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钦眼睛眯起,这可跟他的口供不太一样啊。
果然,这只无生诡在杀完人后去而复返?
略有判断的年轻人将手枪藏在袖中,换了副和煦笑脸来到老人身前。
老头还是蹲坐在电动扶梯下,面无表情,缓缓开口道:“你说商场里有诡,是你亲眼见到的,还是猜的?”
陈钦紧了紧袖子:“千真万确。”
“是么!”
老头抬起脑袋,表情莫名狰狞,脸上的疤痕耸动,像一条要扑出来的毒蛇。
“你看,那是什么?”
陈钦下意识抬头,天花板上悬挂着的什么东西突地跳了下来,快要落到脸上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断掌!
掌心怪笑着裂开,一张血肉大嘴从里面伸了出来,
嘴巴里面还套娃般嵌套着三张小嘴,咧着满嘴血肉黄牙像藤蔓般相互纠缠。
陈钦昂着的脑袋如坠冰窖,紫红色的汁液滴在额头,他顿时感觉浑身都冻住了,嘴巴被某种力量强逼着张大。
断掌向他的嘴巴斜斜飞来,很快就要钻进去,
刹那间竟然能看到手掌上浮现的扭曲五官,像是缝合成的人脸,似哭似笑。
他神态绝望,甚至连抽出手枪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人皮裹住!
就在眼前漆黑的这一瞬间,他又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边传来,身子被推得跌倒在地,险而又险躲过了这只怪异至极的人皮断掌!
疤脸老头疯魔般怒吼着胡乱挥拳,像只年老力衰的野狗,
此时他的脸庞已经渐渐被蠕动的人皮覆盖,他看不清什么,只能徒劳地撕咬击打着人脸断掌,口中呜咽不清喊道:“开枪,开……枪啊……”
陈钦咬紧牙关拔枪而出,双手握把按下扳机,赤红色的血核子弹裹挟光韵破空而出,闪过三四米的距离没入人皮。
那东西上面附着的毛发和血肉顿时融化了大半,发出婴孩般的尖利哭声,
陈钦正要再发一枪,它却怪叫着浮空而起,顺带着撕起了老人脸上的大半皮肤和血肉,
他心惊胆战,只见面露白骨、一颗眼珠消失不见的老头却回光返照迸发出了临死前的怪力,死死地扑倒按住那只人脸断掌,低着头嘶哑低吼道:“哈哈呃啊,替我孙子报仇啦,报仇啦!”
那东西污秽的血液喷吐而来,
陈钦福至心灵,知道被泼中就动不了了,打了个滚就要躲过,
那东西口中的血肉藤蔓却向空中延展出来,停滞一瞬便刺向了陈钦,速度之快根本不可能躲开。
陈钦下意识扭了下头,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就被刺穿肩膀,那东西又拐了个弯将年轻人双手缠住,高高跃起作势要戳入脑袋!
就在死亡降临的一瞬间,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残影般替他挡下了必死的一击。
背着红书包的幼小身影在空中摇摇欲坠,攥住花刺的双手几近碎开。可惜它实在不是二阶无生诡的对手,即使是虚化的身躯也抵挡不住灵能类的猛烈攻势。
血肉模糊的老头似有所感,趴在地上昂起惨不忍睹的头颅,露出白骨的嘴巴含糊不清道:“是聪聪么,是我的好孙儿聪聪么?”
那道红色残影身躯猛地一颤,似乎作凝望状呆呆地看向只剩下小半张脸的老头。
经过刚才的自杀式缠斗,老头空荡荡的眼眶里连一颗眼珠都没有了,咧开的嘴里一团血污,但他真的在笑。
笑得又渗人又满足。
陈钦终于明白了,老头失踪半月的小孙子终于就在眼前,可他看不见也摸不着了。
红色的残影张大嘴巴,痛苦地掐住自己的喉咙,任由血肉藤蔓刺穿手掌,它明明极力想说些什么,但是说不出来。
诡异,是永开不了口的。
它无比后悔,为什么那天要跟买不起球鞋的爷爷怄气,为什么要偷偷躲进商场,又为什么要因为好奇推开那扇门……
“聪聪……别怪爷爷来得晚了……”
人脸断掌终于摆脱了老头的束缚,这个本就风烛残年的老人双手都碎开了,嘴皮子发抖断断续续说完最后几个字后,耷拉着脑袋缓缓断气了。
空洞的眼眶还死死望着这个方向。
五官残缺,他的惨状甚至比人皮脸还要像诡。
脸庞模糊不清的小男孩神情痛苦至极,脖子上生长着的数十只眼睛疯狂地闪烁着,发出像无足鸟坠地般的悲鸣。
浑身仅有的灵能都汇聚到了一起,它死死攥住穿透自己身躯的血肉藤蔓,裹挟着狠狠撞向主动扑来的人皮断掌。
两只不同种类的诡异死死地缠斗在一起,在空中像陨星们互相撕咬冲杀,自上而下都弥漫起了浑浊的血雾。
很快,它倒下了。
男孩的虚影跪倒在地,背对陈钦,人皮断掌即将爬满它的整个面庞。
陈钦咬紧牙关,脚尖一点大踏步奔去,对着男孩连开两枪,它心有灵犀地把整个脑袋拧了过来,人脸断掌在怪叫中被高温的血色子弹击中,五官有逐渐崩溃的趋势。
但它毕竟是高达二阶的无生诡,主动脱离濒死的男孩残影,
在空中摇摇晃晃划出诡异曲线,躲过射来的最后一发子弹,来到面前,套娃般嵌套着的三张血肉小嘴咬向陈钦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陈钦只能伸出手掌挡在中间,
可是这样无异于饮鸠止渴,钻心的疼痛让他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手掌破了一个大洞,视线中血色黄牙已经跳到眼前!
“咻”地一声,年轻人背后的长矛飞射而来将毫无防备的它刺入墙边,过度透支灵能的红色残影放下手掌,身形渐渐崩溃散去。
就在此时,陈钦耳边传来微弱的声响,像是孩子的最后请托:“为爷爷报仇,谢,谢你……”
陈钦额头青筋暴起,任由手掌鲜血横流,托着手枪塞入了最后一颗也是唯一一颗的二阶血核。
人脸断掌眼看着就要挣脱长矛,陈钦潜能全开,脚踩地砖像猎豹一样冲去,
但距离还是来不及啊,眼看着它就要重获自由杀光在场所有人,毫无征兆的一条铁棍歪歪扭扭地抛去,恰好将它的身形打得一歪。
白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