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陛仔细的品咂了好几遍那四句箴言,率先开口道:“你们说着四句箴言,会不会说的是四个可能放有东西的地方?要不咱们从第一处开始寻起,流水脚下,说的应该就是某处大河底下,咱们明天就从就近河中开始探查。”
李元锦摇头道:“不太可能,既然是天返一问,那只能是对着一个地方才是,况且这图里流水大大小小数千余道,还有不计数的湖泊,你如何能够查探的过来?”
赵春牽也说道:“是啊,照你那么说,第二句‘空山之巅’,莫非你还要将十万大山的山洞一一寻访过去吗?”
轩辕陛叹气道:“傅姑娘,你这个法子到底准不准啊?”
傅瑢偷眼看着他,怯怯的说道:“我这也是第一次用,是依着师父交给我的口诀来做的,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轩辕陛唉声叹气,不断地念叨着不会是假的吧之类的话,天真却淡淡的说道:“不会错的,天问之法问卜,若是错了,就不会得到天返之问,只要得到了,你拆解的出,就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
轩辕陛听到这话,又皱着眉头开始不断地思索,但是这四句话前后不搭,怎么想都是毫无头绪,急的他一阵阵的起来坐下,满屋子乱走,被赵春牽呵斥了一通才坐下。
李元锦坐在桌子前,一边念叨着这四句话,一边伸手从茶盏里沾些水,在桌子上点点写写,思索着破解之法。他一遍遍的重复写着这四句话,等到第四次写到第三句的时候,猛然停下了手指。
他怔怔的盯着桌子上用茶水写出来的第三句话,反复推敲了好几遍,心中了然之后,这才开口笑道:“哈哈哈,这天问之法果然神妙,看似毫无关联高深莫测的几句话,其实都只是字面意思,只是里面涉及的东西有些多,单个的人确实难以解的出来。”
他这话一出口,轩辕陛就上前急切的问道:“元锦,你解出来了,到底说的是什么?”
李元锦指着桌子上的字,笑着问他,“你看着是什么?”
轩辕陛看着桌上的字,不解的说道:“这不是第三句的‘女臣’二字吗?能说明什么?东西在一个女大官的手里?”
李元锦以手指点着桌面,笑着说道:“你再好好看看。”
傅瑢和赵春牽也凑了上来,仔细的看着那几个字,然后异口同声的说道:“这是个‘姬’字!”
李元锦笑道:“不错,你们再看看下面一句,是什么?”
三人接着往下看去,依着女臣的想法,又同时答道:“这是个李字。”
李元锦一手指着轩辕陛,调转过来又指着自己,笑着说道:“没错,就是我们俩。”
“轩辕先祖,原本乃是姬姓,只是后来才改姓的轩辕,所以这句‘女臣命里’,说的就是轩辕陛。此事他只与我说过,他的八字批言,‘白衣殿前,云间锦绣’。”
“拆解了这一句话,那么这个一句‘子木失中’,自然指的是我。你们当中有人知道我早些年父母被害,但是却从没有听我说过我仇人的名字。这个害我失去双亲的人,名叫,登云阙。”
傅瑢惊呼道:“云,两者之间,都有一个‘云’字。”
李元锦笑道:“不错,拆解了这两句,之前的话就很好解释了。‘流水脚下’,一般人只要一听这一句,肯定会想到江河湖海一类,但是这句话也可以解意为,流水在它脚下,那么就很简单了,下雨。而这句‘空山之巅’,其实说的也就是云浮于山巅之上而已。所以这四句箴言,其实都指向了一件东西,云。”
轩辕陛感叹道:“真就这么简答?”
李元锦笑着回答:“真就这么简单。只不过里面说的关键之事只有我知道,所以你们很难看的出来。我也是被这天问如此浅显的箴言惊到了,反复推敲了好几次,这才敢确定的。”
轩辕陛接着说道:“可即便如此,这赵步山河图如此之大,想要搜寻各处云朵,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啊。”
李元锦回答道:“其实箴言的前两句,已经指明了天罗法衣所在之处。流水脚下,说明此处时常下雨,而空山之巅,就说明了此地其实无山,那么咱们只需要找到那处时常下雨的平原之处,范围就很小了。”
赵春牽起身就要往外走,嘴里说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
李元锦笑着制止她道:“别着急啊,咱们连现在身处何处都不知道,着急出去也只是无头苍蝇瞎转。我师兄半天都没有说话了,想必他已经摸到了一些事情了,看看他怎么说吧。”
众人转头看向了天真,一直闭着眼的天真睁眼笑道:“怎么,你们以为我这半天一直在发呆吗?”
说话时间,他伸手一挥,面前的空间如同石子掉进水面一样,开始泛起阵阵涟漪,随着涟漪翻动,先是一座城池,然后是山川河流依次出现,正是以几人为中心,周遭数千里方圆的地图,还在寸寸蠕动,继续探知。
天真解释道:“这张图实在太大,难以用神念全部覆盖,我就只能将神念抽丝,向着八个方向不断延伸,然后如同蛛网一样横向相连,就有了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份地图。”
“神念只能蔓延方圆万里,再往外我也支撑不住了。不过幸好,已经有一条边线难以逾越,想必已经到了图画的边缘,等到再找到一处边缘,就能确定我们在图中的哪个位置了。至于天缘所说的那处空山之巅,不用找,就在这幅图的最中间,一处很大的空洞。”
“作画之人在图画正中留下了一处很大的天坑,所有的流水全部都流向那个天坑,应该是仿照归墟画的这一笔。天坑之上时时有云雾缭绕,将天坑掩映其下,所以我们在图上看到的,就只有一片留白。”
“这位赵家前辈以笔墨开疆,生生勾勒了这方世界出来,其间虚实交叠,却能留存孕养万物。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位前辈已经到了寻道之境,可以意生万物,虚与实通的境界。”
李元锦好奇的问道:“师兄,寻道境就能够凭空创造东西了吗,是不是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天真笑道:“当然不行,寻道境所谓的意生万物,不过是以自身念头生出的来的虚妄之物,只能存在于自己开辟的小天地之内,但是可以和真实的东西相互交叠,将开辟出来的地方演变成为一处虚实相交之地,就能够将诸多生灵育养其中。”
“我们之前看到的十万大山和三千河流,其实有七成都是假的,真实的那些,都是从外面搬运进来的。这里的百姓也多是依着这些真实的山水而居,那些虚妄之地,他们进去了也会跟鬼打墙一样,走两步就转出来了。”
“当中的这处仿制归墟,应当是他最为得意的地方,以意生之物,将真实的江河归纳一处,然后再从图画的四处边缘流出再汇成河流,往返而走声声不息,以此带动外界灵气注入图中,为各类禁制提供催动的真元,果然厉害。”
天真感慨了一阵,对着众人说道:“好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我这边继续探查地图,明日辰时他们就要进来了,咱们届时得好好看看他们落在了何处。”
众人应声而动,各自散去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赵天冕早早的来到了放着赵步山河图的屋中,反正这图有他赵家专属禁制,封郃拿在手上也绝对打不开,让轩辕家的人代为看管,赵天冕可是乐意的很。
未有多时,轩辕殿和登云阙二人同时来到了门口,夹道相逢之下,两个人都是嘴上极其殷勤的让对方先行,但是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让,在门口不断僵持,看的里面的封郃一阵阵的冷笑。
轩辕殿从小就好与人争执,争玩具,争境界,争法宝,争地位,争侍女仆从...不管他需不需要,反正只要是先给了别人,他就一定要争执一番,等他不要了,别人才能拿。
大概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没有争赢的,就是下一任家主的候选,所以这些年才一直与阿陛不对付,喜欢处处与他为难。今天若是阿陛在这,肯定就退后半步让他先行了,区区一个登楼国的皇子,值得争么。
对了,还有一件东西这些年轩辕殿都没有争过了,就是自己屋中的侍女,这个雨怜啊。想到这里,封郃转头极其宠溺的看着雨怜,嘴角挂满了笑意,雨怜看到之后满头雾水,但是还是礼貌的微笑行礼。
两个人各不相让,已经耽搁了半天时间,无奈之下,赵天冕只能与封郃告罪一声,将图拿到了院里,二人这才平息下来,一行人进入图中之后,再由赵刻收起,将图原样放回屋里。
赵天冕一行五人进来的待遇,可比李元锦他们好上太多了,众人落地之时,就已经在一间宽敞的大屋之内,众人身后半步就是极其舒适的锦缎软靠,赵天冕言笑一声,招呼众人坐下,立时就有几位容貌俏丽的小丫鬟进来奉茶。
赵天冕笑着对登云阙说道:“殿下,还请问阡先生再卜上一卦吧,看看那盏灯究竟在何处。”
登云阙微微点头,问阡称了声遵命,立时开始摇钱卜卦,片刻之后说道:“殿下,咱们进了图,隔断少了许多,我已经算出,那盏灯就在西去三千里,北上八百丈的皇宫北苑藏书楼,在阁顶上奉着。”
赵天冕身后的一个娇小女子听闻这话,慢慢后退了几步,掩进了一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了。
赵天冕开口道:“问阡先生辛苦了,还请再起一卦,看看那天罗法衣现在何处。”
问阡开口道:“赵公子,我虽然精于卜算,但是世间卜算之法,不论何人,每日只有三卦是准的。以我现在的境界,第一卦,只有一二成的错漏,第二卦,那可就是对半开了,至于第三卦,可能只有三成把握。若是不准,还请公子见谅。”
赵天冕笑道:“这才是第二卦,尚有半数几率,劳烦先生了。”
问阡依言而动,卦象排出,给他摸索了半天之后,才满头大汗,心神疲惫的说道:“公子,天罗法衣正藏在朦朦胧胧之处,虚虚实实之间,但是却又像已经现了真形。位置倒是算的真切,就在天元之中。”
赵天冕鼓掌大笑,“问阡先生的卜算之法果然精妙,天元方位,乃是先祖依着归墟所画,纳万千水流于中央,再调转至四处。正是此图引动真气,虚实相间的地方,算的如此精准,哪里有什么半数之说,先生太谦虚了。咱们就在此处休憩一时,等到夜婴取回了聚魂灯,立即动身前往仿归墟。”
天真正带着一行人御剑而行,向着西南方向前行。昨天后半夜里,他已经通过神念,摸索到了一北一东两处边缘,料定众人是在图的东北角,便叫上众人立即起身前行。
此间天地,虽然也有日出日落,晨昏交替,但是那只是给此间百姓看的幻象之法,他们一行人只要愿意,随时可见的都是煌煌白昼。
众人一路往西南方向,赵步山河图正中心的那处仿归墟处前行,经过大半夜的飞行,已经看见前方云雾缭绕,一团巨大的乌云漂浮在半空之中,轰隆隆的水声和雷声,自云气之下和其中交杂而出,震的众人耳膜不住的鼓动。
天真按下剑光,在一处突出水面的悬崖上落下,众人抬眼望去,眼前是一片浩大的水面,一眼望不到边,全都浩浩荡荡的奔涌到了自己脚下。
脚下则是一个方圆数千里的巨大天坑,无数的水流在此处跌落而下,形成了一个环形的瀑布,往下望去,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幽黑深渊,无数的水流落下之后,在里面行成了一个隐隐约约的水涡,如同一只巨眼一般,凝视着崖边的众人。
无数的水汽自下蒸腾而上,汇入千丈高空之中那团巨大的乌云里,无数的雷光闪电在其间往来奔走,乌云如同被小孩搅动墨池一般不断翻滚压低。顷刻之间,一场暴雨骤然而至,当头淋下,真就如半空天悬挂一道瀑布一般,连成整条的水流从天上连贯而下,哪里有一丝雨滴的影子。
众人急忙捏起水法避开大雨,此间水声雷声实在太大,天真只能以心声与众人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流水脚下,空山之巅’。你们在此等候,我这就进去将天罗法衣取出来。”
说罢,一黑一白两道剑光盘旋而起,裹着他一头扎进了乌云之中,众人就只看见乌云之中骤然窜出无数雷霆,像是在追寻堵截什么东西一般,不断在乌云之中翻滚扭动,声势骇人。片刻时间不到,云层一段突然被拉长,如同从内而外被刺破了一样,飞出了一件东西,被李元锦一把接在了手中。
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问阡的卦象刚刚落地。
赵天冕一行五人之中,只有轩辕殿独身一人,赵天冕和登云阙各自带了一个从人。
赵天冕,金丹初期,他所带的从人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姑娘,身形娇小的她一直隐没在赵天冕身后,既不说话走路也无声,就连呼吸频率都与赵天冕毫无二致,整个人如同半透明一般,若是不仔细分辨,很难第一眼就察觉的到。
据赵天冕笑言,这位名叫夜婴的姑娘,已经是金丹中期,但是实力不俗,一旦拼命之时,能够引燃自身精气,短暂的步入金丹后期的丹火境。因为她平日里寂然无声,但是一旦发作却如夜半婴啼般凄厉,故名夜婴。
轩辕殿,金丹中期,身为轩辕家的公子,也不知道他究竟带了多少珍惜的法宝在身上,光是众人可见他身上穿的那件乌夜万物眠子初绣金袍,和胸前背后的那两颗象征日月的河洛龟背甲珠,就已经足够令人咋舌了。
登云阙,令人极其侧目的元婴境,虽然只是初期的孕婴阶段,但是他一样也才是三十出头的岁数,放眼整座天下,如他一般的天才,可谓是屈指可数。而且若是李元锦在这,就还能比旁人多知道,登云阙体内还有一件气运而成的兵器,和那夜展现出来的,如同皎月一般的錾金眸子。
登云阙的从人,问阡,境界并不高,只有区区的玉身境,但是有一手极其精妙的卜算之法,已经算出了聚魂灯的所在方位,乃是此次赌斗,赵天冕最为看重的人。
赵天冕满心自信,百岁之内的金丹已经是十分罕见,更何况百岁之内的元婴,再加上一个可以卜卦测算的人,不管是文争还是武斗,自己这一局都肯定是赢定了。
赵春牽这一边的五个人,赵春牽,金丹初境,但是丹胚前些日子刚刚结成,算是只有半只脚迈进,还需要继续积蓄真气,淬炼金丹生出金水,才算正式功成。现在一身真气十不存一,一直在努力修行,恢复实力。
轩辕陛,龙门后期,极难破镜的煅精之人,身上的剑纹已经还给了轩辕家主,只有手上的四把金剑,和一堆自己不太愿意使用的法宝,实力也是大打折扣。
李元锦,金丹初期,刚刚淬炼好没多久的金丹,境界上比在筑洲有了很大提升,但是手中新铸的剑太过沉重夯笨,极不趁手,虽然放在丹田之中浸润了些时日,但是进展缓慢,依然难以如臂指使。
傅瑢,龙门初期,空有境界却从未与人交过手,据她所说真打起来可能都不敢睁眼睛,能够混进来都是靠着一手占卜之法,但是一天只能卜算一次,还需细心拆解才能得到答案。
天真,仙人境。十五岁的仙人境,普天之下都再难找到一个,若是将标准放宽到五十岁,再往上寻溯些年月,先古之时难以考证,但是千年之内,他也是唯二的人物。
第一个五十岁以内的仙人境,很巧,是他的前世身,天玄。
一神带四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