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逾数百丈的巨大水球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了李元锦头顶的八卦掩心镜之上,水球坚韧如铁一般,将掩心镜砸出万丈金光闪耀,然后又有无数的浪花四面喷洒,天空之中如开百层水莲,遮天蔽日。
每一滴水花都好似一支锋利的箭矢一样,将周围数百丈的一切东西全都击穿,亭台楼阁山石树木无一幸免,幸而李元锦在八卦掩心镜的庇护之下,只是往下坠了十丈,毫发无伤。
八卦掩心镜的金光之上却生出了道道裂纹,在李元锦的真气催动之下又迅速的愈合,但是金光却一下薄了丈许,天空之上的景象瞬间就清晰了几分。
青年哈哈大笑道:“好,过瘾!再吃我一锤!”说话之间,他抬手上提手中长柄,连带着巨大的水球再度升起,在空中蠕动凝聚,将砸出来的大坑弥补了起来。
青年并没有直接砸下来,而是重新回到了百丈高空,然后开始不停的催动真气,将巨大的水球一层一层的往内压缩,数百丈大小的水球,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的缩到了百丈大小。
原本绿莹莹的水球,在他的不断压缩下,慢慢地变成了幽绿的深色,就好像是从一块浅绿色的翡翠变成了深沉的墨翠,看上去更加沉稳厚重,声势骇人。
这一下,就连素仙都开始有些紧张了起来,从李元锦和青年开打,她一直都是神色淡定,默不作声的看着,但是这一下,她脸上渐渐的攀上了一丝丝的担忧神色,紧紧的盯着李元锦。
李元锦自然也看到了水球的变化,面上的表情也逐渐凝重起来,真气再度催发,将八卦掩心镜的镜光也缩小到了十丈大小,层层叠叠的摞了起来,一层比一层小,就像在头顶上铸成了一个金色的宝塔一般。
青年的水球在此刻也凝聚完成,看着下面李元锦的金光宝塔,大笑了一声,再度挥锤狠狠的砸下,百丈大小的幽绿水球,比之前灵活了许多,威势也大许多,朝着李元锦当头落了下来。
李元锦凝神静气,体内的真气不断地向着把八卦掩心镜注入,维持增补着金光防护,同时抬头注视着那个幽绿的水球重锤,看着它迅速的向着自己靠近。
水球砸在了金光宝塔的顶子上,宝塔数丈大小的顶子在百丈大小的水球面前,好似一根针一般刺了进去,但是被水球接着往下一压,宝塔的顶端瞬间就被折断。
这一次,再没有水花喷洒,所有的水都紧紧的凝聚在一起,水球接着向下,瞬间就将整个宝塔全部砸碎,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八卦掩心镜上面。八卦掩心镜被一砸之下,迅速的朝着半空之中的李元锦压了过来。
李元锦抬起双手,两个巨大的雷球托住了八卦掩心镜,但是依然挡不住水球巨大的威势,直接压着李元锦再度下坠了十丈,这才缓缓的稳住了身子,止住了颓势。
青年笑嘻嘻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出来,但是说话之时气喘吁吁,这两锤下来,不光是挨打的李元锦吃不消,挥锤的他真气消耗也是十分巨大,一样疲累非常。
青年笑着问道:“怎么样,死了没有?”
李元锦的双手拼尽全力,死死撑着八卦掩心镜,但是也出声笑道:“舒坦,还有没有?再来一下。”
青年眉头一皱,强提一口真气,再度提起锤子,这一次直接飞到了二百丈的高空,很想再度将水球凝聚一番,但是自己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只能聚起最后的一口真气,全都渡进了手中的武器之中,挥舞起巨大的锤子,第三锤狂暴的砸了下来!
青年这一次没有等李元锦重新凝聚起八卦掩心镜的防护,直接挥锤砸了下来。李元锦这一次也没有静静地等着他攻来,而是顶着八卦掩心镜最后的一层金光,向着空中幽绿的锤子迎了上去。
金光和锤子重重的撞在一起,八卦掩心镜的金光被一锤砸烂,在半空之中碎成漫天金色光点消散。幽绿的重锤接踵而下,向着李元锦狠狠的砸了过来。
李元锦怡然不惧,大吼一声双臂向中间合拢,将手中的阴阳雷殛石丈许大小的雷光直接交融在一起。阴雷和阳雷融合之下,骤然爆发出了数倍的汹涌能量,漫天雷光翻涌,瞬间就攀上了那颗巨大的水球。
阴雷和阳雷交汇之处雷光闪耀,从中生出了一条丈许粗细的雷龙。雷龙极其凶暴的一头撞上了水球,瞬间就钻了进去,在幽绿的水球之中一路向上,径直向着青年狠狠的撞了过去。
青年手上的长柄也再度狠狠压下,水球大半边都裹挟着汹涌乱窜的雷光,重重的打散李元锦手中的阴雷和阳雷,巨大的水球狠狠的拍在了李元锦的身上。
李元锦猛地突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被锤的向地面猛 撞过去,轰然一下落在地上,激起了丈许高的泥水点子。而半空之中,丈许粗细的雷龙也从水球之中冲出,重重的撞在了青年的胸口上,直接顶着他再度往上拔高了百丈,然后轰然炸开。
巨大的水球没了青年的控制,在半空之中轰然解体,重新化为了莹绿的湖水,恍若天河倒灌一般,汹涌的浪潮朝着李元锦当头淋下,隆隆的巨浪一波接一波的砸在他的身上,将地面都砸出了一个数十丈深的坑洞,李元锦就被水流死死的压在了坑底,久久不能起身。
粗大的雷龙顶着青年的胸口轰然炸裂,无数量的粗大雷霆在半空之中扭曲绞缠,在半空中行成了一个巨大的雷池,其声势与天劫都相去不远,青年在爆炸中心先是被无数雷霆吞噬,然后再度被声势浩大的爆炸掀飞了数十丈之高。
地面之上,原本的演武场已经变成了一个洪水泗流的灾害现场,地面之上被无数的巨浪从天儿而下冲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变成了一个不小的湖泊。
水面之上突然爆起无数水花,一身青衣的李元锦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从水底冲出,但是眼神之中的兴奋神色却如同火焰翻腾一般,手提着快意剑,再度向空中横冲而去,剑身之上剑光暴涨,数十丈的汹涌剑光向着空中直直刺去。
高空之中,青年手举着自己的长柄武器,怒吼着从天而降,他浑身焦黑,真气虚浮,但是周身气势却极其高涨,手中的长柄武器顶端缠绕着无数的云气,从高空之中拉出了一条长长的云线,向着地上狠狠的劈了下来。
一人冲天而去,一人从天而降,两人全都全力出手,癫狂的笑声响彻半空,汹涌的剑光和长长的云气眼见就要撞在一起。
“住手吧。”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远处,轻轻地说了一声。
程庚壬瞬间在原地消失,再出现之时已经在半空之中,一手抓住了李元锦的右手,一手轻轻的点在他手腕之上,李元锦手中快意剑的剑光迅速消散,然后被程庚壬一把抓过,顺手塞进了他的丹田里。
青年的面前也出现了一个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一直默不作声的素仙,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轻轻的抓住青年手中的长柄,另一只手轻轻一推他的肩膀,就将武器从他手中夺过,漫天的云气也立时消散。
青年手中的武器这才露出真容,原来是一个长柄的青铜钺,样式古朴而厚重,素仙伸手将青铜钺扔给青年,然后带着他返回了地面。
青年笑着说道:“青笏夫人,真是辛苦你了。这一场架打的舒坦,浑身筋骨都松快了许多。”
程庚壬和李元锦也缓缓地落地,那个青年已经先一步迎了上来,笑嘻嘻的抱拳道:“小叔叔,王後有礼了。”
李元锦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还是开口求证道:“王葇薇城主是你姑姑?”
王後笑着点头,李元锦接着转身,对着那个缓缓落地的中年男子说道:“您就是旃蒙城城主,王右?”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转身先行道:“这里不是说话地方,随我来。”
整个演武场连带周围的小山和湖泊,现在都是一片狼藉,污水横流,到处都是被打碎的石块树木,只有众人脚下这一块地方被程庚壬护着没收到什么波及。
一群人离开此地,来到了东侧的另一个别苑之中,此间地方和刚才那个院子差不多,也是有山有水亭台楼阁,只是少了那个九丈见方的高台。
李元锦和王後虽然都受了些伤,所幸都不甚严重,不用着急去疗伤,不过若是最后时刻没有程庚壬和素仙出手架剑,两个人最少都得倒上一个。
李元锦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被他真气一烘就干了,王後身上的衣服尽毁,只剩下了贴身的软甲,随手拿上一件衣服套上了,一群人就坐在一起说话。
王後作为小辈,起身笑嘻嘻的对着李元锦抱拳施礼道:“小叔叔,这位是我爹王右,你已经猜到了。这一位就是我旃蒙城的副城主青笏夫人,你们也见过了。小侄王後,之前言语上多有不敬,还请小叔叔恕罪。”
然后他转头对着程庚壬和陆菁笑道:“四哥,刘姐,小弟有礼了。”
程庚壬和陆菁面上神色古怪默不作声,李元锦则是起身和王右以及这位...青笏夫人见礼,然后才向王後问道:“你怎么老是称我为小叔叔,咱们好像没有什么亲戚吧。”
王後满不在乎的说道:“早晚的事情嘛,我姑姑那么好的人,你回去劝劝你师兄,早点娶她过门儿算了,就算是你道家一脉,也没说你们不能找道侣呀。”
李元锦转头看向了程庚壬和陆菁,只见二人端坐桌前,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打定主意不说话。这时候乱接茬,出了什么纰漏回去给师父知道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李元锦求救无门,只能尴尬的一笑道:“师兄的事情我也不敢乱说话。对了,你适才给阴阳雷殛石炸到了,没受什么伤吧?”
李元锦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周围的人全都听出来了,王後也没在意,说到了刚才那场架他就有无数的话要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东西。
王後伸手挽起袖子,指着自己的护臂说道:“小叔叔,我这个叫万螭甲,跟我手上用的这个鞭子是一脉的东西,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从轩辕家买来的褪下的龙鳞做的,真材实料的很呢。”
“而我刚才用的那件兵器,名字叫做千驱钺,可以凭此驱使世间万物,适才小叔叔也看到了,我先是驱水而后驱云,可以利用一切环境,怎么样,还行吧?”
李元锦笑着说道:“厉害,刚才那三锤挨的艰难,还好你手下留情,若是你将那百丈水球压到十丈许,我根本就扛不住。”
王後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已经跟你说过了呀,我真只有金丹后期的实力,凝聚成那样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要是我还留有余地,肯定要全力出手,看看你身上这件丹青法袍挡不挡得住。”
李元锦笑问道:“你知道这件法袍?”
王後身子一倒靠在椅子上,笑嘻嘻的说道:“这可是旃蒙城,哪有我们探听不到的事情呢?更何况,你这件衣服本就是从青笏夫人手上出去的。”
李元锦有些诧异的说道:“可是我这件衣服是周先送给我的,怎么会从凌云殿出来呢?”
旋即,李元锦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笑着说道:“原来世间传言济水宫和凌云殿不合,果然是莫须有的事情。”
王右这会终于开口了,这位神情严肃面容呆板的中年男子扯了扯嘴角,然后才冷冷的说道:“周王两家的不合,最早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吹的阴风,不过我们后来发现其实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就默认了下来。”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已经是内心大喜神情舒畅了,但是李元锦却不了解这些事情,见他面容冰冷,有些拘谨的问道:“王...王城主,不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如何算的上是好事?”
王右冷冷的看了李元金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称呼我为王兄即可。”
李元锦尴尬一笑,不敢反驳,就只能微微点头答应了下来。王右这才接着说道:“我们两家,名为敌对暗为犄角,不管是谁想对付我们其中一个,都逃不过我们两方的关系网,可以在第一时间得知,自然就是好事了。光是这近百年时间,就已经帮我们避开了三次大祸了。”
“我们祖上三辈,我父王上,我名王右,我儿王後。而周家三代,周下,周左,周先,双方取名都互有关联,被世间谣传为两家三辈儿取名都在较劲儿,但事实上,不过是我们两家表现给世人看的而已。”
李元锦有些尴尬的说道:“那按这个辈分说,周先其实还是王城主您的侄儿,那我与他相交,称您为王兄恐怕不妥吧?”
王右目光一扫,冷冷的说道:“怎么,你这是反对我妹妹和你师兄的婚事?”
这位王兄满身煞人的气势,李元锦立刻就哑口无言,只能尴尬的笑着摇头,然后窝在座位上噤若寒蝉一般,再也不敢说话了。王右又将目光扫到程庚壬和陆菁身上,两个人干脆就闭上了眼,好像静思打坐,对外界之事恍然不知一般。
王後哈哈大笑道:“小叔叔,不存在的事情,先哥是我大哥,你是我小叔叔,咱们各论各的,不打紧。我爹虽然不喜欢姑父,但是却最疼我小姑了,她想做什么我爹都只能依着,否则怎么会放她出去久驻柔兆城上操心受累呢。”
李元锦点了点头,然后才想起来正事,开口问道:“那你们废这么多心思,还让堂堂的副城主扮作奴隶来试探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後突然神秘兮兮的对着李元锦说道:“小叔叔,你这一次出山门,还带上了四哥六姐,是为了做什么?”
李元锦心头一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思急转之间正准备开口,王後却已经再度问道:“是不是心生警兆,觉得在东南方向有一件什么东西呼唤你前去?”
李元锦面容惊愕,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後,王後也笑嘻嘻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没错,我也感觉到了。”
王後已经摊了牌,李元锦也就没有再度隐瞒,很严肃的问道:“不错,我却是感受到了这件东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王後对着李元锦轻轻摊开手,将手背让给了其余众人,手掌中间一丝细小的金光转瞬即逝,但是李元锦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什么,眼神惊愕,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後。
李元锦轻轻叹气,然后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是什么原因。看来王後的千驱钺并不是叫这个名字,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能够将其使用出来,倒是十分方便。
王後这才笑着说道:“既然你我能够感受得到那件东西,想必世间还有其他很多人也能感知的到,所以我们才大费周章的诓骗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试探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