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止当然不知道对方心里存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放好碗筷,各盛了一碗米饭。
我用了你一点米?_[(,你不会介意的吧。”
闻昙摇摇头:“不会,姐姐煮的米饭好香。”
她见苏止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继续乘胜追击道:“姐姐做的菜也太香了吧,吃起来一定很美味。”
苏止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已经进化出了一个歪嘴战神的形象:“你尝一下嘛,里面的鸡爪牛蛙还有花甲都很新鲜。”
闻昙夹起一块鲜嫩的牛蛙腿放进碗里,在苏止一脸期待的表情下,将那一大块蛙腿肉送进嘴里。
“怎么样?”苏止明显表现得稍微有些急切了,“味道还行吧。”
“嗯,很好吃。”
闻昙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却还是十分赞赏地点点头:“姐姐的手艺可真好,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谁。”
这个问题苏止暂时就不想回答了,她并不是看不见一道丝丝缕缕的白烟从闻昙面前瓷碗的米饭里飘出来,又被对方悄无声息的吸入了鼻子里。
苏止假装没看见这样一幕,继续镇定自若地端起碗筷,开始夹菜。
吃货的一个好处,就是旁若无人地享用美食,就比如苏止,哪怕对面坐着一个众人口耳相传的超级大恶鬼,她也能嗦鸡爪骨头嗦得津津有味。zuqi.org 葡萄小说网
食不言寝不语,一人一鬼可谓实现了这样的一个说法,苏止差不多吃完了一小碗米饭,配着酱汁浓郁鲜香麻辣的鸡爪煲,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两碗!
但是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对方碗里的饭还没吃完呢,自己再去厨房添,总是没有礼貌的。
“你吃饱了吗?”
苏止吃完最后一个鸡爪,面前的骨头已经堆积成了小山的形状。
她揉了揉微微鼓起的小肚子,见闻昙面前的骨头只有小小一盘子,突然觉得自己吃的好像有点太多了。
不过她这种罪恶感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了,花甲,牛蛙,鸡爪都是花的她的钱买的,晚饭也都是她做的,多吃一点又怎么啦!
“吃饱了。”
闻昙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唇角,一举一动都仿佛是养在深闺中的,举止得体的书香门第大小姐。
苏止向来对文化人都有滤镜,哪怕对方是一只有文化的鬼。只要它不害人,那就是好鬼,自己还是很愿意和一只好鬼交朋友的。
“姐姐做的菜我从来都没有吃过,真的很香。”
在看见闻昙亮晶晶的眼睛后,苏止被夸的有些不太好意思了:“我就是随便做做,如果你以后还想吃的话,可以去对门7421找我,我一般都不怎么出门的。”
话一说完,苏止就觉得好像有哪些地方不太妥当,她怎么也变得这么掉以轻心起来了,随随便便就邀请一只鬼进入自己的家门。
“吃好了,我去洗碗。”
闻昙主动收拾碗筷和桌子,苏止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就接
过那些碗筷,笑着说:“还是我来吧,毕竟我是客人。”
“客人?”闻昙疑惑道:“可我从未听说过客人还要洗碗筷的。”
闻昙伸手按住苏止的肩膀,不容置疑的力道和强硬的语气,让苏止老老实实地坐下。
“姐姐看会儿电视,我等会儿已经烧好了热水,等会儿就可以洗澡了。”
“……”
苏止彻底沉默了,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敢情对方还是早有预谋的啊。
她看上我什么了?
难道是她这至阴至纯的身体,对于恶鬼来说具有滋补力量,提升修为的能力么。
难道这只鬼准备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吃掉自己吧。
这可不行!
这种事情可万万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苏止趁着闻昙在厨房里洗碗,手足无措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散步一般慢悠悠地在客厅里踱步,小心翼翼地来到厨房门口,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趁着闻昙不注意,来到玄关处准备弯腰换鞋。
一道阴冷的目光紧盯着她的后背,苏止已经察觉到了像看猎物一样的眼神,她坚定地开始穿鞋,然后系鞋带,最后整理裤子。
“姐姐穿好了吗?”
背后响起一阵阴测测地声音,苏止听得后背一个激灵,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落到地上都能孵出小鸡了。
“穿好了。”
苏止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回答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颤抖。
其他的小鬼她倒是不怕,甚至还能趁机逗弄一番。
但是身后这只鬼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哪怕不是穷凶极恶的恶鬼,自己一个鬼生活那么多年,脾气性格估计也都改的差不多了,就算生前是一身书香气的大小姐,那又怎能凭肉眼来判断是正是邪呢。
“姐姐的手机没电了,门锁也打不开,你现在身上应该也没有钱和身份证,怎么出去开房呢?”
苏止听见这话愣了一下,不是说是被困在闻府一千多年的鬼么,怎么懂得那么多,居然连酒店开房的程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强悍的学习能力真是令苏止目瞪口呆,不由得开始对闻昙刮目相看。
所幸身后袭来的冷气没有刚才那么瘆人,苏止觉得那一道仿佛要把她劈成两半的目光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但是如果姐姐执意要走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苏止闻言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注视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两公分的少女。
“那我就不打扰了,谢谢你收留我。”
她拧开门把手,几乎是逃跑一般冲出门外,差不多已经忘记了门锁损坏的事情,迅速地在上面点了几个数字。
伴随着一声机械声响,门开了,苏止想都没想直接钻了进去。
“呼——”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瞬间身心放松了下来,紧绷的肌肉也在此刻
得到了缓解。
苏止打开客厅的灯,结果却看见了让她差点石破天惊的一幕。
她的沙发被某种不知名的生物给破坏了,沙发皮被爪子挠成一道一道的,里面的海绵也全部都被抓了出来,白花花一大片。
苏止一个箭步冲上去,趴在死无全尸的沙发上一个劲儿哀嚎:“我这可是真皮的!”
哀嚎完她就开始找罪魁祸首了。
“煤球!出来!”
“喵呜。”
煤球关在笼子里趴着睡觉,表示锁都没打开它怎么可能出得去,顺便搞破坏呢。
对此煤球表示:人和猫之间到底还有没有信任了?
苏止一弯腰,在沙发底下看见了奄奄一息的黄鼠狼,以及它用四只爪子紧紧抱住的哪只,掉了一只耳朵的猎奇兔子玩偶。
苏止拽着黄鼠狼的尾巴,把这一对生死相依密不可分的“小情侣”给抓了出来。
黄鼠狼口吐白沫,舌头都掉出来了,睁着一只眼睛,在苏止看过来的时候,从眼角流出一滴泪水。
没死。
“是不是你干的?”
苏止对着它的脸轻轻来了一巴掌:“立正!没死就给我站好!”
黄鼠狼果然听话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就从嘴里说出来一句:“你看我像人吗?”
苏止简直气不打一出来,伸出一根手指对准它的脑门弹了一下,声音冷得像结冰了一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黄鼠狼嘤嘤嘤地擦拭着嘴角的白沫,用爪子指着那只一动不动的兔子玩偶,抱着苏止的大腿开始哭诉:“道长!你没回来不知道啊!这只死兔子一直拔我尾巴上的毛做窝!都快把我柔顺漂亮美丽动人蓬松可爱的大尾巴给薅秃了!”
说着它就转过身来把秃了一大块的尾巴对准苏止:“道长你看啊!我想教训教训它!结果它上来就打我!”
“它薅你的毛确实不错,那你不也弄断了人家一只耳朵嘛。”
黄鼠狼捂着脸哀嚎道:“道长,我心爱的毛还能长回来嘛!”
“能,”苏止坚定道:“我说能就一定能,你长出来的新毛发一定比之前的更美更好看。”
苏止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好了这只黄鼠狼,还拿出猫罐头给它吃。
她摸了摸黄鼠狼的头顶,觉得这只小东西还挺可爱的,过几天带煤球去检查身体的时候,还可以顺便带它去绝个育。
“你是女孩子吧?”
黄鼠狼吃得正香,却还是抬起头认认真真地回答苏止的问题:“我是母的。”
“那就不去了。”
苏止还以为它是一只公黄鼠狼呢。
如果是一只公的,那就要带去噶蛋蛋。
苏止还是第一次养黄鼠狼,小东西别致又可爱,除了今天一点都不听话以外,应该也很好养吧。
她抱着那只伤痕累累的兔子玩偶来到了卧室,兔子玩偶两只眼睛都被红色丝线给缝上了,在正常灯光下显得猎奇又
别致。
“你会说话吗?”
它的嘴巴没有被缝上,应该是可以的。
兔子玩偶身上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粉色连衣裙,上面还沾染了洗不掉的红色痕迹,如果苏止猜的不错的话,十有八九是血痕。
兔子玩偶的头动了一下,紧接着当着苏止的面张嘴咬住了她的手指。
嗷呜嗷呜……
可惜根本咬不动。
苏止觉得自己的手指仿佛插在了柔软的棉花里,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指头抽出来,摸了摸兔子玩偶断掉的另外一只耳朵,拿出针线盒准备帮它重新缝上。
面色十分狰狞的房屋主人从苏止面前的电视里爬了出来,它刚从老王家出来,就听见了自己家里传来了苏止的声音。
女鬼整张脸的皮都是别扭的针脚,密密麻麻像一条条有毒的蜈蚣盘桓在脸上,惊悚可怖。
她死的太惨了,尸体被肢解成碎块,身上的肉全都被凶手一块一块地挖了下来,然后丢进油锅里炸了一遍。
切不动的骨头抛尸在荒郊野外被野狗啃食,苏止找了很久才拼凑出一副不太完整的灵魂,用浸泡了自己鲜血的丝线将她破碎的灵魂重新缝合起来。
残缺的魂魄无法投胎转世,而它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
女鬼安安静静地坐在苏止身边,盯着她穿针引线,帮玩偶兔子把耳朵一针一线地缝好。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玩偶兔子焕然一新,那只被扯断的耳朵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痕迹。
女鬼一脸哀怨地盯着苏止,仿佛是在质问对方,为什么单单把我一个缝得那么丑。
苏止据理力争开口道:“我好歹也是每天都进步一点的好吧,做人就要向前看,当然了,做鬼也是这样。”
女鬼无语凝噎,钻进另外一间卧室藏了起来。
她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又闷闷不乐地钻进了马桶里,顺着下水管道不知道被冲到了什么地方。
“好了!完美!”
苏止抱着兔子玩偶,摸了摸它支棱起来的灰色长耳朵,把它抱到镜子前面,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好看吧?你放心,有我在,黄鼠狼不会欺负你了。”
显然苏止已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后知后觉发现缠在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根红绳不见了,连带着她的骷髅挂件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
明明绑在她手指上扯都扯不掉,怎么突然间就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难不成是掉在了对门的家里。
白骨挂件丢了无所谓,主要是她的那根红绳,苏止戴了很多年了,已经产生了一种藕断丝连的感情。
苏止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机放了一段相声,拿出手机开始充电。
插头插上去的那一瞬间,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开机动画,她松了一口气躺在沙发上。
当手机屏幕完全亮起来,连上家里Wi-Fi的那一瞬间,一条条微信消息冲出来,差点把苏止给淹没了。
大部分都是特价群里薅羊毛的小广告,苏止懒得看也懒得点,她的目光落在联系人那一栏上。
有一个红点。
苏止点开一看,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浑身又开始僵硬起来。
是闻昙发来的好友申请。
闻昙是怎么知道她的的。
这一切都太过玄幻,所幸苏止见多识广,她就当自己被一只鬼给盯上了。
她就是被一只鬼给盯上了!
苏止欲哭无泪,抱着兔子玩偶,心中五味杂陈。
洗完澡,苏止擦着头发来到客厅,打开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苏止一直都是个夜猫子,平时就喜欢凌晨四五点钟睡觉,睡到下午两二点才起床做饭,要不就是出去随便凑合一顿。
苏止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她也没什么朋友,全部都是因为长着一双可以看清万物本质的阴阳眼。
她的身边总是群鬼围绕,很多年以前有一个朋友因为她被鬼附身,差点被水淹死。
反正这么多年,自己一个人也熬过去了。
苏止点开闻昙的主页,她用的还是微信最原始的头像,看起来很像一个机器人。
她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对方的好友申请,在自己贫瘠的表情包里找到了一个花里胡哨的乡土风“你好”过去。
闻昙那边几乎是秒回,她发过来一张照片,正好是那根红绳。
闻昙:【这个是姐姐的吗,掉在沙发上了。】
苏止:【是我的,谢谢你帮我找到它。】
闻昙:【姐姐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苏止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又些胆战心惊地来到了客厅。
她打开房间门,真的看见了已经换好睡衣的闻昙。
她站在自己家门口,似乎是刚洗过澡,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兰香,很轻很淡,不靠近几乎闻不出来。
至于苏止是怎么闻出来的,因为闻昙已经来到了她身边,温柔地将那根红绳戴在了苏止的手腕上。
她的右手腕上挂着一枚铜钱,也是用红线缠绕的。
这枚铜钱是辟邪用的,只要是非人类的生物触碰到它,就会尝到被烈焰灼烧的滋味。
苏止见闻昙的手腕似有似无地擦过那枚铜钱,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你……没事吧?”
闻昙笑着开口:“我有什么事呢?”
苏止见红绳被她绑得妥妥帖帖,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只是谢谢么,姐姐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看着闻昙挑起来的另一边的眉毛,苏止头脑风暴了好一阵子,终于妥协般的点点头。
“你进来吧。”
“不过我这间是个凶宅,你进来后不要乱说话,也不要乱做一些动作。”
苏止一语双关:“否则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
“我不怕。
闻昙走了进来,苏止轻轻关上门。
而轻微的关门声仿佛一把小锤子似的,一锤定音。
她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笼子里的黑猫,发现它躲在角落里颤抖着呜咽。
苏止见闻昙的嘴角始终上扬着:“姐姐,你家这只猫胆子可真小,一看见生人就害怕。”
苏止心说你又不是人,能不怕么?
黄鼠狼老老实实地趴在窝里不敢动弹,沙发上的兔子玩偶以一种僵硬的姿势,脸朝地趴在沙发上,做出一副死状。
闻昙没来的时候,把房间闹的天翻地覆,闻昙一来全都安静了,再也没有一个敢出来作妖了。
“谢谢你。”
“又谢我什么,”闻昙的语调懒洋洋的,能听出来有些许上扬,“谢我把红绳给你送过来。”
“呃……算是吧。”
苏止恨不得狠狠给自己的嘴来上两巴掌,好好管一管这一说话就秃噜嘴的毛病。
“姐姐,你家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凶宅呀,又温馨又暖和。”
苏止见她一脸羡慕自己的模样,想着这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吧。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住啊,你爸妈呢,都在不在家吗?”
听到苏止这番话后,闻昙原本笑意盈盈的面色,逐渐低沉了下来,声音听起来也变了。
“我没有爸妈。”
“不好意思。”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
后来你也死了。
苏止的目光落在闻昙琥珀色的眸子上:“你不要太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止看着闻昙的眼睛,说起了自己的遭遇:“我也没有爸妈,我爸妈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算命先生说是我克死了我的父母,后来我们家亲戚就把我扔到了孤儿院,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唇角是平缓的,不严肃也不沉重,倒像是在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姐姐。”
后来她又后知后觉想起来如果没有算上死后的年纪,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闻昙,只是一个可怜的十七岁少女罢了。
苏止还是克服不了自己心软的毛病,她轻轻地拍了拍闻昙的肩膀,觉得自己和她也算是同病相怜:“姐姐和你一样,虽然没爹没娘,但是靠自己赚钱买了几千万的房子!”
闻昙对她勾唇一笑,那笑容中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看得苏止心脏一阵酥麻。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抱起装死的兔子玩偶,扯着它两只耳朵,脸颊有些泛粉。
“以后常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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