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扣的一把好手。
听着好似并不理解他们所说之意,牛唇不对马嘴，可又能理解为这是一记直球，明明白白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
她可以是那个特殊的人。
汪平川一时间脸色短暂地变幻了一下,旋即便恢复了笑意,“现在的小孩子说话真幽默。”
“这是我师姐，”林春池将手中长刀也轻轻放在桌面上,就摆在阳刀旁边,“可能是因为我们二人体内阴动...极为相似，所以她可以使用阳刀。”
何止是相似。
师文体内的阴动之源，怕就是林春池渡过去的,是以师文才可以那么轻松的解开阴刀桎梏。
汪平川嘴唇一张,便要反驳。
林春池用膝盖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诸如阴阳调和、此举有违天道、玄史无先河云云。
便抢在他之前酝酿好情绪,一声脆喝。
“好啊！”
在座几人都吓了一跳，连带着身后的一排保镖都震了下。
“现如今异象频频，实乃百年未有之大劫难,春池不辱使命，归藏阴刀也不再蒙尘，加之阳刀出世,玄门可期啊！”
这一番慷概激昂演讲，直接将汪平川的嘴给堵死了，眨了两下眼皮，终究点头称是。
“阳刀易主，辞退顾雪...这可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林成国却突然发声,他低着头声音沉重,一字一句说出来似有千斤重。
汪平川眼珠一转,似是又看到转机,忙不迭应声附和着，“是啊是啊...”
却听林成国话锋一转——
“遇事决断，没有小家子气，不愧是我林成国的女儿！”
看着林成国那惯常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快意的大笑，汪平川像是被什么噎了一下，眼神里都写满了晦气二字。
晦气，没想到父女俩一样疯。
林春池倒并不意外。
她虽出身富贵，老爹又把她捧在手心里，可该受的教育，该吃得苦，是一样也没落下。
林成国常常会在些小事情上纠正她，在重大抉择面前，倒是一直支持，也一直尊重。
“于清秋可有消息？”
眼下阿彩没跟上来，林春池倒可以大方说出于清秋的异样，至于汪平川，一直与林家有往来，于清秋的存在自然也瞒不了。
“没有，”林成国回答。
“我习惯了他时不时以寻找玄器材料为由消失一阵子，当初他说要出远门，我也就没在意。”
话至于此，林春池也就没再追问，玄师若是想要逃脱林成国的监控，确实易如反掌。
“那...师南君呢？”
林成国没说话，倒是汪平川出声了。
“师老先生我可是熟悉得很，早些年常常拜托他给些小玩意，”他嘿嘿一笑，“好让我有点灵感。”
有灵感做什么自是不必多说。
那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商品，差不离就是受到师南君的启发。
“但都是好些年的事了...”
师文只是低着头，手指在刀鞘上摩挲着，不怎么言语。
“汪总，少爷到了。”
天台上上来一个保镖。
“怎么不上来？”
“少爷说上头风大，他害怕。”
汪平川低声骂了一句，便匆匆赶去。
现在天台上便剩下了可以说话的自己人，林春池也自如了许多，“爸你怎么来了？”
她是不信林成国为了阳刀和顾雪的事跑一趟的。
“顾雪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你这边的事情，”林成国示意身后的助理将手上的方盒拿来，“我有点担心你，就来看看。”
打开包裹在盒子外的丝巾，里头是个精致的木食盒，装满了软弹的团子。
“有没有想念蔡管家做的糯米团子啊？”
林春池闻着糯米糕香甜的味道已经翘起了嘴角，这是蔡管家的家乡小吃，打小便做给她吃着，长大后离家的时间越来越长，都快忘了这糯米团子是什么味道了。
看着林春池一口咬下半个软糯的团子，林成国笑着说，“你可慢点，这团子你小时候得吃十来口呢，现在两口就没了。”
林春池将团子用青叶包好递给师文一个，“师姐尝尝，可好吃了。”
师文有些迟疑，看了眼林成国，这一共就六个，还是千里迢迢送来给宝贝女儿吃得...
却见林成国笑着颔首，“快尝尝吧，池池小时候做梦都喊着吃这团子。”
师文这才接过那团子，察觉到里头有陷，便一口塞进了嘴里。
“这个黏，师姐可别噎着。”
林春池见状笑起来，她一直都觉得师文吃东西很有趣，不讲究细嚼慢咽，也不在意咸淡口味，单是为了填饱肚子似的，吃得很形式化。
团子进嘴里，师文才发现这东西粘牙，便鼓起腮帮子倾尽全力去咀嚼，活像个松鼠。
林春池笑得不行，给她倒了杯水。
而一旁默不作声的林成国眼中，映满了眉眼带笑的林春池，这样开心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她是自在的，是高兴的。
这就够了。
“当年...于清秋带着南午祭旗找到咱们家里，说是可以镇压你身上的阴气。”
林成国靠在椅背上，儒雅的脸上尽是释然的浅笑，看着一起吃东西的两个孩子，像是讲故事一般开口道。
“确有效果，这些年来，也确实尽职尽责，更多的是为你...母亲奔波，寻找可以唤回她神智的方法，走遍了大江南北，甚至都跑到国外去了。”
林春池抿了抿嘴唇，垂眸看着手里的团子。
“我没亏待他，阿彩的一应用度都是按照你的标准，上一样的学，开一样的车，我是一介俗人，能给的我都给了，可人心终究难测...谁能料到他竟想要伤害你。”
林成国看向远处笔墨氤氲的山峦。
“玄师这个圈子，我好像怎么都融不进去，他们要做什么，我好像也无力改变。”
说及此处，他长久地静默下来。
林春池知道，他是在说酆司。
如果当初能有选择，他定然不会让酆司不人不鬼的存活于世，哪怕是一丁点苦他都不想让酆司去遭受。
自然也不会让她林春池再次拿起归藏刀，走上酆司的路。
可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怕是一个玄门普通弟子都有话语权，偏偏作为她们最亲最爱的人，纵然林成国有挥霍不完的家底，也无能为力。
“这些都过去了，我本想着，便叫它过去吧。”
林成国那双眼纹深深的眸子转过来，在师文和林春池身上扫了一圈，“奈何我林成国这辈子，在商场上算无遗策点石成金，却在这些鬼神身上，没占到一点便宜。”
事事出差错，件件有遗漏。
“怪不怪爸？”
林成国含笑问。
把这些都瞒着你。
林春池摇摇头。
正如顾雪所说，她林春池自小见鬼，日夜苦练，十几年还能保持一颗颇为平静的心，是万万离不开林成国的。
他不知道怎么做，只好在他擅长的领域为她建造一座坚固的围墙，让她好看到这无忧无虑的人世间。
“什么时候回家？”
林成国似是松了口气，言语间也轻快了许多。
“短时间内还不行。”
说着林春池握了握桌上的刀。
林成国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爸就不多待了，一会儿就回，还要给那汪平川送回去。”
“他去找你的？”
林春池也很意外此次竟带着汪平川来。
“是啊，”林成国脸上隐有笑意，“他家两代阳刀刀主皆是功不成名不就，现在刀都没了，他能不急么？”
“两代...”林春池突然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问题，上个年代的玄师大多提及酆司，却很少提及阳刀刀主，想来是不怎么出彩。
但若是从归藏刀的角度来说，阴阳两刀息息相关，酆司出现意外或许可以从阳刀那里找到些线索。
“汪霁一个，那上一代的阳刀刀主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汪平川。”
林春池一时怔住了。
这...一代阳刀刀主竟沦落到此般境地，前些日子还看到汪平川直播带货...
还真是能屈能伸。
但若是从普通人的角度，汪平川也算是个成功人士。
为钱财奔波，倒也可解。
如此一来林春池便能理解汪平川此番的心情了，人一旦有钱了便想着在某些方面证明自己，或是证明自己的儿子。
大抵还是对汪霁有所期待的。
用过午饭后，林成国又整队准备回去了，他没有劝说林春池跟他回去，任由林春池拿着把刀在外闯荡，只嘱咐她无论如何护住自己性命。
临走时，林成国站在林春池面前，端详着自家闺女的脸，嘴角微瘪，倒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尔后又转向一旁的师文，竟伸出手掌重重地拍了师文的肩头，三下。
一下比一下重，似有千言万语，最终浅叹一声。
“事情都结束了，就回家看看。”
直到车子尾灯都消失在土路的尽头，师文才伸出手揉了揉被拍疼的肩膀，神色依旧怔然。
方才那句话，是对她说的？还是对师妹说的？
“走啦。”
林春池拽过呆愣在原地的师文，见她那迷迷糊糊的样子，又挤到她身边，拿腰轻撞了下师文。
“你又有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