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止趴在那个小洞后面,一双平静的眸子始终跟随着缪兰的身影。
她看见缪兰伸出手指,轻柔又珍惜地抚摸着那团球形透明罩,隔着这团看似无形的障碍,似乎是在抚摸自己心爱已久的宝贝。
苏止盯着透明结节里面那道修长的人鱼身影,摸了摸自己胸口的海洋之心。
一阵浓浓的不安闯入心头,苏止的手指触碰到心口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她脖子上挂的海洋之心不见了!
去哪了?
苏止再一次看向阵法中央的缪兰,却见她手心里捧着一颗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石头。
接下来的情况如同苏止想象的那样,缪兰将海洋之心贴在了透明结界上。
伴随着一阵刺目蓝光的袭来,苏止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从眼角挤出来一颗透明滚烫的泪珠。
她从地上爬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散步一样,拍拍身上的灰尘,像出去遛弯然后回去睡觉那样回到了房间。
和上次不同的是,苏止站在房间门口时,隔壁伊莎贝拉的房间门却是开着的。
伊莎贝拉醒了?
这是一个不幸的消息,苏止在考虑是要告诉缪兰,还是让她自食恶果,好好承担一下自己犯下的过错。
她打开房间门,脱掉鞋子坐在床上,然后倒下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两分钟以后,苏止睁开眼睛,坐起身狠狠揉了几把自己的脸,束起头发戴上黑色鸭舌帽,提着手枪出了门。
她首先是胆大包天地钻进了伊莎贝拉的房间,在没有看见一个人的情况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缪兰弄瞎了一只她的眼睛,还断了她的尾巴,这种血海深仇只要脑子没病的人都不会忘记的。
苏止在伊莎贝拉房间里转了一圈,里面摆满了画像和雕塑。
令她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画像和雕塑的脸,全部都是照着她的脸刻画出来的。
苏止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魔幻了起来,这要是放在她那个时代,这妥妥就是一名疯狂私生饭啊。
她站在一堆雕像中间,抱着手臂打了个寒战。
这么多白色的雕塑人头放在房间里难道不会做噩梦么。
疯了。
都疯了。
苏止提着枪跑出房间,原路回到那个隐蔽的小铁门旁,颤抖着手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却听见了一阵重物坍塌的声音。
她弯腰一看,那颗巨大的古树被连根拔起,树枝上挂的一只只怪物纷纷开始逃窜,站在阵法中心的缪兰却不慌不忙地朝着其中奔逃的一只隔空一握。
砰地一声巨响,那只怪物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捏爆,瞬间血肉横飞碎成了肉渣。
其他的怪物也逃不掉死亡的命运,缪兰的手指轻轻地指了一下头顶,指尖倾泻出蓝色的光。
她召出一个雷电阵法,随着几声轰鸣的雷声响起,逃窜的怪物被一道道噼里啪啦
的闪电击打成了焦黑的碳块。
彻底清扫完战场,她抱着那条银尾人鱼离开了这里。
苏止在缪兰离开后,从小洞里钻进去,脚踩在满是苔藓的泥土上,总觉得有些不大真实。
脚边的一只怪物还没死透,见到活人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伸出焦黑的手朝着苏止抓去。
苏止抬手一枪崩了它的脑袋。
那棵老树已经死了,树皮发黑,原先的花纹也都消失不见。
苏止坐在上面两手托腮,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掰断一根树枝扣着地上的苔藓和草皮。
在那块地即将被她挖秃的时刻,伊莎贝拉出现在她的身后。
“苏教授。”
苏止坐着一动不动,只剩下那只不断画圈的手在动作,她看也不看一眼身后的女人,声音清淡如水:“有事吗?”
伊莎贝拉坐在苏止身边,握着她那只捏着树枝的手,轻轻擦拭掉她指尖的泥土,顾不上脏,低下头无比虔诚地在她的指节上落下一个吻。
苏止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你妈没告诉你,不要轻易去打扰一个失恋的女人么。”
伊莎贝拉笑意不减:“苏教授,我想你应该都看见了吧。”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在苏止心口的位置暧昧地画了一个圆。
“塞壬偷走了你的心,拿你的真心去换她已经死去伴侣的性命,她根本就不爱你,难道你还要继续被她欺骗吗?”
伊莎贝拉见苏止并没有抗拒自己的肢体触碰,反而一直在坐着出神,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她伸展手臂企图环住苏止的肩膀,苏止却狠狠偏过头去:“和你没关系,别动手动脚的,很讨厌。”
伊莎贝拉脸上的表情如同做了错事的孩子,她凑近苏止:“苏教授,你要相信眼见为实,你的眼睛是不会出错的。”
苏止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对伊莎贝拉做出了拒绝的态度,选择一个人消化这个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你不用再劝我了,我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苏止不去看伊莎贝拉沉下去的目光,自顾自说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和你没关系。”
苏止说完这句话不再吭声,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不远处某个怪物烧焦的尸体上,指着它看向伊莎贝拉。
“这些怪物都是你养的?还有刚才那条死了的人鱼,也是你做的好事?”
她这话说的难听刺耳,如果换做是别人,早就人头不保了,可谁让她的名字叫苏止呢。
“是我养的,”伊莎贝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耐心地为苏止介绍自己的杰作,“它们都是人类和人鱼共同诞下的实验体,我本来想打造出一个完美的人鱼结合体,上帝却没有听到我的心声,所以我全部失败了。”
苏止听得牙疼,明明就是你自己技术不过关,技不如人,还非要把失败的原因强加在上帝身上,什么人呐这是。
“你
研究它们做什么?你是不是和缪兰一样,也想复活那条鱼?”
好歹那条鱼也算是苏止的前世,伊莎贝拉见苏止的语气中甚至带着点哀怨和怒火,笑着解释说:“你说的对,我确实是想复活她,但是却少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就是你的海洋之心。”
苏止无奈地耸耸肩膀:“你来晚了,海洋之心被偷走了。”
“没关系,”伊莎贝拉抚摸着自己浅绿色的左眼眼球,当着苏止的面直接用手将它摘了下来,“苏教授,你为什么不害怕我?”
面对着伊莎贝拉那只空洞的眼眶,苏止垂在一侧的手稍微握紧了一下,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松开了。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你说我理解的对吗?”
伊莎贝拉摘掉那颗眼球拿在手中细细把玩,结果一个没拿稳,那颗眼球骨碌一下滚到了苏止脚边。
“苏教授,”伊莎贝拉用另外一只蓝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止,“你能帮我捡一下眼睛吗?”
苏止心说这不是你弯一下腰就能做到的事情吗,但是还是十分好心地伸手捡起那颗眼球,感受了一下它神奇又冰凉的触感,递给了伊莎贝拉。
“谢谢。”
然后苏止眼睁睁地看着伊莎贝拉直接把那颗从地上捡起来的眼球重新放了回去。
都不用生理盐水冲一下的吗?
真是一位精神状态十分美好的勇士。
“塞壬有没有和你说我为什么少了一只眼睛?”
她那只浅绿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她刚才当着苏止的面拿下来,苏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少了一只眼睛。
“没有。”
苏止简单粗暴地回答了两个字,然后一脸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伊莎贝拉的另外一只眼睛仿佛充满着腾腾杀气:“是被塞壬亲手挖出来的。”
苏止用手抵着下巴,继续问:“那她为什么不把你两只眼睛都挖出来呢?”
伊莎贝拉:“……”
杀人诛心也莫过于此了。
苏止此时此刻的行为莫过于一个四肢健全的人逮着瘸子那条好腿猛踹,可是看着她懵懂无知的眼神,伊莎贝拉一句话也没说。
“她以为我死了,想把我推进火山的岩浆中,但是谁能想到连上帝都在帮我,那座火山终于爆发了。”
苏止露出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在伊莎贝拉目光投过来的那一瞬间,又恢复成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当时你也在现场,你原本是想阻拦她的,”伊莎贝拉突然间换了一张可怜兮兮的面孔,语气中充满着控诉,“但是火山爆发之后,她却把你丢在了那里逃走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岩浆吞没化成泡沫,却救不了你。”
苏止低声说了句:“谢谢你还记得我。”
伊莎贝拉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般柔和:“苏教授,塞壬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希望你不要被她蒙蔽了眼睛,她专横利己,行为独断,还残害同族,
抛开她的脸,你觉得她还有什么优点呢?”
苏止在心里默默地回了四个字:我抛不开。
伊莎贝拉见苏止貌似天人交战的神情,笑道:“苏教授,我就不一样了,我从始至终认定的只有你一个人,我想你也不会为了一个欺骗背叛自己的人鱼和我作对吧。”
“你说的对。”
苏止手托腮叹了一口气,丢掉手里的树枝,拍干净掌心的泥土,后知后觉想起不久之前伊莎贝拉亲吻过她的指节,紧接着又是一阵恶寒袭来。
伊莎贝拉见苏止站了起来,又听见苏止说:“我想离开这里,带路吧。”
她走在前面,苏止跟在伊莎贝拉身后,眸子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苏教授,我觉得我这个地方还是很隐蔽的,没想到藏的那么深,还是被塞壬给找到了。”
咔嚓。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于密闭的空间中无比响亮,甚至还传出了回声。
“苏教授,你不相信我吗?”
苏止右手持枪,黑漆漆的枪管抵在伊莎贝拉后脑勺。
她的眸子依旧是冷冰冰的,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威胁伊莎贝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的满口谎言,你还真的把我当傻子看啦?”
伊莎贝拉仿佛感受不到抵在她后脑勺上的枪,她转过身去,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的额头。
“苏教授,你不会杀我……”
砰——
伊莎贝拉瞪大了眼睛应声倒地,额头上顶着一个血淋淋的大洞,躺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就没气了。
砰砰砰——
又是一阵枪响,苏止仿佛泄愤般对准她的头和心脏又来了几枪。
直到她的手腕被震得开始发麻,苏止才停止了这场血淋淋的杀戮。
杀人不补刀,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苏止对着枪口吹了一口气,锐利的凤眼上挑,眼神像看垃圾一样蔑视着倒在地上的伊莎贝拉。
“废话真多,早该一枪崩了你。”
苏止懒得处理伊莎贝拉的尸体,她回到房间里,缪兰还是没回来。
苏止冲了个澡,还特意把被伊莎贝拉亲吻过的那只手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连一丝丝的褶皱都没放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影响,她对伊莎贝拉提不起任何的好感,甚至已经到了厌恶至极的份上。
苏止洗完澡出来,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发现已经到了天亮的时间了。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心事重重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苏止的呼吸渐渐平稳。
吱呀一声,房间门开了。
一道蓝色身影鬼鬼祟祟地关上门钻进了被窝里,却被苏止猛地转身扑个正着。
“苏苏。”
“你去哪了,”苏止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她抚摸着缪兰冷冰冰的脸颊,面露担忧之色
,“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缪兰看见苏止满眼都是鲜红的血丝,心疼道:“我去办了一件事情,原本以为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让你等了这么久。”
苏止见缪兰并不打算瞒着她,直接问道:“你去做什么了,为什么要趁我睡着溜出去,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她就这样紧紧盯着缪兰的眼睛,试图从她浅绿色的眸子里看出些心虚来。
但是没有。
苏止什么都没看出来。
缪兰捉住苏止的指尖含在嘴里,这是她经常会做的小动作,虽然她的苏苏总是说不干净不卫生有细菌,她却还是很喜欢。
“苏苏,我感应到了尤拉的存在,趁着夜色想找到她的踪迹,看你睡那么香就没敢吵醒你。”
苏止对此也无话可说,只能用眼神示意缪兰继续解释。
“我发现伊莎贝拉在实验基地的最深处建造了一个阵法,苏苏你也看见了。”
突然被戳破的滋味并不是很好受,苏止稍微眼神闪躲,正好被缪兰抓了个正着,无奈之下只好干巴巴地为自己找借口。
“你那么久都不回来,我肯定担心的要死啊,误打误撞就发现了个狗洞,结果你居然在里面像个神婆一样神神叨叨的,还带走了那条人鱼……”
苏止一提到这条鱼就生气:“她已经死了,你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你说你来大陆是为了寻找尤拉的转世,既然已经找到了,你的执念消除了吗?”
看着缪兰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模样,苏止就来气,恨不得给她两个爆栗。
“我刚才碰见了伊莎贝拉,”苏止话音还没落就看见缪兰的眼神变了,赶紧把后半句话给接上,“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解决了她,成功报了你的仇。”
缪兰的眼睛在一瞬间清亮了起来,苏止见她又想扑上来缠着自己,无奈地摸了摸她冰凉的银色发丝:“好啦,既然她已经死了,我们早点离开这里吧,你不是想带我回海底吗,正好我之前报过一段时间的游泳课程,潜水绰绰有余啦。”
苏止说完,又问了一个疑惑的问题:“你不是说尤拉已经被岩浆吞噬变成泡沫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会忘记缪兰对着那具尸体时的眼神。
心存芥蒂是必然的,吃醋也必不可少,苏止还是觉得这条鱼欺骗了自己。
“你把她藏到哪了,还有我的海洋之心怎么也不见了,你是想复活她吗?”
苏止喃喃自语道:“如果她真的复活了,那我算什么?”
她紧紧抓住缪兰的一条手臂,质问道:“缪兰,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个体来看?我不是尤拉的附属品,我也不会承认自己是的。”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我和你之间就没有什么可能了,分手吧。”
“苏苏!”
缪兰抓紧苏止的手腕,和她十指相扣,上来就想亲吻她的嘴唇。
苏止偏过头去不让她碰,此时耳畔却突然
传出来一阵轰鸣尖锐的爆炸声。
缪兰护在苏止身前警惕地看向四周:“不好,要爆炸了。”
“什么爆炸?燃气泄漏?伊莎贝拉不是已经死了吗?”
苏止忧心忡忡地看向缪兰,却听见对方说:“她是诅咒之身,一切厄运的来源,你的枪打不死她。”
缪兰的语气如此笃定,苏止却问:“你怎么知道我是用枪打死她的?你跟踪我?”
缪兰在苏止的嘴唇上吮吸了一口,咂咂嘴回味,甜甜地对着苏止眨了眨眼睛:“是呀。”
苏止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为什么不早说,知道杀不死还不出来补刀,你真是要气死我!”
身体一轻,苏止原本想再骂几句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被缪兰单手举起来扛在肩头,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蹭的一下离开了房间。
整个通道内都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体,浓浓的烟雾侵袭而来,在碰到缪兰的那一瞬间尽数消散。
苏止被缪兰扛着,肚子一颠一颠硌得难受,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后知后觉发现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森迪,森迪还在房间呢!”
缪兰的动作极为迅速,一个劲儿地往前冲不回头:“我提前她把转移出去了,死不了。”
苏止趴在缪兰肩头,终于意识到传说中的塞壬是多么的可靠。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没有什么事情能逃得过她的眼睛,而自己则一直都蒙在鼓里。
在即将拐弯的那一瞬间,苏止却看见身后追上来一只血肉模糊的怪物。它的身体膨胀巨大,宛如一个恶心的肉球,上面长满了残肢断臂,身后着甩着一条断掉的鱼尾巴。
“这是什么怪物!”
苏止的嗓音都变得尖锐起来,而缪兰却头都不回一下:“是伊莎贝拉,这才是她的本体。”
“你为什么不早说!”
苏止看着那只黏黏糊糊的血红色怪物跟在后面紧追不舍,死死抱住缪兰的脖子不肯撒手。
她想到之前伊莎贝拉亲吻过她的手指,差点恶心到吐出来。
缪兰一边跑一边用空出来的手画阵法,召出无数道雷电劈打在怪物身上。
身后响起一阵阵惨叫,苏止都不敢睁开眼睛看这只丑陋的怪物。
怪物的目标是她。
苏止几乎浑身上下都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缪兰,你赶紧跑,我不要被它抓到!”
“放心,有我在……”
话还没说完,她们就被前方堵死的大门给拦住了。
身后的怪物距离她们还有几十米的距离,缪兰直接用身体去撞,结果却被放出来的高压电打得浑身痉挛。
“缪兰!”
苏止和她都倒在了地上,她在怪物袭来的那一刻直接挡在了缪兰的身体上,趴在缪兰身上紧紧闭上眼睛。
几乎只是眨眼间,怪物发出刺耳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实验基地。
苏止侧过头看去,只见一只黑发银尾人鱼闪现在两人身前,手握长枪狠狠地刺进了怪物仅剩的那只眼睛里。
仿佛是察觉到苏止的目光,这条人鱼缓缓回过头,那张无比眼熟的面孔正在朝着她微笑,令人惊悚的是,她空洞的眸子里却没有瞳孔。
苏止的心灵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渴望触碰尤拉,缪兰却张开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趴在苏止耳畔低声说:“别去。”
“这里要爆炸了,”缪兰看向四周破裂的墙壁,抱着苏止准备离开,“现在不走就会被炸成灰烬的。”
“尤拉。”
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极度热烈的渴求,她想冲上去抱住尤拉。
那只怪物哪怕是被被长枪//刺中眼睛,浑身上下遍体鳞伤,也还是伸出一条仅剩的手臂,渴望触碰站在它面前的这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尤拉在它的手触碰到自己的那一瞬间,抽出长枪再一次将它刺进怪物的心脏。
动作迅速,丝毫没有手软。
喷溅出来的血液粘了她一身,并迅速腐蚀着光洁雪白的皮肉。
尤拉丢掉长枪来到苏止面前,朝着这名人类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紧接着当着她的面用锋利的指甲划破胸腔,挖出自己的心脏。
那颗鲜红滚烫还在跳动的心脏被她捏在手心里,化成一颗蓝色心形的宝石。
尤拉将它放到了苏止的手上,两只手隔空朝着大门一拉。
千斤重的大门一瞬间撕裂开来,尤拉在苏止肩头重重一推,将她们两个推出教堂大门。
隐约间苏止看见尤拉的嘴唇在动。
她说的是。
再见。
尤拉在实验基地彻底爆炸的那一刻回到了门内,转过身朝着自己和她思念已久的伴侣挥了挥手。
紧接着大门闭合,火光冲天,尤拉的整个身体瞬间化为蒸汽,消失得无影无踪。
热浪席卷着雾气扑打在苏止脸上,她被巨大的气流冲击得不断后退,后背狠狠地撞在了缪兰的身上,又硬又疼。
“尤拉……”
苏止粗喘着气,转头抱着身后的缪兰,嘴里一个劲儿地重复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不知道的是,两行泪水早已爬满了她整张脸,而青石板的地面上落了十几颗形状不规则的小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