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火的缘故,院子里到处都落了一层黑灰,就连树叶也未能幸免。
许翰带着人,先把主院里幸存的财物清理出来,再彻底将所有可疑的痕迹都彻查了一遍。
见钟唯唯来了,就道:“昨夜一共抓了三十五个人,有三个反抗想逃跑的,当场处决了。清出来七八个,其余的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继续使用。”
钟唯唯道:“我要亲眼看一看这些人。”
许翰默默领她去了将军府,边走边介绍:“刑房设在地下,是老夫来了以后才开设的,清净又安全,无人打扰。彤史想怎么问都可以,无需忌讳。”
钟唯唯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件事儿多半又是和韦太后有关,然后因为韦太后是重华生母,诸多忌讳。
许翰见她懂了,微微一笑,把沉重的大门推开:“味道不怎么好闻,我让人点一盘檀香避避味儿。”
钟唯唯连忙说:“不用,不用。”
她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既然想来了解情况,那就有所准备。
许翰却不听她招呼,径自安排下去。
他手下的军汉雷厉风行,不过须臾功夫,就布置了舒适的座椅并燃起檀香,憨厚地冲钟唯唯笑笑,行个礼,请她入座。
钟唯唯无奈,只好领了情,三四个裸着上身、强壮彪悍的军汉往她身后一站,令她油然生出一种“我是山大王”的威风感。
“都是信得过的人,彤史无需忌讳。”
许翰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威严地道:“把人带上来。”
最先带上来的是米裁缝的两个徒弟,都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
两个强壮的军汉一桶冷水泼过去,人便醒了,一口咬定就是万安宫指使他们的。
钟唯唯不信,她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重华打压防备韦氏得厉害,不可能这样轻易就让韦氏做到这个地步。
后面提上来的人都是被打怕了的,能说的都说了,多数人都只知道早在半月前就有人安排他们做事。
全是单线联系,各司其职,只需按照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把事情做到位,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许翰低声道:“昨夜才问出情况,我就派人去排查,但没找到人,可见是把事情安排好就撤了,对方,算计得很精。”
钟唯唯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韦氏和昆仑殿一定联手了!
而且联系很紧密,不然不可能做到这样天衣无缝且如此嚣张。
但他们甚至不能随便提及,不然堂堂天子的生母和邪教勾结害人,传出去要成为天下人的大笑话!
论起她和许翰的交情,有些事情不能随便宣之于口,却又不能一点都不提,只好转弯抹角:“以一人之力,想要做到这个地步,是很不容易的事。”
许翰看她一眼,平静地道:“邪教不除,永无宁日。”
以及,韦氏不除,永无宁日。
虽未点明,但彼此心领神会。
钟唯唯道:“这事得赶紧让陛下知道,但不能写在信上,许将军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呢?这个人必须嘴紧机灵,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以及话该怎么说。”
许翰道:“老夫已然安排下了,天未亮便已出发,最多十天,陛下必然知晓此事。”
钟唯唯松一口气,起身告辞,向许翰道谢:“多亏将军在此,我才能如此胆壮。”
许翰和气地道:“钟彤史不必客气,职责所在,老夫便是豁出性命去,也会护您安全。
近日不太平,光凭暗卫不够威慑宵小,老夫有一队二十人的卫队,都是跟着老夫出生入死、忠肝义胆的好男儿,让他们护您周全,您看如何?”
钟唯唯只当都是重华吩咐,人数也不多,就应了。
许翰领她去院子里,叫了卫队的人来拜见她,见着了人,她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一溜二十个军汉,全都身高体壮,相貌堂堂,精神抖擞,眼睛明亮,年龄应该都在三十左右。
没有太年轻的,也没有太老的,稳重彪悍,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卫队,而是精心调教了很多年,才调教出来的。
许翰介绍了钟唯唯的身份,再说让这些人跟着她,这些人一点质疑都没有,一齐大声道:“钟彤史安!”
声音响亮整齐,能把瓦片都震颤。
钟唯唯一看这气势,心里就有些发虚,就算是重华的吩咐,但是这样不客气地掏了别人的家底,不太好吧?
先和众人打了招呼,再笑着和许翰开玩笑:“许将军要培养这样一只精锐,不知要花费多少心血,被我就这样抢了,过意不去的。不如先借我这一段,过些日子我再把他们送回来。”
许翰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不必,说来也不过是比别人高一些壮一些而已,并不是什么特别出众的,彤史不必太放在心上。”
钟唯唯见他说得不当回事,当着一群人推来推去的,也不怎么好,便郑重谢了许翰,准备回去。
却见一人进来禀告:“大司茶听说钟彤史和将军都在,要过来拜见。”
钟唯唯和许翰都有些意外,陈俊卿自刚来时闹过那一辙之后,虽然听了陈少明的劝,不再出来指手画脚,但傲气是有的,论官阶也是他最高,何来“拜见”一说?
许翰笑笑:“既然大司茶要来,把院门全部打开,洒扫相待。”
陈俊卿和陈少明一前一后,陈俊卿脸色十分不好看,眼袋松弛,两眼无光,看着就是整夜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他拱一拱手,对钟唯唯嘘寒问暖:“早起才知道昨天夜里出了大事儿,原本想去探望彤史,却又想到您昨夜操劳,不好打扰……”
钟唯唯知道他急匆匆赶来绝不只是为了对她嘘寒问暖,却也不点破,含笑听着:“有劳大司茶挂心。”
陈俊卿道:“应该的,应该的……”
然后就冷了场,许翰也不接话头,捋着胡须微笑不语。
陈少明几次给陈俊卿使眼色,陈俊卿都只装作没看见,陈少明急了,大声道:“我们抓了两个居心叵测的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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