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命录 (.)”!
“啊?”李元锦好似没有听清一般,满面诡异的看着素仙,有些不太确信的问道,“你刚才说,让我脱衣服?是...做什么?”
素仙掩面轻笑道:“公子你说是要做什么,那就做什么了,我都可以的。只是我的意思是,公子你身上的丹青法袍已经残破不堪了,是不是先让我给你补一补呢?”
李元锦会错了意,当下面上就有些难堪,赶紧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递给素仙,遮盖自己的羞赫面色,同时开口道:“每一次都是这样,辛苦你了。”
素仙轻笑着伸手接过衣服,伸手捋出几根青丝开始修补衣服,嘴里低声的说道:“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只要公子能够经常来看看我,素仙就已经很满意了。公子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丹青法袍破成这样,素仙一眼就知道李元锦肯定受了不少的伤,说话之时言语轻颤,透露出了无限的怜惜之情。
每每与素仙聊天,李元锦都感觉话头很难接的下去,沉默了一阵子之后,他才开口问道:“不打紧,已经好很多了。对了,自我走后,钱王孙没有再来搅扰你了吧?”
素仙低着头织补衣物,头也不抬的说道:“公子莫非不知道吗?钱王孙而今已经成功继位,做了乾元王朝的国主圣上,当下已经有一年之久了。”
李元锦愕然道:“什么,他竟然已经坐上了龙椅,怎么会如此顺遂,那他爹呢,没有动什么心思和手脚吗?”
素仙轻笑道:“整个乾元王朝的朝堂都知道,老国主心里向着钱王孙,但是谁都没有料到他的心偏的那么彻底,前朝太子,也就是钱王孙的爹,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老国主驾崩之前,传给了钱王孙一枚虎符,以此可以调动他早就豢养好的一支千人队伍,里面的人全部都是境界不俗的修道人士,最低的龙门之境,偏将统领个个都是金丹元婴。”
“而统领全军的人,和他手下的两个副将,则全部都是仙人境。这支队伍以修行之法壮大实力,而后以行伍之势统筹调度,千人之力,就能力挫整个乾元王朝的禁宫卫队。”
“有这样一支队伍隐在暗处,钱王孙怎么可能会有失败的可能性?更何况,老国主早就留下了遗诏,册封太子为中州定天王,令自己的孙子继承大统,继位登基。”
“钱王孙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还有名正言顺的遗诏在手,继位之时可谓是风平浪静,只在继位之后杀了一人,就安安稳稳的坐定了这个位子。公子你猜一猜,钱王孙杀的究竟是谁?”
李元锦皱眉道:“猜不出,他既然安稳的继位了,手中又有莫大的势力,完全没有必要着急铲除异己,况且只杀了一人,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
素仙并不急着说出答案,反倒是笑着问道:“公子莫非就不担心他直接杀了金鼓将军吗?”
李元锦摇头道:“不会的,钱王孙虽然骄纵跋扈,但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即便是他坐定了王位,也不会直接对金鼓下杀手,否则人心失散,诺大的一个乾元王朝,他总不能指望那千人队伍帮他治理。”
素仙笑道:“公子说的不错,所以钱王孙杀的那个人,于朝政没有任何关联,但是与他自己却是十分亲密的。杀了那个人,正好可以彰显他的帝王心术和铁血手腕。”
李元锦皱眉道:“他杀的那人,该不会是一路为他出谋划策,指点他来追求你的皮扬吧?”
素仙点头道:“公子真是聪明,还是让你给猜到了。”
李元锦摇头道:“你都说成这样,就差把名字直接告诉我了,就不要顺势再夸我了。钱王孙究竟为何要对皮扬下手,只是为了表明他可以对任何人举刀,以此来威吓朝堂?”
素仙点头道:“是,却也不尽是。那皮扬其实一开始就是前朝太子的人,老国主明知如此还是将他放在了钱王孙身边,钱王孙不知此事只当是皇爷恩赏,还十分倚重于他。”
李元锦惊呼道:“好家伙,双面内奸啊,钱王孙是不是知道了这事,所以才动手杀了他?”
素仙笑道:“要杀皮扬的人其实不是钱王孙,反倒是老国主遗诏之中属意钱王孙这么做的。其实早在数年之前,皮扬就已经向钱王孙表明了身份,开始全心全意的辅佐钱王孙了。”
“正是因为皮扬背主而投,所以老国主才属意钱王孙杀了他立威,一方面也是帮他塑造帝王心性。你猜钱王孙给皮扬定下的是什么罪名?是把持圣意,祸乱朝纲!”
李元锦皱眉道:“斩了?”
素仙摇头道:“公子还是小觑了钱王孙的心性,他只是派人悄悄的杀了皮扬,其余之事,一概都没有对外言说。”
李元锦点头沉吟道:“帝王心性,不显于外,殿前臣民,休得揣度。钱王孙果然不是寻常人,一坐上那个位子,头角峥嵘,天下可知。”
素仙轻笑道:“而今已经不能再称他钱王孙了,该叫他钱乾圣上了。”
李元锦点头认同,而后马上开口道:“他坐上皇位之后,有没有再来纠缠你?”
素仙满面含笑的看着李元锦,对他的关心回应了无限的柔情,李元锦干咳一声转过了头,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果子,吭哧吭哧的啃了起来。
素仙接着说道:“钱乾继位之后,一共做了两件针对以前旧怨的事情。这其一,就是给旃蒙城送上来了三千六百箱金珠宝物,整整齐齐的码在了王家门前,却不说是做什么的。”
李元锦沉声道:“这是下了硬聘,非要逼你就范吗?”
素仙点头道:“是啊,钱乾继位之后便有大臣上奏,言说后宫无人掌管,子嗣后继未立,请他纳妃立后。第二天他就将这些东西送来了,当时整个乾元城都在说,只要我答应了下来,立刻就能入主正宫,成为乾元王朝的一朝国母。”
李元锦笑道:“看这样子,你是没有搭理他喽。”
“公子,我拒绝了他,你是不是很高兴?”素仙眉眼弯弯,直勾勾的盯着李元锦的双眼,李元锦受不住她的目光灼灼,只能略微转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素仙笑了笑,继续说道:“他没有说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的,是怕我直接拒绝,为了护住他的颜面。所以应对的方法也很简单,小猴子带人拉着那三千多箱宝物到了旃蒙城边上,一把全给推了下去。”
李元锦不禁笑道:“你们未免做的也太过火了。”
素仙也笑道:“这还没完,那些宝物掉落过程中,不知从来吹来了一阵邪风,将东西全都吹到了乾元城南门外的中轴御道之上,把整个御道砸的一片狼藉,拥塞了足足大半天。”
李元锦闻言再度放声大笑,不住的摇头感叹,这种事都不用想,肯定是王後暗中使得小把戏做的,真的是一分一厘的面子都不肯给这位钱乾圣上留啊。
不过王後也确实有这个底气,凌云殿手握九座飞空城,若是钱乾真与凌云殿翻脸的话,以后出门之时,都要时时刻刻仰头望着上面,还不一定足够安全。
李元锦笑了几声,之后又开口问道:“你说钱乾做了两件事情解决旧怨,那第二件是什么?”
素仙收敛了笑意,有些严肃的说道:“是金鼓。”
李元锦追问道:“他对金鼓做了什么?积蛮城远在西境荒野,金鼓该不会真的做了那愚忠之人,中了钱王孙的计策吧?”
素仙轻叹摇头道:“钱乾这一次使得手段是阳谋,但是却阴损至极,歹毒至极。偏偏金鼓还不能张口拒绝,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去做,这才是最为令人糟心的一点。”
“钱乾继位之后,立刻就表现出来了一代明君的架势,于金殿之上说要加派兵力整治尸蛮,还西境百姓一个太平安生,满朝文武无不交口称赞,山呼万岁。”
“钱乾说出了这话,而且也真的给积蛮城增兵了,足足三万大军自乾元城开拔,花了近半年的时间,才来到了西境的积蛮城中。而那个时候,也刚好就是入冬时节。”
李元锦皱起眉头,他已经隐约闻到了些阴谋的味道,他之前与尸蛮交过手,知道一些尸蛮的习性。尸蛮到了隆冬季节缺少粮食,就会大肆攻击西境百姓,甚至还会纠集众多尸蛮攻打积蛮城。
而这三万大军到了积蛮城,积蛮城的城池肯定是容不下这么多人的,到了那个时候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就地屯兵建筑卫城,熬过隆冬之后再做打算。
但是这三万大军的粮草给养从何而来?李元锦隐约感觉有些不对,若是钱乾在粮草之事上稍加克扣,那么只能戍兵五千的积蛮城,绝对不可能养活的了这三万多人。
那么就只剩下了另外一条路,出城,在漫天风雪之中,和已经被饿红了眼的尸蛮,死战!
要么战死,要么饿死。
钱乾竟然要用足足三万条人命,来把金鼓彻底的拖入无底深渊。
李元锦捏紧了拳头,忿忿的说道:“钱乾竟然是要让金鼓,乃至整个金家,全都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素仙轻轻点头道:“三万大军驻扎了数月,粮草一直未到,无奈之下,金鼓只能打开城门,率军出城和尸蛮死战。钱乾的算计还不止如此,那三万大军,乃是当年才征招入伍的新丁,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
李元锦的拳头捏的更响了,他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怒火,但是即便如此,他身下坐着的椅子,也被直接震碎,直接消失不见,连一丝粉末都没有留下。
素仙见到李元锦这个样子,略微迟疑过后,再度幽幽开口道:“出城一战,大军损失惨重,金鼓被三只巨大尸蛮围困,虽然拼杀掉了其中两只,但金鼓也是重伤濒死。”
“大战之后不足三天,大军的补给粮草就送到了积蛮城,金鼓也因此背上了一个贪功冒进,坑杀大军的罪名,依律本该当斩,又是钱乾力排众议将他保了下来,许他戴罪立功。”
“开春之后,大军伤亡之事终于传到了乾元城,那一日,金将军府前人人白衣缟素,绵延数里之外。金将军出府门,面对漫漫的服丧队伍,下跪致歉,却被人扔了一身的石头和屎尿秽 物。”
“够了!”李元锦骤然出声怒喝,而后又深吸一口气,对着素仙致歉道,“素仙,对不住了,我一时之间没有约束的住,还请你多多见谅。”
素仙轻笑着摇头道:“公子,你心情我很能了解,钱乾当下的这些手段,说与任何一个人去听,都会愤怒的难以自已的。”
李元锦再度微笑点头致歉,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背着双手望向门外,开始思量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迟疑了一下,李元锦还是开口问道:“素仙,金鼓将军有一个妹妹,不知道而今究竟如何了?”
素仙毫不迟疑额开口回道:“你说的是那位缠着你一起去了积蛮城的金磬小姐吗?她还待在积蛮城中,没有返回乾元城,怕也是金将军专程授意了的。”
李元锦点头道:“不回来好。”
之后,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素仙低头细致的织补着衣服,李元锦背负双手站在门前,双眼放空不知望向何处。
乾元城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已经当上一朝国主的钱乾端正的坐在御书房的龙案后面,手中翻看着一本奏章,正以朱笔在其上勾画,俨然一副治世明君的样子。
当上了国主圣上的钱乾,而今的生活更为养尊处优,原本削瘦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丰腴迹象,颌下也蓄起了胡须,眉眼之间满是生杀予夺的威严,令人不敢直视其面。
钱乾一边御笔朱批奏章,一边开口漫不经心的说道:“一年多时间了,中州定天王的事情怎么解决?总不能让朕一直待在他的封地之上吧?那咱们到底谁是君,谁是臣?”
中州定天王,正是前朝的太子,钱乾的亲生父亲。他的封号为中州王,这整个乾元城,其实都是在他的封地之中。
书案之前,齐刷刷的跪着三个锦绣衣袍的人,正是老国主留给钱乾的千人队伍的三位统领,三个超凡脱俗的化外仙人,此时就像是奴才一般跪在钱乾的面前。
当中一人开口道:“主上,中州定天王暂时还不能动,老主上吩咐过了,三年时间内都不能对他下手,否则便会折损主上的威名,实乃不智之举。”
钱乾一声冷哼,挥手将手中的奏折扔在了当中那人的脸上,轻飘飘的奏折能有什么伤害?钱乾不够解恨,又将面前的砚台拿起,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对于一个仙人境而言,这些东西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更是无关于生死。
但是对一个仙人境而言,这些事情乃是对他莫大的侮辱,犹甚于身死。
钱乾自腰间拿出一枚虎符,重重的拍在了龙书案上,满面戾气阴沉的说道:“现在朕才是你们的主子!不是朕那死了的皇爷!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必须彻底解决掉这个后患!”
面前三人齐声应诺,钱乾身子往后一倒,舒舒服服的靠在了椅背上,恢复了他该有的雍容大气,淡淡的说道:“父亲而今已经是八十六七的高龄了,些许小病,都可能会害他去和皇爷团聚的。”
底线三人再度低头,沉默片刻之后,当中的人又开口说道:“主上,奴才还有一事禀报,六年前和您赌斗过的那个元济,今日又在此处出现,登上了旃蒙城了。”
“哦?他又回来了?”钱乾伸手扶住自己的下颌,满面笑容的说道,“怎么,他是回来找素仙那个贱人的吗?”
面前的人低声回道:“几日之前,王後曾经带着一个年轻人进入旃蒙城,据耳目回禀,那人乃是元济的徒弟,来时就已经受了伤,元济是前来寻他的,而且元济身上也带着伤势。”
钱乾冷笑道:“这么说,素仙那个贱人又是一场空欢喜?真是够贱的,居然守着一个根本不去睬他的男人,还放弃了朕给她的锦衣玉食,母仪天下。”
“真是可惜,原本还想将她带入皇宫,好好的‘爱怜’她一番呢。”
台下的人沉声道:“主上,元济和金鼓交好,他会不会妨碍我们收拾金鼓的进程,要不要奴才去将他先解决掉。”
“不急,陪他耍耍。”钱乾满面自信的说道,“他不但不会妨碍朕收拾金鼓,甚至还可能自己跳进这个泥潭之中,那样可就太有意思了。”
“你说,是让他和金鼓一样身败名裂,死在尸蛮口中的好,还是让他和金鼓决裂,再度厮杀一场的好?真是有趣,两个结果朕都好想看到啊。”
“可惜了,只能二选其一,未尝不是一件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