阵阵的大笑,言语之中还频频提到他。
李元锦伸手一招,二十四大剑气再次涌出身体,游走行成那颗银球,将他包裹在里面,他则赶紧抓过天蕴葫,从里面取出一套衣服,手忙脚乱的穿在身上。
他在熔浆里盘坐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天,天蕴葫一直就悬停在他身侧,一点事也没有。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就没有那么厉害了,虽然没有粘上熔浆,但是给那逼人的热气炙烤了八十一天,早已经干的透透的了,只是李元锦在里面一直没动,就依然维持了衣服的形状穿在他身上。
李元锦出来之后,跟一个吃饱了的人非要吃最后再吃一口饭一样,又吸纳了一股子真气,这不就将一身的衣服全部扯碎,化成了漫天的飞灰。好死不死的,他刚刚好悬浮在傅瑢面前几丈处,若不是自己依然盘着腿,可就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李元锦穿好了衣服,收起了剑气,缓缓地飞到平台上落定,开口说道:“傅瑢,我出来了。”
傅瑢听到他这话,这才转身,将手指露出一个缝儿,从里面看他,害的李元锦一阵羞赫。等看他好好地站在自面前,傅瑢这才放下手,高兴的问道:“李大哥,你没事了,在里面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李元锦回道:“我当然没事了,现在金丹初成,丹田处金水盈满,境界稳固,我感觉好极了。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轩辕陛呢?”
傅瑢回道:“刚才门口的葛管事来说有一道剑信是来找轩辕大哥的,是安址洲来的,他一听跟着出去了。”
傅瑢话音刚落,轩辕陛已经从门户里一步踏出,看到李元锦,高兴的说道:“元锦,你出来了。怎么样,金丹结成了吗?”
李元锦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傅瑢说你出去取剑信了,可是赵春牽那里出了什么事吗?”
轩辕陛脸色阴沉下来,缓缓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赵家的长子,污蔑她偷盗密库,要她将自己的天罗法衣交出来。剑信在此,你自己看吧。”
说罢,将剑信递给李元锦,李元锦接过剑信,心神沉浸其中,看到了赵春牽信的内容。
“轩辕陛,天缘真人,分别不过数月,我实在不想麻烦你们,但是这次事情棘手,我已经独木难支了。帮帮我。”
“一个多月前,我回到家中,家中几位长辈接见了我,见我境界稳固即将结丹,还对我好一通夸赞,让我以为他们见我境界高了就要重视我,好让我为赵家做事,我也就信了他们,没想到却中了他们的诡计!”
“我的天罗法衣是赵家的重要法宝,是先父留给我的,被他以秘法穿在我身上,于我心神相连,若我不愿脱下,谁也无法抢夺,若是杀了我,天罗法衣也会就此失了神异。这些年来,他们虽然对我们母女不好,但是忌惮这件衣服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所以一直也不敢怎么过分,我们母女才能苟活至今。”
“今次回来之后,他们见我已经要开始结丹,十分高兴,很多人都已言语鼓励我,赏赐了我不少东西。而之后家主,也就是我二叔,还特意私下见了我一次,将一件东西悄悄给了我,与我言说勤勉修习,早日成就仙人云云。”
“这天罗法衣虽然神奇,可以吸收周围东西的力量用作己身,但是却需要时间来吸纳那些力量,在此期间被人打中还会几倍的折损,就是因为这件天罗法衣少了核心的阵法布置,威势也只有一成而已。”
“我二叔,呸,赵刻,他给我的那件东西,就是修复天罗法衣核心阵法的一根金缕丝,有了这个东西,我就能修复天罗法衣,能够在同境界中,数倍对敌还能轻松取胜。”
“他给我金缕丝之时,着实将我感动了一番,不管他是有愧于之前对我和母亲的不好,还是见我境界提升想要修补关系,我都能够接受,于是我便收下了这根金缕丝。他还与我言说,这金缕丝是他私自给我的,让我不要告诉别人,免得引起族中长老的不满。”
“我居然就这么傻傻的信了!而后诸多长老也私下送了我不少法宝药材,勉励我勤奋修行。一个月后,我正在闭关突破之时,赵刻的儿子赵天冕不顾我的安危,直接闯进了我闭关的地方,说家中密库失窃,他怀疑是我干的。我与他争辩不下,族中长老便令人在我屋中搜查,翻出了他们送我的法宝药材,想要以此定罪于我。”
“我据理力争,说这些东西是诸位长老给的,但是却无一人应承。这还不算什么,我之前已经将金缕丝炼进了天罗法衣之中,却不想他们以此为据,说我私入密库,不仅偷盗了诸多法宝药材,还偷窃金缕丝,想要补全天罗法衣。”
“我这才知道,他们花费了前后两个月的时间,多番算计于我,是因为他们见我境界提升,怕我日后再难掌控,而以金缕丝修复天罗法衣的办法却只有先父才会。他们如此算计,就是为了让我将天罗法衣补全,然后以盗窃之罪惩处我,罚我将天罗法衣脱下。”
“天罗法衣是先父遗物,我势必不能交给他们。而且若是他们得了天罗法衣,我跟我母亲就会就此失去立身之本,以他们的心性,断然不会让我这个赵家嫡女离开家门,成为别人指摘赵家的把柄。所以天罗法衣一旦给他们,我跟母亲的性命,便也一起交了出去。”
“我已经被他们软禁在家中,他们还以我母亲性命威逼,让我交出天罗法衣。我万般无奈之下,这才以飞剑传信,求救于你们,若是能救我母亲出去,帮我保住先父遗物,赵春牽愿世世代代为奴为仆,报答大恩!”
李元锦读完了信,面上表情也是阴晴不定。轩辕陛眼见如此,直接开口问道:“元锦,怎么样,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动身,前去安址洲?”
李元锦叹气摇了摇头,还不等他说话,轩辕陛已经着急喝道:“你这什么意思,莫非就让赵春牽被人构陷夺了法宝,然后让她们母女就此殒命吗?”
李元锦无奈的说道:“帮肯定是要帮的,但是怎么帮,咱们还是得先仔细算计一下。这可是人家赵家家事,你莫非是要带人打进赵家,抢了人之后直接走吗?”
此言一出,轩辕陛楞了一下,沉吟良久之后才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元锦深思片刻,开口说道:“这件事情的难点,就在于咱们怎样合理地介入其中。这毕竟是人家家事,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剑信就贸然上门要人吧?是,轩辕家要人他们不敢不给,但是未免有恃强凌弱之感。轩辕家少主强抢赵家嫡女,好听吗?要是再给赵春牽添上吃里扒外的名头,那你们俩可就出了大名了。”
轩辕陛上头的热血一下冷了下来,他满面颓然的问道:“那应该是怎么办,你说的合理介入,该是怎么个介入法?”
李元锦很认真的看着轩辕陛,“你觉得上门提亲如何?”
轩辕陛差点没给自己的口水呛住,他猛烈的咳嗽了几声,一把推在李元锦肩上说道:“你瞎说什么呢,提什么亲,给你提亲啊?”
李元锦憋住笑,看了看轩辕陛的窘态,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轩辕陛一把扯住他说道:“你别开玩笑了,赶紧想办法救她才是真的。”
李元锦笑道:“其实现在想要一个一蹴而就的办法,除了提亲还真没有,你明媒正娶,赵家碍于名声,只能将这件事压下去。而且就此和轩辕家结成姻亲,他们的得利恐怕不是一件天罗法衣可以比的,只会把赵春牽安安稳稳的伺候好,等着你的花轿上门。”
轩辕陛面色犹豫了一阵之后,才试探着问道:“除了这个一蹴而就的办法,你就没有别的招了吗?”
李元锦看着他犹豫的表情,还是决定算了,若是二人真的因此成了,即便二人两情相悦,但是依然会给赵春牽心里留下些隐患,还是循序渐进,让二人水到渠成好了。
于是他回道:“其实办法还有一个,咱们以朋友的身份上门拜访,顺势进入其中,要为她查清真相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就需要你装成一个高高在上,对谁都不屑一顾却极其好面子的少主形象,方便搅乱是非,从中谋事。”
轩辕陛毫不迟疑,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个简单,我家里多的是这样的人,好学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