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师姐的葱白纤指看去,两人看到那上清宫之人坐在雪秨身边,双手张开,离着雪秨还有三寸的距离,而且虽然雪秨衣衫不整,但是那人却是紧闭双眼,嘴角还有丝丝血迹,想必也是受了伤的。
看到三个人站住了,青琳才开口说道:“三位师姐,我们是上清宗弟子,之前见过的。我们偶遇有贼人想要加害云筑宫门人,才出手相助,我天缘师叔祖为了打退敌人已经负伤,还在为这位姑娘疗伤,请三位稍等片刻,千万不要打扰。”
那位师姐出声问道:“三位持剑而立,可是那贼人还未走远,仍在周围?”
青琳说道:“那人见我们人多,又怕惊动你们,就跑掉了,但是我们不敢确定他在那里,便还是小心警惕一下。疗伤之事千万不能被打断,否则我天缘师叔祖也有危险。”
师姐一听这话,说道:“布阵。”三个人倩影分动,又在青琳他们四人外分三才方位站定,伞柄化剑持在手中,伞面则如盾牌一样横在身前,紧紧防护。
七个人谨小慎微,密切的关注着周围,一点也不敢放松。李元锦坐在阵中,全完不管周围的事情,只是一心为雪秨拔除阴煞气。
这次的阴煞气比之前遇到的,何止浓郁了十倍,极其难缠,侵蚀力极强,李元锦真气接触上,就开始被逐步蚕食,真气拉扯之下,很容易就从腐蚀之处断开了。
李元锦废了半天劲,不过是拔除了一成的阴煞气,而且这些阴煞气被取出之后也不散去,反而丝丝缕缕的萦绕在李元锦手边,随时想顺着李元锦的真气进入他体内。
雪秨不过初入炼腑境,真气自然没有李元锦凝练,阴煞之气自然更喜欢他的真气。李元锦忙活了半天,阴煞气却拔除缓慢,若是再耽误下去,阴煞气入体,雪秨就危险了。
李元锦把心一横,自己已经到了玉身境,五脏六腑已经淬炼过了,若是这些阴煞气这么喜欢自己,那就全到我这来吧!
当下,他放开真气禁制,将体内剑气转走,让阴煞气顺着自己的真气攀援而上,直接进入自己的身体。
青琳作为女子心思细一些,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只见天缘师叔祖正在吸出那名女子的阴煞气,周身已经黑气萦绕。她想要出声,但是顿了一下,还是忍住了。
阴煞气如同见到了更美味血食的凶兽一般,汹涌的窜出雪秨的身体,只剩下丝丝残余,在她体内逗留。阴煞气冲进李元锦的身体,迅速的结成一团,开始侵蚀李元锦的周身气脉脏腑。
李元锦睁眼转头,说道:“烦请云筑宫的道友将这位姑娘衣衫整理一下。青致,你们四人还得再为我护法一阵,容我将这些阴煞气转出体外。”
青致四人应声,那位师姐闪身进了圈子中,伸手快速的将雪秨的衣服整理完毕,一边还轻声说道:“多谢天缘真人,雪蓥感激不尽,云筑宫上下,都会承情。”
李元锦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她微微点头。雪蓥收拾完毕,又说道:“还请真人安心运功,我们三人也在此为您护法。”说罢,将雪秨留在圈中,自己则重新回到外面。
李元锦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阴煞之入体了,倒也没有太过慌张,这股阴煞气虽然比之前的难缠十倍,但是其本质未变,依然忌惮上清宗所修的真阳之气,这就还能施为,不至于太过棘手。
李元锦适才为了将阴煞气引入体内,将所有剑气都挪移到了其他穴脉中,待煞气一入体,就迅速的将剑气重新驱使了过来。阴煞之气本来想聚集一起好侵蚀真气,却刚刚好被李元锦一网打尽,二十四道剑气瞬息而至,立时结成了“二十四节时”剑阵,将所有阴煞之气全部封禁在其中。
阴煞气在剑阵中左右支绌,试图撞破剑阵冲出去,但是“二十四节时”近几个月李元锦操练多时,已经稳固无比,之间在柔兆城宿处还小小的测试过一次,一人之力,就能将青致、青广、青风、青琳四人的剑气全部困住镇压。
这些阴煞气虽然难缠,但是阴阳相克,李元锦已经稳操胜券。只是此时他突然奇想,想试试这阴煞之气的威力能否做成一件事。
之前青致以剑气炸开阴跷脉跻身玉身境,让整个宗门的人都耳目一新,没想到修行破境还能用这般暴力的手法,虽然凶狠了些,但是确实很有用。只不过之后就被宗门严正警告,不能随便使用这种办法,否则容易伤到根基,于大道不利。
其实不说也不会有人去试的,寻常弟子的剑气不过是两三道,谁能向青致一般大气豪横?几乎所有的弟子都觉得,这道禁令完全就是给李元锦一人下的。
李元锦自然没有炸碎剑气的想法,只是觉得这种外力破境的想法不妨一试。这些阴煞气侵蚀力如此之强,若是用它们去侵蚀经脉关口...
想到就做,反正应当是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李元锦驾驭着“二十四节时”,不断收缩,迫使里面的黑气渐渐凝聚,之后越缩越小,竟然如同周围的剑气一般,化成了一柄小小的黑剑。
李元锦一阵诧异,居然还能出现这种奇怪变化。不过诧异之余,他还是用剑阵裹着那柄黑剑,慢慢的靠近阴跷脉的关口。
这几个月李元锦不断打坐聚气,在筑洲也有不少心神上的增益,加上通天道对真气的蛮横增长,李元锦已经将阴跷脉通的七七八八,还差最后两穴,就能彻底打通。
驭使着剑阵不断向上,一路来到颈部右侧的人迎穴,将黑剑慢慢的靠近人迎穴的关口。一触之下,李元锦明显感觉自己的人迎穴不断鼓胀发热,丝丝缕缕的痛感传来。李元锦微微一笑,看来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控制剑阵使黑剑轻轻前刺,慢慢将人迎穴关口刺出一个小小的缺口,然后将黑剑拔出,运起通天道,让大量的真气顺着缺口涌入,如同河水决堤一般,瞬间将整个人迎穴冲开。
驭使剑阵接着往上,依法炮制阴跷脉最后一处晴明穴。
只是黑剑刚刚刺入晴明穴关口,远处就传来了微弱的打斗之声,不时有绚丽光彩照亮远处夜空,巨 物轰然倒地的巨大声响传来,竟是离着此处越来越近了。
轩辕陛扔剑问路定了东面,便一路向着这里飘飞了过来,赵春牽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
如此走了一天,轩辕陛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可不是那种能静下心来餐风饮露的清净修行人,他轩辕家的战法,那是得不断对战,才能临阵提升,不断进境的。
可是身边就这么一个姑娘,难道他还要拉上赵春牽打一架吗?加上这个女人自从跟在后头就一字不发,轩辕陛觉得他都快要闷死了。
“喂,赵春牽,就这么闷着头走路,你不觉得无聊吗?”
赵春牽楞了一下,轻轻地说道:“不会,春牽自小就已经习惯了独处。公子可是闷了?”
轩辕陛转头看了她一眼,赵春牽立时停步低头,轩辕陛无奈道:“之前见你排场那么大,那么飞扬跋扈,现在却突然变得那么安静,我还真是不习惯。”
赵春牽幽幽的说道:“那都是赵家安排的规矩,若是我有一处做的不好,那魁奴就会回去告诉家中。到时候家中申饬我损了家族脸面,就又要借机克扣我和母亲的月奉了。”
轩辕陛最听不得这些家族暗斗,他虽是独子,但是父亲却有不少兄弟,他的那些叔叔又给他生了不少堂兄弟。都是一系嫡出,他虽说是家主儿子,但也不见得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到时候不知道还要因为争权夺位,闹出多少明里暗里的手足相残。
所以轩辕陛从小就不喜欢跟自己兄弟玩,反而喜欢和那些家将的儿子厮混在一起。那些人虽说是家将,但都是跟随老祖爷一起打过天下的人,身份尊贵赫然,也从来没有人敢拿他们当从人看待。
所以轩辕陛才那么在意那么自豪的让应无王报上自己的名号,赵春牽也是听到这个名号之后,还要上前道歉,否则就是给家族招灾惹祸,事后还不定要被家里人怎么拾掇。
应家,应龙之后,虽然是轩辕的家将,但是也不是赵家可以惹得起的。赵家不过是安址洲的四大家族之一,而轩辕家,除却宿州和难见的隐洲,哪里不是他们的权柄之下。
轩辕陛挥了挥手,说道:“不说这些了,赶紧找个避风的地方,咱们凑合吃点东西好了。”
赵春牽疑惑道:“公子,你还需要日日进食的吗?”
轩辕陛反问道:“怎么,你不吃饭?”
赵春牽退了半步,低头说道:“春牽自从过了龙门境之后,就少吃食物了。随身携带的,都只是一些补气疗伤的丹药,公子你要进食,春牽确是没有办法的。”
轩辕陛挥手道:“嗨,我以为什么呢。不用担心,我随身带着吃食呢,就是可惜不会做,只能凑合吃些干粮。早知道宿州这么荒凉,当时就不应该跟老头子赌气一个人来,应该带个做饭的人。”
赵春牽闻言抬头,笑着说道:“公子可随身带有炊具?如此的话,春牽倒是可以为你准备。”
轩辕陛眼神一亮,大手一挥,一整套的锅碗瓢盆和各种食材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空地上。赵春牽见状,笑着说道:“公子还请稍待片刻就好。”
说罢,她捏了个水法,聚起一团水球停在空中,麻利的开始洗菜做饭。轩辕陛不知从哪里取来一个太师椅,懒洋洋的靠在里面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这些活计。”
赵春牽一边忙活一边说道:“自小做惯了的,母亲自从父亲死后身体就一直不好,饭食里稍有一点不对就不行,所以我自小就学会做饭了。”
虽然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轩辕陛却知道她无非是防备着别人暗害罢了,当下不再说话,就等着赵春牽端上饭菜来。
不到两刻时间,赵春牽就做好了七八道菜肴,放在了轩辕陛早就准备好的桌子上。轩辕陛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眼神一亮说道:“你手艺还真不错啊。”
赵春牽笑着说道:“公子喜欢就好。”
轩辕陛筷子翻飞大快朵颐,却见到赵春牽静静站在一旁,便招呼她道:“愣着干嘛,没见到我摆了两个椅子呢,坐下一起吃啊。这都是难得的食材,吃了可以提升修为的。”
赵春牽微微一愣,正是因为食材珍惜她才没有多想,只是旋即便微笑入座,拿起筷子,夹菜小口小口的吃着。
轩辕陛吃的开心,顺口开玩笑道:“你手艺真不错,挺合我心意的。要不你别回赵家了,跟我回去给我做饭好了。”
轩辕陛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的过分了,人家可是嫡女,就算自己家大了些,也不能让她来给自己做活的。
他破天荒的有些心虚,抬头看了赵春牽一眼,正准备开口解释,却发现赵春牽放下了筷子,端坐看着他,似是在确定他说的话是不是当真。
只要能够带母亲离开那里,她很愿意。即便是赵家,可能也会把给轩辕家主儿子做丫鬟这件事,当成一种荣耀。
只是见轩辕陛脸色尴尬,赵春牽却笑着开口道:“公子说笑了,我虽然在赵家没什么底蕴,但好歹也是个嫡女,这种事还是不能答应的。不过在筑洲这段时间,我很乐意为公子做饭。”
轩辕陛如释重负,只是吃饭却少了三分胃口。之后的几天,两个人有些尴尬,气氛又回到了一开始同行时的沉闷。
轩辕陛实在憋的不行了,打开了筑洲的地图,看着图上那个形似马蹄的湖泊,对着赵春牽说道:“太无趣了,我们去马蹄湖找那个水怪妖物打架吧。”
赵春牽疑惑道:“公子,那头水怪不过玉身后期的实力,以公子的境界,何必专门去找它呢?杀了它于修行无益,公子若是想砥砺修为,我倒是知道北面的大泽里有一个老鸠,已经是龙门境后期,找它不是更好?”
轩辕陛摩拳擦掌,兴奋的说道:“你不知道,那条大蛇虽然境界不高,但是妖物所属本就身体莽大,膂力结实,能让我好好胖揍一顿,解解手痒。你说的那老鸠,我必须跟它生死力搏才能取胜,若是托大,说不定就会给它杀了。跟他打架,胜负生死都只在一剑,忒没意思。”
轩辕陛转身看着赵春牽说道:“怎么样,跟我一起去吗?我揍完了它,可以随你做一件你想做的事情,之后我再找妖兽打架去。”
赵春牽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样子,笑着说道:“好,那我随公子去一趟。”
两个人向着马蹄湖的方向一路而去。身后远处的一个僻静角落,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和一个锦衣华服的人隐匿了身形,两个人正在暗暗商议什么。
那个干瘦汉子耳朵奇大,应该修行了与听觉有关的术法,他趴地身子,侧脸贴在地上说道:“听到了,那小子向着马蹄湖,寻那蛇怪去了。让兄弟们绕路先去布置,跟了这一路也没发现有什么人,这小子果然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胆子着实不小。”
华服之人声音阴恻恻的笑道,“胆子不小的应该是轩辕老鬼才是,居然真就这么敢让他一个人来到这里。这全天下,就数这筑洲对他最不安全,居然一个从人都不派,真以为外头的那些值守能保得住他吗?”
“让死士分成两路,一路到马蹄湖那里埋伏,一路折回折返谷等着,只要他敢用回转叶,马上击杀他。轩辕老鬼就这一个独子,只要他一死,轩辕家主旁落,就是定局。”
那干瘦汉子问道:“只是赵家那个小娘皮也跟着他,该如何?”
华服之人不屑道:“一个龙门境的小娘皮,能翻起什么大浪?咱们这三十年来,在筑洲埋伏了三十四人,不就是等着今天呢,还能因为一个小娘皮畏首不前?若是不行,就连她一起杀了,赵家要寻,就去找轩辕老鬼好了。”
“嘿嘿,我倒是不想就这么杀了她,咱们兄弟们窝在筑洲几十年了,为了怕暴露,也不敢找原住女子,都快别我憋出病了。要是能活捉了她,就让兄弟们都尝尝赵家嫡女的滋味,看看跟青楼里的姑娘们有什么不同。”
华服之人目光一凛,冷冷的说道:“你给我管好裤裆里的东西,若是因为它坏了大事,我就让你们俩分家。这件事情只要做成了,咱们日后就是飞黄腾达,还怕没有女人?让兄弟们下死手,那小子敢一个人出来,身上肯定带着不少好东西,出手一定要尽全力,不能给他防备的机会。杀了人之后让他们别贪心,法宝一个不留全部毁了,毁不掉的就扔到筑洲海里,千万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殿主,你做的如此小心,但是那人那里怎么办?你就不怕他日后把我们也灭口了?”
“放心吧,我早已经留下了好几处后手,谅那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办完了这事,兄弟们就能分批离开宿州了,此次蜗居了三十几年,真是辛苦大家了。”
那干瘦的汉子笑道:“殿主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就去安排兄弟们动身了。”说罢转身离去,目光阴冷。
他背后的那位华服之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擒笑。
轩辕陛带着赵春牽慢悠悠的向着马蹄湖而去,而离他们左右几百里远的地方,十几个人正在迂回赶路,向着马蹄湖急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